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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罗带-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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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风想了想,哽声说道:“好吧,除此之外,恐怕也再难以找到更合适的地方了。”

石头急忙站起身,抢着抱起小强的尸体。

罗老夫子跟着站起,道:“老朽也送傅少侠一程。”

郭长风道:“你不想早些回红石堡去么?”

罗老夫子苦笑道:“老朽本非武林中人,经过这次事件,深感江湖险恶,绝非终老之处,等诸位离去后,老朽也准备旧雨楼皖西故乡,耕读以度残年,从此不再参与江湖是非了。”

郭长风点头道:“好!好!’

连说了几声好,举步跨出石洞。

才出洞口,迎面却见林百合和樱儿正向这边走过来。

林百合扬手招呼道:“郭大哥,你们要到哪儿去?”

郭长风既不回答,也无笑容,头一低,竟从两人侧边擦身而过。

林百合一愣,举着的手被僵在空中,满脸错愕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亏田堆烈紧跟着走来,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原谅他,他心里正难过,咱们送强哥儿去安葬,一会儿就回来。”

樱儿道:“他心里难过,也不能拿咱们出气呀。”

田继烈急道:“姑娘,你少说一句吧……”

樱儿愤愤地道:“为什么不能说?其实,傅公子惨充,咱们小姐一点错都没有,他凭什么责怪别人,当时谁料得到会有这种后果,事情既然发生,他难过,难道咱们就不难过了么……”

林百合突然掩面失声,道:“樱儿,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樱儿眸子连转,也流下泪来。哽声道:“咱们回襄阳去吧,小姐,就当没认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林百合只顾哭,只顾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田继烈—面示意石头和罗老夫子先走,一面柔声劝慰道:“林姑娘,你要体谅他的心情,强哥儿和他自幼相依为命,情逾手足,一旦惨死,他难免会伤心,何况又是他亲眼目睹,却不能出手援救,自然难免因急愤而生怨恨,等他悲痛平静些,总有了解的时候。”

林百合凄然道:“他……他会恨我一辈子,永远都不会了解了……”

田继烈道:“不,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了解的,老朽相信他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

林百合哽咽着说道:“都要等到哪一天啊?”

田继烈道:“不会太久。咱们先把强哥儿的遗体埋葬了,他不再触景伤情,慢慢就会平静下来。”

樱儿道:“可是,自从离开红石堡,他就没有跟咱们说过一句话,好像咱们就是害死傅公子的仇人似的。”

田继烈道:“这些都不用再提了,人在悲伤的时候,言行难免会失常态,总之,姑娘们务必要委屈些,多多体谅他。”

樱儿道:“你总叫咱们体谅他,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田继烈道:“姑娘们先忍耐片刻,一切等安葬了强哥儿的遗体再说,好么?”

林百合含泪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本来也该送送傅少侠,既然如此,只好不去了,等一会,就烦老爷子代咱们在灵前致意,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了解我的苦衷……”

话末完,眼泪又噗簌簌落下来。

田继烈连忙说道:“姑娘放心,我会的。”

林百合转身走了两步,又驻足转身,道:“还有一件事,也请老爷子替我转达一声。”

田继烈道:“好,姑娘请说。”

林百合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住伤感,缓缓道:“咱们已经仔细问过凤珠,这—次,的确是家父,不会再是替身了,咱们父女能够团聚,都是郭大哥所赐,不管他多恨我,咱们林家会永远感谢他的恩惠,至于那条失去的香罗带,对咱们已经无关重要,不必再去追寻了。”

田继烈瞿然道:“你们真的能确定这一次不会是替身?”

林百合道:“是的,凤珠是我爹的贴身丫环,咱们即使认错了,她却决不会弄错。”

田继烈道:“林姑娘,你亲自跟令尊交谈过么?”

林百合说道:“当然谈过,但他老人家神志还是不太清楚,谈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田继烈又道:“你能确定那凤珠不会说假话?”

林百合道:“怎么会呢?她在我们林家十多年了,从来都很可靠。”

田继烈摇摇头道:“奇怪!奇怪!”

林百合道:“奇怪什么?”

田继烈道:“如果这一位真是令尊,那位从郝金堂手中夺去香罗带的人,又是谁?”

林百合怔了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那是另外一个人,傅少侠一时眼花看错了。”

田继烈道:“我还得赶去安葬强哥儿,这件事,咱们等一会再商议吧,不过,在事情尚未绝对明确之前,姑娘仍须留意令尊的言行举止,不能太轻易相信他就是真的。”

匆匆叮嘱了几句,迈步奔向山谷,一路上,心里仍在反复思索这可疑的问题,总觉得其中定有蹊跷,难以遽然相信。

赶到山脚峭壁下,却见郭长风等三个人都含泪站在石壁前,崖上垂藤如帘,小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田继烈放缓脚步,轻轻走到郭长风身边,歉疚地道:“对不起,老朽来晚了一步……”

郭长风没有回头,只仰面凝视着崖上石缝,泪水就像决堤的黄河,滚滚而下。

好半响,才见他嘴角蠕动,喃喃低语道:“是的,大晚了,如果这儿没有这些葛藤,那该多好!”

田继烈将手按在郭长风肩上,徐徐道:“老弟,不要尽说这种伤感话,葛藤是天生的,命运也是上天注定,人生自古谁无死,强哥儿舍命全交,死得重逾泰山,了无遗憾,咱们若哀恸太甚,岂不等于辜负了他一片苦心。”

郭长风缓缓颔首道:“我懂,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未免死得太年轻,不是么……”

田继烈叹道:“话是不惜,但人活百年终是死,只要能为自己,为朋友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生命纵然短促些,也是值得的,否则,枉活百年,也不过行尸走肉而已。”

郭长风默然垂下头,对这番话,似有无限感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田继烈趁机轻拍他的肩胛,道: “强哥儿既然已经安歇,咱们也读回去了,林姑娘还在等候跟你商议……”

郭长风摇头道:“不……我不想跟她再见面了。”

田继烈故作诧异地说道:“这是为什么?”

郭长风道:“不为什么,我已经两次进入红石堡,替她救出了林庄主,自问已尽了心力,小强惨死的事,我也不愿再责怪谁,从今以后,也不想再过问寂寞山庄的恩怨是非了。”

田继烈正色道:“你真的这样决定了么?”

郭长风道:“不错,我本是受雇取林元晖性命,如今却为了救他,反而牺牲了小强一条命,这代价已经够重了,难道她还不满意?”

田继烈道:“你对寂寞山庄可算得仁至义尽,他们自然会感戴终生,再无别求,只不过,你若从此撇手不再过问香罗带的情仇恩怨,却恐怕要问心难安。”

郭长风说道:“香罗带的事,与我何干?”

田继烈道:“香罗带本来与你毫无干系,但你既经置身其中,如今忽然半途撇手,却难免落得有始无终之讥,就拿老朽以局外人的身分看来,对你也不能略无微词。”

郭长风一怔,道:“哦!老爷子怎么说?”

田继烈道:“你是要我说真心话?还是说客气话?”

郭长风道:“当然是真心话。”

田缮烈道:“好!我直言说出来,你可不能误会我别有用心?”

郭长风道:“老爷子,你又何必顾虑太多。”

田继烈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他轻咳一声,肃容接道:“老朽认为你当初既曼公孙茵的聘雇,又收了定金,就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后来你发觉内情复杂,不肯下手,并且助寂寞山庄,在良心上虽然无可厚非,对公孙茵来说,业已无‘信’,你承认么?”

郭长风不能不承认。

田继烈道:“你明知香罗带内藏秘密,关系重大,却无善策保护,最后为了一个假替身,终于被郝金堂胁诈得去,护宝无力,足为不‘智’,这责任你总不能推卸?”

郭长风只得点点头。

田堪烈道:“如今因香罗带使秦、林二家反目成仇,你却中途抽身,置林元晖父女生死安危不顾,未免有亏于‘义’,既知公孙茵和寂寞山庄之间可能骨肉相残,居然任凭其相互残杀不予阻止,岂非不,仁’?大丈夫行事,既不能知仁义,辨是非,又不能守信诺,全始终,偶遇小挫,便萌退志,老朽实感替你惋惜……”

郭长风赧然垂首,连声遭:“老爷子。不要说了。”

田继烈正容道:“不!郭老弟,我可以不说,你却不能叫世人不讥笑,即或世人全都不提,你能免得了自己良心的愧疚么?”

郭长风昂首长吁,无词以对。

田维烈又道:“郭老弟,咱们萍水相逢,素昧生平,论理,这些话,不该我来说,老弟本是聪明人,其实又何用他人饶舌。”

郭长风突然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依老爷子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呢?”

田继烈道:“我不能教你怎么办,这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才行。”

郭长风道:“我现在方寸已经乱了,小强与我情逾同胞,他死了也罢了,为什么偏偏要我亲眼目睹,却不能援手……”

田继烈道:“死者已矣,过去的事,不必去苦苦自疚,活着的人还有活着的责任。”

郭长风沉吟片刻,道:“刚才百合跟你谈了些什么?”

田继烈道:“她要我转告你,他们父女能够重获团聚,皆出你所赐,无论你心里多恨她,林家会永远感激你的厚恩。”

郭长风苦笑道:“她应该感激的人是小强,可是,她却眼睁睁看着他被活活烧死……”

田继烈道:“这件事也不能苛责她,当时她那样做,的确是强哥儿的主意。”

郭长风道:“我也知道,那是小强的主意,但小强可以那样想,她却不该那样做,至少,在小强被罗网困住的时候,她应该解开我的穴道,或许小哟就不致惨死了。”

田继烈道:“一个已经失陷,她不愿你再去涉险,也并没有恶意呀?”

郭长风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有没有恶意的问题,而是能否问心自安,难道我的性命宝贵,小强的性命就不值得珍惜?”

田继烈默然了。

郭长风接着道:“不仅小强如此,后来双飞剑常洛也险些重蹈覆辙,幸亏我抢先了一步,用‘救命六飞燕’射伤秦天祥,救出了林元晖主仆,否则,常洛很可能也会惨死在地道中……”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往者已矣,我不想再责怪谁,刚才老爷子的救诲,我也衷诚接受,大丈夫全始全终,我决定尽力探查香罗带的秘密,阻止公孙茵骨肉相残,不过,有一件事,却要借重老爷子。”

田继烈道:“你说吧,只要能力所及,咱们祖孙俩绝不推诿。”

郭长风道:“我想尽快去玉佛寺,见见那位大悲师太,恐怕无法分身护送林元晖旧雨楼襄阳……”

田继烈慨然道:“没问题,我会送他们回去。”

郭长风道:“不止护送他们回去,还得委屈老爷子留在庄中,因为寂寞山庄自总管杨百威以下,可能都是秦天祥布置的人。”

田继烈道:“这些都不必担心,老朽自会处理防范。倒是你独自一人前往玉佛寺,万一那老尼姑翻了脸……”

郭长风道:“我想不会的,她既是出家人,总该知道冤仇宜解不宜结,岂能强使至亲骨肉自相残杀!”

田继烈连连摇头道:“依我看,事情决不如你想的简单,那老尼姑若有慈悲之心,就不会指使公孙茵向生父寻仇了。”

郭长风道:“命由天定,事在人为,要化解这段仇恨,只有面见大悲师太才是根本解决之法。”

田继烈道:“你知道玉佛寺在什么地方?大悲师大又是何许人么?”

郭长风道:“目前虽不知道,但既有地名人称,总能打听出来。”

田继烈又道:“上次那麻脸尼姑受伤退走,心里必然恨你入骨,仇人相见,只怕不肯轻易放过你。”

郭长风道:“有理行遍天下,我问心无愧,便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田继烈沉吟半响,道:“你一定要去,希望你答应一件事。”

郭长风道:“什么事?”

田维烈道:“带林百合一块儿去。”

郭长风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田继烈道:“咱们虽没见过那位大悲师太,但从吴姥姥口中和麻姑的行事推想,多半是个刚愎自用的人物,对付这种人,不能逞强顶撞,只能用软功夫。”

郭长风道:“软功夫又如何?”

田继烈道:“她当年收容公孙玉儿待产,又一手调教公孙茵长大成人,指使其替母报仇,必欲杀林元晖方始甘心,可见对男人怀着无比痛恨,或许她从前也是因情失意,才愤而出家的,天下尼姑大都有一段伤心往事,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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