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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月自不示弱,上封下撩,一片金铁交鸣声里,着实地迎了对方三招。
蓦地,两个人像是双分的燕子,“唰!”地两下分开来,起落之间,已相隔数丈。
对付裘雁翎,孟小月并无丝毫畏惧之心,若在平时大可放手与他一搏,只是今天情况特别,对方父亲压阵,孟小月焉敢心存胜望?更何况他半身不适,一条左腿,直到此刻仍不能运行自如。
是以裘雁翎再次逼近时,孟小月已无心与他恋战,身子一连两三个快速轻转,待得疾速遁开。
身后的裘雁翎却是不依,怒气喝道:“小子,今天你跑到天边,我也饶不了你!”
话声出口,剑交左手,耳听着“劈啪!”一声脆响,右手刀花抖处,其上的四口飞刀,全数发出,直循着前行孟小月背后掷去。
孟小月霍地顿住了脚步,一式“怪蟒翻身”转过了身子,一片碧绿竹影里,但只见反映于对方飞刀的四点寒星,两上两下,直向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
他此刻无心恋战,只望能逃离眼前危境,当下迎着对方来势,霍地挥出长剑。
“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里,上面的两口飞刀,已为他劈开。交手之间,才自觉出对方飞刀上的劲道极大,妙在飞刀之上的那种迂回劲道。
孟小月剑势方转,待得乘势将下盘的两口飞刀一并挥落,哪里知道长剑还不及下落,先时已为他挥开的两口飞刀,竟自取势迂回,霍地又转了回来,“哧——哧!”刀风里,双双向着他两肋反射而来。
这么一来,迫使他不得不举剑以迎,却是无能再兼顾下盘,眼看着一片刀光闪烁,两口细薄的飞刀。双双直袭而至。
孟小月一惊之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霎他剑势左偏,虽然再一次磕落了取势上盘的两口飞刀,但是攻向下盘的两口飞刀,无论如何也难以闪躲。
急切间,一筹莫展。
斜刺里忽然传过来一声冷笑,一个女子的口音道:“凭你也配!”
话声方出,耳听得“铮!”的轻鸣,蓦地自左侧闪出两线极为细小的金色光华,不过是闪了一闪,已击向所来飞刀,“叮!叮!”两声脆响,分别把来犯飞刀击落在地。
孟小月方自认出,来人女子所发的暗器是一双小小制钱,较之一般俗称金钱镖甚至更为细小,却是灌注其内的真力极是可观,竟能将一双飞刀双双击落,不由不令人暗自惊心。
人影蹁跹,彩衣翻飞里,面前已多了个人。
她长发披肩,玉姿冰清,衬托着一身锦锈华丽衣着,直似画上的九天仙女。
“啊!”孟小月忽地认出了来人:“是你……郭王妃……”
对面的裘雁翎也似吃了一惊,神色一振道:“王妃……娘娘?”
“什么王妃不王妃……你们父子玩的好障眼法儿,却是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
话声一落,这个看似娇慵无力的美丽佳人,霍地拔身而起,春风一掬地已闪向裘雁翎当前。玉手轻挥,纤指合并着直向裘雁翎肩上落去。
不要小看了这轻轻一挥之力,给人的感触却不啻于一口杀人钢刀。
裘雁翎倏地一惊,猛地反手撩剑以迎,却是对方佳人好快的出手。
眼看着她那只纤纤玉手,蝴蝶样的一式巧翻。裘雁翎那么快捷的出手,竟自会撩了个空。
非但如此,他这里一剑落空之下,郭王妃状如飞蝶的那一只纤纤玉手,蓦地向下一沉,电光石火样的快捷,只一下,已拿住了对方闪烁奇光的长剑剑锋。
“唏哩哩——”
一阵子颤动龙吟声里,像是摇碎了一天残月那般地散发着点点寒星,一任裘雁翎施展出全身的劲道,竟不能抬动掌中剑分寸之间。
裘雁翎陡然一惊,才自体会到来人这个娇姿娉婷的美艳少妇,敢情身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精湛内功,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一念之警,乃使得他猝萌退意,剑也不要了。
他这里方自松剑,抽身,却不意这个美丽的贵妇人,早已料定了他的有此一着,左手轻起,状若飞花,一起而落,“叭!”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裘雁翎只觉着肩上一阵奇痛刺骨,直仿佛着了一记鹰爪那样的尖锐刺骨,顿时为之半体发麻,动弹不得,同时间右手一松,一口寒光刺眼的宝剑,叮当一声,坠落坐埃。
郭王妃一招得势,却不急急发落,黛眉斜抛,凤眼旁戈,却看向右边竹丛,一声娇笑道:“怎么,裘老爷子,你还不出来么?”
话声甫落,耳听着竹干强劲的咯吱声响,一条人影忽悠悠荡空直起,巨鸟天降般的落下了个人来,不是裘大可又是哪个?
此时此刻,这个老头儿已不再轻松潇洒,显示在那一张清癯瘦脸上的表情显然无比气极败坏。
“你!”伸手一指郭王妃,他语音极寒地冷冷说道:“我早就猜出了你这个女人来路不正……却是为什么跟我作对!?”
郭王妃黛眉轻启,一喝道:“问得好,告诉你吧,三年以前,我就已经把你们一家子搞清楚了,朱王爷待你不错,你却背着他干下这种勾当,将心比心,我只是看不过去,出来打抱不平罢了!”
“你……到底是谁?”
裘大可霍地面现杀机:“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插手坏我的事?”
“我不是告诉你么?只是看不顺眼,打抱不平而已!”
“你要干什么,想怎么样?”
说话之间,这个老头儿瘦削的身子像似前此一样,忽然间球也似地涨满了气,甚而颔下的一绺山羊胡子,也一根根倒立起来。
却是这一切并不曾吓着了面前这个美丽佳人。
一霎间,她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笑靥,玉手轻轻抬起,掠了掠散在前额的几丝散发,那样的笑容可人,丝毫也不着怒迹。
“很简单,把你背上的这个箱子给留下来……看在多年你置身王府,尚还自爱的份上,我也不难为你,我也知道……”
说着她不自禁地又自微微笑了。
“你们一家子都准备好了,船不是都预备下了,自此远走高飞,倒也不失明智之举,老爷子。”她笑态可人地娇声说道:“这些年你省吃俭用,再加上徒弟的孝敬,手上的钱应该不少了,把东西放下,你们一家子这就走,我决不为难你们,要是心存贪婪,还想染指这件宝衣,我可是万万不依!”
“你……你是做梦!”
裘大可忽地前跨了一步。
随着他前进的身子,地上落叶“哗!”地如惹狂涛,飞了满天都是。
却是这般阵仗,并不曾便把这个年轻的女人吓着了。
“裘老先生!”她缓缓地看着他说道:“你老人家当年在秦岭一带的威名我都知道,至于你为什么忽然会金盆洗手,脱离了江湖黑道生涯,这当中当然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为什么王爷好心收容了你,你反倒恩将仇报,我劝你三思而行,把东西还给我,领着你的家人这就走吧,再要执迷不误,我保证你就和当年一样,那又何必?”
话声未已,裘大可已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道:“你……好大的口气……有本事放开了我的儿子,我们过手三招!”
郭王妃点点头说:“很好,就依着你,我们来个三招分胜负吧!”
裘大可沉声道:“怎么说?”
郭王妃说:“我要是输了,转身就走,你要是输了,却要把背上的东西留下来,并且从此远走高飞,不要再现身江湖,这样可好?”
裘大可怒声道:“就这么说定了,你,这就过来吧!”
话声才住,郭王妃右手倏起,说了声:“滚!”
裘雁翎惊叫一声,已为她抛得腾空直起,哗啦,落下来,压折了大片竹子。
便在这一霎,裘大可已乘势腾身跃起,飞天燕子那般的快捷,一起即落,势如奔电,却已来到了郭王妃眼前,两只手“排山运掌”,呼地直向着对方全身击了过去。
大股劲道,如江似海,势若狂涛,随着裘大可的出手发出了极大声音。
却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妇,像是早已料到了他的有此一手,随着对方的出手,她娉婷的妙躯一如嫩柳扶风那样地倒了下去,随着她倒下的身势,身后的竹枝,发出了劈啪一阵爆响,纷纷为之折断,其势之猛,触目惊心。
无如郭王妃的见机识早,乃使得对方功力白费,紧跟着裘大可的身子,狂风飘絮般自她身上掠了过去,郭王妃也恰于这时弓身跃起,二人身子看来竟是一般的快,便在这个同一劲道里,双方两度交锋。
裘大可吐气开声地“嘿!”了一声,双方作交叉状,一式“十步摆莲”,猛地向郭王妃两肋上插来。
无如,这双手却被郭王妃巧妙地封在了身外,那确是罕见的一式美妙招数,随着她细白的一双纤纤妙手分处,十指手指曲直不一,各有妙姿,裘大可那么快捷的出手,在目睹着对方妙手变化的一霎;忽然间神色大变,待将抽招换式,撤身而退,其势已是不及。
眼看着郭王妃翻起的双手,一如彩蝶翩飞,一起而落,双双直向裘大可身上落去。
妙在这双手的起势绝快,变幻无穷,一经着眼,霍地变成了数十只翩翩掌影,随着郭王妃的一声娇叱,疾风骤雨般,齐向着裘大可身上落去。
裘大可目睹着彩蝶满空的一天掌影,陡然间像是触及了一个可怕的恶梦,猛可里拧身就退,一任他身法如何快速轻巧,亦不能逃脱那一天疑真似幻的掌影,只听得“叭!”
的一声,正中在他右侧肩头。却由于郭王妃有识在先的旋身一跃,险险乎擦身而过而不曾命中。
原来这一手暗器的施展,武林中前所未见,正是裘大可得自东门上代的独门传授“五毒狼烟梅花针”,不要说那为数千万细小如同蜂尾牛毛的细小飞针不易防躲,便是那一片黄色烟雾。内蕴奇毒,一经中人,但只吸进少许,也有性命之忧。却不意这般厉害杀着,竟为郭王妃一念之警,侥幸脱过。
眼看着毒计不逞,裘大可呆了一呆,霍地转身而遁,却是郭王妃这一面,万万饶他不过,一声娇叱,飞鹰天降般已落在了他的身后。
裘大可蓦地转过来身子,万般惊悸里,双方已交换了一掌。
心恨对方的狠毒,郭王妃自是不再留情,这一掌真力内蕴,裘大可吃亏在前番的真力已散,如何还能当得?即在郭王妃掌势甫出的一霎,脚下一个踉跄,撞身竹林,坐倒下来。
一口怒血,噗地由他嘴里狂喷出来,即为郭王妃飞身而进,一脚踩在了胸上。
孟小月目睹及此,狂呼一声,霍地飞身而前。
另一面,更有人大声娇呼道:“娘娘!”人影猝闪,三姑娘已飞纵眼前。
“三奶奶……娘娘……求求您,您就饶过了他吧!”
说话间,三姑娘双膝一屈,已跪倒郭王妃眼前,一时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
孟小月慨叹一声,双手抱拳,向着眼前杀机满脸的郭王妃深深打了一躬,不用说,此举亦在为裘大可求情了。
终于,她狠不下这个心来。
什么话也没有说,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便自转身自去。
辞别三姑娘转回王府,天已近夜色。
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孟小月像似若有所失,一颗心七上八下无疑是乱极了。
裘大可的图穷匕现,容或还可以理解,却是郭王妃的突现,实在大令人意外,匪夷所思了。
真正是没有想到,凭着她那样的娇贵体态,竟然会身负着如此惊人的内外绝功,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极重要的问题是,孟小月不断地思想着,自己将何以自处?
以郭王妃那般神出鬼没,睿智聪明的思想作为,必然对自己这个人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不可置疑的,她必然早已洞悉了自己的身世!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里升起,即是那夜为死去的双亲焚烧纸钱祭祀之时,那一张书写有父亲名讳名签的神奇失踪,此刻想来,当非是无因偶然的了。
那么,郭王妃当应知道自己之所以忍辱偷生,目的何在了?那么,她之苦心孤诣地把自己推荐安排到马步云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啊!”
一股热流上下冲激着他……复仇的火焰一经兴起,几难自恃,是时候了……也许就是今夜……今夜天是他下手剪除此大奸元凶的最好时机……
对于整个王府来说,这个突发的盗劫事件,都太令人震惊了。
宝衣被劫,井天铃、高庆麟的负伤,内廷都督马步云直吓得魂飞魄散。
接下来王爷朱华奎的亲自造访、慰问,自是不在话下,主客双方经此一闹,见面极是尴尬,心里都很不是个滋味。
马步云自然是一肚子的牢骚,大不受用,王爷就更不用说了,纤尊降贵地说了好多好话,临去之前,破例把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侍卫头子李铁池也留了下来。
是以,马步云此刻所下榻的紫辰阁,内外戒备,自是极见森严。
却是无碍于孟小月的进出自由。
特意地换上了他副统领的一袭戎装,匆匆来到紫辰阁,一进大门,可就看见了李铁池坐镇中央。
“老弟,你总算来了!”
李铁池一脸不乐意地悻悻说道:“刚才王爷还在问你呢,马大人也在找你,嘿嘿,难道你还不明白,出了这种事,你的罪可大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