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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江山-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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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树林子,段谷雨指着那棺材石屋,道:“葛先生,就是那里了。”葛正风左足着力一点,扑身上前。杨慕非正要跟去。段谷雨扯住他的衣角,道:“你跟去干嘛?让他们单独说会话。”杨慕非哑然失笑,道:“说的也是。”段谷雨道:“我们就坐在这里,听他们说些甚么。”只听得楚细细叹息道:“你来了。”葛正风点了点头,道:“我来了。”两人沉默半晌,良久不语。

第二十七回:弦解语(3)

葛正风忽然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楚细细叹气道:“形如走尸,有甚么过得好不好的。”葛正风道:“对不起,我这些年错怪你了。”楚细细咽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呀。你的……孩子现在多大了?”葛正风怆然道:“尚未成家,何来子女?”楚细细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哪。”顿了一顿,又道:“你把琵琶带来了没有?”葛正风道:“我随时带在身边。你还保存着我当年送给你的竹箫么?”楚细细并不作答。不一会儿,石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幽幽咽咽的竹箫声。箫声柔细宛转,有如少女软声低诉。葛正风左手按弦,右手轻拨弦丝,低声相和。箫声里间杂着琵琶音,琵琶音里裹着箫声,缠缠绵绵,柔靡百转。

琵琶音渐渐的愈来愈高,忽然拔了个尖儿,便似一个爆竹在半空炸开。如此啭了几啭,琵琶音越来越响,节节高起,便似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般,铿铿锵锵;而箫声却变得轻而急,就像少妇在柔声呻吟。杨慕非只觉全身情热如沸,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段谷雨的手。段谷雨悚然而惊,骂道:“淫贼!”挣开右手,便要刮他一记耳光,忽见他两眼通红,脸色潮热,知道他内力不济,心神受了箫声的侵扰,而丧失了理智,便运掌抵在他颈后“灵台穴”上。杨慕非呼吸渐缓,额头上仍汗如雨下。

那琵琶音拔到最高处,陡然一落,便似潺潺泉水流过山间,似有似无,箫声也渐渐轻缓,随着琵琶音的节奏,而愈来愈细,忽听霍然一声,琴箫俱寂,惟见风清月明。杨慕非心神一定,睁开眼来,道:“多谢段小姐。”段谷雨双颊晕红,叱道:“谢甚么?你这淫贼!”左脚猛地踹出,将他踢得连翻了几个筋斗。她扑身上前,叫道:“楚师姐。”杨慕非爬起身来,只见她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说话。那女子年约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挑,容颜俏丽,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略带病容。

葛正风走上前来,作了一揖,道:“杨大侠,多亏你和段小姐,我与细细才冰释前嫌,终归于好。”杨慕非回了一礼,道:“不敢当。在下尚有个不情之请。”葛正风道:“十香逍遥散的解药,是不是?”杨慕非点了点头。葛正风道:“解药由无损道人保管,我也没法子帮你弄到。不过,无损道人好酒好色,你或许可以从这上面想法子。杨大侠,这是出入王府的银牌,我把它给你。”杨慕非接过银牌,道:“那葛先生你哪?”葛正风道:“我已决定脱离英雄盟,和细细一起归隐,共享琴瑟之乐。”杨慕非道:“恭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孙。”葛正风笑道:“多谢。”

楚细细道:“杨大侠,我听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奇男子。但你若是敢亏待谷雨,我楚细细第一个饶不了你。”杨慕非急道:“楚姑娘,你误会了。我和段小姐……”楚细细一摆手,道:“不用多说了。”握着葛正风的手,道:“葛大哥,我们走罢。”葛正风道:“两位保重,后会有期。”两人在溶溶月色之下,偎依着向远方走去。

杨慕非回过头来,见段谷雨兀自在托腮凝思,奇道:“段小姐,你在想甚么啊?”段谷雨劈啪便是一耳光扇了过来,道:“别说话!”杨慕非敢怒不敢言,抚着火辣辣的脸,退到了一旁。蓦地里,段谷雨一拍手,大喜道:“有了。臭小子,走罢!我们去找无损道人拿解药。”杨慕非惊道:“去找无损道人要解药,不是自投罗网么?”段谷雨笑吟吟地道:“那无损道人好酒好色,我们可以用美人计对付他。”忽见杨慕非傻傻地看着自己,心头火气,劈啪便是一耳光,叱道:“你看我作甚么?又不是我去。”杨慕非低下头,道:“对不起。”段谷雨哼道:“瞧你这么笨,怎么在江湖上混出名头的?”杨慕非黯然神伤,道:“你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半生坎坷,在江湖上屡遭奸人暗算。”段谷雨道:“谁有空听你倒苦水?走罢。”杨慕非“哦”了一声,紧跟在她身后。

走出了二十余里路,段谷雨突然一声尖叫,转身扑进杨慕非怀里。杨慕非只觉一股少女的气息扑鼻而来,心神一荡,要把她推开。段谷雨左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将头藏在他腋下,右手向后一指,颤声道:“鬼,鬼啊。”杨慕非偱指看去,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两具死尸倒挂在林子上空,月光下看来甚是诡异可怖。杨慕非定了定神,道:“别怕!是两具死尸。”段谷雨两眼紧闭,道:“你别蒙我!我明明看见一个披头撒发的白衣女鬼从眼前晃过。”杨慕非奇道:“披头撒发的白衣女鬼?”段谷雨道:“是呀,好恐怖啊。”杨慕非道:“我们过去看看。”段谷雨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不要。”

杨慕非道:“那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段谷雨迟疑道:“那我们还是一起去罢。”头埋在他腋下,不敢睁开眼来。杨慕非走上前去,撩开了遮在两人身前的树枝,不禁悚然一惊,道:“是葛先生和楚姑娘。”段谷雨颤声道:“你不要骗我。”缓缓睁开眼睛,待瞧清了两人面目后,哇的哭出声来:“师姐。”杨慕非爬上树解开绳子,将他们的尸身放下。段谷雨伏在楚细细的尸身上放声痛哭。杨慕非想到葛正风二人历经艰辛万苦,才消除误会,重新走在一块,不想却立时遭此横祸,不禁潸然泪下。

段谷雨泣声道:“师姐,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转身对杨慕非嚷道:“臭小子,你查出凶手是谁没有?”杨慕非摇了摇头,道:“这人武功极高,依我看来,不是英雄盟的盟主,便是左右尊使。”段谷雨嚷道:“他为甚么要杀师姐?”杨慕非叹气道:“他因恼恨葛先生私自脱离英雄盟,而恼羞成怒,起了杀心。”段谷雨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师姐报仇。”杨慕非劝道:“我们还是先让葛先生他们入土为安罢。”段谷雨呜咽着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动手,就地挖了个土坑,将葛正风二人安葬了,然后取路投鸭赤城而来。

第二十七回:弦解语(4)

过不多时,忽听得鸾铃声急,迎面驰来一小队元兵。待他们驰到身前,段谷雨左手轻扬,无声无息,已隔空点中了为首那名军官腰间“章门穴”。那军官倏然软倒,倒撞下马。众元兵大声喝骂,纷纷抽动兵刃,催马冲杀过来。段谷雨双手齐出,“嗤嗤”轻响,两名元兵应声坠马。其余元兵惊呼道:“妖法!”连声唿哨,拨转马头便往来路上奔去。

段谷雨拍开那军官的穴道,喝问道:“你们干么连夜赶路?”那军官把头扭过一旁,缄口不言。段谷雨劈啪便是一耳光,道:“你说不说?”那军官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段谷雨喝道:“还不快说!”那军官道:“脱脱将军奉王爷之命领兵攻打凤凰镇,遭到摆夷人的殊死抵抗,死损十有其二,因此遣小的来向王爷搬援兵。”杨慕非听闻凤凰镇还未被元军攻下,心中大喜,问道:“摆夷人的首领蛇节夫人眼下还好么?”那军官道:“小的不清楚。”杨慕非正想再多问几句,段谷雨已伸手点了那军官的死穴。杨慕非惊道:“你这是作甚么?”段谷雨道:“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妻子?”杨慕非道:“当然想哪。”段谷雨沉着脸道:“那你快剥下两套元兵的军服。”说着,走到一旁,抬头看远空的月色。杨慕非知她心思机敏,奇变百出,也不再细问,依言剥下了两套元兵的军服。段谷雨一挥手,道:“走罢。”

两人来到西城门外,早有一人在那座大宅院前抬头张望。见段谷雨二人走了过来,那人快步迎上,躬身道:“卑职朱宁参见小姐。”段谷雨一扬下巴,道:“房间都收拾好了么?”朱宁道:“卑职已按小姐的吩咐,将剑鸣山庄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了。”段谷雨点了点头,道:“你连夜赶回大理城,调五百土獠兵在白石镇等候我的差遣。”朱宁惊道:“小姐,你这是要作甚么?”段谷雨沉着脸道:“你问那么多干嘛?记着,不要让我爹、二叔发现,也不要落入梁王的耳目中。”朱宁道:“小姐但请放心,卑职自有法子,将五百土獠兵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到白石镇。”段谷雨道:“那就好。你快去罢!”朱宁躬身作了一揖,匆匆去了。

段谷雨道:“今日天色已深,我们在剑鸣山庄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再去找那牛鼻子。”杨慕非道:“一切听从段小姐的吩咐。”段谷雨哼了一声,道:“你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杨慕非道:“段小姐冰雪聪明,胜过在下百倍。我听你的准错不了。”段谷雨心下甚是得意,俏脸却绷得紧紧的,道:“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油嘴滑舌,不然我扇你老大的耳刮子。”顿了一顿,又道:“你去睡罢,明早起来时记着换上军服。”说着,移脚向东厢房走去。杨慕非由庄丁领着,到西厢房歇息,日间羁旅疲乏,一落枕便睡着了。

第二日,杨慕非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又在客厅里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段谷雨出房。她此时已换上了元兵军服,更显得英气逼人。段谷雨道:“你用过早饭没有?”杨慕非道:“我不想吃。我们还是快去找无损道人罢。”段谷雨摇头道:“不忙。吃了点心,再去也不迟。跟我走罢!”杨慕非只得道:“好。”当下,段谷雨在前引路,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酒店。她叫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喝。杨慕非心急如焚,在酒店里踱了好几个来回,可段谷雨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直过了午牌时分,段谷雨才长身而起,道:“走罢。”到柜台付账,那掌柜的死也不肯收。原来那掌柜的平时被元兵欺负怕了,哪里敢要他们的钱。段谷雨秀眉微蹙,愠道:“给你就收下嘛,罗嗦甚么?”使重手法将一小锭碎银,拍进柜台的桌面,转身就走。两人到了梁王府外,段谷雨一亮银牌,昂首阔步走了进去,杨慕非紧随其后。

到了演武厅外,段谷雨指着西边一长溜房子,道:“倒数第二间便是无损道人的卧房。你藏在树后等我,我去去就来。”一言未毕,她已如飞般投后院去了。杨慕非在树荫里坐地,只见无损道人卧房的门紧紧闭着,他似乎不在屋内。隔了半晌,段谷雨负着一个包袱奔了过来,那包袱似乎十分沉重,她直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杨慕非迎了上去,道:“这是甚么东西?”段谷雨小嘴一扁,道:“你甭管。无损道人回来没有?”杨慕非摇头道:“没有。”段谷雨大喜道:“你在外面替我把风。”负着包袱,闯进了无损道人的卧房。

段谷雨把包袱扔在床上,刚解开绳子,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她连忙躲入了床底。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却是无损道人的大弟子凌风生。他怀里抱着两坛状元红,叫道:“师父。”见无损道人不在,摇头笑道:“师父定是去梨香院喝花酒了。”将两坛状元红搁在桌上,转身看见了床上的包袱。他心下一动:“这是甚么?”快步走了过去,牵着袋口,往里一瞧,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包袱里裹着一个绝色女子。这女子身上仅着贴身小衣,肤色白皙,有若凝脂。凌风生不禁怦然心动,忖道:“师父迟迟不归,这女子又昏迷不醒,我何不趁机尝点鱼腥。”解开包袱,放那女子出来,见她容颜妩媚,忍不住便要往她红唇上吻去。

猛听得身后一人厉声喝道:“风儿,你干甚么?”凌风生认得是师父的声音,不禁魂飞天外,转过身来,嗫嚅着道:“我带了点……好东西……来孝敬师父,可你老不在,我……”无损道人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大不耐烦,喝道:“你出去罢。”凌风生躬身行了一礼,灰溜溜地出去了。无损道人见床上横卧着一个女子,寻思道:“这小子真他妈会拍马屁,知道我好这口,特地送一个来给我享受。”走近看时,却不禁目瞪口呆,认得那女子正是梁王新纳的小妾雪姬。

他不禁大为踌躇,心想:“这小子也忒大胆,竟敢动梁王的爱姬。梁王可得罪不起,我还是悄悄把她送回去罢。”转念一想,道:“若被人撞见,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索性玩个痛快,再一刀抹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此想定,他转身插好房门,扑到床前,伸手便往雪姬的胸脯摸去,忽然膝上“环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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