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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想必已是抱伤潜逃了!大哥清醒之后,毫无不分报复之心,他对怒气冲天的我道:‘我们不是一直要退隐江湖,专心武学吗?现下不正是绝好的机会么?这样的走法,也该能安心了!’他心肠就是软,那无空如此可恶,他还是饶了他!”
“本来雷正刚心灰意冷的,也想抛下一切,追随我们。大哥却劝他留在无空身边。我们离开了嵩山,远遁他处。我们都以为,凭我们二人的功力,那毒药再厉害也能逼出来。哪知道辛苦了一年多,虽然将毒素逼到了一处,却始终无法驱除!这时我们遇上了一名神医。他竭尽全力,清除了大哥体内大部分毒素,只可惜大哥中毒太久,有少部分毒素已经侵入脑子,无法根除!这也使得大哥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仕进道:“那神医是否就是你要带我去见之人?”老头点了点头,道;“那名神医内疚无法医治好病人,便留在我们身边。他发下誓言,若不能根治大哥之病,他便终身不再行医!唉,他倒是执拗,其实又何必呢?药医不死人,若真是顽疾难医,便是华佗再生也没办法啊!这匆匆几十年过去,大哥的病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医生他也蹉跎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仕进吁了一口气,道:“这位神医性子真是固执,不过这种坚持的信念确实令人钦佩!嘿嘿,这么多年过去,我总算知道了你们的来龙去脉,难怪以你们如此身手,在江湖上却毫无名气!”
老头笑道:“当年的知情者老的老,死的死,剩下来的没有几个,况且我们做事从不留名号,别人想了解我们当然难喽!”仕进沉默良久,抬眼瞄向蔚蓝的天空,悠悠道:“你们退隐江湖,然后呢?为何要找上我?”
老头道:“待大哥病情稳定之后,我们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最终还是没有答案。大哥非常珍惜他清醒的日子,很快将方向转回了武道上来。诚然,无空跟雷正刚俱是天赋极高之人,武功进境是一日千里,但到头来,他们还是无法超越我们二人!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玄机呢?”
他接着道:“讨论了数年,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师从长辈,向长辈学习,继承前人的一切,这些虽然能使初学者扎实基础,学有所成,但要想更进一步的时候,需要花费的精力心血却是个无底洞。前人的东西虽好,那框定了的思维却无形中束缚了学习者的脚步,要想跨出这个框框,很难!只有撇开前人的思维,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才能向更高的方向进军!”
“撇开前人,这谈何容易哪!”仕进摇头道。老头笑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很难!就像在这一点上,我跟大哥也有了分歧。他认为即使再放纵,也需要有人在一旁指点指点!我却认为,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方式!我们都认为自己的想法正确,于是打起赌来!”
仕进恍然道:“我就是被你选中的实验品,而他则是你大哥的实验品?”他指向郝强。老头老脸微红,点了点头。他笑道:“那娃儿是我大哥拣来的婴儿。等他约莫五六岁的时候,大哥便教他基本的吐纳调息,将他弃置在荒山野岭上,让其自生自灭。当然,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他。每逢他有疑问之时,大哥便会出现,给他指明一个方向,仅此而已,多的就不教了!我则索性将你扔在了那荒谷中,什么也不说!呵呵,看来是我赢了哦!”
第四十二章 恢复有望
仕进呆了半晌,才感慨道:“你们倒是轻巧,可怜我们懵懵懂懂,被人当做棋子摆弄却毫无所觉!嘿嘿,我无所谓,反正日子也不算太难过;不过他呢?他生性孤僻,待人冷漠,如此恐怕也是拜你们所赐吧!”
老头瞄了郝强一眼,神色沉重,道:“你说的没错!这娃儿自懂事以来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他视我大哥为最亲近之人,大哥说什么他都会照做。我出去寻找合适的人选之时,他则提心吊胆的学着怎么应付山间残暴的野狼。大哥老是说,于生死存亡关头,人的潜力才能被充分发挥,却也不想想,他才多大岁数啊!唉……”
仕进沉声道:“他应该知道,你们的武功有多高!莫非他从来不央求你们教他么?”老头摇头道:“你错了,若是他肯开口,就算大哥不教,我也会点拨点拨他的!可惜,他性子倔得很,硬是不肯出声,就那么一点点的熬过来了!你可以掀开他的衣裳瞧瞧,从小到大,他身上不知带了多少伤痕,数都数不清!可怜的娃儿呵!”饶是他饱历人世风霜,说到此处时声音也禁不住有点哽咽了。
仕进叹息道:“如此说来,我真是比他幸运千万倍了!”他顿了顿,盯着老头,带了点逼问的语气道:“瞧着他如此可怜,这十多年你们就没有想过终止自己的试验?武道本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太过刻意的追求,就失去了平常心,如此又怎会有所收获?嘿,他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孤身一人呆在那山谷时,就差点发了疯!你们的心肠怎么那么狠哪!”说着说着,他火气渐渐的冒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老头长眉低垂,抖了几抖,脸上满是惭愧内疚。他低声道:“我承认,我们对不起你们二人!不过……嘿,不管你懂不懂,我也要说几句心里话。你可知道,我们两兄弟毕生钻研武学,终身未娶,都想着能在瑰丽多姿的武学世界中多走几步!但是,很久以前,我们就停滞不前,直到如今。这是梗在我们喉咙的一根硬刺,几十年了还刺痛如初呵!你们的出现,让我们有了缓和痛苦的机会!瞧着你们一步步成长,我们既欢喜又惶恐,生怕漏了点什么,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无情!嘿嘿,这十多年来你们过得不甚舒心,我们又何曾好受?但若是没了追求的目标,我们两个老不死便只是两个废物罢了,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了!”
仕进心情一阵沉重,老头一贯以来都是嬉皮笑脸,难得有严肃的时候,现下脸色沉了起来,皱纹也层层的叠着,泛着点点老斑,竟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他想着,拍了拍老头肩膀,借此传达自己的关怀。
老头沉默半晌,才笑道:“事情到了如今,想后悔也难了!哈哈,不说了!咱们赶路吧!”他将郝强提了起来,扛在肩上,迈开大步,像阵风似的远去了。郝强仍是沉沉昏睡,浑不觉旁人谈论着自己的人生。
翻过几个山头,地势慢慢的低了下去。只见绿草盈盈,流水淙淙,几株不知名的野花飘来阵阵清香,那娇嫩的黄白相间的花瓣微微的颤抖着,幻影阵阵,直让人心醉神迷。“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妙,妙极了!”瞧着眼前美景,仕进心情霎时豁然开朗,忍不住大声赞道。
老头微笑道:“这可是我们花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寻到的隐秘之处,当然不同凡响了!呵呵,这还没到门口呢!”他率先跨过小溪,凌空跃过了一丛齐若人头的灌木,没入其中。“花样倒挺多的!”仕进也跟了过去。
落得地来,仕进便失去了老头的踪影。眼前是一丛接一丛的墨绿色灌木,相互之间仅能容一人通过,瞧上去幽深至极。他抬步行了过去,绕得几圈,竟迷失其中,寻不到出路了。
“娃儿,我就带你到此地!能不能找到路进来就得看你的本事喽!哈哈哈……”老头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仕进不禁又急气又好笑。他深呼吸一下,大声笑道:“你等着,我马上出来给你看!”他闭上眼睛,身心全部放松。过了一会,他睁开眼,脚步轻抬,整个人瞬间融入了灌木丛中。
左穿右插间,仕进已是越过密密麻麻的灌木。老头正满脸奸猾笑容的等着,却觉一阵清风拂来,衣袂声中,那厚厚的灌木墙似乎呼的一声朝自己压了过来。他吓了一跳,忙眨巴一下眼睛,眼前景象瞬间变了,仕进正笑吟吟的瞧着他。
老头张大嘴巴,惊诧莫名。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娃儿,你是怎么做到的?”仕进摸了摸头,道:“我就是放开心神,然后自己就像是化为了眼前的灌木,一切的路径顿时了然于胸,当然轻而易举的出来了!”
“这便是你新悟出来的东西?啧啧,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老头啧啧称奇,神色间满是羡慕。仕进喃喃道:“感觉是很奇怪!哦,对了,就像是火借风势……对,就是借势!孙子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用出手便能使对手认输,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目标。啊……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真憋气!”他挠着头,样子甚是苦恼。
老头呆了呆,慢慢的咀嚼着这几句话。仕进嘟囔了几句,便转眼瞧向四周的景色。那灌木丛甚是宽广,瞧着像一片绿海一般,寻常人进去了,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出来。瞧着,仕进不禁有点后怕。
灌木前是一小块绿色草地,再往前便是一泓深潭,幽深碧绿,散发着阵阵清冷的气息。潭面上漂着一片接一片的黑色圆盾,连成一线,直通对岸。对岸两堵陡峭的山壁倾斜靠拢,中间只余一条小缝,想来是通行之用。
老头这是回过神来,笑道;“那上面的东西是用来借力的!不过可要小心哦,有些是摆设用的,根本着不了半点力!呵呵!”他伸出手来,示意仕进先行。那样子分明是想为难一下他。
仕进眉毛一扬,笑道:“你们搞这么多花样有什么用啊?外面那灌木还好说,这里……嘿嘿,只要懂得游水之人,直接游过去就是了!哈哈哈,多此一举!”老头脸色一黑,讪讪道:“这个……总要有点符合我们身份的象征吧!算了,我还是前面带路吧!免得又被你笑多几回!”
老头拔身而起,脚尖轻点那黑色圆盾,转眼间便带着郝强到了对岸。仕进如影随形,也踏上了坚硬的岸上。两人穿过那看似狭窄,实则宽敞的山缝,越过一片茂密繁盛的树林,终于到了一个山谷谷口。
“闲人谷?”仕进瞄了谷口前立着的石碑一眼,笑道:“里面住的当真是闲人么?怎么瞧着不大像呵?呵呵!”老头恼道:“闲话少说!随我进去!”
进得谷内,竟是遍地的奇花异草,大如婴儿脸盘的娇艳红花,纤柔妩媚的淡绿藤条,通体雪白无暇的芍药……各各争奇斗艳,美不胜收。浓郁的芳香一阵接一阵,直熏得仕进陶陶然,昏昏然,便想沉醉不醒了。
“这些都是大夫种植的药草,珍贵着呢?你可得小心一点,若是损坏个一株半株的,大夫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肉痛的很哪!唔,那边便是我们的住所……”老头一边介绍着,一边前行,也不理会身后的仕进。
仕进闻着扑鼻而来的药香,脚步慢慢的放缓。他心神全部放在了眼前的奇景上,竟不知老头已然行远。待回过神时,只剩他孤单一人站在花花草草中。
仕进自嘲着笑笑,立时放快脚步,沿着小径走了过去。这山谷甚是宽阔,仕进行了小半个时辰,竟还看不到人家。他一急,忙展开身法,飞掠而去。
绕了半天,仕进还是寻不到处所。“莫非又是一个阵势?”他心头一动,忙静下心来。半晌,仕进选定了一个方向,清风般的飘了过去。他感觉到了这个方向上有人活动的迹象。
不消半刻,一栋精巧古朴的木楼出现在仕进眼前。他松了一口气,轻轻的踏上了那坚牢硬实的桦木梯子。推开半掩着的房门,仕进不禁楞住了。屋内,那名唤忘记的老者正脸容平静的躺在木榻上,似乎睡着了,榻边坐有一人。
那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颌下飘着几缕柔须,瞧着甚是清癯飘逸。他鬓发已经泛起了淡灰色,年纪想来不小了,却给人以年轻的感觉。他此时一动不动,呆呆的瞧向窗外的天空,身前却摊着一个布囊,上面满是长短不齐的银针。
“此人恐怕便是那位神医了!”仕进心有敬意,静立不动,生怕惊扰了那人。那人呆了良久,才低声道:“少年人,坐吧!”他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些许轻快,充满了使人心境宁和的气息。
仕进笑了笑,从容的坐了下去。那人瞄了他一眼,眼神甚是柔和。“多少年了,少年人,你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外人!嘿!”他低叹一声,竟停住不语。
仕进忍不住道:“闻说神医医术通神,堪比华佗扁鹊。小子身有顽疾,久不能愈,这才冒昧前来打搅神医!还请神医施展回春妙手,让小子早日摆脱病魔!来日做牛做马,定当报答神医大恩!”希望便在眼前,他心情激荡,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过来,我把把脉!”仕进毫不犹豫的伸手过去。那人修长的手指搭在脉门上,轻颤不已。他平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奇之意,瞄向仕进的眼神也带了一抹说不出意味的感情
许久,那人松开手,沉吟道:“你武功很高,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