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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童子齐地冷笑一声,展动身形,又待挡住紫、蓝双鹰的去路,哪知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冷削森寒的高瘦老人,已冷冷站在他们身前,两道目光,有如严冬中的冰雪,见了令人不由自主地心里升出一阵寒意。
他缓缓抬起手掌,锦衣童子心头蓦地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一起凝注在这只黝黑枯瘦的手掌上,哪知他手掌抬起,便不再动弹,面容木然,也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只是目光冷冷的望着这两个锦衣童子,他眼神像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便是“万里流香”任风萍见了,心里也不觉为之一懔,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暗暗忖道:“他目光之中,难道也蕴藏着一种奇异的武功么?”
心念转动间,突地一惊,想起了一种在江湖中传说已久的外门功夫,情不自禁地回目望去,只见那两个锦衣童子面色苍白,四只灵活的眼珠,睁得又圆又大,却没转一下,只是呆呆地望着这黑带老人的手掌,黑带老人脚才抬起,向前进了一步,锦衣童子如中魔法,竟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黑带老人连进三步,锦衣童子便也连退三步,只听黑带老人以一种极为低沉而奇异的声音缓缓说道:“站在这里,不要动。”
锦衣童子果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眼珠睁得更大,面色更加苍白,黑带老人缓缓道:“天黑了,睡觉吧!”锦衣童子一起倒在地上,合起眼帘,竟真的像是睡着了。
黑带老人手掌一垂,转过身子,目光忽然望到“万里流香”任风萍的脸上。
任风萍话也不说,立刻垂下头去,强笑道:“老前辈好厉害的功夫!”
黑带老人冷冷道:“这不过是小孩子听话而已,算什么功夫。”双目一合又张,仍未有出手之意。
任风萍暗暗忖道:“久闻江湖传言‘黑鹰冷、翠鹰骄、蓝鹰细语,红鹰咆哮,黄、紫双鹰,孤独狂做,一见白鹰到,群鹰齐微笑。’别的尚未看出,这‘黑鹰’冷夜天,确是冷到极处。”
他目光犹自望在足下,心念转动间,突见一缕淡淡的白气,自地面升起,缭绕在众人足下,渐渐袅袅四散,他目光一亮,嘴角立刻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拾目望去,庭园中的战况,更是激烈了。
“黄鹰”黄今天袍袖飘拂,身形潇洒,但眉字间却是一片森寒冷削,施展的虽是江湖常见的“双盘三十六掌”,但准确的时间与部位,以及沉厚的掌力,却已使“飞环”韦七难以应付。
“飞环”韦七的武功,虽是江湖中一流身手,但此刻心中顾忌,不敢放手,招式之间,守少于攻,数十招晃眼即过,他却已渐渐招架不住,浓眉一扬,厉声道:“西北‘慕龙庄’与‘七鹰堂,素无冤仇,阁下莫妥逼人太甚!”黄令天冷“哼”一声,道:“我七弟在你‘慕龙庄’身受重伤,南宫平被你终南派苦苦相逼,这难道还不算仇恨?”
“飞环”韦七面容一变,身躯的溜溜一转,逼开一招“凤凰展翼”,双拳齐出,拳风震耳,击出一招“击鼓惊天”,口中大喝道:“南宫平……群鹰西来,难道便是为了南官平么?”
“黄鹰”冷笑道:“不错!”撤掌换步,忽地踢出一脚,闪电般踢向韦七脉门,韦七变拳为掌,下截足踝,他此刻虽仍不敢与“七鹰堂”为敌,却已被激发了心中豪气,招式之间,再无顾忌。
哪知“黄鹰”黄今天腿势向左一转,右掌便已乘势切向他左胁。
这一招变招快如急电,招式变换之间,全无半丝抽撤延误,“飞环”韦七目光一张,不避反迎,一拳击向“黄鹰”胸腹,两下去势俱急,眼看便要玉石俱焚。
他天性本极激烈,是以才会施出此等同归于尽的激烈招式。
“黑鹰”冷夜天眼观四路,心头一震,立刻腾身而起,哪知“万里流香”任风萍却已抢在他的前面,双掌齐出,人影又分。
“黄鹰”黄今天、“飞环”韦七同时斜斜冲出数步,任风萍一招解围,手下绝无轻重之分,竟是一视同仁。
“黑鹰”冷夜天一愕,收回手掌。
他这一掌本是击向任风萍的后背,因为他忖量任风萍的解围出招,必定不会如此公正,此刻事出意料,掌力虽撤,但手掌边缘,却已自沾着任风萍的衣衫,只见任风萍侧目一笑,道:“在下不过也只是‘慕龙庄’的客人而已。”
冷夜天道:“原来如此。”面容虽冷削如旧,语气却已大是和缓。
只听一声轻叱,“黄鹰”身形再展,又已和韦七打做一处,盘旋在空中的六只苍鹰,此刻均已落在大厅的飞檐上,扬翼剔羽,神态惊猛。
郭王霞立在檐下,秋波膘了她身旁犹在盘坐推拿的七鹰之首“白鹰”白劝天一眼,轻轻叹道:“这位‘万里流香’任大侠,当真是位聪明人物,永远骑在墙上,随风而倒,永远不会吃亏的。”她语声虽不大,却已足够使白劝天听到。
石沉凝注着厅前的战局,目光瞬也不瞬,此刻突也轻叹着道:“想不到这姓战的竟有如此惊人的武功,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唉!武学之中,难道真有一条速成的捷径么?”
郭玉霞微微一笑,秋波便又转到战东来身上,只见这来自“西昆仑”绝顶的少年,身形盘旋在“蓝鹰”蓝乐天、“紫鹰”唐染天、“翠鹰”凌震天三鹰之间,直到此刻为止,仍然未呈败象。
“七鹰堂”名慑黑白两道,“天虹七鹰”,武功自有不凡之处,虽然自从七年之前,“天虹七鹰”洗手归隐,南五北三八家“七鹰堂”镖局,同时取下金字招匾,由南七北六十三省镖局所有的成名镖头,飞骑换马,一路送到“江宁府”的“七鹰堂”总局,以无根水洗去匾上的金字后,武林之中,便再无一人见到过“天虹七鹰”的身手。
而此刻这雄踞武林的七鹰兄弟施展起身手来,竟是宝刀未老,只见蓝、紫、翠三鹰白发飘舞,叱咤连声,刚猛的掌力,有如连天巨浪,浪浪相连,涌向战东来身上。
他兄弟闯荡江湖数十年,与人动手千百次,此刻连手相攻,各人武功门路虽不同,但配合得却是妙到毫巅。
战东来独战三鹰,仍无丝毫败象,只见他缤纷的掌影,有如天花一般,四下散出,骤眼望去,竟不知他一人究竟生了多少条手臂,明明看到他一掌拍向“蓝鹰”,但一股强劲的掌风,却击向“翠鹰”与“紫鹰”身上,“蓝鹰”心神一懈,却又立刻有一道掌凤,当胸击来。
“昆仑神掌”虽然早已名动武林,但他此刻所用的招式,却绝非昆仑掌法,在场众人,虽然俱是武林高手,却无一人认得他这套掌法的来历。
郭玉霞柳眉微皱,惊喟一声,“白鹰”白劝天目光望处,见到她面上的惊异之色,转目望去,神色问也不禁大是疑惑。
此刻庭园林木间,不知何时,已升起一阵白朦朦的雾气,竟使得日色也变得有如月光般朦胧。
“黄鹰”黄令天与“飞环”韦七,不知何时,身手俱已放缓,似乎体内的真力,已渐感不济,是以谁也不敢全力出手,再耗真力。
浓雾中,“黑鹰”冷夜天的面色,更是显得阴沉而冷削,那两个锦衣童子,仍然沉睡在地上,只有“万里流香”任风萍,神色越发安详,似乎对这一切事的变化,俱已胸有成竹。
白劝天目光扫过,面色微变,伸手在“红鹰”洪哮天的“甜睡穴”上,轻轻一按,将之送到厅前的一张木椅上,沉声道:“麻烦姑娘照顾一下。”
此时此刻,事态一变至此,重入江湖的“天虹七鹰”,实已身入危境,但这群鹰之首“白鹰”白劝天,神态间却仍是稳稳重重,丝毫没有慌张之态。
他向郭玉霞托咐一声之后,便缓步走下石阶,“黑鹰”冷夜天一一步闪到他身侧,沉声道:“大哥,老四使力太猛,此刻……”
白劝无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言语,他此刻全神贯注,正在研究战东来的身法招式,只见蓝、紫、翠三鹰,招式散乱,已渐无还击之力,只是凭着他们丰富的经验与深湛的内力,尚能勉强支持,而战东来旋转着的身形,却似越转越急。
自劝天双眉微皱,沉声道:“六弟,你可看得出这少年步法的变化?”
“黑鹰”冷夜天缓缓道:“我也知道他这一路招式的巧妙,俱在步法的移动之间,但却始终无法看出他脚步是如何移动的。”
“白鹰”白劝天手捋长髯,深深透了口气,突地朗声道:“老五住手。”黄鹰“微微一愕,”呼“地一掌劈去,身形倒退数尺,双臂一抡,身躯拧转,掠到白劝天身侧,胸膛犹在不住起伏。韦七亦是喘息不止,只听任风萍冷冷道:“韦兄,你又结下了这等强仇大敌,只怕以后的麻烦更多了,”韦七愕了一愕,忍不住长叹一声,讷讷道:“这……这算是什么,好没来由……算我倒霉就是了。”
任风萍冷笑一声,道:“群鹰西来,为的是南官平,南宫平若是从此失踪,韦兄纵有百口,这笔帐也是要算在‘慕龙庄’头上的。”
韦七面色一变,望着庭园袅袅飘散的白雾发起呆来。
“白鹰”白劝天直待“黄鹰”胸膛起伏稍定,方自轻叹一声,缓缓道:“你我兄弟,已有多久未曾一起出手了?”
黄今天沉吟道:“自从……”语声一顿,目光忽然凝注到战东来身上,讷讷道:“对付这样一个少年,难道我兄弟……”
白劝天长叹截口道:“如此胜了,固不光彩,但总比让老四他们都败在他手下好得多!”
黄今天沉吟半晌,瞧了冷夜天一眼,只见他面上仍是未动神色,亦不知是赞成抑或是反对,迷朦的雾,缭绕在他们兄弟身形面目之间,良久良久。
“白鹰”白劝天突地厉叱一声:“走!”
他宽大的衣袖一扬!已到了战东来缤纷的身影边,蓝、翠、紫三鹰精神俱都一震,白劝天已自双掌齐飞,“呼”地一掌,拍了过去。
他态度虽然潇洒稳重,但动起手来,招式却剽悍已极,“黄鹰”黄今天叹道:“大哥今日已动了真怒,看来你我兄弟今日又要一拼生死了。”
“黑鹰”冷夜天面上,突地泛起一丝笑容,缓缓道:“正是如此。”
语声尚未结束,他身形已加入战团,“黄鹰”黄今天双手垂下,调息半晌,亦自和身扑上,白劝天三招一过,突地挥手道:“散开!”
蓝、紫、翠、黄、黑五鹰身形一分,避开五尺,但仍不断以强烈的掌凤,遥遥向战东来击去,“白鹰”白劝天掌势一引,突地和身扑向战东来的掌影之中,刹那间但见战东来脚步渐乱,身法渐缓,额角上也已沁出了汗珠。
任风萍负手旁观,缓缓道:“久闻‘白鹰’壮岁闯荡江湖时,本有‘拼命书生’之名,若是与人动手,不死不休,方才我见他一派儒雅之态,还不相信,此刻方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他语声一顿,突又冷笑几声,接口道:“但是这战东来若是死在‘慕龙庄’里,那么……韦兄,你看昆仑弟子可会放得过你。”
“飞环”韦七钢牙一咬,狠狠地望了任风萍一眼,恨声道:“你如此逼我,我偏偏……”
语声未了,只听“白鹰”白劝天又是一声清叱:“上!”
蓝、紫、翠、黄、黑五鹰身形由散而合,齐地向战东来扑去,这一番他兄弟五人各尽全力,三招一过,战东来败象便呈。
“万里流香”任风萍神态越来越悠闲,口中不住冷笑,缓缓道:“天虹七鹰,果真不是庸手,再过三招,这位昆仑弟子,只怕……”
“飞环”韦七突地长叹一声,垂首道:“我纵然投入贵帮,又有何用,我……我已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何苦还要这样逼我!”
任凤萍面色一沉,道:“谁逼你了?你若不愿,大可不必加入。”
“飞环”韦七黯然叹道:“反正我的身家性命,俱都已将不保,唉……”
郭玉霞卓立阶前,回首道:“沉沉,你看那边韦七愁眉苦脸的样子,任风萍扬扬得意的神情,你倒猜猜看,他们是为了什么?”
石沉目光不离战局,此刻微一沉吟,缓缓道:“今日在‘慕龙庄,发生了这般事,无论谁胜谁败,’飞环‘韦七俱是不了之局……唉!江湖中恩怨仇杀的纠纷,有时的确是不大合理的。”郭玉霞微微一“笑,道:“还有呢?”
石沉一愕,道:“还有什么?”
郭玉霞轻轻道:“今日情况之复杂,你毕竟是看不出来。”
她轻叹着接口道:“我们方入‘慕龙庄’时,韦七对任风萍的神态,就不太正常,任风萍的举止,也不像个客人模样,他此次入关,必定是有着极大的图谋,他甚至会强迫韦七入伙,而韦七年龄大了,又有身家,雄心壮志已失,是以不大愿意,但他却又对任风萍有些畏惧,只是其中的微妙关节,我还不大清楚就是了。”
她微笑一下,又道:“战东来身怀绝技,初入江湖,除了寻找那‘破云手’之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