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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一下,又道:“战东来身怀绝技,初入江湖,除了寻找那‘破云手’之外,自然还想乘机扬名立万,是以他才会摆出一副惹事生非的样子,找着‘天虹七鹰’动手。他本来就看不起镖师之流的人物,何况‘天虹七鹰’又都老了,哪知事情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他不但自己出不成风头,还害得韦七两面为难,任风萍却是左右得利,心里自然是得意得很。”
她语声方了,突听身后轻轻一笑,道:“夫人观人心事,宛如目见,当真叫人佩服得很。”语声清晰,仿佛发自她耳畔,她心头一震,花容失色,霍然转身望去,大厅中烟雾缭绕,那“红鹰”洪哮天仍在椅上,除此之外,便无人影,她心中愈是惊震,忍不住脱口道:“谁?石沉愕然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郭玉霞轻轻道:“方才的语声,你难道没有听到么?石沉面色更是惘然,讷讷道:“什么语声?”
郭玉霞心头一震,摇了摇头,转回身去,暗暗忖道:“这难道是‘传音入密’的功夫?”秋波一转:“这些人里,又有谁会这种内家绝顶功夫呢?”她心中虽仍惊疑不定,但面上已渐渐恢复镇静。
只听耳畔那声音又自响起:“在下入关以来,所闻所见,只有夫人能当得上是人中豪杰,在下若能与夫人合作,何息不成大事,夫人若是也有与在下相交之心,但请轻轻颔首三次。”
石沉满心诧异地望着郭玉霞,只见她垂眉敛目,仿佛在留心倾听着什么,忽然又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目光中开始闪动起奇异的光彩,石沉忍不住问道:“大……大嫂,究竟是什么事?”
郭玉霞微笑道:“没有什么……”纤手忽然向前一指,石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战东来身手已越来越缓,而那武林群豪的攻势,竟也并不十分激烈,出招动掌之间,竟仿佛是多日未睡,疲倦已极,只不过在强自挣扎着而已。
雾气更浓重了,石沉突然感觉到,这乳白色的迷雾,委实来得奇怪,他甚至不能完全分辨大厅前、庭园间众人的面容。
渐渐,他自身也感觉一阵沉重的倦意,遍布全身,呼吸渐渐沉重,眼帘渐渐下垂,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模糊……。
他心头一惊,这阵倦意,竟是来得如此迅速,像是浪花卷去贝壳一般,霎眼间便吞没了他的惊觉之意。他挣扎着张开眼睛,转目望去,立在他身侧的郭玉霞刹那间便像已变得十分遥远,他放声大呼:“大嫂,大嫂!……”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呼声,竟也是那么遥远,他胸膛一挺,想冲出厅外,但那白朦朦的雾气,却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难以举步。方自冲出数尺,便“噗”地坐到地上。
朦胧中,他仿佛觉得庭园中的人影、花木、俱已被浓雾吞没,他看不见:‘飞环“韦七,看不见任风萍,看不见战东来,也看不见那”天虹七鹰“,他看得见的,只有那浓厚的白雾。朦胧中,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阵脚步声,缓缓自大厅中走出,他想回头去看一眼,但那脚步声已走到他身畔,他只能看到一只像是发着亮光的鞋子,在缥缈的白雾中缓缓移动着。然后,有一阵轻蔑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天虹七鹰,西来折翼,昆仑弟于,东来铩羽……”
接着,又有一阵得意的笑声,仿佛是那任风萍发出的,他狂笑着道:“远山高大,飘香风雨,中原武林,白雾凄迷……”
然后,一切归于静寂,无比的静寂中,石沉终于沉沉睡去,让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
第十章 身在何处
无边的黑暗,无边的静寂……
南官平悠悠醒转,张开眼来,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黯然长叹一声,忖道:“难道这就是死么?”
死亡,并不比他想象的可怕,却远比他想象中寂寞,他伸手一揉眼帘,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掌,只有那叹息的余音,似乎仍在四下袅袅飘散着,于是他苦笑一声,又自忖道:“死亡虽然夺去了我所有的一切,幸好还没有夺去我的声音。”
他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是西天乐土?抑是幽冥他狱?
刹那间,他一生中的往事,又白他心头涌起,他思前想后,只觉自己一生之中,活得但坦荡荡,既未存害人之心,亦未有伤人之念,无论对父母,对师长、对朋友,俱都是本着“忠诚”二字去做,虚假与好狡,他甚至想都未想过。
于是他不禁又自苦笑一下,暗中忖道:“若是真有鬼神存在,而鬼神的判决,又真如传说中的一般公正,那么我只怕不么落入幽冥地狱中去的,但是……”他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如果这就是西天乐土,西天乐土竟是这般寂寞,那么我宁愿到地狱中去,也不愿永无终止地来忍受这寂寞之苦。”
想到这永无终止的黑暗与寂寞,他不禁自心底泛起一阵颤栗。他思潮渐渐开始素乱,忽然,仿佛有一张苍白而绝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出现,在轻轻他说:“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这影子越来越大,越是清晰,无论他睁开眼睛或是闭起眼睛都不能逃避,于是他蓦然了解到“死亡”的痛苦,那象征着一种深不可测、永无终止、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黑暗、寂寞、虚空,他自觉自己全身冰冷,一种绝望的恐怖,一直透到他灵魂的深处!
他蓦然翻身跃起,他意欲放声高呼……但是,他却只能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让这种恐怖与绝望,撕裂着他的心。
若是他再能重新获得一次生命,他深信自己对生命将会十分珍惜,他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但心底的痛苦却使得他肉体全然麻木。
突地,他听到一丝缥缈的乐声,自黑暗中响起,曲调是那么凄凉而哀怨,就仿佛是群鬼的低位。
缥缈的乐声中,突又响起一阵凄厉的呼唤:“南……官……平……”呼声似是十分遥远,又仿佛就在他耳畔。他心头一颤,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个冷战,翻身坐起,乐声未止,凄厉的呼声中,又夹杂着尖锐的长笑,一字一字地呼唤着道:“你……来……了……么……?”
又是一阵凄厉尖锐的长笑,南官平伸手一抹额上汗珠,大喝道:“你是人?是鬼?我南宫平死且不怕,还会怕鬼?”喝声高亢,但不知怎地,竟掩不住那惨厉的笑声。
南宫平紧握双拳,只听黑暗中又道:“你不怕死?你为什么流下冷汗?你的心为什么狂跳不止?死,毕竟是可怕的,是么?”
语声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忽而在东,忽而在西。
南宫平怔了一怔,松开手掌,死!的确是可怕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只听那惨厉的笑声,却忽而又在他耳畔响起:“你一死之后,上有父母悬念,是谓不孝;于国于人未有寸功,是谓不忠;因你之死,而使朋友毒发,武林生事,是谓不仁、不义,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宫平又自一怔,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难道我真的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么?”
思忖之间,那渐渐去远的笑声,又缓缓飘来,正北方响起一声厉呼:“南宫平,你死得安心么?”
南宫平一挥冷汗,忽地正南方一声厉呼:“南宫平,你心里是不是在难受?在害怕?”
正西方那尖锐的笑声,久久不绝。
正东方一个沉肃的语声,缓缓道:“我若还魂于你,你可愿听命于我?”
南宫平心念一动,忽地长身而起,厉声道:“你是谁?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黑暗中惨厉的笑声,果然立刻变为朗声的狂笑:“我不过只是要你知道死亡的滋味,知道死并不好受,那么你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南宫平心气一沉,扬手一掌,向语声传来的方向劈去,他暗暗庆幸,自己真力并未消失,哪知一掌劈去之后,那强烈的掌风,竟有如泥牛人海,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狂笑的声音又自说道:“此间虽非地狱,却也相去不远,你虽未死,但我已数十次可取你性命,此刻若要置你于死地,亦是易如反掌之事,你既已尝过死之滋味,想必已知死之可怕……”
南宫平忽地仰天长笑起来,截口道:“是以你便要我从此听命于你,是么?”
只听黑暗中应声道:“正是。”
南宫平哈哈笑道:“我既已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要我听命于你这种装神弄鬼、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匹夫,却是万万不行。”笑声一顿,盘膝坐下,心胸之间,忽然一片空朗。
黑暗之中,静寂良久,这种足可惊天动地的豪勇之气,竟使得暗中那诡异神秘的人物也为之震慑,良久良久,方自冷冷说道:“你难道情愿作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在这黑暗的地窖中,忍受饥寒寂寞,诸般痛苦,然后默默而死?”
南宫平不言不动,直如未曾听到,他其实又何尝愿意死去,只是他宁可接受死亡,却也不愿接受威胁与屈辱。此时此刻,充沛在他心胸之间的,已不只是豪侠义勇之念,而是一种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正是威武所不能屈,富贵所不能淫,生死所不能移。
只听黑暗中仿佛轻轻叹息一声道:“容你考虑半日,再想想死亡的痛苦。”然后四下又变得死一般静寂。
黑暗之中,时光虽然过得分外缓慢,但饥饿之感,却来得特别迅快,南宫平盘膝端坐,但觉饥肠辘辘,难以忍耐,各种情感,纷至沓来,他长身而起,谨慎地四面探索一下,才发觉自己果是置身于一个与地狱相去不远的阴森地窖中,四下既无窗户,亦无桌椅,所有的只是黑暗与寂寞。
但是,这两样世间最难以忍受的事,却也不能移动他的决定,虽然,父母的悬念、师傅的遗命、狄扬的生死、梅吟雪的等待,在在部使他极为痛苦,但是在他心底的深处,却有一种坚定不移的原则,是任何事都无法移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平忽觉鼻端飘未一阵酒肉香气,他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饥肠便更难耐,自幼及长,他第一次了解饥饿的痛苦,竟是如此深邃,他合上眼帘,暗骂道:“愚蠢,竟以食物来引诱于我。”但香气越来越是强烈,他心下不由得暗是承认,这愚蠢的引诱方法,竞是如此劝人心魄。
他暗叹一声,集中心神,想将自己的思路,自鲜鱼嫩鸡上引出,只听头顶之上飘下一阵冷笑,方才那语声又缓缓道:“南宫公子,饥饿的滋味,只怕也不大好受吧?”
南官平闭目端坐,有如老僧入定,轻蔑的笑声,“咯咯”不绝,他心头怒火上涌,张目喝道:“我志已决,任何事都不能更改万一,你还在这里多言作甚?”
黑暗中的语声哈哈笑道:“我此刻已在你面前,垂下两只肥鸡,俱是松枝熏成,肥嫩欲滴,你不妨尝上一尝。”
南宫平心如磐石,但生理上的欲望,却使他忍不住嗅了一嗅,只觉香气果然比前更为浓烈,黑暗中的语声大笑又道:“这两只肥鸡之中,一只涂有迷药,你吃下之后,便会迷失本性,完全听命于我,另一只却全是上好佐料,你如有豪气,不妨与命运赌博一下!”南官平忍不住伸出手掌,指尖触处,油腻肥嫩,一阵难言的颤抖,带着强烈的食欲,刹那间直达他心底。
他手指轻轻颤动一下,突地缩回手掌,大喝道:“我岂能为了区区食欲,而与命运赌博!”
黑暗中笑声一顿,良久良久,突地轻叹一声,缓缓道:“似阁下这般人物,不能与我携手合作,实乃我生平憾事。”
他语气之中,已有了几分恭敬之意,南宫平暗叹一声,只听此人接口又道:“我敬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实在不忍下手杀你,也不忍以迷药将你本性迷失,作践于你,是以才将你留至此刻,但我若将你放走,实无疑纵虎归山,有朝一日,我策划多年的基业,势必毁在你的手里。”他语声微顿,又自长叹一声,道,“我将你困在此处,实是情非得已,但望你死后莫要怨我,我必将厚葬于你。”
黑暗中微光一闪,南宫平只听身旁“铛”地一声,那语声又道:“此刻我已抛下一柄匕首,你若难耐饥寒寂寞,便可以匕首自尽,你若回心转意,只要高呼一声,我便来释放你,这地窖之顶,离地五丈六寸,四面墙壁,俱是精钢,而且只有顶上一条通路,你不妨试上一试,若是力气不够,你面前那两只肥鸡,并无丝毫毒药,你吃了也可增加力气。”他语声沉重而诚恳,竟似良友相劝之言。
南宫平长吸了口气,朗声道:“你对我人格如此尊重,纵然将我杀死,我也绝对不会怨你。”
他语声微顿,只听头顶之上,忽地隐约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娇笑和语声:“你们这样子,真像是良友诀别似的,但是你要知道……”语声渐渐轻微,终不可闻。
这娇笑和语声,在南宫平耳中竟是异常熟悉,他心头一颤:“是谁?是谁……”
只听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