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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说着,两个穿着打扮一样的老头儿,不知何时来到了秀峰之下,一路在争吵着,朝公孙白、小蛟儿和甘风凤而来,一个说:“我说她是黄脸婆!”一个说:“我说她不是黄脸婆!”
“我说她是就是。”
“我说她不是就不是。”
“我说是!”
“我说不是!”
“你凭什么说她是了?”
这两个老头儿,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带火气,他们上到了山峰,公孙白、小蛟儿和甘凤凤—看,既惊讶也好笑,这两个老头儿,不但穿着打扮一样,连面貌、神态和说话的声音也一模—样:皓首、童颜;白眉、白须,年纪没八十,也恐怕有七十多岁。说他们童颜,不但他们面色红润似孩子,连神态也像一对七八岁的童子一样,互相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他们一下站着不走了,互相似斗鸡般对立着,一个叉着腰,用手指戳着另一个的额头,带怒问:“你是老二还是我是老二?”
另一个也同样回敬了他,手指点着对方的鼻尖:“你是老二又怎样了?这次你输了,老二应该由我来做。”
“老二由你定的吗?这是妈定的。”
“因为你出世哭声大,妈才定你是老二,现在我的声音比你大,得重新定过。”
“胡说!我不但哭声大,出世也比你早。”
“不对!我们一块从妈的肚子里跳出来的,不分先后。”
“妈说我是老二就是老二,改不了!”
“不!妈要是还在世上,一定会改说我是老二。”
“你就算是老二,也不能说了算。”
“那你说的就算吗?”
“当然我说的算。”
“她明明不是黄脸婆,怎么算了?”
这两个老头儿开头还互相手指戳戳,到了后来,竟互相揪头发,扯胡须了。
一个怒吼说:“你敢揪我的头发?”
一个大叫道:“你干吗扯我的胡须?”
“我不扯掉你的胡须,当不了老二!”
到了最后,两个老头儿竟然互相扭打起来,翻滚在草地里,像两个元宝似的滚来滚去。
公孙白微笑不语,凤凤却笑得前仰后合,似花枝乱抖。心想:这是哪里跑来的两个老宝贝呵!他们争什么的?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像小孩子般的打架,不怕笑坏了人。
小蛟儿先是好笑,后来见他们越打越不像话,弄得不好,滚下峰去,那不摔死了?连忙奔过去解开,一边说:“两位老人家,别打别打,有话慢慢说。”
小蛟儿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个老头儿分开,自己横在他们的中间,让他们不能再互相扭打。
两个孩子般的老头儿似乎刚才扭打累极了,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怒视着。双方的白胡子都在抖动,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蛟儿问:“你们为什么争吵的?”
一个生气地说:“我们吵什么,你没听见么?这也问的。”
另一个说:“你不准人家是聋子么?不能问?”
“聋子会跑过来问吗?”
“他脚又没有跛,为什么不能跑来?”
“他是聋子,我们说了他能听到?那不白说了?”
这个老头儿给问哑了,瞅着小蛟儿问:“喂!小老弟,你是不是聋子?”
那一个老头儿说:“他是聋子,你不是在白问?还想和我争老二哩!”
小蛟儿说:“我不是聋子。”
这个老头儿高兴了,仿佛自己胜利了似的:“你听听,他说他不是聋子!”
“他不是聋子,也等于是个聋子。”
“他明明听到,怎么是聋子了?”
“他既然听到了,干吗还跑来问我们吵什么?”
“对对!小老弟,你干吗跑来问我们的?”
小蛟儿说:“我虽然听到,但不知道两位为什么要争吵。”
这老头愕着眼望小蛟儿,转脸去间那一个老头儿:“他听到了,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争吵,你看怪不怪?”
“他大概是个痴小子!”
“喂!小老弟,你是不是个白痴儿?”
小蛟儿几乎给这一对老头儿弄得啼笑皆非,但却好心的说:“我不是痴子。”
“他说他不是白痴儿呵!”
“那他就是个浑小子,居然连我们吵什么也不知道,还跑来问。”
小蛟儿看在他们这一把年纪,也不与他们计较,只好说:“我只想劝两位有话慢慢说,别相打了。”
“你以为我们没慢慢说吗?”
另一个说:“是呵,我们在峰下就慢慢说了,用你来劝?”
甘凤凤在那边几乎笑破了肚子,对小蛟儿说:“这是两个老糊涂,你别劝他们了,由他们闹去!”
两个老头儿好像看清了甘凤凤似的,一下全跳了起来,一个说:“你看看,我说是黄脸婆擞有错吧?”
一个说:“你听听,像黄面婆吗?”
“你还说不是黄面婆的?”
“黄面婆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
“好听的声音就不是黄脸婆了?牯岭那卖酒的老婆子,声音够好听了,那是不是黄面婆娘?”
“那声音难听死了!简直像乌鸦叫。”
“她的声音好听吗?”
“当然好听啦!像黄莺儿啼似的。”
“就算好听,我也说她是黄脸婆。有的黄脸婆,声音就比黄莺儿好听。”
“凡是好听的,就不是黄脸婆。”
“你简直在胡闹,她那张脸,明明是黄脸婆,你还说不是。”
“你不准她那张脸是假的吗?”
自居老二的老头儿愕异:“一个人的脸,怎么有假的?”
“怎么没有假?唱戏的大花脸,不就是假的吗?”
“她是唱戏的吗?”
“我看她跟唱戏的差不多。”
“你说她的脸是假,你去揭下来我看看。”
“我已知道她不是黄脸婆了,还揭她干吗?”
“不敢去揭,就说明她那张脸是真的。”
“揭就揭,要是那是假的你怎样?”
“你罚我爬树好了!”
“不行,要爬石壁,还要称我为老二。”
“不是假你又怎样?”
“那我称你为老二。”
“那你输不输不是一样吗,老二、老三的名分是注定的,不能改动。你输了,也一样得爬石壁。”
叫老三的老头儿想了想说:“好!”于是便朝甘凤凤走过去。
小蛟儿初时仍不明白他们在争吵什么的,现在一听,才明白他们所争论的,竟然是甘凤凤是不是黄脸婆,还居然为这事扭打起来,便急忙对叫老三的老头儿叫道:“喂!你别胡来!”
甘凤凤也在那边也听明白了,见这像土地公公的老头儿朝自己走来,不由退后两步,说:“你,你想干什么?”
老头儿嘻嘻地笑着:“我跟我老二打赌,他说你是黄脸婆子,我说你不是,所以我过来看清楚。”
甘凤凤说:“你想死了是不是?”
老头儿茫然起来:“我,我老头儿怎么想死了?”
“你别再过来,你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是白活了?懂不懂规矩的?”
老头儿茫然,不知道怎样答才好:“什,什么规矩的?”
“我是个妇道人家,你这么走近来,就是没规矩。”
“那,那我怎么办?”
甘凤凤噗嗤一笑:“你往回走呀!”
“我往回走?”
叫老二的老头儿说话了:“老三,这下你看清楚了,她是黄脸婆吧?”
“我看清楚了!”
“那没话说,你往那石壁上爬呵!”
“老二,我看清楚她不是黄脸婆,是位小妞儿!该往石壁上爬的是你。”
“她那张黄脸是假的?”
“是呵!是假的,不留心,真看不出来。”
“我不信。”
“老二,你不信,你去揭吧!”
“那你干什么?”
“她,她说我没规矩。”
“她戴一张假脸儿就有规矩吗?”
“老二,那,那我怎么办?”
“去揭呀!”
小蛟儿急说:“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她恼怒起来,你的老三真的会死了!”
“我老三怎么会死?”
小蛟儿说:“她,她会要了他的命。”
甘凤凤笑着说:“是呵!我不但要了你老三的命,同时也会要了你老二的命。”
“要命!?你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吗?”
甘凤凤说:“你说对啦!我就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
老二吓了一跳:“真的!?”
“不信,你们可以走近试试。”
老二一下跳了过去,与老三同时站到了一块,问道:“老三,你眼睛比我好使,看看她是不是勾魂使者?”
老三说:“老二,勾魂使者会白天跑出来的吗?”
“好像从没有呵!”
甘凤凤说:“现在世道不同啦!鬼也可以在大白天里跑出来。”
两个滑稽的老头儿不由一怔,愕然相视,然后在隔甘凤凤二丈远的地方打量起她来。一个问:“老三,你看清楚了没有?”
一个说:“你干吗尽叫我看的?你不看吗?”
“我也在看呵!”
“那你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
“她是不是鬼?”
“不大像。”
“我看也不大像的。”
甘凤凤碰上了这么两个好笑的老宝贝,笑着问:“我哪一点不像?”
一个说:“你手里没有拿着追魂牌。”
一个说:“你身上没有带着索魂链。”
甘凤凤问:“你们见过鬼了?”
“见过,见过。”两个老头儿一齐说。
甘凤凤问:“真的!?”
“真的没见过,假的却见了不少。”
“那你们怎知道他们手中拿了追魂牌和索魂链了?”
“这是一些画上画的呀!”
另一个说:“还有,我们在一些和尚寺也见过一些木雕泥塑的鬼差。他们完全不像你。”
甘凤凤说:“我与他们不同。”
“哦!?”两个老头儿惊讶地瞪着眼。
“我是他们的上司。”
“鬼差的上司!”
“不错。你们没见过吧?”
一个说:“没见过,怎么画上没有你的?”
一个说:“就是和尚寺的鬼神像也没有你!”
甘凤凤说:“因为那些画画的人和和尚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他们怎么能画得出来和塑造得出来?”
两个老头儿又怔了怔。甘凤凤说:“你们还不快走?是不是想我索你们的命?”
小蛟儿也说:“两位老人家,你们还是快走吧!”
半晌,一个说:“我们还没有看清她的脸,怎么走?”
一个问:“小老弟,你也是个鬼?”
甘凤凤问:“你们还想看的!真的不要命了?”
一个老头儿突然叫起来:“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另一个老头儿也说:“对对,我也知道了!”
甘凤凤反而一怔:“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一个老头儿说:“鬼差的上司,准是西方的罗刹女。”
另一个说:“不!是南海的观音。”
“西方的罗刹女!”
“南海的观音。”
“罗刹女!罗刹女!”
“观音!观音!观音!”
这两个老宝贝,竟又为这事争吵起来。
老二大声地说:“罗刹女!因为罗刹女是个黄脸婆子!”
老三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观音!只有观音,声音才这么好听。”
小蛟儿暗想:看来这一双活宝,不但爱抬杠,恐怕神智也不同常人,再不制止,让他们争吵下去,又不知闹出什么事来,便说:“好了好了!两位老人家,罗刹也好,观音也好,你们走吧!”
一个说:“没弄清,我们怎么走?”
一个问:“那我打赌怎么办?谁往石壁上爬?”
在另一边,甘凤凤感到好笑。一直静观不出声的公孙白这时轻轻地对甘凤凤说:“甘姑娘,你要小心了!”
甘凤凤一怔:“我小心什么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老头儿竟然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和身法,揭去了她脸上的一张薄薄的面具,露出了甘凤凤清雅绝俗,秀丽无比的美容来。而另一边,小蛟儿的面具,也同样同时为另一个老头儿摘了下来,露出了—张神采飘逸潇洒的面容。
不但是甘凤凤、小蛟儿在一时间惊震了,连公孙白也惊愕。他虽然看出了一对孪生的老头儿不是—般常人,却想不到他们身手竟然这样的敏捷,显然是武林中上乘的一流高手。
小蛟儿和甘凤凤更想不到这一双疯疯颠颠的浑老头子,竟然身怀绝技,身快手更快,出奇不意的刹那间摘去了他们的面具,丝毫没碰着他们。这两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老头儿摘下了甘凤凤和小蛟儿的面具后,得意得嘻嘻哈哈笑起来。提着他们的面具又跳又笑,高兴得在地上打滚,形同一对十分顽皮淘气的小孩子。一个说:“哈哈,我看清楚了!”一个说:“嘻嘻,我赢了!”
“她是南海的观音!”
“不!她不是观音!是罗刹女!”
“罗刹女有这么好看吗?”
“观音会戴面具吗?只有罗刹女,才这么古灵精怪。”
“不是观音,也起码是观音跟前的小龙女。”
“对对,是小龙女!那这浑小子一定是善财童子了!”
“善财,龙女,你们怎么带面县呵!”
“嘻嘻,我们有幸看见善财,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