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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这么说,恩叔是‘平西王府’的人。”
“平西王礼贤下土,求才若渴,对我敬重有加,我在‘平西王府’的地位,不逊于那位娘娘。”
原来如此,怪不得。
李诗定了定神:“我没有想到……”
“所以我刚才说,世间事是难以预料的,人也是都会变的。”
“只要恩叔认为适合,认为日子过得愉快就好。”
这是李诗的真心话,真说起来,楚云秋选择了“平西王府”并没有什么不对,所谓“平西王府”谋叛,那只是立场不同的说法,何况楚云秋选择“平西王府”时,“平西王府”还没有谋叛。
“谢谢少主,少主认为适合,认为自己的日子过得愉快么?”
李诗知道这位恩叔何指,他道:“我没有投效爱新觉罗,不是官家人,今天我所以到‘张家口’来管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当初的一句承诺,而且也只十年。”
“少主,十年不是个短时日。”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少主,我知道,我了解,可是天下人不知道,不了解。”
“恩叔是说……”
“怕只怕天下人误会,李家后人投效了爱新觉罗氏。”
“恩叔的意思我懂了,我问心无愧,毁誉褒贬也只有一任世情了。”
“少主不能这么做,先人的……”
李诗截口道:“恩叔,就眼前事来说,我伸手管了,您以为也错了么?”
“少主不能问我,就我的立场来说,少主当然错了。”
“请恩叔撇开自己的立场。”
“那我也要说,少主错了。”
“恩叔……”
“少主,平西王是为匡复。”
“恩叔不会不知道,他为的是谁。”
“不管为谁,他总是汉人。”
“为什么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他就没有想到他是汉人?那时候,天下人恐怕也没人拿他当汉人了。”
“可是现在他忏悔了,他要赎罪,大部份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不会认为他是个汉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家里的父老总是传播原谅自己的子弟的,只是,恩叔,平西王他是真忏悔,真为赎罪么?”
“少主,我又要说了,不管是不是,他总是汉人。”
李诗沉默丁一下:“我不敢跟恩叔辩。“
楚云秋道:“可是少主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只认事实。”
“少主……”
“恩叔明知道平西王他不是真忏悔,不是为赎罪。”
“可是我只认他是个汉人,尤其重要的一点是,当初李家是毁在李自成手里,是他赶走了李自成。”
李诗又沉默了一下:“我还是不敢跟恩叔辩!”
“我知道少主是为了承诺,而且福临父子对李家也有恩,可是,少主,那是私……”
“我知道。”
“少主,公重于私。”
“恩叔的意思是……”
“即刻收手,少主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李诗神情微震:“恩叔……”
“少主。”
“恩叔原谅,我不能从命。”
“少主,就算是冲我,这是我第一次求少主。”
李诗脸色趋于凝重,没说话。
“少主……”
“思叔,我很为难。”
“少主,你我的渊源非浅……”
“我知道,恩叔对李家,对我,有大恩。”
“为了‘平西王’的匡复义举,少主这么说,我也愿意受一次。”
其实,楚云秋他真是当之无愧,当初要不是他楚云秋,也就没有他李诗了。
李诗没说话,他脸上闪过一丝抽搐。
他太为难了,太痛苦了。
楚云秋看了看李诗,话锋忽转:“少主,咱们暂且把这件大事放在一边,谈谈咱们自家的事……”
显然,他是不愿太逼李诗。
李诗道:“谢谢恩叔。”
“我走了以后,少主的情形怎么样。”
李诗的心情很乱,也没心情说什么,可是楚云秋问了,他不能不说,说了个大概,并没有提贾姑娘就是他恩姨,玉贝勒就是书儿的事,因为他认为眼前的楚云秋,已经不是以前的恩叔了,他这么做,心里也很痛苦。
静静听毕,楚云秋道:“不管怎么说,少主总算是有了大成就,主人跟主母冥灵有知,也应该很感安慰了。”
“恩叔让我汗颜,这算什么成就。”
“听少主提起鳌拜事,我想起来了,少主帮他们除鳌拜,无可厚非,因为鳌拜是他们的人,可是眼前事就不同了,我想少主应该明白这一点。”
话又绕回来了。
李诗没说话。
“我不能,也不愿勉强少主,请少主慎重三思,我明天再来看少主。”
楚云秋走了。
李诗也没有多留,一直送出了客栈。
送走了楚云秋,李诗回了屋,他心情很乱,一直无法定下来。
他不明白,楚云秋怎么会变这么多,进“平西王府”算不了什么,可是这么样帮“平西王”,似乎就不像是楚云秋了。
一个下午不知道是怎么过的,饭也没吃。
挨到了夜晚,心里仍然很乱,辗转反侧难成眠。
他应该怎么办,听他这们恩叔的,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第十八章
恩叔毕竟是自己人,而且也对他,对他李家有大恩,平西王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关他李诗什么事。
正如他恩叔所说,无论如何,平西王总是汉人,似乎,他要是阻拦这件事,会成为千古罪人。
可是,自己的原则呢?”
他究竟是为什么管这件事?
难道只是单纯的因为许诺?
不,不是的,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为福临父子这两代皇帝做的还不错,为一己之私的吴三桂,比得了这两代么,小皇帝以后的皇帝,如果做不好,普天下不乏致力于匡复的有志之士,到那时自然会有人揭竿起义,到那时,也就已经过了他所许诺的十年了。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原因。
那么,他能听他这位恩汉的,收手退却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和衣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忽然又惊醒了。
醒来发现,有人刚进他的屋。
屋里太黑,看不见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那是一个小巧的人影,同时他也闻见一股醉人的幽香。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进来的是个女人。
他没有动,看看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小巧人影很轻、很慢、很小心,向炕边接近。
虽然慢,可是由于距离不远,还是很快就接近了炕边,然后,是一阵静寂。
那是小巧人影有着片刻的不动*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动?
李诗也还是不动,他不怕,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戒备,提气护住了全身,他有把握,只要小巧人影一动,他一定先动,小巧人影绝快不过他。
而,一阵静寂之后,是一阵轻微的悉悉响,李诗也隐约看出来了,那小巧人影她居然在解带宽衣,李诗心头暗震,他不能再等着看她要干什么了,他不能不动下。
他突然挥掌,一把扣住了小巧人影的腕脉,皓腕入握滑腻若脂,柔若无骨。
只听小巧人影发出了一声声的娇呼*
李诗道:“你可以停住了。”
他坐了起来,想挪身下炕。
耳边,是一个女子的惊急话声,尽管惊急,仍不失甜美:“不要点灯!”
李诗马上听出是谁了,他心头一震:“大公主!”
只听那女子低声道:“你听出我来了。”
“你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奉命来劝你的。”
“劝我?”
“是的!”
“我看得见你,你的举动不像要劝我。”
“没想到让人看见了,各人劝人的方法不一样,是不是?”
“这算什么,白天还要置我于死地。”
“那不是我的本意,在那种情形下,我不能不尽全力,不能下毒手。”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那位娘娘?”
“不错!”
“今夜你奉谁之命而来?”
“当然也是我们娘娘。”
“你用这种法子劝人,不怕你们那位娘娘知道?”
“我们娘娘只问能不能达到目的,从不过问用什么手段,事实上她派我来劝你,应该也知道,甚至有所默许我用什么方法了。”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这个方法对我不灵,你可以回去了。”
他松了手。
大公主并没有走,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匆忙的整了整衣裳,她是把衣裳穿好,然后她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劝。”
“你要劝我干什么,收手不管你们的事?”
“最好你能改投我们。”
“你们未免太天真了。”
“一般说来,英雄想是难过美人关。”
“我不是英雄。”
“你总是个男人,总有血有肉。”
“或许我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或许你这个男人,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大可以在事后再说不愿意,我也拿你莫可奈何。”
“你知道就好。”
大公主忽然转身走向桌子。
李诗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点上灯。”
“为什么又要点灯了?”
“我要让你看看我。”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没有这个必要,无论你长得怎么样,都一样。”
光亮一闪,桌上的油灯点起,大公主就站在桌边,灯下看大公主,她已经换了一身轻便装束,可是那无损她的美。
她身材无限美好,容貌也无限美好,尤其露在外面的肌肤,更是欺霜赛雪,羊脂似的,她不只是美,不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媚。
灯光下,她那双能令人魂销的目光,紧紧盯着李诗。
李诗道:“我何其荣幸,瞻仰到了大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看过我庐山真面目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我说我何其荣幸。”
“你已经看见了,是不是?”
“不错!大公主的确很美。”
“放心了么?”
“我说过,不管大公主长得怎么样,都一样!”
“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
“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自欺欺人。”
大公主的一变眉梢儿跳动了一下:“那么……”
“我把大公主当人,希望大公主也把我当人!”
“人?”
“不错,人!”
大公主神色微一黯。可是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她娇靥微扬:
“你的意思是,还是不愿意……”
“不错!不过我要告诉大公主,这跟我愿意不愿意,毫无关系。”
“你是说……”
“大公主不必用这种劝法。”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头一个。”
“大公主,你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大公主摇了头:“不要跟我说这些。”
“大公主……”
大公主又摇了头,这回表现得极为急燥,极为厌恶,几乎是叫:“不要说!”
“好吧!”李诗道:“时候不早了,大公主可以请回了。”
刹那间,大公主所表示的急燥、厌恶都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不安,是柔婉,是楚楚可怜:“请不要怪我,我无意……”
她低下了头,没说下去。
李诗道:“你们那位娘娘劝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现在我拿来奉赠姑娘……”
“谢谢你!”大公主抬起了头:“可是我们都认为我们王爷是为收复河山,为拯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你们真的都这么认为?”
“不错,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志士前来投效。”
这个不容李诗不信,他那位恩叔楚云秋,就是个例证。
一个意念泛上心头,难道他错了,难道平西王真是无我无私?
只听大公主道:“我们王爷礼贤下土,求才若渴,否则我们娘娘不会派我来劝你。”
李诗一定神,道:“难道白天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你们娘娘?”
“是,可是我们娘娘认为,像你这么一个人才,这么一个高手,万一毁了,实在可惜。”
李诗淡然一笑:“大公主回去,请代我谢谢你们娘娘。”
“话我一定带到,只是你我说到现在了,你还是一点改变也没有么?”
“人各有志……”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大公主,你自己又如何?”
“这倒是。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微点头:“好吧,我不再说什么了。”
她真的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向门行去。
李诗没动,也没说话,望着那位大公主开门走了出去,他心里又乱了……
从那位大公主走了以后,李诗等于是没再睡,他心里的事更多了,坐着想事,一直想到了天亮。
天已经亮了,他想的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太乱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外头有人来了,紧接着,楚云秋的话声在外头响起:
“少主起来了么?”
李诗没想到会是楚云秋,微一怔,忙道:“恩叔!”
门开了,楚云秋进来了。
李诗忙下了炕:“恩叔这么早。”
“我一夜没能合眼,想的都是眼前事,恐怕少主也没睡好。”楚云秋道。
“我还好。”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