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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风云录-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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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那位李爷?”

那位李爷!那位李爷?显然他也说不上来。

李诗道:“不敢,草民正是李诗。”

“如今只有府丞在,您有事儿?”

“府丞”,“宗人府”里,除了“宗令”、“左右宗正”、“左右宗人”之外,就是“府丞”了,是个正三晶的官,而且是个汉人官,不小。

李诗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草民有要事要见府丞。”

小武官挺客气,也很周到,忙把李诗请进了“宗人府”,请李诗门房坐,还给李诗倒了杯茶,这才往里通报。

没一会儿工夫,小武官又进了门房,一哈腰,满脸陪笑:“李爷,府丞徐大人在花厅见您,您请跟我来吧:”

李诗一声:“有劳”。让小武官带着去了花厅。

如今,“宗人府”的花厅灯火通明,小武这门外一躬身,扬声发话:

“启禀大人,客人到。”

“请!”里头传出了一声。

虽然是“请”,可是官架子十足,也难怪,三晶官,不小啊!

小武官转过身,哈腰摆手:“李爷,您请。”

李诗谢了一声,迈步跨上台阶。

上台阶,进花厅,一眼就看见了,正中主位上高高坐着个瘦老头儿,一身官服,整整齐齐,身后站着个中年汉子,旁边另站着一个。

瘦老头儿神情严肃,也大刺刺的,客人进来,他动都没动。

本来嘛,他是官,李诗是民,民见官,他动什么,难道还站起来迎不成。

李诗没在意,趋前躬身见礼:“草民李诗,见过大人。”

瘦老头儿脸色微微一变:“你一向都是行这种礼么?”

好,他倒挑起李诗来了。

李诗见皇上也是行这种礼,可是他没说,欠身道:

“江湖草民,不谙礼数,大人见谅!”

瘦老头儿冷冷道:“看在你有功于朝廷份上,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李诗再欠身:“多谢大人!”

“你这时候到‘宗人府’来见我,有什么事么?”

“草民有点要事,想见见额驸吴应熊。”

“怎么说,你要见吴应熊!”

“是的。”

“恐怕不行!”

“大人!”

“没有‘宗令’的令谕,任何不能见吴应熊。”

“大人可以请示‘宗令’。”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为你请示‘宗令’?”

“大人,头一次,吴应熊是草民缉拿的,第二次吴应熊也是草民截回来的。”

“我只知道,头一次吴应熊是玉贝勒押送‘宗人府’的,第二次也是玉贝勒派人押送回来的。”

这是实情。

李诗不愿意多说什么。

瘦老头儿接着又道:“就算是你,如今吴应熊已交‘宗人府’收押,一切还是得听‘宗人府’的。”

“这个草民知道,所以草民来见大人……”

“你见我没有用,我做不了这个主。”

“大人既做不了这个主,就该请示‘宗令’。”

“我刚说过,我不能为你请示‘宗令’。”

“可是因为草民是个小百姓。”

“事实如此,我不愿意否认。”

“草民这个小百姓,能直接进宫见皇上,还不够格请大人为草民请示‘宗令’么?”

瘦老头儿脸色又变:“你好大胆,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显然,他是不信。

也难怪,李诗进出禁宫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大人要是不信,也可以派人进宫查证。”

瘦老头儿为之惊怒:“你,你越发的胡言乱语了,我怎么派人进宫查证,又能向谁查证……”

可不,禁宫大内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就算瘦老头派的人进得去,又能向谁查证?

向皇上身边,或是向皇上?有几个脑袋?

“看在你有功于朝廷份上,我不罪你,你赶快走吧!”

“大人……”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派人撵你出去。”

这是李诗在官府衙门的头一次碰壁,要怪只怪“宗入府”对李诗知道的太少了。

李诗站了起来,道:“既然这样,我只有请大人部着草民去见吴应熊了。”

他上前一把拎起了瘦老头儿。

瘦老头儿身后中年汉要动。

李诗道:“谁敢动。”

主子在人手里,中年汉硬是没敢动。

另一个吓呆了。

瘦老头也吓白了脸:“你要干什么?”

“草民刚才已经告诉大人了。”

“胁迫官员,强见钦犯,论罪可不轻……”

“不要紧,不管什么罪,草民我担了。”

他转望那中年汉:“吴应熊囚禁在什么地方,麻烦你给带个路。”

中年汉还犹豫。

李诗道:“徐大人,看来非得你说话了。”

他五指微一用力。

瘦老头儿柴火棒似的胳膊那受得了,忙叫:“带路,带路,快!”

不但让带路,还得快。

中年汉那敢怠慢,忙答应,忙往花厅外行去。

李诗拎着瘦老头跟了出去。

都出去了,就剩下那一个了,那一个定过了神,急忙跑了。

当然,他是报信儿搬救兵去了。

第二十五章

中年汉带路往后走,这时候,一路上没碰见人。

“宗人府”的后头,是“宗人府”关人的地方,一片黑忽忽、阴森森的,怪怕人的。

到了一处门口,门口有站门的禁卫,看是看出不对来了,可是“府丞”在人家手里,谁双敢怎么样?只有乖乖的开了门。

进了门,往里走,墙上隔不远不是灯就是火把,照得再亮,总觉得阴沉,阴沉得懔人。

到了一排木栅前,吴应熊就在那排木栅后,两名看牢的正在拷打吴应熊,吴应熊却是一声也不吭。

李诗立即震声喝止:“住手!”

两个看牢的吓得丢了皮鞭,跑出来打下扦去:“大人!”

显然他们两个没看出来,他们这位徐大人,现在是被人所制。

瘦老头儿当然没说话。

李诗道:“你们为什么私刑拷打犯人?”

历朝历代,监牢里私刑对付犯人的事,太多了。

一个看牢的道:“回禀大人,他的人来劫他的时候,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我们要为几个弟兄报仇,望大人开恩。”

吴应熊等于是个谋叛造反的重犯,这种人到那儿,谁都可以凌辱,因为他绝活不成的,也绝不会有人袒护,何况“平西王府”的来人,在劫吴应熊的时候杀了人,这种事在“宗人府”,恐怕上白永令,郡萤一眼睁一眼闭。

李诗道:“伤了你们弟兄的,是那些人,不是他!”

“可是那些个总是他‘平西王府’的人……”

李诗道:“你还有理由?”

“我们不敢,只请大人开恩。”

李诗转望瘦老头儿:“徐大人,‘宗人府’应该不允许私刑吧?”

瘦老头儿忙道:“是不允许。”

“那么草民把这两个交给徐大人你处置了,请务必处置,否则等草民找上徐大人,那就不大好了,现在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他松了瘦老头儿。

瘦老头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说?”

“我说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放走的这位“府丞”,那还得了!”

这回听清楚了,瘦老头如逢大赦,跟中年汉还有两个看牢的,三脚并两步,急急奔了出去。

李诗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忙进了木栅栏,到了吴应熊面前,吴应熊已经被打得遍体是伤,衣破、皮绽,血迹斑斑,好狼狈,他忙道:“额驸要紧么?”

吴应熊摇摇头:“都是些皮肉伤,不要紧!”

“额驸怎么会任他们打?”

吴就熊悲凄苦笑:“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样?”

还真是,由得他反抗,由得他不让打?

“额驸放心,不管将来怎么样,我绝不容许他们再施私刑。”

“谢谢你,不过这样也好,多少人因我而死,这样我多少也可以赎点罪!”

说“多少人”李诗知道,其实他只是指那个叫慧娘的女子。

“皇上已经答应免额驸一死了。”

“事到如今,我真不怕死,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那位慧娘的事,我已经请玉贝勒交给‘查缉营’办了,到时候他们会把埋葬的地方告诉我,我自会来告诉额驸。”

吴应熊忽然流了泪:“我等于是个谋叛造反的钦犯,任何人都可以凌辱我,任何人都可以折磨,甚至于拿我不当人看,杀了我,为什么独你对我这样?”

“我认为罪不在你。”

“罪不在我!”

“谋叛的是你父亲,古来有几个人真能大义不亲的,你也当然会帮你的父亲,再者,有人能为你死,这让我很感动。”

吴应熊低头哭了:“谢谢你,谢谢你……”

“吴额驸,你我都知道,‘平西王府’所以派人潜进京来救你,是为了要免除起兵的顾忌,是不是。”

吴应熊点了点头:“应该是,事实上慧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么,‘平西王府’的行动失败,没能把你救走,以你看,平西王是不是还会起兵呢?”

“会!”吴应熊答得毫不犹豫。

“噢?”

“我父亲绝对是个放得下的人,而且,他现在也已经骑虎难下了,朝廷绝不会就此算了,他也绝不会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他就能不再顾你了?”

“从当年他把我留在京里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把我这个儿子割舍了……”

“那他为什么还派人来救你?”

“其实,我父亲派那些人人京来,主要的目的是为行刺皇上,可是大内禁卫严密,他们唯恐行刺不成,惊动京城,连救我都救不成,在慧娘的带领下,当然是选择了救我,而放弃了行刺。”

原来如此!

这,从一个做儿子的口中说出,令人别有一番感受。

古来,所有的“政治人物”,其“亲情”、“友情”,都是很淡薄的。

“以额驸看,由额驸写一封信劝劝十四土,是不是有用?”

“没有用,他要是在意我这个儿子,当初不会割舍,现在也绝不会起兵!”

还真是。

话锋一顿,吴应熊接着又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要是在意我这个儿子,他就得牺牲自己,跟更多的人。”

这话也不错。

“额驸以为,一旦他起了兵,就能保住他自己,跟更多的人么?”

“我不敢说,不过他不能不试试。”

“为什么额驸不也试试?”

“你是说……”

“写封信劝劝平西王。”

吴应熊没说话。

“额驸刚才还为有人为额驸死而自责,额驸为什么不想想,一旦乎西王起兵,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家破人亡,骨肉离散!”

吴应熊抬起了头:“没有用的!”

“试试看,我们做了,以后也庶几无愧了,是不是?”

“谁送信去?”

“我去请自己的人。”

他想自己去,劝不成行刺,无论如何要阻拦吴三桂起兵,可是他没有说,他怕吴应熊想到这一点。

“好,我写!”吴应熊毅然点了头。

现成的文房四宝,就在栅外那张桌上,李诗连桌子搬了进来、他为吴应熊研墨,吴应熊提起笔,一封文情并茂的书信一挥而就。

李诗等墨渍稍干,摺起了信,放进怀里,道:“额驸,我告辞,请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再动私刑,一旦查缉营告诉我,那位慧娘埋葬的地方,我会马上来告诉额驸。”

吴应熊没多说什么,只道:“谢谢你了!”

李诗又把桌子搬了出去,然后走了。

走,当然是要先出牢房门,一出牢房门,不得了了,外头数不清的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黑压压的一片,把这一带牢房围得水泄不通。

而且,马上起了骚动,马上有人叫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看见瘦老头几了,他也指着李诗叫:“启禀王爷,就是他!”

“王爷?”

李诗也看见了,人群里有五个穿戴整齐的大员,敢情宗令,左右宗正,左右宗人全到齐。

为什么叫王爷?

“宗人府”的宗令,一定是位和硕亲王,而且还得是位德高望重的亲王。

是得,不然何以服宗室!

只听居中那位红顶子、白胡子大员喝道:“你就是李诗?”

“不错!草民正是李诗。”李诗道。

“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有大功于朝廷,也不该胁迫官员,强闯我‘宗人府’大牢,给我拿下!”

轰雷似的一声答应,周围的人要动。

“慢着!”李诗扬声喝止。

声音不大,可是都听见了。

“你还想干什么?”

“草民有要事来见吴应熊,曾经请徐大人请示宗令,可是徐大人不允。”

“本来就是,你一个江湖百姓,凭什么来见钦犯,又凭什么让府丞为你请示。”

“草民一个江湖百姓,又凭什么为朝廷把吴应熊截回来?”

红顶子,白胡子大员微一怔:“怎么说,吴应熊是你截回来的?”

“不错!”

“就算是你截回来的,可是人已经交到了‘宗人府’,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草民有急要大事,非见吴应熊不可!”

“不管你有什么急要大事,没有老夫的允准,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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