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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明白这个意思,张师爷和铁翎,也听得心中明白,但却无人开口。
“她要老夫一双千年老参,一颗石珠,一柄短剑,”金百年道:“这些东西,都是老夫花尽心血,收购到手的东西,岂肯割爱,所以,一口回绝了她。”
“千年老参的功能能起死回生,本府也只是听人谈过,从未见过……”王大人道:“但石珠一颗,短剑一把,能值几何?金老怎会如此吝惜呢?”
金百年双目转注在王知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人可是要盘盘老朽的底子么?”
“言重了,”王少卿道:“如是有不便之处,那就不用说了。”
“东西虽然是贵,但入老朽之手的经过,却十分清白。”金百年道:“我是花用大把金银买来的,而且,都有凭证,大人如果想追查来源,老朽愿提供全部的证据。”
“那倒不用了,”王大人道:“本府只是感到好奇,什么样的石珠和短剑,能价值连城,让你金员外如此地珍惜?”
“剑名鱼肠剑,石珠叫水火相济……”
“是专诸刺僚的鱼肠剑?”王少卿有些吃惊地道:“那可是传世之宝,据说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是的,大人,径寸铁条,一挥而断,迎风断草,吹毛离刃,”金百年道:“是一把好剑,不能让它沦落江湖之中,用作杀人利器。”
“金老有此一念,已具仁人之心,本府好生佩服。”
“大人渊博,无所不知,想必对水火相济石珠,亦有所知了?”金百年道:“我虽然珍藏了此珠,只因它的外形奇特,是否还有别的作用,就一无所知了,那疑作鬼刀的女人,指名索求此珠,想来绝不是用来把玩鉴赏了。”
王大人沉思了一阵,道:“珠名水火相济,应该由两种颜色组合而成了,一种是红色,另一种是……”
“白色,白的比雪,红的火红,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结合成一体,初看似是由人工黏合而成,但你仔细查验,完全没有人工结合的痕迹,自然界造物之奇,绝非人力可及,”金百年道:“浑然天成,红白合壁,老朽曾和一些对山石古玉,有过研究的人,把玩过数次,多次商谈之后,觉着它是石中之胆,可以合药,是治疗风瘫的珍品。”
“可惜本府读书有限,又少务杂学,也想不出石珠来历,不过,金员外如真想寻根究底,倒非难事。”
金百年道:“大人指点。”
“鱼肠剑切金断玉,也许能切开这石中之胆,”王知府道:“石胆虽然破裂,但应无损它的合药效用。”
他读书万卷,智谋反应之快实非这些江湖人物能及,但江湖中事,别有规范,有些事,王少卿虽然早已领悟,而且也想出了应变之法,但却能藏收机锋,隐忍不说,以免锋芒过露。
水火相济这等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也引动了王少卿强烈的好奇之心,如能诱使金百年切石查看,就算别无发现,但却无损它的合药价值。
鬼刀能探出此石下落,必然花费了不少工夫,指名索取,绝非用以合药,这个石珠的价值,就非同小可了。
“大人说得是,切开瞧瞧,也许能看出一些玄机。”心念既定,高声说道:“和那女子谈话,就是这些了,道长替金某拿个主意,该如何应付?”
“她要你三样东西,你一样也未应允,难道她就未作表示,转身走了?”
“贾英已到我身侧,康三也在她身后出现,手中还握着飞刀,杀我的时机,已暂消失。”金百年道:“不过,她临去之时,倒是说了两句话,语意含混,似诗似偈,不知她表示的什么?”
“王大人是一代状元之才,博览古今,还有什么解不开的诗偈?”天枫道长:“也许那两句偈语,才是她表达的真意。”
金百年沉吟了一阵,道:“三宝属祸首,繁华尽成空,劫火连十居,泣血一名城。好像就是这四句了,当时我还暗暗背诵了两遍,应该不会有错。”
“这算不上诗,也不是偈语。”王知府缓缓站起身子,道:“而是一个讯息,一个血淋淋的警告,只不过,还有两点本府见解不透!……”
“说说看,老朽或能提供一些帮助。”
“三宝属祸首,那是说你金员外持有的宝剑、石珠、老人参,是引起这次劫难的起因。”
金百年点点头,显是已接受了王知府的推论,道:“繁华尽成空呢?”
“这里的繁华将成往事云烟,一去不再。”王知府道:“劫火连十居,这里的居字应该当家讲,扬州城千家万户,为什么只有十家有此劫难呢?”
“这个,我知道。”金百年道:“扬州城中有十大富豪,他们的财力合起来,应能超越过扬州城所有的财富七成以上,这本是相当机密的一件事,竟被他鬼刀打听的清清楚楚,鬼刀这个人的确可怕极了。”
“泣血、名城,是指这场劫难之后,这座富冠一国的名城,繁华落尽,变成一处令人伤心泣血的废墟了。”王大人道:“照这么说起来,也不全是你们十大富豪家的事了,扬州府岂能坐视不理?”
金百年道:“知府大人说得对,扬州城不能在你手中沉沦毁灭,十大家族也应联手拒敌,明天老朽就邀请他们九位过府饮宴,公开出这件事情,十家人如能诚心合作,鬼刀纵有翻云覆雨之能,也难在扬州城中横行。”
王少卿本已有告辞之意,但望了天枫道长一眼之后,重又坐了下去。
“不论来人是男是女,是不是鬼刀的化身,但传来的警讯,却十分可怖。”天枫道长道:“诸位和贫道,似都在这场劫火之中,梦幻之刀虽然诡异,但贫道还是不太相信他敢如此地自不量力,这中间只怕是另有曲折。”
“道长,自那次事件之后,贾某自觉有失算之责,这些天我重新作了些布置、调整,除了加强府中的防卫之外,另设三个机动小组,随时可赶援各处,还抽出了十二个人组成一队,可供东主调遣,以作搜索鬼刀之用。”
王知府暗暗忖道:这金府之中,究竟有多少江湖高手?作为护守宅院的武师,只听这番调配,人数至少有二三十位之多,这些护院,大都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虽非个个都是一流高手,但也都得有一手绝技,且才能站稳脚步。十大富豪的护院武师加起来,至少有百位高手以上,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保护扬州,对付梦幻之刀,非得借重他们不可,刑部的总捕司,江南分司,只怕也未必有这股强大的力量。
“不论鬼刀是否是杀人凶手,”金百年道:“也不管他是否已准备对我出刀,但他既入扬州,就应该把他找出来,这件事由天枫道长领导策划,贾总管全力支援!”目光转注王少卿身上,道:“大人可有指教?”
“金员外调度有方,用人适才得当,本府很是佩服。”王大人道:“回衙之后,我将和铁总捕头商计一番,会合刑部、江南分司人员一起行动,铁总捕头和天枫道长是多年朋友,必能合作得圆满愉快,本府先行告退了。”
回到府衙,王知府并未转入后宅休息,却迳自进了二堂书房。
这是王知府处理要案所在,张师爷、铁总捕也跟了进去。何大光未入书房,却站在书房门口,目光转动,四下打量,谨慎中透着机警。
“金百年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府中聘养的江湖人物,比起扬州府捕快班役,力量似是还要强大一些。”王少卿道:“扬州城中十大富豪之家,有此力量,哪里还会把官府放在眼中。”
“天枫道长剑术上的成就极高,放眼当今江湖是数得着的名家。”铁翎道:
“贾英也是个厉害人物,但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如非他今天露了一手‘蝴蝶穿花步’,也不会引起属下的注意,这种南荒奇技,中原一向少见!”
“大人,他们这十大家族,可能也是全国最有钱的人,诱人觊觎,在所难免,他们对抗的不是一方一地的鼠窃狗盗之辈,而是举国的妙偷高手。”张宝善道:“但目下情势诡异,倒是希望他们的实力越强越好,如能把他们串连一起,对抗鬼刀,应该是大有可能,这件事,我看要铁总捕多费些心思了。”
这时,一阵急快的奔跑之声,传了过来,副总捕头王坚带着一身风尘冲入书房之中。
王少卿站起身子,微微欠身,道:“辛苦了,先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会。”
知府大人如此体惜下属,张宝善、铁翎,也不能坐着不动了,齐齐起身,道:“一路辛苦。”
“属下惭愧,没有见到杜司主。”王坚道:“据司内执事林司案说,杜司主已离开金陵半月之久了?”
“又发生了什么重大案子?”王少卿道:“行向何处?”
“好像是来了扬州,”王坚道:“林司案说,他只身一剑,未带从属,是一次很机密的行动,依照刑部总捕司的规定,每隔半月要传回一次讯息,杜司主已经逾越了一次限期,逾限三次,要立刻呈报刑部总捕司,目下金陵分司已集结大部分好手,等候杜望月的讯息、差遣。”
“到了扬州?”铁翎心中忖道:我在扬州设下严密的监视网,进入扬州城中,很难避开,如若杜望月和鬼刀,都进入了扬州城,我怎的得不到一点讯息,难道这些苦心布设的网路,竟然全无作用?那鬼刀本就神秘难测,行踪飘忽,难以测度,杜望月竟也能在扬州城中潜踪隐形,轻易地避开了我重重埋伏和监视,江南名捕之能,果是非同小可了。
“本府中这件血案,案发不过一日,江南刑捕分司想必还不知道此事吧?”王少卿道:“他们拆阅了呈文之后,说些什么?”
“林司案看过呈文之后,只说了一句来的好快。”王坚道:“听口气他似已经得到了讯息,他未细说,属下也未多问!”
“东南西北四大刑捕分司,虽以侦察重大刑案为主,”张宝善道:“但亦暗负查访各地官吏政绩之责。”
王少卿微微一笑,道:“王坚,林司案对我们呈报的血案,如何批复?”
“他说,杜司主一有消息,立刻把呈文转交过去。”王坚道:“属下曾经追问过一句,杜望月是否已在扬州?对方无法肯定回答,只说杜司主这样交代过,要去扬州。”
“大人,请早些休息,杜望月来得如此神秘,也许早已得到了什么消息。”铁翎道:“自从新任刑部总捕头上任之后,成立刑捕总司,补强了人手,也扩大了权责,东、南、西、中四大分司,相继成立,掌控了全国刑案,追缉凶手,破了不少积案,属下准备暗中走访一下,布署的线民网路,就算找不出鬼刀,也要把杜望月的行踪找出来。”
王知府点了点头,说道:“别忘了和天枫道长接触的事,金百年拥有的力量很强大。”
“属下知道,希望天枫道长,凭藉在江湖上的声望,能号召十大家族中的武师们和他密切合作。”铁翎一抱拳,道:“我先告退,一有消息,立刻回报。”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铁翎的背影,王少卿一挥手,道:“王副总捕头,风尘未卸,也请你休息一下,再打起精神,襄助铁头儿一臂之力。”
“是!属下告退。”
“宝善,”王少卿目睹王坚的背影远去,叹口气,道:“目下处境,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等一等机会。”张宝善道:“铁翎这两年来,办了不少案,杜望月的行踪,铁翎也无法掌握,这两件事,对他信心折伤很大。其实,也并非全无头绪!……”
“说说看?什么头绪?”王知府忍不住问了一句。
“线索还在金百年的身上,那神秘人物既然开了口,岂能轻易退避。”张宝善道:“金家珍藏的三宝,石珠、宝剑、老人参,很可能引诱鬼刀行动,在那里布上了天罗地网,应该有很大等到他的机会。”
“高明啊!”王少卿道:“我立刻遣人找回铁翎!”
“慢慢慢,大人,这件事不能张扬。”张宝善道:“就算在金府中设下了十面埋伏,也要安排得声息不闻,纤尘不扬,才能引人入伏。人手如何调配,也要铁翎费番心思,要能误导敌人的判断,但也要引起敌人关心,这方面,恐怕还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马才成。”
“只要我能出上力,定当全力以赴。”王少卿道:“要我作些什么,且只管说出来。”
“我相信金百年已启动了强烈的好奇之心,但大人不在现场,是否会影响到他切开水火相济石珠的决心,还很难料。”张宝善伸出手指拈着山羊胡子,沉吟了一下,道:“再说以大人学识的渊博,看一看切开的石珠,也许会别有所得呢。”
王少卿点点,道:“明天我去拜访金百年,希望能增长一些见闻。”
“大人,借机要求金百年、铁总捕头配合,尽量邀请高手在府中埋伏,这种事不宜人多,却要武功高强,”张宝善道:“别担心金百年花去大把银子,这种豪富盐商,聚集之丰,实非我们所能想像,手段之广,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