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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已不见有人追来,至少目下是安全的。
在一株大树下,他放下凤剑检查一遍。总算不错,凤剑仍有呼吸,脸色有点苍白,但仍算是正常。
“还好,不是中毒。”他庆幸地想。
可是,他脸上涌起隐忧,凤剑的身后,自头至踵共中了八枚牛毛针,每枚针虽细小,但长度却有三寸,挨了八枚之多,人怎受得了?
更糟的是,有些针已经在折断,有一段留在体内,这就不好办了。
他只找到八处针伤,其他很难发现,除非他能将凤剑脱去衣裙仔细检查,不然后患无穷,万一针断在经脉内,断针循经脉移向心室,岂不完了?
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取出了可以看到的八枚牛毛针,怪,凤剑仍未醒来,用尽了救昏的手法,依然劳而无功。
看天色,已是午后,他想:“先找地方安顿,再设法去找高手郎中。”
他却不知,原先等候他们进枫林山庄的主脑们,发觉他两人并未接近山庄,而外围设伏的人死伤惨重,却让他们逃掉了,因此已离开山庄,分道进入山区追捕,罗网四合,步步杀机。
而他却以为已经脱离险境,不知死神正向他招手。
不能再向西走,得往南或往北绕至远方的村镇。抱着昏迷的人走路,诸多不便,他要先救醒凤剑,方能觅路出口。
他定下心神,付道:“昏迷不醒,救急手法用尽也毫无动静,该是头部受到打击,也许她跌倒时头部受到撞击,针形暗器决不至于今她受伤如此沉重的。”
他手头没有可用的药,无法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将凤剑用腰带背上,先离开再作打算。
准备停当,他动身南行。
胡哨声已经消失,大概追赶的人已知难而退了吧?
绕过一座山脚,仍找不到路径。前面是一座苍郁的松林,林的那一边好象是平原呢。只消到平原,便可以找到村镇了。
距松林尚有二三十步,灰影乍现,两个穿灰袍的花甲老人分从树后路出。左首那人佩了一把樵斧,右面那人手中轻拂着一根量天尺,目灼灼盯视着他,不言不动,似已料到他必定向松林走。
他脚下迟疑,有人拦路,怎办?
“退,此路不通。”他想。
他站住了,佩斧的老人却点手叫:“小辈,你还不过来纳命?”
轻拂着量天尺的人说:“你定是索取飞豹的人了,咱们等着你啦!你是乖乖就缚呢,抑或是要老夫费神动手?你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你后面不远,过天星戚仁老魔王,已到达他所分配的搜候区了。死在他手中,不如跟老夫回到枫林山庄,春老也许放你一条生路。
好死不如恶活,你认了吧。”他背上的凤剑恰好醒来,骇然低叫道:“小兄弟,我……我瞎……瞎了,眼前发黑,看不见东西……”
他心中一宽,说:“不要紧,你醒了就好,不久你便可恢复视力,不可焦虑乱了心神。”
“天哪!我……”
“不要叫天,免得乱我心神。前面拦路的是恶樵夫艾茂成,与无量丈夫赖天禄。”
凤剑大惊,打一冷战说:“你……你是说……,他们是……是天涯双邪两个老恶魔?”
“对,此路不通。”
“完了,我们……”
“先别慌,我打算退,可是……”
“放下我吧,不然你定难逃出他们的手掌心,这两个老恶魔是不饶人的。”
他哼了一声说:“左姑娘,即使你死了,在下也不能丢下你自行逃命,咱们俩是一条船的人,有难同当。”
“小兄弟,你……”
“不管你肯是不肯,我已经决定了。”说完,他大喝一声,双手齐扬,打出了六段小树枝,转身飞掠而走。宁斗智,不斗力,目下他不想争强斗胜,非万不得已,决不贸然与人动手。
天涯双邪桀桀狂笑,怒鹰似的追出。无量丈夫轻功最好,领光飞射而出,笑完说:“这小子竞然想在咱们两者面前逃走呢,奇闻。”
荒林、草堆、枫树、荆棘、山沟……到处都可以隐身。蒙面人背了凤剑当然有点不便,但可隐身的地方多的是,他八方奔窜,忽隐忽现,两个功力奇高轻功已臻化境的天涯双邪,想追上他不是易事。
追了半里地,他窜入一座枫松林。
后面三四丈,无量丈夫心中焦躁,一声怒啸,突以“飞隼投林”身法纵出,全力施展,要在他入林前一刹那将他追上,量天尺作势脱手掷出。
人头前脚后飞射而至,快得确是象飞只刹那间,便拉近了丈余。
量天尺脱手,化虹射向蒙面人的后股。
人算虎,虎也算人,蒙面人突然不向林里窜,身形一晃,侧射八尺,双手齐向后扬。不等身形站稳,足尖一点,疾射入林。
“啪啪!”两段树枝在无量丈夫的天灵盖上开花,震得成了碎屑。
无量丈夫骤不及防,也大意了些,仪来得及运功硬接,身在空中无法闪避,被打得眼冒金星,狂怒地冲入林中,厉吼如雷:“小王八羔子!老夫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可是,蒙面人已经投入枫林深处.声息全元,形影已杳。
后十余步的恶樵夫到了.急问:“茂老,人追丢了?’’
“小王八蛋打了……别提了,追!”无量丈夫老脸通红地说,被树枝击中顶门,丢人丢到家啦!
不久,蒙面人到了南面一座小山下,沿山沟东南行,蛇行鹭伏小心翼翼探道而进。
不断发现有人巡逻、他躲躲藏藏慎重地左绕有折,避免与对方碰头,整整花了一个时辰,仍然无法摆脱对方的追索,不内心中暗暗叫苦。
他浑身大汗,似乎感到背着的凤剑原本是轻飘飘的娇躯,越来越沉重,确是不好受。
凤剑的视力巳逐渐恢复,但背部的针伤却令她逐渐感到难以支持.一阵阵昏眩感无情地袭到,阵阵奇痛也令她受不了、但她忍住了,不敢有所表示,明知危机四伏,步步凶险,她怎能在这生死关头分蒙面人的神?
终于,她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蒙面人停下脚步,蹲下低声问:“左姑娘,受不住吗?”
她再也忍不住了,痛苦地说:“我……痛得受不了,整……整个背部,如同火灼般疼痛难当。那该死的女人好……好恶毒,我……我会找到她的。”
“她的针没有毒……”
“可是,拖得太久……我受不了,你……你放下我,独自……”
蒙面人将她解下,让她爬伏在地,说:“你少说几句废话,死不了。你有止痛的药吗?”
“有,但针未离体,药没有用。”
“我已替你取出了八枚牛毛针。”
“恐怕还有两个八枚仍在体内。”
“这……”
“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夫妻尚且如此,何况萍水相逢的朋友?你还是丢下我……”
他哼了一声,焦躁地说:“忍住痛,我替你看一遍。”
他先将凤剑的百宝囊摘下,取出里面的几个玉瓶问:“那一瓶盛了止痛的药?”
“那刻了十字的一瓶,是赤褐色的药散。”
他呵呵笑,有意冲淡紧张的气氛,说:“你们女孩子就怕疼,带了止痛的药,咱们大男人从不带这种药!我这里有醒神丹,要不要吃一颗保保元气?”
“好,谢谢你。”
“等会儿你也许要受些痛苦,吃些药大有好处。”
事急从权,他掀起凤剑的衣衫,整个红肿的背部呈现眼下,凡是隆起处,必有一枚断针在内,仅腰以上颈以下,便有六枚之多。
他抽口凉气,苦笑道:“左姑娘,真难为你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却挨过了一个时辰。”
她伏卧着忍痛不叫唤,咬牙说:“平时一枚小木不慎刺入肉中不到一分两分,我也痛得难受,今天真是奇迹哩!”
蒙面人说:“我替你取针,忍着些。不是我伯你叫痛,而是强敌环伺随时皆有不测,你一叫,便会将人引来的。”
“我忍受得了。”
“要不要我替你点昏穴?”
“不必了,请动手吧。”
运气总算不错,只有两段个针需用小刀割开肌肉拔取,其他皆可用于钳出……
他细心地上药.创口都不大,不用包扎。凤剑忍住痛,居然打趣地说:“小兄弟,你的一双手好温柔啊:比我们女入还要细心,但你却是雄赳赳武夫,怪事。”
他也忍俊不住,笑道:“这表示大丈夫无所不能,能粗能细,能屈能伸。干我这一行的入,心细如发。武勇如狮。”
“小兄弟,你是那条线上的?”
“很难说,兴之所至,随心所欲。”
“这么说来,你是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了。”
“就算是吧。”
“那么,咱们是志同道合。”
“在下没有你那么心硬如铁。”
“要活下去,心不硬准倒霉。”
“你的想法太霸道。”
“你的仁慈也太过份。”
“你的意思是……”
“你该丢下我平安地闯出去的,他们拦不住你。”
“废话!”
“小兄弟,真的,我……我很高兴,这一生中,从没有人如此毫无代价、毫无利害相关地对待我,你对我的恩情,我将永生难忘。”
她哭了,哭得颇为伤心。
“左姑娘……”
“我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我会报答你的。”她抽噎着说。
蒙面人默然,不再说话。
先后有三批人通过他们的藏匿处,并未发现有异。
替最后一处伤口上完药,左方不远传来了衣袂飘风声,草声簌簌,有三个人从左首四五丈自东向西行。
两人心情一紧,屏息以待。
脚步声倏止,有人低声说:“不能再向西走了,太远便无法赶回山庄啦!小姐,这件事我们大可不必如此热心的。”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接口道:“老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铁面人乃是冲咱们寨主而来,咱们怎能不热心?咱们如不卖力些,欧阳庄主小心眼责怪下来,咱们罪过大了……”
“你们不要说了。”一个女人的嫩嗓子说,阻止同伴再争论。
伏在身侧的蒙面人,突然浑身一紧。如中雷殛,双手有痉挛的现象,心跳加剧。
凤剑感觉到了,紧张地低问:“小兄弟,你怎么了?”
他钢牙紧咬,突然抓起身旁的剑,贴地蛇行而走。
凤剑一惊,火速挺身坐起穿好衣裙。
五丈外的树林边缘,站着三个人,两个是穿青劲装的太行山巨盗,女的赫然是郝彤云。
二人举目四望,正在搜索。
林木深处,有人飞掠而来,叫声传到:“郝姑娘,你们赶快退出这一带九里山区。”
共来了八个人,都是枫林山庄的高手。
郝彤云迎上,不解地问:“陶总管,为什么?
陶总管是巨熊般的巨人,八尺高的身材象座铁塔,粗眉大眼满脸横肉,挟了一柄沉重的蜈蚣钩,带了七名手下赶到,匆匆地说:“根据各地伏桩的消息,那蒙面人小子与凤剑贱人,已逃到这一带来了。这里叫九里山,可藏身的角落甚多,庄主已传下信息,召集所有的人前来,务必在日落之前,将他们搜出来,人受伤甚重,走不了的。你们的艺业,决难接下那蒙面小子雷霆一击,因此庄主吩咐下来,不能独当一面的入,火速离开九里山区,以免自误,同时也可避免误伤。郝姑娘,走吧,在下护送你们撤山。”
婶彤云不敢不道,说:“好吧,这就走。哦!陶总管,那蒙面人的底细,已查出来了吗?”
陶总管摇摇头,抓抓头皮说:“不知道,陈村堡已传来消息,智多星也不知在城郎堡闹事行窃四大户的蒙面黑衣人是何来路。”
“他是冲家父而来……”
“不错,他已表明态度,确是冲令尊而来的。敝庄已传下口信,不惜一切代价,誓必扑杀此獠,已经不是令尊一人的事了。”
一名大汉走在前面开道,突然大叫道:“咦!前面树后有人。”
应声闪出一个黑影,是蒙面入。衣衫汗气蒸腾,一双虎目冷电四射,剑负于背,冷然举步向前迎来。
“蒙面人!”大汉变色叫。
陶总管举手一挥,喝道:“上!要活的。
两名大汉应声扑出,四条铁臂膀左右分张,一声虎此,同以“饿虎扑羊”招术扑上。
蒙面人向左一闪,扭身出右腿飞踢左面大汉。
“扑!”大汉甩手封架,没封住,一瞬正中心口。
快!双方接触如同迅雷疾风。
有面的大汉到了,猛勒蒙面人的脖子。
蒙面人身形一沉,右肘凶猛地后撞,“扑”一声又中右面大汉的胸口。
“嘭嘭!”两大汉同向左右摔倒,“哇”一声口中鲜血喷出,爬不起来了。
一照面,胜负已判。
陶总管大吃一惊,怒叫道:“死活不论:“
两名大汉纵出抢救同伴,两人则撤剑急冲而上。
双剑齐飞,一上一下左右夹攻,左面是“飞虹戏日”,右是“潜龙归海”、剑气锐啸中,风雷骤发。
蒙面人直待剑虹行将及体,方以闪电似的奇速拔剑,响起一声刺耳剑啸,剑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