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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娘子热泪盈眶,抱着乃妹轻拍着她的肩背,柔声辛酸地叫:“妹妹,苦了你了,哭吧,哭个够对你要好过些,哭吧,我的好妹妹……”
她自己终于忍不住酸楚,声音咽哽,泪下如雨。
蓦地,她纷面生寒,厉声问:“妹妹,他们亏待了你吗?说。”
仇小妹哭泣着说:“他们说,要我做女道士,本来要在昨晚把我带走的,后来又改期,说是要我做什么鼎炉……”
蝎娘子大叫一声,推开乃妹猛扑玉虚子。
一名大汉伸手急拦,急叫:“慢来……”
“噗”一声响,蝎娘子一掌劈在大汉的耳门上,大汉摔倒在八尺外。
崔长青赶忙拦住,劝道:“算了,仇姑娘,你怎能对妖道们寄以信任?人平安已是不错了。”
蝎娘子指着老道切齿怒骂:“你这猪狗不如鲜廉寡耻的畜生!如果本姑娘死在龙角山,我妹妹岂不被你们槽塌了?我……我给你拼了,不杀你怨恨难平。”
玉虚子脸红耳赤地说:“施主请勿误会,贫道岂是寡信的人?那些该死的看守见令妹美貌,胡说八道也是有的,与贫道……”’
仇小妹泪盈盈地咒骂:“是你说的,还说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动手动脚气死人,你……”
雀长青本来就一肚子怨.火没处发泄,实在忍不住,猛地返身一拳捣在玉虚子的小腹上。
“恩……”玉虚子叫,双手捧腹上体下俯。
“噗!”背心又挨了一掌。
“哎……”玉虚子狂叫,爬下了。
崔长青一脚将老道踏住,咬牙切齿地说:“狗东西!如果在下回不来,吴老太大祖孙岂不也完了!你说吴姑娘被血花会掠走了,我不信。”
玉清子未带剑,急奔厅角摘取壁上挂的饰剑。
“嗤”一声响,一枚梅花针擦耳飞过,钉在墙上恰好穿住剑的挂带,娇叱震耳:“你敢妄动,得试试本姑娘的梅花针利是不利。”
玉清子骇然转身,不敢再妄动。
玉虚子腰脊被踏住,动弹不得,急叫道:“崔施主,吴姑娘确是被血花会掳走的……”
吴老太大赶忙说:“崔爷,这件事确与老道无关,道长也是一番好意,将老身从恶贼们手中接回后,便命老身偕小欣娟儿同住。没料到血花会的天罡坛主,不分青红皂白,侵入内室见人就抓,也是娟儿命苦,恰好在室外碰上了他们,这不能怪玉虚道长。”
崔长青见吴老太太求情,心中一软,放了老道恨恨地说:“如果你在弄鬼,回头在下再找你算帐。”
玉虚子垂头丧气地爬起说:“你这人思将仇报,太不够朋友。明晚到赵曲镇之后,便知贫道所言不虚了。”
崔长青不理他,走近躲在壁角发抖的小后生,含笑挽过问:“小弟弟,你姓什么?”
“我……我姓蔡,叫小牛。”小后生畏怯地答。
“哦!蔡一飞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叔叔。”
“你家在哪儿?”’
“在河南陕州。”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叔叔呢?”
崔长青心中一惨,吸口气说:“你叔叔不会回来了,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哦!叔叔为何不回来呢?”
“我不是说过,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我好想念叔叔……”
“小牛,我们都很想念他。哦!你愿跟我回家吗?”
“好的,我好想家。他们好凶,我怕,我要早些离开这些人。”
“好,我马上带你走。”
崔长青立即解腰带,背起了小牛,将舍利匣子揣入怀中,向蝎娘子说:“走吧,离开再说。”
他挽了小欣,带了吴老太大断后,出门扬长而去。
玉虚子跌脚大恨,无限惋惜地说:“王八蛋!真他娘的走了霉运。如果咱们的人不派至龙角山掘他娘的尸,今晚岂不可以把他给宰了?这一来,人财两空,咱们的人质也凶多吉少,完了!”
玉蜂子从外抢入,接口冷笑道:“师兄,放心啦!下一步棋已经布好了。”
“你是说……”
“小弟已关照吴大嫂,相机行事。”
“哦!师弟果然.足智多谋,妙极了。”
玉蜂于颇为自负地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吴大嫂在那小于身边,还伯他飞上天去?他这一去,保证他与血花会两败俱伤,永除心腹大患。因此,咱们千万不要再派人跟踪他,以免引起他的疑心,吴大嫂是可以信赖的人。”
玉清子问道:“师弟,你仍然要吴大嫂下.毒?”
玉蜂子冷笑道:“当然是下毒。”
“可是,他便不能与血花会动手了。”
玉虚子也说:“对,师弟,交换人质与一千两银子固然重要,但比起瓦解血花会来说,又算不了什么了。快去交代吴大嫂,在他们互相残杀之前;切不可下毒……”
“哈哈哈哈……”玉蜂子狂笑。
“师弟,你笑什么?”
“师兄竟忘了吴大嫂的绰号,百灵阎婆的绰号岂是胡乱可叫的?她的奇毒药性有快有慢,你还担心她失手不成!她会见机行事的,放一百个心好了。”
崔长青带了人,仍从城东的来路爬城而上,回到破窑洞歇息。
次日一早,崔长青便催促蝎娘子姐妹起身,正色说:“仇大姐,趁天色未明,你们快走吧。”
蝎娘子一怔,说:“什么?你要我走?”
“是的,远离平阳,以免妖道另生毒谋。”
“不,我要助你一臂之力,与血花会周旋。”蝎娘子断然拒绝。
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不,谢谢你,,这是我个人的事。而且,血花会中有你的朋友……”
“这种朋友……”
“话不是这么说,朋友有朋友之义,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同时,我应付得了,不必为我担心。有你在,我反而得分心。别忘了,小妹身心俱疲,且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你不为她着想?”
“这……”
“同时,拜托你把蔡小弟送回陕州,你送小妹回家,陕州恰好是顺道。”
“你说?”
“明早我找妖道讨些金银,雇人将舍利子送到风翔大天龙寺,然后护送吴老太大祖孙南行,在赵曲镇救了吴娟姑娘以后,星夜下潼关送她们安顿,回头再与血花会算帐,彻底了断。”
蝎娘子风目一转,说:“好,依你。”
“仇大姐,我会去看望你的。”他柔声说。
蝎娘子欣然道:“真的?你可不能忘了啊!”
“呵呵!你不信赖我了?”’
“哦!这一生,我决不会不信赖你。”
“谢谢你的信赖。”
蝎娘子牵住他的手到了窑外,语气沉重地说:“兄弟,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仇大姐,你要说什么?”他讶然问。
“在银洞山,我很自私。”
“什么?”
“本来,我打算将妹妹许配给你。”
“哦!仇大姐……”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你是说……”
“你是个不平凡的人,听你与长春老人的对话,我知道你不肯轻易抛弃江湖生涯,不到中年你不会回头。而小妹未练武,她不但不能伴你并肩行道,且是你一天累赘。你两人的个性完全不同,小妹荏弱胆小,跟着你,她会受不了的。”
“哦!你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兄弟,因此,我劝你忘了胡绮绿,找一个情投意合气相投的爱侣,全心全意去爱她,幸福操在你手,不可轻易抛弃了。你是我在天下间唯一至爱的人,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兄弟,求你,不要让我失望。”
“仇大姐……”他激情地轻唤。
“兄弟,去看我,带了你的爱侣去看我这个永远祝福你的大姐,答应我。”蝎娘子深情地说,捉住他的手轻吻,又道:“记住我虔诚的祝福,再见,珍重。”
说完,她急步入窑。
崔长青怔在当地,仰望着挂在西天的太白金星发怔,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姐妹俩拾掇停当,带了小牛向他告别,蝎娘子问:“兄弟,你准备何时动身?”
“申牌左右。大姐,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你的祝福,珍重。”
依依分手,不胜低徊。崔长青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方向身旁的吴老太大说:“吴老太大,还有大半天工夫,你们可以放心休息,末牌时分,咱们再进城办事。”
吴老太大笑道:“不必了,我到前面村庄去找食物……”
“我带有干粮。”
“那怎能吃?放心啦!我快去快回,误不了事。”
吃了好几天的干粮,他确也感到乏味,不再坚持,笑道:“也好,快去快回。”
“给你带些酒来,怎样?”
“好,提得动吗?”
他竟然问这位大名鼎鼎的百灵阎婆,提不提得动一些酒菜呢,真是糊涂透顶。
吴老婆婆天亮后带了酒菜回来,他做梦也没料到酒菜中有鬼。本来,谁也防不了在身边的敌人。
未脾正,南关的安乐老店前,雄健的乌骓马兴奋鬣长嘶。两名大汉分别带了坐骑,守候在一部大车旁。大车不是客车,有厢有顶,但顶仅可算是架,四面透空,挡得住太阳挡不住灰尘。这是元都观的人,张罗到的大车,人坐在车厢内,随时可以看清车外的景物,应变也容易,可从任何一面跳出。
申脾初,车辚辚,马萧萧,轻快地驶出南关,向南又向南。
后面里余,一人一骑遥遥跟踪。
玉蜂子已说过,不再派人跟踪,但依然有人跟下来了,而且跟踪者是位女的。
晚霞满天,倦乌归巢,大地一片红,赵曲在望。
一匹枣红健马迎面而来,骑士看清了乌骓,一怔之下,猛地勒住经绳。
乌骓飞驰而过,去势奇疾。
大车驶进,护车的两骑士大叫:“让开!发什么?”’
骑士策骑旁移,虎目扫过车中的吴老太大祖孙,脸色一变。
“这婆娘还没死?骑士喃喃自语。
大车已远出十丈外,骑士的目光又落在远在三十丈外的崔长青背影上,自语道:“我该向他打招呼的。他急些什么?”
最后,摇摇头,又道:“算了。我又何必见他?”
马儿向北轻驰,不久,跟踪的女骑士到了。”
骑士一惊,叫“仇姑娘?是你吗?”
女骑士是蝎娘子仇萱,勒住缰绳讶然叫:“咦!你是……”
“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看看我是谁?”骑士笑答,拉起齐眉盖的头巾。
蝎娘子一怔,叫道:“咦!你是龙萧客朱英。”
龙萧客大笑,说:“多年不见,你更美啦!哈哈,一向可好?”
“江湖生涯,好与不好并无不同。怎么,江湖上久末说你龙萧的消息,你与风剑成婚了吧?”
龙萧客脸一沉,叹口气说:“别提了,往事如烟,前情若梦。你呢?”
“我?彼此彼此,往事如烟,前情如梦。”
“往何处去?”
“往南,你呢?”
“往北,邀游天下,隐姓埋名。”
“哦!祝福你,无牵无挂的人有福了,我却要回家,我羡慕你。”
“哈哈!等你知道我的景况,可怜我还来不及呢。再见,姑娘。”
“再见,浪子。”
龙萧客突又勒住缓,叫道:“且慢!”
“怎么啦?”蝎娘子勒缰扭头问。
“往南,要小心。”
“小心什么?”
“你听说过百灵阎婆吴大嫂?”
“哦!那施毒的狠毒女人,听说过,但从未遇上。”
“那只怪你年轻。”
“你见过她?”
“她就在前面的一辆大车上,你要小心别招惹她。这狠毒的老乞婆,居然乘坐这种窝囊大车,岂不可怪?”
蝎娘子如被雷击,花容变色惊问:“天!你是说,她坐在前面那辆大车上?”
“是呀!错不了,你怎么啦?”
“前面是乌骓马,后面有两骑护车,车中还有一位小姑娘?”
“是呀!那乌骓……”
“我的天!你没看错?”
“笑话了,我龙萧客会看错人?那老虔婆烧成了灰,我也可认出她的本来面目。”
“老天爷!完了!”蝎娘子狂叫,策马狂奔。
龙萧客兜转马头,飞骑赶上急叫:“慢走,你怎么了?”
“天!崔兄弟完了……”她狂叫。
“咦!你认识崔长青?”
“他是我的兄弟。”
“你……”
“他被老虔婆所愚弄,糟了,我得向他告警。”
“什么?”
“她将崔兄弟往鬼门关里送,天哪!”
“我跟你去。”龙萧客叫。
“你……”
“崔老弟是我的好朋友。”
“快!快上去。”
晚了,车与马车早已进了赵曲镇。
三妖道已供给崔长青可靠的消息,因此他事先已决定了大胆的快速行动。大车从北镇门入镇,南折驶向相距仅百十步的南镇门旁等候。两座门皆在镇东,门虽分称南北,事实却是在同一方向,此进彼出十分方便。
乌骓马却反向北折,直驰百十步的外吉祥老店。
怒马奔驰,行人纷纷走避。
其他四客店前,投宿的客人甚多,只有吉祥老店门可罗雀,拒绝客人投宿。
乌骓驰到,浑身黑的崔长青飞落鞍桥。乌骓仍向前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