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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敏听他将终南掌门玄门一鹤,称做小道童,不禁暗中好笑,心中却忖道:
“他看起来最多也只有四五十岁,但是成名江湖却也有四五十年了,只怕他实际的年龄,已经很高,看来这内家功夫,一入化境,确有不可思议的效能,就连世间传说的驻颜之术,也是可以做到的哩!”
剑先生却双眉微皱,加快了脚步,朝山深之处走过去。
再转过一处山湾,前面有一片黝黑的丛林,他们笔直朝前走去,丛林间的小路,上面满铺着碎石,但是抬着一辆大车的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脚下却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再走前几步,孙敏才看见丛林里的道观,她心中却也不禁一动,忖道:
“时辰尚早,为什么这道颧里的灯光如此黯淡,真像是道人们都睡着了一样,难道这终南派里,真的都是懒虫?”
剑先生更觉得事有蹊跷,身形微长,竟单手托着那辆大车朝前纵去。。
三心神君也收起了玩笑之态,掠前数丈,如静夜中之灰鹤,说不出地那么轻灵曼妙,绝无丝毫勉强造作。
孙敏也赶紧跟上去。
却见那道观前朱红色的大门竟紧闭着,观中也丝毫没有人声,这景象不是静寂,而是死气沉沉了!
三心神君正站在观门前拍门,将那只紫铜门环叩得铛铛作响,但却仍然没有人走来的迹象,他朝剑先生望了一眼,道:
“我进去看看。”
袍袖一拂就要从那两丈多高的围墙上纵过去。
那知观中突然传出一道厉叱,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是谁?”
孙敏不禁暗忖:“这终南道人怎地这么大火气?”
随着一声厉叱,大门呀地开了,一个长袍道人当门而立,目光炯然望着门外,神情之中,彷佛戒备森严的样子。
三心神君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朝那道人一望,说道:
“想不到终南山自从玉机老道死后,排场越变越大,你去告诉你们掌门人,就说有故人来拜访他。”
他将“拜访”两字,说得特别刺耳而沉重。
那道人又望了他一眼,忽然惊唤了出来:
“慕容师伯!”
三心神君怔了一下,想不通这开门的道人怎会认得自己,和自己那极少为外人所知的名姓——“慕容忘吾”?
孙敏觉得身侧轻风一闪,剑先生也掠了前去。
那长袍道人却扑地跪在观门道,道:
“你老人家不识得小侄了吗?”
三心神君目光上下打量这道人。
剑先生却道:
“你是否妙灵?”
那道人抬头一望,在依稀的夜色中,认清了面前的两人,狂喜道:
“呀!剑师伯也来了!小侄就是妙灵。两位师伯一去终南,已经三十年。可是风姿笑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哩!”
三神君颔首笑道:
“你却变了不少,想不到以前端着茶杯的道童,现在已经是名闻武林的大剑客,终南剑派的掌门人了!”
他转脸向剑先生道:
“岁月催人,时光不再,再过几年,恐怕我们也要入土了!”
孙敏望着那正伏在观门前的道人,惊异的暗忖:“难道他就是终南剑客,玄门一鹤!鄙是他以掌门人的身份,却怎会自己走出来开门呢?”
不怪她如是惊异,无论任何一个宗派,也断没有掌门人亲自来开门的道理。
剑先生手一抬,将车托了起来。目光望着观内,正殿上只有莹然一盏孤灯,散着昏黄之光。再望到妙灵脸上,却见他清瞿的脸上,憔悴已极。就知道这终南剑派,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真是苍天有眼!小侄再也想不到两位师伯的仙驾,竟会来到此间!”
妙灵说话声音中的喜悦,却渗合着许多悲伤。他又道:
“两位师怕一来,终南派里四百二十九个弟子的性命,算是捡回一半了!”
剑先生和三心神君慕容忘吾,虽然知道这终南派,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可是一闻妙灵道人此言,坚毅冷漠的脸孔,仍不禁微微变色。
是什么重大的变故,能使这终南派大小数百个道人,同时命在垂危呢?
须知终南派创立以来,高手辈出,门下弟子也并非是无能之辈。那么,此事岂非太过惊人吗?
剑先生诧然问道:“贤契一别经年,已自长成,可贺可喜!只是——”他语声微顿,目光四扫。又道:“这终南山上,是否有变?”
妙灵道人长叹一声,忽然看到站在剑先生身后的孙敏,也不免在暗中惊异说道:
“终南派确是遇着数百年来未有之劫难,小侄无能,实在束手无策。若不是两位师伯前来,这开派已数百年的终南派,怕就是从此断送了。”
话中情形之严重,使得不动声色的剑先生,为之又微微色变。
妙灵道人又长叹一声,然后轻音说道:
“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两位师伯请进观去,小侄再详细说出。”
剑先生和慕容忘吾将大车托了进去,孙敏也低首而入。
妙灵看到竟有一绝美女子和他素来最为敬仰的,自己逝世师尊的两位至友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在一起,心里虽然奇怪,但口中却不敢问出来,只是恭谨地垂立一旁。。
大殿中灯光如豆,将这宽阔宏大的神殿,笼上凄凉之色,正中神像,羽衣星冠,右手微微握着剑柄,正是群仙中最为潇洒的纯阳真人,在这种灯光下,更显得栩栩如生,直如真仙!
无论任何人走进此殿!心情也会为之一沉。孙敏更像是有着什么东西,突然压到心上,连气都几乎透不过来似的!
这偌大的一座道颧,除了妙灵道人外,竟再也看不到一条人影,孙敏有生以来,从未见过比这里再凄凉的地方。
剑先生和慕容忘吾面色凝重,将伊风和凌琳自车中托出。
妙灵道人连忙过来,道:
“两位师叔!暂且将这两位病人,送到小侄的房中去。”
他长叹一声,又道:
“这道观中除了小侄之外,都已命如游丝,朝不保夕了!”
阴暗的灯光下,他惨黯的面容更为憔悴,紧皱着的双眉中,隐伏着的忧郁,使得身为局外人的孙敏,也不免为之暗暗叹息。
人材济济,高手辈出,名满武林的终南剑派,究竟为着什么变故,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呢!
第十二章 天毒教主
原来这一月来,终南派迭生巨变,门下弟子,连连病倒,得病之人,不但昏迷不醒,而且呼吸日渐微弱,病势沉重已极!
起先,还以为只是患病而已,但是得病之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突然病发。妙灵道人亦颇知医理,但看视之下,竟看不出病源来,他这才大惊。
因为他医术传自三心神君,不知要比世俗中的名医,强上多少倍!而这病源,竟连他都看不出来。
只是得病之人,三根极弱,筋络不通,竟有些像像是被内家高手点中晕穴,但血液如常,却又不像。
到后来,妙灵道人的再传弟子,和几个根基稍弱的弟子,竟相继死去。就连他的几个师弟,也无故病倒。终南山上,立刻愁云满怖,没有病倒的人,竟就剩下掌门人玄门一鹤妙灵道人一个!
这种严重之事,使得一向精明干练的妙灵道人,也为之束手无策。他完全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对策。就是求助,也无法可求。
妙灵道人,眼望着门下弟子,个个都是命如累卵,心情之怆痛惶急,可想而知。
他势不能坐以待毙,但也别无他法。奇怪的却是他自己未曾病倒,像是人家特地将他一人留下来的样子。
后来,他果然证实了这想法的正确。
一日清晨,吕祖正殿的横梁上,突然发现一张黑色纸笺,他取来一看,那张黑色纸笺上,竟不知用何物写上白色透明的字迹,妙灵道人一看,字字惊人!
原来上面写着:
“字谕终南山玄妙观主妙灵其人:百十年来,中原式林沉沦,八方侠士无主,以致式林争端百起,仇杀日多。
本教主上体夭意,下鉴世态,不得不在此纷争紊乱之日,出世为人,一统天下式林之混乱。
因之,本教主拟以终南山为本教根据之地,此一名山,日后必因本教之昌,而更光大,观主必也乐于闻此也。
再者,观主天姿英发,若终生为终南所困,实为不智。因之本教主玻格将汝收为弟子,但望观主达意,声言终南派从此归依本教,则终南山上数百弟子,当可不药而愈。因本教主绝不令门人日夕沉于病痛也。”
下面具名:“天毒教主”。这文理虽不甚通顺,但词意却非常惊人的纸笺,使得妙灵道人看完之后,面如死灰!
他这才知道:门下弟子,都是中毒。
但这天毒教主施毒之法,以及所施之毒,都是诡秘玄奇得不可思议,而且很显然地,妙灵道人若不答应这荒谬已极的“建议”,门下的弟子,便无药可治!
这“天毒教”三字,妙灵道人从未入耳。天毒教主是谁!怎会有竟能使终南山数百道侣,在无形中受毒的神通!他都茫然。
最令妙灵道人惊骇震怒的,却是这天毒教主,不但要自己将这先人创业多年的基业,双手奉送:还要自己声言天下武林,率领开宗立派已数百年的终南派,归依到他那从未听过名字的“天毒”下。
这事别人听来,也许极为荒谬可笑,但妙灵道人,却绝对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深深地体会到这张字笺的严重!
因为,如果他不答覆,门下垂危之弟子,显然无救。而他虽是终南派的掌门,却又怎能答应这旷古未闻的要胁呢?他心情紊乱,惶恐万状!
可是,就在他接到那张“谕示”的第三天,终南山上竟来了救星。
在终南上玄妙观后园竹林中的丹房里,妙灵道人,满怀怆痛地将这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凝神倾听着的两大武林异人——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虽然素来行事怪异,却也从未听过这样奇事。
因为自古以来,武林中无论成立任何宗派,帮会,都绝无在创教之时,以要胁手段,要求另一宗派,全部归依于自己的。
三心神君冷哼一声,道:
““上体天心,一统武林。”哼!我老人家还没有听过有这种狂人!也从不知道天下还有我老人家不能解的毒。妙灵!你引我去看看!”
剑先生微一沉吟,却道:
“不看也罢。据我揣测,这种无色无臭,能在无形中使数百人中毒,而中毒之人在昏迷不醒中渐渐死的毒药,普天之下,除了昔年五毒真君以守宫之精,蜘蛛之液,毒蛇之血,赤练之汁,蜈蚣之唾,和以苗疆深山绝望中的瘴毒草,再加上几种毒物和成的“蚀骨圣水”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一种毒有此威力!”他微微缓气,又道:“五毒真君制成此物之后,适逢天下武林同道的君山之会,五毒真君竟想以此物将天下武林高手一网打尽,只是那“蚀骨圣水”也委实厉害,数百个武林高手,果然一齐中毒,五毒真君正自扬扬得意,那知当时已功参造化的一个奇人,虽然中毒,但却功力未失——逼着五毒真君取出解药,才免了武林这一场浩劫。”
室中诸人都凝视着他,就连三心神君,也在静听他的下文。
他微喟一声,又道:
“五毒真君也被那位前辈异人,一掌劈死,只是他们制作的一樽“蚀骨圣水”,据说只用了数滴,其余的竟不知下落了。”
孙敏忍不住问道:
“那毒水只用了几滴,就能使数百个武林高手,一齐中毒吗?”
剑先生缓缓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五毒真君是将毒汁滴入食水之内,虽仅仅数滴,却已使那满溪之水,都变成了极为厉害的毒药,我一听妙灵贤契所说的情形,便知道那“蚀骨圣水”,又再次出现。想来也必是终南山的食水溪中,被人施了这种毒汁,而中毒之人,功力深浅不同,是以发作的时间,也前后各异。”
妙灵道人却怀疑地问道:
“那么小侄也曾饮过溪水,却怎的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呢?”
剑先生眉心紧皱,道:
“这可能是施毒之人,为了留你有用,是以乘你不觉时,在你食物中暗暗放下解药——”
三心神君却道:
“你却又怎能如此确定,这毒就是那“蚀骨圣水”呢?昔年君山之会,我虽未及赶上,但也曾听人说过,只是没有这般详尽罢了。难道天下就没有第二种如此毒的毒药吗?”
剑先生微喟一声,叹道:
“我之所以如此确定,因为我那时年龄虽极幼小,却也随着先师参与此会,也中了如此之毒。”
“近年我浪迹天涯,在滇西一带,就曾听到一位故人说起,五毒真君的“蚀骨圣水”,又重现江湖,却想不到终南弟子,竟都中了此毒!”
孙敏虽然没有听过数十年前的魔头——五毒真君的名字,但听剑先生说得如此沉重,就知道此毒必定非同小鄙,黛眉不禁紧皱。
而妙灵道人更是惶恐下已,满脸悲怆之色。
只有三心神君,两眼微闭,似乎陷入沉思。良久,他才缓缓说道:
“以七种以上的绝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