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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养鱼专业户-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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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养鱼专业户》

作者:景元上人


第一章裁减之列

城市的早晨总那么匆忙,每个人步履匆匆。

丁文一进入这栋高楼,便看到电梯门正缓缓关上,呼了声请等等我,冲跑了数步侧着身子挤了进去。人挤着人,此时电梯已经超载了,可老旧的它没发出超载的警告,颤颤几下开始往上升。

上班族的人都知道,有时错过一趟电梯就等于迟到。随着科技发达,各个公司都用上了指纹打卡机,不象人工签到可以留一点余地,一次无故迟到或早退意味着本月的全勤奖将泡汤了,一百元不算多也不至于让人无视,所以电梯里虽拥挤,但没人出言不满。

丁文的公司在十八楼,叫五洲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专门代理进出口和国际海运业务,有三十多个的员工。他在贸易二部当业务员,挂名曰业务经理。这年头十个人当中九个是经理、一个是董事长,经理的头衔也在泛滥。到了十八楼,电梯里的人依次渐少,丁文发觉电梯里的空气并未因为人少而变得好转,当十八楼一到,跳出了电梯,他长吸了一口走廊中的空气,哼着张学友的《旧情绵绵》走向公司。

滴地一声,打卡成功,丁文环视着被分格成各办公区域的百来平米办公大厅,人员空荡了许多。由于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经济衰退,最先受到冲击的一批行业当数出口贸易,自上个星期业务极度萎缩,公司开始裁员了。丁文很自信:全公司最后只剩下的两个人,那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房总和他,因为俩人属于“四铁”之一的男人。

昨晚在皇宫KTV“腐蚀”了香港来的一个客户,这样的场合房总只捎上他。接到这样的大单,房总意气风发地亲自上阵和香港客人拼酒,以往都是房总喊着“弟兄们给我上,我来掩护”,今晚确实不同,能在这样疲软的市场中成为一枝独秀公司,当浮一大白。故房总身先士卒,拼了一轮三杯接下又五杯,直让周围小姐们推波助澜地大呼小叫,“哥哥真帅!”、“英雄啊,我喜欢!”……

丁文在暗叹自己今夜又得当挡箭牌了,每每房总喝了花酒后,特别喝得烂醉如泥时,总是他又当保姆又当司机送老总回家,路上还要想好一大堆理由来应付董事长夫人。正因为如此“铁”的关系,房总还特别交付一件事,准许丁文可在下班空余自由出入他的办公室,当然为了那两条名贵的金鱼,珠顶紫罗袍。

当然,还有许多隐秘之事,例如:前几天房总酒醉留了电话号码给了某夜总会的攻关经理,一天一个电话,吵得他大呼酒能误事,也让丁文去摆平。象丁文这样的身为老总默默奉献的员工,扮演着无处不可用的“万金油”角色,要裁减这样的员工,说了谁信?丁文也不相信。

踩着兰色的纤维地毯,几乎没有脚步声,踱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丁文放下电脑包,舒展开双手引发筋骨噼啪声响,昨晚那酒洋酒黑方的劲道够长,嘴里还能呵出熏人的酒气,喉咙干涸得想灌下那瓶桶装水,丁文端起玻璃杯想倒些水来。

“丁文,房总找你。”人力资源部经理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妇女,兼着人事、工资核算和办公室主任的职责,也算本公司一名大员。房总找他却通过她,丁文有些惊讶地朝她笑笑,这个房总什么都好就是太精打细算,毫无节制地占用丁文的工作外时间,还美其名曰对他大加鼓励:我看好你,好好努力。

丁文接到通知后有些懒散地走过通道,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开门见到有些福态的房总正仰靠在黑色真皮沙发,面前的钢化玻璃茶几摆着一壸铁观音,闭着眼还在揉着自己的额头。

“房总,您叫我?”

“文子,你坐到一旁。”房总继续着他的揉按。

文子?丁文也不客气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心里暗自嘀咕:今天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好在公司不要称兄道弟的,这样影响不好,虽然咱们是“四铁”的兄弟,估摸昨夜醉酒到底还没醒,还在说着醉话。丁文为房总添为茶水,顺便也为自己倒上一杯,喝了口茶水醒神多了。

“这两条珠顶紫罗袍养了大半年吧?个头没长大多少,鱼却很精神,说明你在尽心竭力地照料它们。谢啦!”房总停了揉按喝起茶水,不谈工作只说金鱼。

丁文以往总觉得自己待遇比金鱼相差太多,在这办公室里人不如鱼啊,他一向对房总的赞赏不会客气的。因为专业被招来公司,但为了更好地饲养这娇贵的东西,认真学习了观赏鱼饲养的知识,还不少往花鸟市场钻,和店里偷师养鱼的经验。想起自己的成果,他倒有些飘飘然,是该多喝点茶水润润喉咙了,不然真的要冒出火来,一杯茶水直饮而尽。

“专业养鱼的人就是不一样,将鱼养得精神不容易,同时还能保持瘦身。所以我今天准备将鱼卖了,估摸能卖个好价钱。”房总留连地望那两条在鱼缸中优哉自在游动着的金鱼。

“卖了?”丁文出乎意料。他知道这两条金鱼的市场价,正因为它们吓人的价格常成为房总炫耀的资本,所以它们成了房总的心头肉,比起外面那些飘飘的彩旗们,房总似乎对这两条鱼更情真意切些。这一旦卖了鱼,自己岂不是意味失去养鱼这份兼职?丁文隐隐感觉自己不仅仅要失去这份兼职那么简单,混过商海的哪能不懂风云不测的变化。

“房哥,有话请直说,咋没了昨夜那种豪情万丈的直爽劲哩?”

“唉……现在外贸的外围大环境形势严峻啦,我们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们二部已决定被撤除,而二部的一些员工又是我家里领导钦点的老员工,我只能忍痛地让你们这批人走。”房总说完后有如释重负之感,却低头直瞧着茶几上的茶杯,没能正面直迎丁文的目光。

丁文倒没想到,这“四铁”关系也禁受不住经济危机浪潮的冲击。果然,有人说夹在老板与老板娘之间最难,自己三番五次为老板的风流当了挡箭牌却得罪了老板娘,估计自己该是老板娘钦点的要裁员之列,既然知道了结果就只得痛快接受。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

这时大班桌上电话响了,房总借机起身过去,手按着还在响铃的电话,交代说:“文子,你去人事部办妥交接手续后,然后到财务部领取剩下的工资和奖金吧。”

“那房哥,我先走了啊。”丁文打声招呼步出总经理室。

“文子,要不今晚咱哥俩再聚聚?”房总从背后唤道。

“不了!你挺忙着。”丁文头也不回地跨出总经理室的门。

丁文就这样干脆成了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不愧与房总曾经“铁”了一回,从财务部领了另加三个月的“遣散费”,聊算是意外之财,但心里也由此泛起一丝疲惫,他打算离开上海这个大都市,回到家乡的江南小城。

刚好,孩提的一位兄弟来电说家中有万分火急之事,丁文没来由地涌起急切回家的念头,也借此奢侈了一把,决定改乘当天下午航班的飞机。

待到机场接机的,是另一位死党罗元。丁文总喜欢叫他“罗泡泡”,那是因为他的双眼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鼓起,有点像海埂上随处可见的跳跳鱼眼睛,更因为他天天泡在他家里的热带鱼店,尤其爱好养金鱼,估计也把自己养出了金鱼眼。

想知道饲养红顶紫罗袍的一些方法吗?丁文就用这么一句话将罗元钓到机场来,看到他殷勤的笑脸忍不住笑骂,“咱是同过窗的,难道还比不上那该死的金鱼?”一想起那两条的红顶紫罗袍金鱼,有些气恼不过。

“咱哥俩这算什么?前几天我爸为了一条泰国虎鱼,差点与我断绝父子关系。”罗元发动了车满不在乎地说,似乎没有一点委屈之意。

有其父必有其子!天啦,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兴趣爱好促使罗父在省城的花鸟市场中开了家鱼店,罗父偏好金龙、银龙、虎鱼之类的“风水鱼”,而罗元则喜欢锦鲤、金鱼等。

丁文转头盯了罗元的肥脸许久,突然高声发笑,“走吧,泡泡同志。去桑家坞!”

第二章青梅竹马

桑家坞,是近海岸之外笔架岛上的唯一村庄,中间与隔着两公里多的海域,现在岛上居民的日常出行与海水潮汐有着莫大关系。涨潮时用木船渡海,退潮时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趟着过腿颈深的海泥。

但童年记忆中可不这样。

丁文的母亲是桑家坞的人,小时候常跟着父母去外婆家,那时还兴着渡船呢。为多挣几个来回,许多渡船主人卖力地吆喊着拉客,好不热闹。

听说近年由于苏河被层层分流利用,因水量小,到了出海口逐渐演变成绢绢细流,或许只有在暴雨之时,才能见其原先的奔腾和磅磗。但河水常年的冲刷,在海边沙滩和海泥滩刷出一条数丈宽的河沟,绵延曲折向远方。

将车子寄在附近村里,俩人拎包坐着摩的来到老旧渡口。踩上一条用粗糙的花岗岩铺成石板条路,有的石条已松动,来到河沟边十余米长、三米宽的小方台,台边歪斜着的矮石柱上还残留着断落的锈铁链和铁环的锈迹。老渡口已聚集许多人,询问之下才知道,现在这儿成了一个临时的海鲜交易市场。

原来,这之间泞泥的海路上出现摸鱼一族,在裸露的泥滩上搞些小营生,听说经济效益不错。从桑家坞一路摸到这个旧渡头,交易一天的收获后坐船返回,有时卖得快趁空置办一些生活必需用品。

随着摸鱼一族的人一个个踩上老渡口,总引来鱼贩子还有凑热闹的二人组,丁文吩咐罗元说:“泡泡同志,你我分头行动,看到中意的就买下来,今晚咱俩和蓝子聚起个热热闹闹的海鲜宴。”

俩人迅速分开行动。这年头的海鲜多是人工养殖,难得碰上天然的,所以买鲜货看谁抢得快、价钱讲得巧。经过一番争抢买卖,俩人各提着两袋汇合,然后全部摊到地上重新分捡。

三只被草绳绑住大螯的红蟳、两只青蟹、一捧大小不一海虾、六只还在伸展触脚的章鱼,还有花螺、苦螺、酥螺、青丝苔……罗元看着丁文动手将海鲜分类袋装,啧啧地说,“这里的海货忒便宜,而且又新鲜。”又接着不无遗憾地说,“就是少了冰镇的啤酒。”

丁文抬头对着他笑,右手竖起大姆指,手背还粘着一条章鱼,“还是我们的泡泡同志想得周到啊,不过岛上没你想象那么落后,够得你喝!”然后握住章鱼的小圆头,将它从手背扒下快速甩到袋中。

罗元嘿嘿笑着,确实这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只要有效益的地方,就有商人的身影。

丁文将一干鲜货收拾妥当后意犹未尽,也不洗去污泥,吩咐罗元看着,自己又准备挤到人群里看看还能碰上什么奇货,可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只得急匆匆找个水源洗净手,摸出手机后接通。

是丁妈妈打来的。问他是不是回到了桑家坞?汗……消息太灵通了,瞒天过海看来行不通了,丁文只能老实交代。

丁妈叫他顺道看看大舅桑春,其他三个舅舅都离开海岛了就他一个还守在那儿,接着又责备他不事先回家,忘了那个家云云。丁文只能哼哼哈哈以对,保证之后再保证。

“木兰这丫头,前两天找不到你的时候,一直往家里挂电话,出了什么事吗?”

前几天在和港商谈判,手机没电一时忘了充上。丁文在手机里吱唔着那地方能出什么大事,断了通话后,望向对面熟悉而又陌生的海岛,真想插上翅膀飞到对岸探个究竟。

说起桑木兰,她家在丁文外婆的家隔壁,认真论起来俩人是带上一丁点的表兄妹关系。她是家中的老幺,她父母为了努力生出一位男孩子,最后缔造出了桑家坞“七仙女”的佳话。对于她的名字,父母虽是目不识丁的渔民,却怀着足够的谦虚向邻家姑爷丁文的父亲请教。

“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木兰木兰,好女同样不输于男啊。”名字定得十分贴切,人如其名。

桑木兰从小就被父母当男孩来养,如愿地养出的一股野性,和集宠爱于一身的小丁文成了死党。俩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小霸王,几将整个桑家坞闹得无法安生,天天有人告状上门。可丁文的外婆护短,总一手把小丁文捂在怀中,一手将桑木兰扯到背后,对着来人不假辞色,“谁敢动了他们,我就和他拼上老命!”

小学到初中,桑木兰都是理短头发,扮着假小子,每日和丁文几乎形影不离,因她家境贫穷,由双职工的丁家资助上学,到了初中毕业时考上师范学校。丁文考上县城一中,罗元则辍学跟着罗父到县城开店,铁三角从此各分一方,几乎很少在碰面,只在电话里互通讯息。

渡船终于开航,迎接海浪驶向桑家坞。丁文和罗元坐在木甲板一侧,想想三人快有九年没好好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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