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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春轻轻地叹气九叔还死撑着,仿佛看到中秋那日桑夏临阵脱逃的重演,但考虑到其古稀年龄,只得劝说:“九叔公今晚坐首位比别人多喝了些酒,小文你可不能欺负年迈。我看,九叔一碗就行。”
“不行!今晚就不用论辈份。喝!”九叔公其言豪迈。却端起酒小啜了两口,看到丁文又一碗下肚,便停住了。
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啊。丁文笑呵呵地指指自己面前地空碗。
“九叔加油!”
“九叔快喝,咱们正等着酒啦。”
桑良和小正在一旁不花本钱地鼓劲,劝得九叔公强咽半碗酒、人也有点晃了。
“大头…呃,看着你的鱼场越办越红火,我打心里头高兴啊…这么多年,咱村里地小伙子们,总喜欢说外面的世界多大多好…却把身边的宝山遗忘一旁,”九叔公看似有点醉了。这被灌急后酒劲上涌。他断断续续地说,“大虎这次差点工钱拿不到手。他明儿就到家。我今晚向大伙儿说,我家商定挖鱼塘养鱼…”
桑良几人都说九叔公在讲醉话。
“成!我全力支持。”丁文认为与其临渊羡鱼不如结网而渔,但酒桌上不宜谈正事,便敬了个“通关”。
小梁,是桑家坞对挖掘机师傅的称呼,人长得清秀、年龄不大。他今晚算见识了桑家坞的人情习俗,本想早早溜了,无奈被桑良与小正象门神一样盯住。轮到小梁时,他看着面前那碗酒,苦下红似关公的脸,“丁老板、丁哥,咱们意思一下,嘿嘿……”
可桑良和小正等人怎么会让他如愿呢?几乎强灌下了这碗酒,小梁开始晕乎了,不胜酒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大口大口呼出酒气。
“小梁,看你连喝酒都那个熊样,以后还敢瞧人家姑娘不?”桑良号称村里“不良之徒”,据说摸海地时候能讲出一大堆有关女人们的话题,这不,一灌上黄汤就扯上这个话题。
酒敬一圈后,丁文抓来一只小枪蟹,慢慢地剥着吃,边听听桑良他们说笑。
小正说起桑良的糗事。“那个女人来到桑家坞的当天晚上,小良子说起梦话,结果被他媳妇一脚踹了下床。第二天摸海的时候,问起小良子怎么脸青脖子歪了?原来是在脚踏板躺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嘴巴还咬着他儿子换下的尿布,哈喇子还湿了一大片。”
众人指着桑良大笑。
“你们说怎么着?小良子还蒙我们说:‘和那女儿亲嘴儿的滋味,咋就是童子尿地味道?’那天以后,他媳妇在上床前便审问有没在想那个女人,小良子当然不会坦白,结果没过几天又跑到脚踏板上。”
众人又一阵哄笑。
桑良没有丝毫惭愧,反而气粗地说,这是男人本色。不象小正那样,去人家家里看亲,连正眼都不敢瞧上人家姑娘一面。那姑娘半边脸长象西施一样皎好,结果一转脸把他吓跑,原来一块大青痣贴在半边脸。
“你敢说啦,还不是一样熊样。”
这平素相处如哥俩一般,象戏台唱丑角一样斗起嘴,果真是没完没了。
丁文过惯了恬静的日子,偶尔凑个热闹也不错。
九叔公在桌沿敲了长烟杆说起外公外婆的事。外公年轻时候在闽省当过兵,看中了当地的姑娘,整天想着办法将姑娘迎娶回桑家坞来。有一日,外公穿着一身军装到了外婆家,面对外婆父母问起男方的父母,却说父辈当过将军。说得也实在,族谱里是有位先祖当过抗倭将军,不过那也是明朝的事儿。后来外公退伍回桑家坞,跟来地外婆却是从来不提这事,以后也没再回娘家了,只是逢年过节寄些东西回去。
丁文暗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有时幸福是否也靠人“拐来”的?
当众人都散去的时候,厅堂里只剩桑春和丁文俩人。
“小文,桑良他们最近在说那房子完工后,有没其他事情做?”桑春从遐思中回神,问了这事。
嗯,是该好好利用左峰那边沙滩以南的低潮位的海滩了。在桑家坞没有条件发展温棚种植蔬菜的条件,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养殖海产的环境。
“既然不养鱼,就种紫菜吧。成本不高,这个时季下苗的气候不错。”
其实,丁文早些时候便想在礁岩上种些坛菜,但这坛菜受自然环境影响太大,不适合大规模养殖。而网帘式养殖不同,最主要能成片成片地养殖,在低潮位的海滩布上半浮式地网帘,泼上了紫菜苗,不用几个月就可以首次剪采了,工艺成熟、简单。丁文还考虑到那地方鱼群集结,该是个肥水地海域。
桑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这个大头外甥便说出个法子来,一听投入不多便起了兴趣。
丁文只能粗略地说予他听。半浮式网帘式养殖紫菜,先在海滩上固定两个竹架子,将网帘绑竹架上,一般选定上午九点至十一点泼苗。养殖期间,只需时不时去清理附来的藻类…而岩菜却完全不同,在礁岩上还刷起石灰,待有一段时间后,才能泼上苗。
“我怎地将这事给忘了!”桑春猛拍起自己地额头,说有人曾向他提起养殖紫菜的事儿。
“大舅,到时也顺便帮我进些菜苗,但希望大伙儿不要拖过了泼苗的时季,动作快些应该能赶上时季。”
这泼菜苗宜在气温较低,若是气温太高,容易烂头,当选这初冬之际较好。这样留给乡亲们考虑的时间,免得再来个讨论会什么的,说了不做也白搭。
“小文,我明早马上确定这件事。”桑文兴奋地直搓着双手,仿佛看到整片的菜田遍布海滩,“他们不干,我自个儿先做。”
与上次挖塘养鱼不同,桑春更中意这个海产养殖项目,恨不得连夜去召集大伙儿。丁文还是提醒桑春应尽早将那片海地划分到户,这样才能让大伙儿相互参照比较的效果。
回到校舍时,见桑木兰倚在床头编织毛衣。在这一两个月,她已织了两件颜色一白一黑的情侣装。
“蓝子,还没睡下?别累着了。”
桑木兰嫣然一笑,卷起了线团,却闻丁文身上的酒味,推着丁文娇嗔说:“又喝了酒啊!快去洗个澡,这么迟就别洗头了。”
听她唠叨得象自己的母亲,想想昔日的“野小子”变成温柔可人的美娇娘,丁文美滋滋地哼哼几句、摇头晃脑照办去。
冬天有人热炕头,抱着柔软、香喷喷的身躯入眠,这确实挺美的。
第八十一章冬闲不闲
起床后,吱呀地开了门。
一束强烈的阳光直射而来,丁文用手挡住光,忍不住眯起双眼,贪婪地长吸了室外新鲜的空气。
瞥见丁文和桑木兰俩人身着一白一黑的情侣装出现在门口,无聊而坐着晒太阳的林雪芹便喊:“你们俩个倒睡得安稳,这都十点了。”
没有烦心事,自然睡个安稳觉。丁文携着桑木兰轻松地行来,对着林雪芹懒懒一笑。
这林丫头不是急着摆弄那套锅炉么?今天看似空闲,正晒太阳呢……她想早日搞掂养鳗场的供暖设施是真的,试测水循环系统也是真的,当然喽,也为早日有个方便的澡盆而努力。
林雪芹在办公楼早早选定了二层楼的房间,想那室内洗涮是必不可必了。
桑木兰闻言,脸色在阳光下微泛点点桃红,双眼如锁住一潭春水,透出少女们无可比拟的成熟丰韵。
林雪芹站起后,毫无淑女模样地伸伸腰,“你大舅来过,见你们没起床也不打搅,交代说去参观人家的菜场子。”
嗯,这紫菜种殖场入门低,就是依芦画样照搬其他地方的种殖模式,也无关紧要,关键要养在海潮肥水中。
“到岛外看看好啊。”
林雪芹跟着俩人进了厨房,从来不介意当上电灯泡。来了桑家坞有几个月,很少踏足村子里。落得一个人无处交谈,她实在闷得无聊向桑木兰学了一天的织毛衣便撒手,说是这活不适合她干地,自告奋勇去宿舍楼施工工地当现场监理。
“小文,小玉叫咱们到省城一起过圣诞节,不然她要追来找你算帐。”
桑木兰已开灶煮起花生汤和海鸭蛋,侧耳倾听着却没停下手中的活。不知为何。对这位心灵手巧的山妹子总有一份警惕心理在作祟,所以对小玉没个好印象。或许这里面也有章守志的缘故吧。
“暂时脱不开身啊。”桑木兰听了丁文的回答松了一口气,抿着嘴暗笑。
“林丫头,要不你代替我和木兰去慰劳一下小玉。”
虽说天天闲逛看似没甚事,仔细想想似乎又脱不开身。这种殖紫菜说来简单,也得花工花时间,而且花镘鲵孵卵在即,那个西方节日。咱不过也罢。
“早猜出你会这么说,算我没提过。”林雪芹貌似很失望,泄气地坐在圆桌边的椅子。
桑木兰端来三份早餐,坐下后轻声说,“文,要不咱们去一趟吧。鱼庄都开业了这么久,可以顺便去看下泡泡。”
丁文抓来有些烫手的鸭蛋,默默地剥着。“到元旦再说吧。”然后将剥得光溜地鸭蛋给了桑木兰和林雪芹俩人。
“林丫头,你是不是想家啦。是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假。”
林雪芹鄙夷地瞋了丁文一眼,重重地咬了口鸭蛋,状似丁文好比手中地鸭蛋,正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等下一起到沙滩那边看看。”丁文熟视无睹地说。这么一说化解了林雪芹的怨气。无论怎说,吃饭的时候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总让人吃得不舒心。
饭后,三人换上了赶海的服装,丁文拉着板车在前走。板车不是用来装海货,却是用来装林雪芹的随身物品,这林丫头还真把赶海当成了一趟旅游呢。海滩边上有人在挖红薯了,将大的红薯挖出来,存到家里阴干可到开春;掩埋好土后,剩下小地继续成长。
头顶着温煦的阳光。面对着阴冷的海风。给人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桑木兰和林雪芹手挎手,俩人用头巾将头脸包得紧紧的。有点村姑的味道,但白嫩的手和偶露的粉颈,让人一瞧便知道是西贝货。
而嘟嘟被丁文从空间释放出来,站在板车上四处瞧了瞧,没有什么引起它地兴趣,复趴到板车上。
到左峰的沙滩,必经过养殖场的海堤,因退了潮,大闸门正放水。闸门边围着许多人,有的湘少手下,有的闻讯前来的鱼贩,当丁文带着二女经过时,带来一阵香风,那些二流子们竟朝着桑木兰和林雪芹吹起口哨。
“下流胚!土瘪”林雪芹恼火地低声骂人。
丁文看了那些二流子们一点都不懂利用闲滩地自然资源,平白浪费了冬季滩养梭子蟹的机会,稍看那些放出来的鱼货大多是鱼。估计湘少今次承包闲滩要蚀本。但转而一想人家有的是钱,玩的就是钱,不然怎么又敢去承包丰泉鱼场呢?
离沙滩里许的泥滩中已散布许多人,应该是大舅交代底下的人按户分划种殖地,显然大伙儿对种殖紫菜的积极性更高。
“你们俩个是跟我去蹚泥呢,还是在这附近钩些海螺?”
“我要跟蹚泥去!”林雪芹立即回说。
“那好,换鞋。”
嘟嘟一见到了沙滩这地点,迅速地跳下板车,一眨眼便失去了踪影。
见俩人换好解放鞋后,丁文又用鞋带将俩人的裤脚扎紧,然后和桑木兰一人背着一个篓,开始出发。
“等下尽量跟着我的脚印处。”这话自然是对林雪芹交代地。在这大片地泥滩里,有被挖空的章鱼窝,一不小心踩入,可能陷到大腿根处;有藏着尖尖地长尾螺和许多贝壳,常刺穿了鞋;还有许多流淌中的浅水河。因此,赶海的人总顺着前人蹚过的水路。
下泥滩了,踩得滩上小路水花四溅。刚涉足冰冷的海水,林雪芹尖声叫了起来。饶有趣味地跟在桑木兰后面,只是她蹚起的水花溅得高,溅得桑木兰后背湿成一片。
这林丫头蹚水不是在“蹚”、而是在“跑”。其实,这蹚水路好比劲走,一脚踩稳后另一脚跨步,总有一脚不离地,否则很容易滑倒。丁文回头见林雪芹也湿了裤管。只能放慢步伐。
本来十多分钟的路程,却走了近半个小时。
“大伙儿的海地都划分好了么?”丁文踩过小腿颈深的海泥。来到村主干几人的所在。
村会计指着各家各户忙碌着打下地界的竹桩,“一户三亩,就差桑三儿家了。”
桑木兰连忙说不用留了,她爹妈不会来种殖紫菜地。
“这怎么能行?”村会计指着远处空桩的地方,与桑良和小正家地隔壁,那是桑木兰家的海地。
“大伙儿都挺热心的啊?”
“不瞒小文你说,咱们都是大老粗。揽不上养鱼那精细活,所以对这个投入不高的紫菜种植很有上心。”村会计还在替大家解释着这事。
泥滩上因没有山挡风,风吹干了汗渍,让人感到冷嗖嗖的,林雪芹打了冷战,她弯着腰,双手把大腿,估是站累了。下到泥滩。找不到坐的地方歇息,只能硬站着,丁文见她那疲样,从背后拿一瓶子青红酒。
“只要抿一小口暖和身子。”
连做出多余的表情都觉得累,林雪芹接过了青红酒,直起腰喝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