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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来!一起去拾掇些海鲜,赶明儿你记得带回去。”虞翠花叫唤走了楚婉玉。
章守志见母女俩突突地沿着楼梯登上二楼,有些难为情地问丁文借钱,嘴里却不住在咒骂那个买家。以为年内可以卖出一批花鳗,到这时候还不见买家的影子,估计这事儿黄了。
丁文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你说,这就差十多天过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进苗呢?先不说有没这份心思,就算有的话,那些工人也打算着回老家,没人干活,还要准备疫苗、饲料、安排照理等一堆的事。
这不是没事找事,想赚钱也不用赶上这份。
听到章守志嗫嚅开口只要两万,丁文却大方一回。得了,十万吧。
章守志贼笑,还神神秘秘低声问是私房钱么?
去去去,这钱是向蓝子那儿先拆借,到时别说…丁文说得大声,就怕别人听不到。
可章守志怕,连声求说小点声。
“老章,我在想,咱们今年算是打秋风了。如果桑家鱼庄还在运营的话,咱们的手头就不会这么紧,估计还在为年终发红利的事挠首。所以,我和蓝子商量过了,这养鳗场的花鳗鲵出售,不管是成鱼还是苗种,都由桑家鱼庄来做中介。”
章守志点头同意,“老弟,这次到小湾村,若还能碰上常知伟,再好好和他唠嗑。”
诺,不提起常大主厨,还真忘了这茬。
第一一六章扬眉吐气
桑木兰家。
今天来串门的人特多。
桑三儿的三女婿是新来村支书。这消息如插上翅膀,在短短的半天间传遍了整个桑家坞。
村官也官。
于是,原来门可罗雀的老屋,现在比起大年初一还热闹。
老三儿的命真好,生了七个女儿,有了本事的“大头”不说,现在又有一个当上官。我看生女儿不一定不好,比我家那些小子强多。三奶奶如是说,在老人观念中,只是赶热闹的份。
三哥,今晚我家多做了几样菜,到时咱哥俩好好叨嗑叨嗑。您别推辞,这事就这么定。桑大虎一见人多,拉了桑三儿一旁说,说得情真意切。
桑三儿觉得自己在村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重视过,才一个上午,为接待来串门的乡亲们,笑得脸部肌肉有点酸了。快近中午,终于可以歇停一会儿,站在厅堂中祖上的牌位前,凝视了许久。
风水轮流转,今个儿到我家,扬眉吐气啊!
“木兰,木兰。”他从厅堂喊出来,待见桑木兰在门口探了头问啥事,才嘟哝说,“中午叫上你的那个来,嗯,来咱们家吃顿饭。”
那个,哪个?桑木兰无奈地回答,“知道啦。”脱下了围裙,便去寻丁文。
这丫头!桑三儿吐了口烟,笑了笑。
桑木兰找来的时候,丁文正在仓库房内琢磨着。
乡下讲究礼尚往来,虽然不说是等价交换,但抓回人家捕获的狠崽子,咱也要拿得出手……
“老公,你躲在库房里做啥呢?”桑木兰只知道丁文很少来到仓库间,想他莫非在为上门送礼的事发愁?心里没来由涌出一阵子甜,便腻声问道。
“嗯,这人就怕欠别人的情。蓝子你说小玉的阿叔要送咱们狼崽子,这挺值钱的东西,咱们该拿什么换才好?”丁文实在拿不定主意。
桑木兰一听,有点儿不高兴了,也不搭话。
“是这样,我想咱们明天一起去趟小湾村,后天就回来。”丁文自然不晓得桑木兰那种落差心理,翻起一捆晒干的坛紫菜,“这东西勉强可以凑个数。”
“不行!我不想去,也不让你去。”桑木兰觉得自己有点强词夺理,急着眉头低下了头。
丁文愕然回头。莫不是在家又受了气?
“蓝子,怎么啦?”丁文拉住桑木兰的手问,“谁敢惹咱们家蓝子生气呢?走,我替你出气去!”拉着她往外走。
桑木兰扯住丁文的手,放到嘴边咬一口,恨恨地说:“就是你惹我生气,大坏蛋。”
丁文无辜地咧着嘴喊痛,其实是装腔作势的。不过,怎么一下子踩中“地雷”,自己就莫名其妙了。
桑木兰见丁文愣傻的样子,便笑了出来说:“咱爸叫你中午一起过去吃饭。”
“去,当然去。”丁文才知道这丫头原来在吃味,壮声说,“这…嗯,我去拉板车来。”
“拉板车干什么啊?”桑木兰惊讶地问。
“你看咱们家海货多啊,还有七八只活的梭子蟹埋在锯糠里,那些乌鱼多的,连冰箱都放不下了,还好是寒冬腊月。分出来给咱爸咱妈尝尝。”
“就你嘴巴甜。”桑木兰抿不住笑意,双眼笑成两弯弦月。
送来的干货、湿货不少,直让桑木兰的母亲客气推辞,“孩子,这些都是顶贵的东西,可卖不少钱嘞,都拿回去卖了吧。心意,我领了就是!”
“妈,你就安心收下好了,木兰他们也缺这几个子。”桑木兰的三姐懒懒地来到庭院门口,看清地上摆着的那些海货,也在暗暗地咂舌。
“是啊,不值几个钱的。”桑木兰怕母亲心疼,提出一捆坛紫菜塞给母亲,也叫上她三姐帮忙。
桑木兰的母亲抱着坛紫菜温和地笑,她哪里不知这些东西的价值,恐怕有的在市场上也买不到。从送来的这些东西,看出丁文与其他几位女婿不同之处,至少肯定自己的女儿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心里为此暗暗高兴一把。
“妈…”桑木兰见她母亲还愣在庭院里在悄悄地拭泪,便上前搀住她母亲的胳膊问了。
“妈这是高兴,妈为你高兴。”
桑木兰听了,不禁眼角湿润,知道母亲在这些年里受不少委屈,附在她母亲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事。她母亲讶然得失声惊呼了,“这是真的?真难为这孩子了。”
桑家坞旧时相亲,男方初次上门作客,女方家总先煮出一碗线面和两个蛋。据说男方满意的话,只吃一个蛋,留下另一个蛋是给女孩,说明男方满意。若女孩也吃下另一个蛋,表示女孩也有结亲的意愿。
如果两个蛋都吃下,或者都没吃,意味着男方不满意,相亲失败。
桑木兰的母亲自然也来这一套,她在窗口偷偷地瞧着。丁文和桑木兰不管这些旧俗,一个喜欢吃蛋黄,一个喜欢吃蛋皮,就这么将两个蛋分享完毕。看得桑木兰的母亲掩嘴偷笑。
“蓝子,明天一起去么?”
“我这次不陪你去小湾村,明天和三姐一起到镇上采买东西。我爸说,这次过年要将几个姐姐都唤来,你看这家里还得添上一些东西呢。”
“住在咱们那里不就行了?”
“算了,我爸他不会答应的。不过,几位姐姐都住在家里,那时可热闹啦。”
“你忍心将我一个人扔在宿舍里啊?”
“就把你一个人搁着。”桑木兰吐吐舌头,然后吃吃吃地笑起。
丁文解恨地捏了下她的小隆鼻。
开饭的时候,左等右等不见桑三儿回家吃饭。
说好请人,自己却不在家,太不将人家一回事了!桑木兰气哼哼准备到村子去找。丁文一把拉住了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你急性子。”
“是啊,咱爸说不定被什么事扯住了,咱们先开饭,先开饭。”桑木兰的三姐连忙打起圆场。
“孩子,木兰他爸对你挺看重的。还不是陈年老事一直窝在心头。”桑木兰的母亲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当年计划生育的事,木兰他爸总以为是你大舅报的水,让他这一脉没了男丁。”
都七朵金花了,还想生?!丁文望着面前这位柔弱的母亲,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码归一码,这事怎能迁怒到别人身上?我就知道,在爸心目中,女孩总赶不上男孩的一根汗毛。”桑木兰为丁文遭受冷遇愤愤不平。
“爸也真是的,这事都过了多少年还记在心上。七妹夫,咱们别记惦着啊,来来来,吃饭。”她三姐连声招呼了。
丁文压下心中的隐隐不快,似不在意地淡淡一笑。
若不顾及蓝子,就算抬着八人大轿来请,咱还不瞧在眼里。毕竟…蓝子一个人苦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一家团圆在一块。算了吧,咱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虽然桑三儿没到席,但丁文还是拣些轻松的话语,让这一顿饭充满欢声笑语。
饭后,丁文到养殖场睃看了一圈。
饲养梭子蟹的鲜料,用的是鲜活的蚬子或花蛤,不过也不用天天喂料。想想有两天时间不在家,便撑起了小木舟,捎上一袋花蛤,每提起一个网筒,检查网筒是否牢固和网筒里的梭子蟹是否存活,顺便就塞入几粒花蛤。
嗯,成活率还是不错的,就十多只网筒因为网口绑得不紧,里面的梭子蟹跑了。丁文索性将这些网筒捞起来,解下放到木舟里,一番劳作完后,就坐在舟中,让小木舟随风飘荡。
从空间拿出一小壸青红,在这蓝天碧水之间,悠闲地一口一口咪着……
刚才在村口,被九叔公拦下,就着蓝子他父亲的事一阵子好说。原来,桑三儿是被杂货店老板桑运财留住请酒,一辈子都被乡亲们看不起的他,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日子。
丁文觉得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无欲无求,只不过自己找的伴侣是蓝子,而不是她的父亲桑三儿。
北风吹着小舟,荡向南岸。蹭地一声,船舷触到沙岸。
不管漂流多久的心情,总有靠岸的时候。
桑木兰找来了,站在场部的二楼静等。
丁文到了桑木兰面前时,扬着手中空网筒说,“这些蟹子贼精,就一些缝,都能乘隙而逃。”
桑木兰拍了拍沾在丁文崭新外套上的海泥,嗔说:“喂蟹子也不换身衣服,怎个老长不大的?”
丁文嘿嘿地笑,见了桑木兰那模样,不禁冒一句,“遵命,孩子他**。”
孩子他**,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颖”的叫法,桑木兰一时转不过弯来,倒愣住了,慢慢地回过神,乐不自禁地笑。
“为了向我尊敬的岳父大人学习,我决定不生八个不罢休!”
“你!你你当我是母猪。”桑木兰箍住丁文的脖子,攀上了他的后背。
“快来看呀,可爱的小母猪真的上树了。”
“坏蛋,木头,可恶……”桑木兰咯咯地笑,象一只棕熊贴丁文的背上。
回家的路上,伏后背的桑木兰,絮絮呓呓地说出到小湾村的“一要、三个不许”:要准时回来;不许当船桅、不许当黄牛、不许多喝酒。
傻丫头,还真是小醋缸子。
第一一七章小湾山村
午后。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丰泉水库旁的公路缓缓停下,因为已到了公路的终点。
晕船的楚婉玉斜靠在丁文身旁,在丁文多次询问下,睁开迷糊的双眼,只是机械地点头。
还好包车来的,司机也是章守志比较熟络的人,帮着搬下后车厢里一干东西,在丁文扶楚婉玉下车后,说了有人在等用车,急忽忽地掉转车头开走。
山幽林静,树木参天,午后的阳光也驱不走林间的冷。
楚婉玉打了个冷战,丁文连忙替她掩紧羽绒服。
山里的温度比海边要低三至四度,据说早晚要结了霜板。即使这样,这里的风更静,树林仍显得苍翠,只有那些阔叶的树木还挂着枯黄的叶子。
丁文望望四周,现在是没则了。
得,得得……
从林间的小路传来了蹄子声。
“石头,你说咱们会不会来早了?”
“小行,这已经不早,再迟的话到家时,天要摸黑。”
“好端端地在水库养鱼,怎么就跑到那个海岛去了。”
“听说,在水库里养鱼要…要那个重新承包。”
俩个小伙子,赶着一头骡子,从林间小路而来。
“小行!”丁文高声喊出,引得来人像呆头鹅一样引颈而望。
“还不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你姐小玉还在晕船呢。”
俩人连不迭地赶着骡子近前,从骡背上脱下两个箩筐,把地上的东西都放进筐中,多出的紫菜等软货另扎一捆。
楚天行,个头不高,略显得文静,戴着一架近视眼镜,让他更富书生气,紧握双唇看来象倔强的孩子。
楚天舒,个头高些,看似比牦牛还要粗壮,皮肤有些黝黑,笑起来露出比玉还白的牙齿。
“姐,姐,你有事么?”楚天行边唤着楚婉玉,边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丁文。
这小子明知故问,楚婉玉如被太阳曝晒而蔫的柳枝,自己都站不住了,可双手又象梭子蟹的大螯,紧紧环住自己的腰。这回不仅要当船桅,还要当上孺子牛,哎…不得不说蓝子有先见之明。丁文无奈说,“这样吧,你们俩个前面带路。”
楚天行“唔”了一声,显然心里有底,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见丁文已抱起了楚婉玉跟上,才甩头喊着“石头走了”。
楚婉玉将头靠在丁文肩上,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嘴角已浮出窃窃的笑意,渐渐的…随着脚步声睡着了。
曲蜒的林间小道,溯溪而上。翻过两座山岭后,楚天行指着对面高山说,过了这个沟就到了。
汗,这一下一上,两小时是少不了的。住在山里,这一回进出山挺难得。
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