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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珍物,这两只碗,叫“龙风掬欢碗”,当然也是赵佶自民间搜刮来随手送给佳人的东西!
那几名侍卫一倒,“黑额的”与高大个儿分别向戚少商一颔首、一点头。
戚少商立即开路,掀帘,攻人李师师的闺房,随即大喝了“狗皇帝!滚出来:今日奉命饶不了你!”
这陡地声大喝,不仅使李师师震了一震,连匿藏在榻下正厌幸自己或能过此度劫的道君皇帝,大吃了一惊。
何止大吃一惊,简直失了心、丧了魂、销了魂、碎了魄!
猛地一震,“碰”的一声,头顶便撞在床板上!
这一下,他可吓坏了!
戚少商等人也听着了!
5.英雄尽败你的手
额角抹黑的汉子,自然就是张炭。
一一他的脸半黑半白,太过好认,不如尽皆涂黑。
他听觉何等灵敏,反应也快,闻响立即跟那拿长枪的汉子点了点头。
这时,戚少商也颔了颔,故意“嗯”了一声,道:“床榻那儿有异响,是人是大还是耗子,谁过去瞧瞧。”
只听那持枪的大汉叱道:“我去,”
闪身上前,长枪枪尖一挑,掀开了床帘,只见一床乱被,另有一角被衾,透人床底,各人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拿枪的孙鱼故意大声道:
“床上没人,只一股尿骚。”
张炭沉声道:“床上没人,床下呢?”
戚少商嘿嘿笑道:“堂堂九五之尊,怎会在床底下,那岂非与蛇鼠无异!——不过,你既说了,我得瞧瞧去!”
只听一声清叱,李师师又疾掠过来,拔刀出袭,一面叱道。
“大胆盗匪,敢伤我官家,跟你拼了!”
戚少商会意一泽手,孙鱼立刻挺枪跟李师师打在一起,乒乓跌荡,好不热闹。
枪风劲。
刀意锐。
两人兵器虽一长一短,但故意应合,也打得旗鼓相当。
是以戚少商故意让孙鱼“应付”李师师。
——白牡丹不放心他们是否真会杀害赵佶,因而会掠人房里“押阵”。
——再说,赵佶遭困受辱,李师师若全无表现,这事追究起来只怕李师师要第一个遭殃。
戚少商让孙鱼出手,而他最明白如何分配当前形势:
张炭身上另有重任。
朱大块儿只善战,不适合作假。
陈念珠只用在得当之时。
——那受制的剑妖孙忆旧,则不可用。
只可拿来牺牲。
——因为那是“可以牺牲”的人。
而戚少商自己,却正要主持大局:
——要不然,适才跟李师师一战,而今他还用了她的红袖蒙面,幽香尚在,像这种红颜艳娘,他再跟她打上七天七夜也不嫌倦乏。
不过,大事要紧。
他至多只是个喜欢生香活色而致色香心动的男子,他的爱念一面旋起旋灭,像对息大娘的情意,一往情深,不消不灭,毕竟是少有也仅有的。
——他爱色好色,但见色忘义、重色轻友,毕竟不是他的作风。
也不是他这种人的作为。
这是重要关头。
尽管他久历战阵,一向举重若轻,但今晚的事非同小可,他也如履薄冰,谨慎从事。
他明白李师师的用意。
但他所布置的一切,也别有用心。
所以他暗示意:孙鱼与李师师先行“交战”。
而他则主持大局。
主持行动。
他先用剑在床底下撩了撩,然后向朱大块儿喊道:“你手长臂阔,仰里边去,看有个啥生虫死物活绝儿,把他给刨出来吧!”
其实,他用剑往里一撩之时,就碰上了软绵绵的人体。
他真想一剑刺下去。
——这样一刺,便杀了一个皇帝,也除了一名昏君了。
他真有这个冲动。
——这个皇帝曾害得他流亡千里、亲朋丧尽,臂断爱灭!
但他仍强忍住了。
——该杀,但仍杀不得。
因为杀了更糟。
——天底下偏生就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尤其越是权重天下的人越如是。
这种人也许作过不少好事、功勋,但也造过不少孽、在杀不少无辜,按照道理他所作所为,早该遭孽报了,但他又偏不死,而且死了对大家也实在没好处,仿佛他生平的功德已足以为他弥补一切似的,他偏生不死,手握天下权,就算再一个一万个不该死的人给人狙杀了、身殁了,他还是在那儿,屹立不倒,甚至长生不老。
戚少商真想杀了这个荒淫天子。
但他没杀成。
这一剑没刺成,砰的一声,整个房子几乎裂开两半。
是给人一刀几乎劈为两爿!
能一刀把一间偌大的房子劈开两边的人,天下没有几个:
他一定是其中一个。
第一个。
他是御前第一带刀总侍卫:
一爷。
他的刀很长。
一把长达十六尺七寸七分七的刀,看去妩媚多于肃杀·流俗多于伤人。
但这一刀拨出来,劈下去,势足以开天辟地、断山裂石,但又恰到好处,妙至颠毫,因这一刀只攻破了这房间的一个缺口,把戚少商等人所布成的阵式先行一刀劈散,但并没有伤及任何人:
也就是说,假如皇帝就在这“刀程”之中,也决不致误伤了他。
这一刀看似鲁莽灭裂,但其实又是极精极细,像对待刻骨铭心的恋人一样温柔。
刀至。
人到。
一外身着蓝袍,脸很红,眼很眯,鼻很勾,眉很火,发很长,个子却很矮的人一步就跨了进来。
他随着刀势,把戚少商的人马隔成楚河汉界。
他就是一爷。
戚少商瞳孔收缩。
因为他不止看见一个一爷。
还有一爷身边的人。
这人又胖又圆,看来还有累赘,更有些脑满肠肥,但他却是悄没声息的随同了一爷“滑”了过来,在场每一个(包括戚少商)看见他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何时、如何“溜”
进来的。
这样的人,才可怕。
但这样可怕的人,却脸上一直保持了个笑容。
此人肥肥胖胖白白,满脸笑态可掬。
他像个生意人。
生意人最重和气,不和气哪生得财来?
可惜谁都知道他不是生意人。
——如果一定要跟“生意”扯上关系,那么,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死意人”。
他“买卖”的是“人命”。
他的“买卖”还十分合法、公开。
但一点也不“公正”、“公平”。
因为他的职衔是。
京畿路刑部总捕头。
——朱月明。
有的人是平民见了他,会怕;有的人是江湖人见了他,会怕;有的人是恶人遇上他,会怕;有的人是好人遇上他,会怕:有的是盗匪见到寸怕,有的却是官宦见到才怕一……一但眼前这个笑脸刑总朱月明,人人见之人人怕。
他常说自己没啥特别之处:
不过就连”任劳任怨”这样的人物,也对他眼服帖帖。唯唯诺诺,更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
偏生他是个亲切和气,笑容满脸的儿
不像刑捕。
像商贾。
就在这两人闯入的同一时间,朱大块儿用巨掌一抄,已把床底下的人“掏”了出来。
那真是个皇帝。
一那是个蜷匿在被窝径自在颤哆的皇帝。
只不过,胆小如鼠的皇帝也是皇帝。
戚少商、朱月明、一爷一见,三人眼睛同时都亮了。
三人同时抢步,出手!
戚少商剑快,反应也快。
他一看到皇帝就立刻反应,反应一生,剑已刺向赵佶的咽喉。
他乍见朱月明和一爷已攻了进来,也大可估量外面的兄弟已守不住保护赵佶的力量猛攻,所以他立刻要抢先制住赵佶。
只要皇帝的命在他手上、。便诓都不敢乱动了!、”
他本来可以下令朱大块儿这样做,朱大块儿也大可以这么做:挟持皇帝,要胁敌人!
可惜朱大块几是个老实人。
也是个钝人。
他只知揪住了皇帝,却不知可用以胁敌。
戚少商已来不及开声下令。
因为他的剑比声更快。
所以他立时出剑。
即时剑至!
剑快。
可是刀更快。
而且刀更长。
一爷那近十八尺长的刀,已旋风般架住了他的剑。
刀剑相交只一招,戚少商已断定了一件事:
取胜不易!
这时,张炭已“拖”着那身段妖异的蒙面人贴近他身边,看样子、是想三人联手力战合斗这御前红顶紫衣蓝袍侍卫一爷。
然而,戚少商这时向张炭耳畔迅速而低声抛下了一句话:
“你的‘反反神功,派上用场了。英雄尽败你的手,要为令师报仇,把奸臣昏君一并几折在这一阵上!”
张炭听了,沉实的黑脸似无所动,但一双眼自全布满了红丝:“尽力而为,死而后已!”
一爷凝神。
聚力。
他的刀平放置于预前,双手握住了刀柄。
他似已人刀合一,却没有即时发动攻势。
他仿似任由戚少商布署、下令。
他不急。
下管。
——也许,他的任务正好就是:把敌人愈是吸引过他这边来,皇帝就越安全,他就越是尽了职守。
可是,一旦听取了戚少商下今后的张炭,却不是与他的楼主合攻一爷,而是拖着那妖异的剑手,直取朱大块儿那一路!
6.这一回大劫
朱大块儿要是懂得以侠持皇帝来阻止敌手的进犯,那么,这儿的战局一定会完全改观。
但朱大块儿下会这样做。
他也不是这样子的人。
所以朱月明的救驾,就显得十分及时和有效。
朱月明的攻击很奇特。
他的人圆圆滚滚,他也真的整个人圆圆的“滚”了过去,又似整个人给什么人或是什么“力量”似的“踢”了起来,突然冲近、突然攻击、又突然停止了一切攻击,却突然把赵桔护在他所布的滚圆罡气之下。
他出手、出招都“突兀”至极,一下子,已把皇帝“夺”了过来。
他的招数谁也摸不着。
可惜他遇上的是朱大块儿。
朱大块儿因不擅言、也不善表现之故,在”金风细雨楼”的地位不算十分之高,但曾参与”甜山之役”跟“六合青龙”剧战过的人都知道:
若论战力,朱大块儿只怕是楼子里和“象鼻塔”里新一代子弟实力最厚、功力最高的一个!
朱月明一向深藏不露,在京城里武功实力最堪称讳奠如深的,就要算是他、方应看、大石公、黑光上人、米苍穹、林灵素等几人,但米公公毕竟也在破板门一战露了底,但当年曾在“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和“金风细雨楼”总楼主大决战时出了手、出过手的朱月明,就算是在场的人,也仍是一样摸不清猜不透他的底子。
——一如他出招、变脸,谁也弄不清楚他的意图。
朱大块儿更不消说,他本性鲁钝,比谁都更不通世务,更何况是奸诈人心!
他根本摸不透朱月明的套路。
他压根儿就不去摸。
他只一手刀一手剑。刀如大砧板,剑似软面条,他一刀一剑,一软一硬,剑法大开大合,刀法大起大落,刀刀不留敌头,剑剑不顾己身,步法错落,脚法颠陨,却每一招每一记都使朱月明既飘忽又突兀招式为之打散、攻破!
连朱月明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他知道这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
——疯腿!
——癫步!
一一大牌剑法!
——大脾刀法!
这“疯、癫、牌、脾”一旦结合起来使用施展,就成了一种绝世难破的怪招,况乎以眼前这勇悍无惧的“巨无霸”使来,更浑然天成,心专志坚,更难招架应对!
何况,朱月明也生怕在如此猛烈的攻袭下,万一一个失手,误伤了圣上龙体,那就真要吃不了连兜着走也走不成了。
是以他大有顾忌。
投鼠忌器。
朱大块儿则没有。
所以他发挥淋漓,一往无前。
这使得朱月明为了要全神贯注应对这巨人的猛攻,不得以让皇帝先行退到他身后。
可是,戚少商不止带了一个朱大块儿同来。
赵佶一见一爷和朱月明及时赶援,简直感激流涕,可是涕是流了,感激已转为惊怖。
因为一个连额头也全抹黑的红眼汉子,已掩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以九这一回大劫难逃矣……
但那黑额汉子却没出手——说他没“出手”,似也不尽然,反正,他双肩耸动,双手也似在搐动着:
真正出手的却是另一个似妖异长剑但动作呆滞的家伙:
这人挺着剑,舞动着似招非招、有剑诀无剑意的剑尖,直向他窝心刺来——
这时,黑额汉子张炭其实就在这完全“身不由己”的使剑汉子孙忆旧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黑锅你背定了——谁教你出卖了你的同门孙尤烈他们!”
孙忆旧听了一震。
但他穴道被封,不能作声,自也不能说话,说了也语不成音。
不过,却自有人替他、代他、跟他“说话”:
“贼皇帝,你受死吧!”
说着,一剑向赵佶刺了过去。
赵佶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冠落发披,狼狈不堪,不过,这汉子剑势并不稳定,剑意倏忽,倒似是想刺又不刺,要杀又不杀,欲撤招不撤招似的。
赵佶身后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