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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是:
人命。
世上一切,都不比人命可贵。
人命价最高。
因为没有了人命,就没有了一切。
爱情是生命中的至甜,所以极重要;自由是生命里的最好,所以更重要——但如果没有了生命,便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享受不到了:
所以生命最重要。
至重要。
关七已着魔。
他不管一切;
他要试验出一个结果来。
——他才不管谁生?谁死?死的是谁?牺牲的是不是罕世绝有的英杰人材!
可是,戚少商和孙青霞若全力一搏,能遁得过这试炼吗?
我们本来可以知道答案的。
可是却没有答案。
因为有杨无邪。
杨无邪在。
他当然不能允让他的朋友丧命。
——他更加不能允可他的朋友为他而牺牲。
所以,他一见孙青霞和戚少商遇险,就叫出了一句话:
“雷纯在他那儿——给他抓了。”
他一面叫,一面用手指着。
指着一人。
遥指:
——他指的是谁?
谁抓了雷纯?
——雷纯是不是真的落在他手里?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在战斗中的关七,他已完全不管一切: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是“玩”一一一他是天生战斗狂。
他“玩”的是决战。
他是全心全意、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去,“玩”他就像一个孩子,对他所喜欢的玩意儿正玩得痴,玩得近痴,玩得发狂。
但却有一个例外。
只有一人例外——
当他听到。
雷纯
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切都变了——
——变得着紧、着急、着意和着了魔似的焦切与愤懑!
“谁!?”
他发出一声遮天铺地卷天噬地盖天掩地崩天裂地震天塌地的大吼:
“一一一谁劫走了纯儿!?”
谁!?
谁也不知道是准。
但大家从杨无邪指尖所示,只看见了一个人。
狄飞惊!
是狄飞惊让他涉了险,他就把这个还回给狄飞惊。
——杀人偿命。
一欠债还钱。
这是江湖规矩,也是武林法则。
这更是杨无邪所信奉的守则。
——狄飞惊为祛开关七的狠命攻袭,故把这可怕的狂魔引来对付他,所以他如今也把对方所给予他的还给对方。
他恐怕关七不信(对方只是痴了,但决不是个傻于,这人只是疯了,却绝对不是笨蛋),还戟指狄飞惊嘶声道:
“——雷家小姐一直都控在他手里,他是挟雷纯以令六分半堂!他对纯姑娘意图不轨已久,雷纯小姐处境险矣——”
这几句话,很要命。
关七脸上充血,眼中喷火。
那不再是战志。
而是杀志。
6.发狂
狄飞惊乍闻,一惊。
抬头。
他终于抬头。
——“低首神龙”狄飞惊,终于抬起了他的头!
他的眼有感情,很忧郁,瞳子左、右、下三方呈白,眼睫毛长而微微蜷曲,显得十分的敏锐、漂亮、好看。
哪怕是美女的眼神也不若他好看。
——何况,此际他的眼色还带着微惊:
一种震悸和轻栗。
这使得他这双多情的眼,分外令人心动、艳丽。
——纵只看一眼,也令人动心。大家都看得舒服,除了给他“看”上的人。
狄飞惊只动了一动。
他的姿态尽管在受惊中、震怖里,但依然举止温文,优雅好看,潇洒自如。
看了令人舒服。
也令人担心:
——像他这么个漂漂亮亮、文质彬彬的,在京师这等卧虎藏龙之地,在武林这般鬼魅魑魉之所,在六分半堂如此龙蛇混集的帮会,他是怎么活下去的?生存下去的?还生存得这般自若、自如、自在、自成一派的!?
不过,狄飞惊再气定神闲、再处变下惊,现在也不可能再镇走如恒了。
因为来了!
那狂魔来了!
关七已转向他、飞扑向他、腾空飞攫下来,还在半空咆哮了一声。
“还我纯儿来一一!”
他一手就抓了过去:
却不是抓向狄飞惊,而是——
孙青霞。
——他在这节骨眼上,他竟还对孙青霞发动了攻袭!?
他向孙青霞发出攻击却是为何?
他跟孙直剑无怨、亦无仇,他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他有必要非置其于死地不可么?
没有。
他不是要杀孙青霞。
他只是一手夺了他的剑。
世上任何人,只要去夺(碰/攻/对付)孙青霞或他的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通常都非常惨重。
只要他是人。
不是神。
也不是魔。
但他是战神。
也是斗魔。
不过,纵他是战斗的魔神,他能攫取得了孙青霞的剑,也得要运用了技巧,且必须付出代价。
他取的是孙青霞的剑。
但攻的是戚少商。
他仍以“大密宗九字诀法”攻向戚少商,手印忽虚忽实,指法时快时慢,人也变得半神半魔。
只不过,他这一次运使“密宗九字太手印”,跟刚才的情形大是不一样。
他现在是每攻出一指,即行大喝一声。
每一声皆如春雷乍绽,元气充沛。
惊人的是:他已连战数大高手,且转战数场,他非但不累,而且真气更盛,实力更强,连斗志都愈打愈炽。
“独钻印”,“大多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
“智拳印”、“日轮印”、“隐形印”一轮发了出去,当手印发到第三家“斗”时,戚少商已吃不消,快招架不住了。
孙青霞马上挥剑而上。
急援。
这一援使关七正中下怀。
也使孙青霞眼前一“黑”。
不错是黑!
——那是“天下一般黑”!
黑光上人的“黑光大法”黑的“黑”!
这一“黑”之下,孙青霞便给关七劈手夺去了剑。
一道青龙,已落在关七手里。
——但一道血虹,也在月下乍现。
是谁受了伤?
一时间,杨无邪只乍见:
戚少商脸上溅了血。
孙青霞衣上沾了血。
关七的身上也激起了血光。
——到底是谁伤了谁?
谁现血光?
这一刹间,戚少商与孙青霞相顾骇然。
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本来,两人已全为关七的“活色生香掌”所制,心智也几为“欲仙欲死功”所控,幸在此时,杨无邪喊话发声,分了关木旦的心和神。
由于关七还不能算是全盘通透熟悉吴惊涛的心法武功,是以心神乍分,功力顿减,效果失控,孙青霞和戚少商险死还生,但也立即脱困。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定过种来,反击反挫,关七已向他们发出“大手印”。
但这刹瞬间,孙、戚二人,心意相连,也立时有了对策:
戚少商正面撄其锋锐,戚少商再从旁攫袭。
戚少商那“一字剑法”,遇上“快慢大手印诀”。在三招后已力不从心,六招后己凶险百出。
但孙青霞的“意马剑”到了。
他攻的是关七胸前。
关七一手就夺了他的剑。
但却负了伤。
伤在背后。
——孙青霞是攻在身前,杀着却在后头!
关七着了一剑。
但他手上已夺得了一把剑。
他像发狂一样,跟天有仇,地有仇,同世间所有人都有十冤九仇似的,只见他:
长身。
飞掠。
直扑狄飞惊。
他一剑就疾刺了过去。
剑暗青。
——青色的剑。
剑名为“错”。
——只不知他这次一剑递了出去,是对是错?
对他而言,对错有没有分别?他心里还分不分对错?
没有错,哪有对?
——天下间的事,对对错错,痴痴智智,怎分得清,容人分说?
第十四章天谴
1.天生战狂
剑刺狄飞惊。
狄飞惊惊。
狄飞惊一惊而起。
一惊而掠。
一惊间,已避过一剑。
这招避得潇洒利落,连无情也叱了一声:“好:“可惜,一剑才过,第二剑又至!
一见这一剑,狄飞惊只有浩叹。
戚少商却发出了半声呻吟。
——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剑法:
一种背叛命运的剑法。
——那原是他独特独创的剑法,而今却在关七手上使出来,活像是天生就是他所创的剑招一样。
遇上这样子的情形,遇上这种天生战狂,你教戚少商除了呻吟之外,还能说什么?
还能做什么?
狄飞惊没接这一剑。
但他却(及时也适时地)反攻了一招,用的是语言。
——他不是用手用脚用兵器,甚至连招式也不用,他只用一句话“反攻”。
他的“武器”是问题:
“你记得小白吗?”
关七一怔,剑放缓了,招也慢下来了。
狄飞惊继续道:“小白就是雷姑娘。”
这句话,一听,大家都心里豁然。
——“小白”原来就是雷纯,这点不算大意外,因为关七既在神智未复时天天吟看“小白”,而今一旦稍为清醒,又发狂似的要找“纯儿”,那么,“小白”很可能就是“雷纯”,更何况,“纯”和“白”本来就是很相近的两个字,所以,它所代表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女子。
——同一个关七所喜欢、钟情乃至深爱的女子!
只听狄飞惊又道,“雷姑娘是我们堂里的代总堂主,我是她部下,我维护她还来不及呢!可是,而今小白却给人逮去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
果然关七厉声喊问。
“谁!?谁把她抓去了——!?”
狄飞惊这时才说:“有谁能随便抓人?——当然是刑部的人。”
他说着的时候,便望向朱月明。
他甚至不必用手去指。
他已不必。
他一旦提起“刑部”两个字,大家自然都望向朱月明。
——这个人几乎已代表了刑部。
他本身就是“刑总”。
刑部就是他的。
他就是刑部。
然后狄飞惊又说:“小白已给他们抓去了——你说雷纯姑娘会落在谁的手上?”
他问出了这句话的同时,关七也已挥出了他的剑。
向“笑脸刑总”:
朱月明。
——现在,一向笑态可掬、笑容满脸的朱月明,可真是说什么都笑不出来、挤也挤不出一了点笑意来了:
剑至。
剑青。
剑也把他肥肥白白胖胖嘟嘟肉墩墩的脸映青。
——甚至变绿。
他的确连眼都绿了。
他的确没料到关七会突然找上他,就为了狄飞惊的几句话。
他刚才还好好的在这几隔山观虎斗,可是,才不过是只几句话间,一切都变了:
他已经深陷危境之中。
——他已惹上了这战狂的大忌。
这半魔已找上了他。
——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愤慨!
狄飞惊用活“转移视线/目标”的这一招,很是用了点技巧:
由于关七已给“雷纯”下落的事,从狄飞惊身上又转落在杨无邪身上,且又从杨无邪身上再转尔回狄飞惊身上,狄飞惊若再用这同样的方法“转赃”到别人的身上,关木旦便可能不一定会信。
一旦不信,必定更狂。
他一发狂,那就椎也制他不住,敌他不过。
是以,狄飞惊先提出“小白”的下落。
——“小白”是关七一向对雷纯的“昵称”。
这种事,别人许或难以得悉,但狄飞惊因身份、地位、人事各种方便,自然就瞒不过他。
他当然知道。
而且还在这危急关头,运用了出来。
他如果对关七故技重施,说是杨无邪抓了雷纯,关七可能不信。
——他只是痴,不是傻。
一他不过狂,并非蠢。
所以他先来个“转折”。
他说是“小白”,不说明是“雷纯”。
然而在关七心里,“纯儿”就是“小自”。
他为小白而痴。
他因纯儿而狂。
然后他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朱月明。
他当然不愿得罪朱月明,但他已收到蔡京对“六分半堂”暗中下的指令:
清除朱月明。
——为什么蔡京要铲除朱月明?他不是曾把朱月明当作他手下爪牙,利用“刑部”作他的刽子手和走狗吗?
确曾有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现在已不一样了:
时迁,世移,人变迁。
蔡京失权罢相,表面隐退,不间朝政,事际上仍晴权在握,他私下检讨思省,觉得朱月明立场闪缩不定,在皇帝动意罢免他的重要关头,朱月明不但不为他出面圆说、求情,还在有意无意间向诸葛先生靠拢,使他当时的处境更加凶险,孤立。
蔡京的记忆力很好。
他是不会忘掉这些事的。
所以,等他觉得天子逐渐息怒,不记前事,对他的事已渐宽怀,就知道复出之期,已不算大远矣,他马上就布署重新主政的种种措施:
其中一项,是换掉“刑部”的主脑儿
朱月明。
——他打算以任劳任怨替代朱月明的位置。
他觉得任怨比朱月明聪明。
最重要的是更加听话。
何况,还有任劳牵制任怨。
所以,他暗中向“六分半堂”发出指示,必要时可“清除”朱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