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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秀凡目光转动,只见春花十钗,肃立原地,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人的身上。
春风仙子叹口气,缓缓说道:“俞少侠,大错未铸,双方都还有退步余地。”
俞秀凡道:“在下觉着,姑娘似是已经没有和在下谈条件的身份了,你是败兵之将,不足言勇了。是不是?”
春风仙子道:“我从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你这么的快剑手,以你的剑法而言,确有杀死我和春花十钗的能力。不过,你的朋友,也要赔进去一条命,他现在全身无力,只要一个普通的人,都可以轻取他的性命。”“俞秀凡沉吟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道:“春风仙子,你是不是很怕死?”
春风仙子道:“缕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俞秀凡道:“姑娘,我如放了你,姑娘准备如何酬谢在下?”
春风仙子道:“只要我有的,但凭你俞公子吩咐一声。”
俞秀凡知她有所误会,摇摇头,道:“姑娘,我和你谈的是大是大非,江湖正义,武林公道。”
春风仙子道:“哦!”
俞秀凡道:“一个人难免要死,但要死得心安理得。”
春风仙子道:“你说的太深奥,希望你说的明白一些。”
俞秀凡突然放低一声音,道:“很抱歉的是,在下杀了你一个门下,春花十二钗,变成了十一个人。”
春风仙子道:“也不能怪俞少侠,对阵相搏,互较智、力,难免有伤亡了。”
俞秀凡道:“十一金钗靠得住么?”
春风仙子道:“他们都追随我多年,自然是靠得住了。”
俞秀凡道:“你敢不敢弃邪归正,倒戈造化门?”
春风仙子呆了一呆,道:“不是敢不敢,而是没有用。在造化城内,我们春花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俞秀凡道:“聚沙成塔,把很多小的力量合于一处,就是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汇涓滴而成江流、大河。”
春风仙子道:“要我怎么办?”
俞秀凡道:“那要你姑娘去策划了,要选择适当的时机,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春风仙子道:“俞少侠如若肯相信我,我只能答应试试看。”
俞秀凡还剑入鞘,道:“尽快救醒我的朋友。”
春风仙子有些意外,吁一口气,道:“快给他一粒还元丹。”
一个白衣少女行了过去,喂一粒丹丸到无名氏的口中。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脸上,接道:
“这一粒还元丹,可使你的属下很快康复。”
俞秀凡道:“多谢姑娘。”
春风仙子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瓶中有一十二粒丹九,可以救十二个人,俞少侠内力精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畏春风散,但除了俞少侠本人之外,只怕还有很多人,难以抗拒这多风散的奇毒,服下这颗丹九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春风散奇毒不侵,也许日后,咱们还有碰头的时候。”
俞秀凡道:“应该如何,由仙子自作决定。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但死有抱憾而没,也有死的重如泰山,留给后人无比的怀念。”
春风仙子笑一笑,道:“多承指教。”
这时,端坐在木椅上的无名氏,突然挺身而起,道:“我惭愧。”
春风仙子放开了无名氏的右腕,道:“春花教有一本记事录,记载着中了春风散奇毒后,失身之人,比你壮士名气大的人物,不下数十个。老实说在本教春风散下,能够不中奇毒的俞少侠是第一人。”
俞秀凡道:“无名兄,咱们走吧!”举步向外行去。
无名氏吁一口气,跟着俞秀凡身后而行。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人了俞秀凡的耳中,道:“俞少侠,带我走!他们会查出来,那将会使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俞秀凡人已行出厅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日望着那站在大厅门口的红衣少女。
只见她脸上是一片祈求神色,双目中满蕴着泪水。
暗暗吁一口气,俞秀凡举手对春风仙子一拱手,道:“教主,在下想请求一事。
”
春风仙子淡淡一笑,道:“你说吧!”
俞秀凡道:“这位站在厅门口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春风仙子道:“春花十二钗,以花命名,她叫莲花,本姓萧。”
俞秀凡道:“仙子,在下想把这位萧莲花姑娘带走,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春风仙子点点头,道:“你可以带走。不过,我要先说明两件事,由莲花回答我之后,你再带他离开。”
俞秀凡回顾萧莲花一眼,道:“萧姑娘意下如何?”
萧莲花点点头,道:“贱妾从命。”
春风仙子道:“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萧莲花回顾了俞秀凡一眼,举步向前行去。俞秀凡紧随在萧莲花的身后,行了过去。
春风仙子道:“莲花,你决定了要跟俞少侠去么?”
萧莲花道:“不错,弟子决定了。”
春风仙子道:“你离开之后,就算脱离了春花教,此后,你要小心谨慎,别要再遇上我们。”
萧莲花道:“弟于明白。”
春风仙子道:“那很好,你去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萧莲花扑身跪了下去,春风仙子也不谦辞,生受了萧莲花大拜三拜。
萧莲花拜罢站起身子,道:“师父请保重,弟子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拱拱手,道:“仙子,在下感激。”
春风仙子道:“用不着感激我,我是为势所迫。”
俞秀凡淡淡一笑,紧随在萧蓬花的身后行去。
春风仙子目睹两人离开大厅,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掩上厅门。”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行过去掩上厅门。
萧莲花欠欠身,道:“俞少侠,莲花感激万分,不知该如何报答?”
俞秀凡道:“言重了,姑娘。感激的应该是我,如非姑娘暗赠解药,在下也要伤在那春风散下了。”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进入了造化门之后,我才发觉造化门果然不是个简单的组合,我们的前途命运,无法预卜,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不过,我们是危难与共,姑娘和我们走在一起,希望能自己小心一些。”
萧莲花苦笑一下,道:“弱女子欲海沉沦,今天得庆重生,生死事早已置之度外,公子不用为我担心。”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如非你暗中相助,在下确无法逃过那春风散的暗算,单是这一份情意,就叫人感激莫名。”
萧莲花突然流下泪来,而且呜呜咽咽,哭的十分伤心。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姑娘你哭什么?”
萧莲花道:“好久好久了,我都没有听到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俞秀凡道:“哦!”
萧莲花道:“我看的都是弱肉强食,听到的都是冷酷的责骂。”
俞秀凡叹口气,接道:“萧姑娘,单是贵教如此呢?还是整个造化门都是如此。
”
萧莲花沉吟了一阵,道:“俞公子,造化门中事,一言难尽,而且,小女子知道的有限,也不知从何说起。”
俞秀凡道:“不要紧,你知道好多,就说好多,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
萧莲花道:“造化城只是一个总称,这里面,容纳了无数的组合,他们属于不同的门户,来自不同的地方。”
俞秀凡接道:“这般群雄济济,难道都甘雌伏么?”
萧莲花道:“我的身份太低,从没有见过造化城主,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使所有的人唯命是从。”语声一顿,接道:“就拿我师父说吧,她本是一教之主,仗凭独门春风散,闯荡于江湖之上,浮沉欲海,为所欲为,不但雄踞一方的霸主都和她有过来往,甚至有很多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也和她暗中勾结。如若一个女人,只是想纵情色酒,游戏人间,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玩的组合,所以,我们一些姊妹中,也有些自甘堕落,不愿跳出欲海。
”
俞秀凡道:“唉!人性本善,但近墨者难免染黑。”
萧莲花苦笑道:“不过,春风教有一个很好的规矩,也算是春风教能够生存在江湖上,不遭正大门户中人全力追杀的原因。”
俞秀凡道:“什么规矩?”
萧莲花道:“不准杀人。”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难道这也算盗亦有道么?”
萧莲花摇摇头,道:“如若春花教能够再修正几条门规,那就不算太罪恶了。但它却有几条门规,森严冷酷,全无人性,所以,它谈不上盗亦有道了。”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仔细的说明一下。”
萧莲花道:“也许小女子身陷在春花教中时间太久,我的看法,也许有很大的偏差,如有不对之处,还望三位指教。”
俞秀凡道:“姑娘是出污泥的白莲,我们钦佩得很。”
萧莲花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突然微微一笑,道:“公子夸奖了。”
那是出于内心的欢欣,人性中的光辉,萧莲花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缓缓举起右手,理一下鬓边的秀发,萧莲花缓缓接道:“自作孽,岂能怪人。有很多妹妹们,贪恋春花教的人欲、欢乐,自甘下贱,那就任她们去吧!有很多自命风流的男人们,追逐在春花教的周围,有如蚊蝇逐血,那也只有任他沉浮于海了。”
俞秀凡接道:“春花教的门下,以色身诱人入伙,也能说太大罪恶。”
萧莲花道:“纵然是有罪,但也不致算罪大恶极。玫瑰多刺,偏偏有喜爱折花的人,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人无关,也还罢了。但春花教,却仗凭春风散,使人在药性的压迫下,失去了自主,这一点,贱妾觉着罪无可赦。”
俞秀凡道:“药毒害人,罪加三等,春花教不应该再在江湖之上存在。”
萧莲花道:“还有一条是,对春花教中人的约束太苛,身入春花教,不管能否适应,就必需要布施色身。”
俞秀凡道:“这个就无法反对么?”
萧莲花道:“没有办法。”
俞秀凡道:“如果遇上三贞九烈的女子,至死不从,那又如何呢?”
萧莲花暗然说道:“如若能一死了之,弱女子尸骨早寒了。”
俞秀凡道:“春风仙子用什么方法,使门下的弟子就范呢?”
萧莲花道:“药物。春花教中,有对付男人的春风散,也有对付女人的药物。”
无名氏突然接口说道:“也是一种强烈的春药么?”
萧莲花道:“不错。强烈尤过春风散数十百倍,不论什么样的贞烈女子,只要服下了那种药物,就无法再克制自己,淑女贞妇,都变成了荡妇淫娃。”
俞秀凡摇摇头,道:“这就太可恶了!”
萧莲花道:“我就是在那药物下,失去了贞操,留下了残花败柳之身。”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莲花姑娘,一个人的价值,主要在心灵的纯洁和她的购襟、气度与对人类的贡献,以姑娘的作为,不但在下感激不尽,就是这位无名兄也是一样感激不尽。”
萧莲花道:“俞公子,很多年来,我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是那么平实、感人。”
俞秀凡点点头,道:“姑娘,除了春花教之外,你对造化门中事还知晓好多?”
萧莲花摇摇头,道:“不知道。以春花教在造化门中的地位而言,似乎是并不得意,一切要听命行事,而且活动也局限于一定的地方,那地方只不过三四亩地大小。
”
抬头望了俞秀凡和无名氏一眼,接道:“俞公子;实在抱歉,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造化门中事很难叫人预料,贱妾不敢妄言。”
石生山道:“姑娘,你对这北大街的事情,知晓好多?”
萧莲花沉思了一阵,道:“贱妾似听说,北大街中为诸位设下七道埋伏,但是否可靠,贱妾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论他们有几道埋伏,咱们都要闯过去。”大步向前行去。
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并肩追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行约五丈,到了一座朱漆大门前面。两个身穿黑色疾服劲装的少年,并肩站在大门外面。俞秀凡距两人还有七八尺远,两人已并肩拦在了路中。
左首黑衣少年道:“咱们如不能把俞少侠邀入厅中,也是难免一死,那就不如死在俞少侠的剑下了。”
俞秀凡道:“可怜,也很可悲?”
两个黑衣少年苦笑一下,垂首不语。
俞秀凡叹口气,道:“你们是什么门户?”
左首黑衣少年道:“五毒门。”
俞秀凡一挥手,道:“好!你们带路。”
两个少年转身向前行去,神态间十分恭谨。
无名氏突然加快脚步,行到俞秀凡的身侧,低声说道:“公子,五毒门是一个很奇怪的门户。”
俞秀凡接道:“我知道,但咱们没有法子不去,是么?”
无名氏道:“公子多加小心。”
两个黑衣人,带着俞秀凡直人厅中。整座大厅,空空荡荡,除了平中一张八仙桌、八只木椅之外。厅中再无陈设。但大厅中却高吊了八只垂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
八仙桌上摆着五个大瓷盘子,每一个瓷盘上面,都盖了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