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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猛然想起了洪安通发誓再不许人拍马屁的话,“啪啪”地连打了自己几耳光,道:“打你这没记性的小子!教主,属下该死,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
洪安通冷冷道:“你一口一个属下,老夫可是不敢当。”
韦小宝连忙道:“敢当的,敢当的。韦小宝对天发誓,洪教主洪安通先生,不但永远是韦小宝的教主,而且永远是韦小宝的亲爹爹、亲妈妈……”心中却暗道:“老子的爹爹嫖了老子的妈妈才生了老子,嫖客自然也不会是甚么好东西。老子的娘就不用说了,是个老婊子。你老人家便去做一辈子嫖客罢,去做一辈子妓女罢。”
洪安通一边听,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韦小宝的床板。就见他手到之处,那床板便如有锯子锯一般,慢慢断裂。
“啪”地一声,韦小宝摔倒在地上。
韦小宝心中更是害怕,暗道:“洪教主的武功,显见更是精进了。乖乖隆的冬,猪油炒大葱,这手若是摸在老子的身上,不是要将老子锯成十七二十八瓣了么?”
洪安通点头道:“恩,很好。你既是愿意做老夫的下属,老夫也不能太过委屈了你。这样罢,你不要做白龙使了,我做教主,你便做副教主,咱们两人联手,将神龙教再好生办起来。”
韦小宝叫苦不迭:“老子这条小命,不丢在神龙教手里,老子就不信韦。”面上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请教主收回成命,给教主做牛做马,属下都不胜荣幸之至,至于副教主甚么的,属下实在不敢当。”
洪安通道:“你敢当,哼哼,你敢当得紧哪!小白龙韦小宝,鼎鼎大名的白龙使、韦爵爷、韦香主,你再不敢当,江湖之上,武林之中,还有甚么人能够担当得了如此重任!”
“小白龙”是江湖好汉茅十八在韦小宝还是孩提时,带他闯荡江湖为他顺口起的诨名;“白龙使”是韦小宝在神龙教的职分;“韦爵爷”是韦小宝在朝廷的爵位;至于“韦香主”,则是指韦小宝在天地会任了青木堂香主了。
韦小宝遍体冷汗,目瞪口呆!。
他忖道:“洪教主原先高高在上,只是听属下的禀报,哪里知道老子的身份、来历?如今他甚么都知道了,要想再糊弄他,却是难上加难了。”
韦小宝道:“你,你甚么都知道了?”
洪安通道:“你不用害怕,咱们两个既已商定了再度合作,老夫就不会算那些陈年老帐。包括苏姑娘的事,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从今往后,咱们这一页就揭过去了,谁若是再提它,教他周身被十八般暗器击中,死得苦不堪言。”
江湖人物历来讲究一言九鼎,发了的誓决不反悔。洪安通是数一数二的成名人物,自然更不会食言了。
韦小宝放了一半的心,道:“教主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再不知恩图报,还成个人么?没说的,今后属下一定对教主忠心耿耿,若是怀有二心,我韦小宝就在这间屋子里,被人砍成十七二十八块。”
他的誓发得极是恶毒,其实却耍了个小小的滑头:“老子说是在这间屋子里,换了个地方那便不算。哼,这间屋子好稀么?老子一辈子不来这里,也就是了。”
洪安通却没有听出,点头道:“好极,好极。你能这样想,是咱们大伙儿的福份。韦兄弟,老夫今日极是高兴。我二人重归于好,我年纪居长,总得送点儿甚么礼物给你才是埃”
韦小宝的一颗心,这才好不容易地放进了肚子里,道:“那也不用客气了。”洪安通想了半晌,自怀里摸出一粒指头大的药丸,道:“这药丸…”
话音未落,韦小宝已是一把抢过,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这一手大出洪安通的意外。
神龙教控制教中之徒的手段,靠的并非是甚么恩威并重。大部靠的却是独门的药物。洪安通强迫属下服食了种种毒药,却自存解药。这些解药一年只发放一次,届时若是得不到,有的浑身筋骨寸断,有的血肉腐烂,死得苦不堪言。
韦小宝深知洪安通毒药的厉害,却像抢吃甚么美昧佳肴一般。
洪安通点头微笑,道:“你果然很精明。光棍对光棍,老夫也将话说在明处罢。这药叫‘百涎丸’,是一百种毒物的涎水精心炼制而成的。它毒性虽说极大,却是不碍,老夫自有克制它的解药。你吃得这般痛快。足见你对本座的忠心,本座也不会亏待了你。”
洪安通说得轻描谈写,韦小宝却是暗暗心惊:“辣块妈妈!这等歹毒的药物,亏你也做得出来。老子若不是抢着吃了,你自然有更歹毒的本事,逼迫老子吃了下去。老子这叫打肿脸充胖子,光棍不吃眼前亏。”
韦小宝想着,却又暗自得意:“老子吃了丐帮的独门药物,早巳练得百毒不沾了,‘百涎丸’甚么的,能奈何得了老子么?”
面上却又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道:“教主,属下……”
洪安通打断了他的话,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听老夫说完。这‘百涎丸’虽说歹毒,可对一个人的内力,大有补益。你的聪明机变,那是不用说了,老夫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哼哼。”
韦小宝道:“教主过谦了。”
洪安通笑道:“那也不用客气。不过,你的武功、内力,却是实在不敢恭维。你服食了‘百涎九’,内力定可大增,武功也必将大是精进。至于毒性么,只在每年的端午,才发作一次,届时老夫总差人给你送解药就是了。”
韦小宝故作惊慌,道:“若是端午节见不上,那怎么办啊?”
洪安通摇头道:“不会的,倘若端午节得不到解药,那浑身的肌肉,便要腐烂见骨,七日之内,必死无疑,比起甚么在这间屋子里被砍上甚么十七二十八刀,却要厉害得多。你想啊,性命交关的事体,岂能大意?”
韦小宝大怒,暗道:“他奶奶的,你要杀了老子做肥料么?”嘴上却是没有吭声。
洪安通道:“咱们长话短说罢,韦兄弟,咱们重组神龙教,经费乃是当务之急。你神通广大,便将这副重担承担下来罢。”
韦小宝以为他要开出何等难办的“盘子”,岂知只是要钱,放了心,便道:“这好办,教主,十万二十万的银子,属下尽力筹措也就是了。”洪安通道:“咱们一切都是白手起家,十万八万的没有甚么用处。”
韦小宝面呈难色,道:“再多,可就有些为难了。不过教主既然有令,属下尽力而为罢。”
洪安通逼视着韦小宝,缓缓道:“都不够用,别的也都用不着说了。你只要将《四十二章经》中所藏的宝藏弄了出来,也就是了。”
韦小宝吃惊道:“《四十二章经》?”
洪安通道:“怎么样啊?”
韦小宝道:“遵照教主的吩咐,属下已于数年前将三部《四十二章经》献给了教主。至于其余的五部,属下本领低微,实在是…”
洪安通打断他的话,道:“这一节你倒是大可放心,老夫又不吃斋念佛,要这么多的经书何用?老夫要得是经书中的宝藏。”
韦小宝道:“就是这个为难,宝藏藏在经书里,若将八部《四十二章经》全数凑齐,却是大为不易。”
洪安通冷笑一声道:“你就是将八部经书凑齐了,又有甚么用处!我同你说罢,那些经书中宝藏的秘密,早巳给人盗走了。哼哼,韦兄弟,此中情由,你知道不知道啊?”
韦小宝将八部《四十二章经》中所藏的藏宝图取出,与夫人双儿一起拼凑完成,又将那地图毁弃了。此时听得洪安通说出个中秘密,暗忖道:“听他的口气,只是揣测,至多将那书的秘密勘破了而已。藏宝图的秘密,只有我与双儿两个知道,怎能泄漏出去?啊,是了,他那三部《四十二章经》是我交给他的,其中秘密失窃,我便是唯一线索,只得着落在我的身上。若是他真的知道秘密,哼,还用得着与老子这般客气么?”
韦小宝故作惊诧,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教主,也怪属下粗心大意,只知道将经书盗了献给教主,却没有想到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请教主放心,属下一定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洪安通道:“那便最好。不过,最迟的期限是明年的端午节,若是到时候还弄不到藏宝图,那‘百涎丸’的解药,你就不用想了罢。”
洪安通故伎重演,使用了当初逼迫韦小宝榷四十二章经》的法宝,却不知今非昔比,韦小宝对毒药已是全然不惧了。
韦小宝将八部《四十二章经》中所藏的藏宝图取出,与夫人双儿一起拼凑完成,又将那地图毁弃了。此时听得洪安通说出个中秘密,暗忖道:“听他的口气,只是揣测,至多将那书的秘密勘破了而已。藏宝图的秘密,只有我与双儿两个知道,怎能泄漏出去?啊,是了,他那三部《四十二章经》是我交给他的,其中秘密失窃,我便是唯一线索,只得着落在我的身上。若是他真的知道秘密,哼,还用得着与老子这般客气么?”
韦小宝故作惊诧,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教主,也怪属下粗心大意,只知道将经书盗了献给教主,却没有想到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请教主放心,属下一定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洪安通道:“那便最好。不过,最迟的期限是明年的端午节,若是到时候还弄不到藏宝图,那‘百涎丸’的解药,你就不用想了罢。”
洪安通故伎重演,使用了当初逼迫韦小宝榷四十二章经》的法宝,却不知今非昔比,韦小宝对毒药已是全然不惧了。
洪安通也不理他的胡说八道,站起身来,道:“韦小宝,你慢慢地享用罢。老夫还有些俗事,就不奉陪了。”
韦小宝大叫道:“教主,你不能走,你救救属下,哎呀……属下不忘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洪安通也不理他,拔腿便走,韦小宝骂道:“他奶奶的洪安通,这等折腾老子,老子便是做了鬼,也饶你不得……哎呀……老乌龟,老甲鱼,老王八蛋,老子在阴间也要做一百二十顶绿帽子,一顶一顶地全给你戴上-…老甲鱼,老乌龟……”
洪安通一声报复之后快意之极的大笑,瞬间消失了。
韦小宝浑身大汗淋漓,连骂人的力气也不多了。可他此时除了骂人,也实在没有别的事儿可做,于是骂完了洪安通,又骂丐帮的雯儿:“臭小娘皮,给老子服了甚么药,还说服用之后百药不沾,放你娘的狗臭驴子屁…哎呀,老子要死了,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哎呀……”
然而他的心里却不糊涂,突然想道:“老子就这么大喊大叫,引了人来怎么办?这里还躺着一个吃斋念佛的死鬼,地方上必定诬赖是老子杀的,哎呀,谋财害命,见色起义……他奶奶的,一个糟老头子,又有甚么色了?……衙门里若是将老子抓了起来,老子的七个老婆,只怕一个个地落井下石,落石下井,弄了十七二十八顶绿帽子给老子戴戴,那可是大大地不妙。老子还是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罢。”
这样想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爬起来,向着外面飞奔而去。
他不敢向大路跑,只拣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高一脚低一脚地没命地奔逃。
跑着跑着,一阵头晕目眩,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韦小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觉得身子虚弱得要命,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在奔跑时让汗水给带走了。他微微喘息着,想动一下手指头也不可能。
他微微动着嘴唇,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没有人回答。韦小宝心头一懔,道:“天为甚么这么黑?这是阴曹地府么?……我一定是死了,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声息。
韦小宝越想越害怕,自言自语道:“老子死了,黑灯瞎火的,老子的七个老婆,怎么也不送一盏灯火来?啊,是了,他们一个个地找野汉子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来管我这个死人?说不定,这眨眼的功夫,老子已经戴上十七二十八顶绿帽子了。”
这样一想,便觉心中异常凄苦,道:“他奶奶的,老子枉找了七个老婆,又有甚么用处?老子再世投生,只找一个,恩恩爱爱,过上一辈子,也活得象个人儿。”
越想心中越是凄苦,忖道:“不行,老子做了鬼,也饶不了臭老婆——还有老甲鱼洪安通。老子这就找他们算帐去!”
说着,便要起身,却听得身后一个女子老而沙哑的声音喝斥道:“别动,你不要命了么?”
韦小宝原先巴不得听到人声,这是猛然听到,加之声音又是这等地苍老、沙哑,使这黑暗之中凭添了几分诡秘。
韦小宝惊道:“你、你是甚么人?”女子道:“我与你一样。”韦小宝道:“我、我死了,是个鬼。”那女子道:“我说过我与你一样,你是鬼我也是鬼。”韦小宝道:“我是男鬼。”
女子道:“那我便是女鬼了。”
韦小宝怵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