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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人般在小婷的对面,大模大样坐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弯刀“啪”的一声,往桌面一放,沙哑着声吆喝店小二:“快,快给老子弄罐烈酒来,再来两碟上好的下酒好菜。”似乎这张桌子,没有小婷这个人似的。
小婷不由一怔,这是哪一条道上的剽悍刀客,这般的目中无人?干吗有空的桌子不去,偏偏要坐到自己的桌子?他不会是有意冲着自己来的吧?不禁问:“大爷,那边有空桌你不去坐,干吗要坐到小女子这桌子来?”
剽悍刀客说:“老子喜欢。”
小婷忍着气说:“既然大爷喜欢,小女子到别的桌去坐,这张桌让给大爷好了。”小婷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麻烦你将我的饭菜搬到别的桌面去。”
店小二早已感到这个单眼刀客来意不善,也暗暗担心,一旦打闹起来,生意就不用做了。现在小婷主动让出这张桌子,以避开这个恶刀客,是再好不过了,连忙应着:“是,小姐,小人马上给小姐搬过去。”
剽悍刀客喝声:“不准搬。”
店小二怔住了,小婷也一时间怔住了,问:“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剽悍刀客朝小婷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与你同桌吃饭饮酒?”
小婷一听,这不是打横来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显然,他是存心来找我闹事。小婷仍忍着,装成害怕的样子:“大爷,小女子怎敢瞧不起大爷你的?小女子只是……”
“你别只是了,那两三张桌面,你不能去,去了,恐怕也得给人赶回来。”
“又有谁会赶小女子了?”
“你听听,外面又来了一伙人,他们会对你更不客气,你还是跟我同桌吃饭的好。放心,我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你。”
果然,外面又是一阵人唤马叫,有十多位旅客骑着高头大马,涌到客栈投宿住店,一下将那三张空桌都占了。小婷不禁向这一伙不速之客暗暗打量。首先是四位佩带刀剑的武士,拥着一位神态傲然、睥睨一切的贵人进店。随后跟着进店的是一色劲装、佩带兵器的勇士。先是那位华服贵人和他的四名武士占了一张桌,十六名勇士占了其它两张空桌。店小二给单眼剽悍刀客送了酒菜后,便连忙去招呼这一伙客人了。小婷心想:这一伙人又是哪一路上的人马?商人不像商人,马帮不像马帮,更不是山匪马贼之类的人物,似乎是西域某国的王家贵族,因事而路过西湖小镇。
现在,小婷不想和这剽悍单眼刀客同桌用饭也不可能了。而这位剽悍刀客,似乎不屑去理睬这伙人一样,背着他们饮酒吃菜。至于其他的客人,都纷纷惊奇地打量这一伙人。
小婷一下看出,贵人身边的四位武士,几乎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而且其中两位,她还感到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就更引起小婷的思疑了。
这位贵人,不但神态傲然,目光中还有一种逼人的威严。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所有的人,然后将目光停在小婷身上,小婷给他看得不自然起来。
突然,那单眼刀客轻轻地对她说:“小姐,在下有事先告辞了。在下的酒饭钱,烦请小姐代付。”说完,也不管小婷答不答应,起来飘然而去。
小婷本想说,我跟你素不相识,干吗要为你代付酒钱?可是这位刀客行动好快,转眼已不见了踪影。就是店小二也愕然,以为这刀客会丢下银两而去,谁知他什么也没有丢下,不禁叫起苦来,想追出去要债。小婷说:“你别追了,他这顿酒钱,算在我账上好了。”
小婷心中感到奇怪,这位单眼剽悍刀客又是什么人?他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来时那么横蛮,似乎要与自己过不去,走时又那么客气,还莫名其妙请自己代他付酒钱,世上怎有这样的怪人?要不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武功,真想追出去,找他问个明白。
小婷用罢晚饭,付了账,便转回自己的房间,心想:小风子今夜里是怎么也不会来了。当她开门进房,点亮了桌面的油灯时,蓦然之间,发现一条黑影闪了进来。小婷正想喝问,那个黑影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
小婷在灯光下一看,那一条悄然闪进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饭后叫她付账的单眼剽悍刀客。小婷又惊讶了:“是你?”
“不错,不错,正是在下。”
小婷凝神戒备:“你想干什么?”
“在下没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你吃饱了酒饭,却叫我付钱,现在又像贼一样溜进来,还说没想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你——你最好给我滚出去。要不,我就大喊来人抓贼了。”
“别喊,别喊。你一喊,我就死定了。”
小婷一听,这不是剽悍刀客的口吻,却好像是常人一般,便说:“好呀,那你快给我滚。”
“小姐,你真的要我滚出去,不想看清楚我是什么人?”
“看清楚你,你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你要是看清楚,就不会赶我出去了。”
这个单眼、神情剽悍的刀客一边说,一边将左眼罩除了下来。小婷一看,又怔住了:“什么?你不是瞎了一只眼,是装的?你干吗要骗人?”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显出我的剽悍来?往往戴了一个黑眼罩的人,别人见了才感到有些可怕。”这位刀客说着,又将自己一脸的络腮胡子除了下来,三四十岁凶悍的刀客,一下又变成了二十上下的青年人,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眼神,而且连沙哑的声音也变了,问:“现在你看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吧?”
小婷这一下惊喜了:“什么,是你这个混混?”
这个所谓剽悍、单眼的凶恶刀客,竟然是小婷日盼夜盼、为他担心的小风子。她怎么也想不到机灵、狡黠、善于在江湖上混日子的混混,会打扮成自己也认不出的剽悍刀客,不论形态、作风、举止,都与以往不同。看来小风子在这四五年中,已变成善于化装的人物了,是江湖上一个百变人物,怪不得他在江湖中混得这么顺利,自己以往,白为他担心了。
小婷问:“你干吗化装成这样来戏弄我?”
“我想看看你认不认得出是我,要是你都认不出来,那别人更认不出我了。”
小婷扬着脸说:“现在我也看不清你是什么人,你给我滚出去。”
小风子怔了怔:“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你不是生气跟我闹着玩吧?”
“谁跟你说真说假了?谁跟你闹着玩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风子呀。”
“你这么善于化装多变,说不定你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我又怎知你是真的小风子,还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骗子?”
小风子反而愕住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好。
小婷又扬了扬眉问:“你滚不滚出去?你不出去,我就将你从窗口扔出去,到时将你扔得半死,就别怨我。”
“你,你,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小风子?”
“我与小风子分手时,他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现在你却是一个奸猾的小白脸。再说,我疑心你是不是将小风子杀了,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
“小婷,不不,婷女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将你的衣服脱下来,光着上身让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小风子迟疑着问:“我脱光了上身,你就认出我来?”
“因为小风子背脊上有一颗与众不同的红痣,别人要是化装,怎么也化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因为,因为……喂,你脱不脱的,不脱,我可叫喊啦。”
“别叫,别叫,我脱,我脱。”小风子只好将上身衣服脱下来,让小婷看自己的背脊,一边问:“有没有?”
“没有,原来你果然是假的。”
小风子一怔:“没有?你这不要了我的命吗?”
小婷“扑哧”一笑:“算了,你快穿好衣服吧,我相信你是真的了。”
“那你怎么吓我?”
“谁叫你扮成一个凶悍打横来的单眼刀客捉弄我?”
小风子吐了一口大气:“刚才你几乎将我吓死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真的?”
“可我不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背脊有颗红痣?”
“我真的不知道,我后脑壳没长眼睛,能看见吗?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背脊上有红痣。”
“那次你在神仙湖畔失足掉进了湖里,是我将你救起来,在为你脱下一身湿衣服时,便看见了。你以为我会偷看你换衣服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正经八百的女子,怎会偷看一个男人换衣服?不过我有了这颗红痣,就好办多了。”
“好办什么?”
正文 第二十八回 沙州道上
第二十八回沙州道上
上回说到小风子说自己背脊上有了这颗红痣,今后就好办了。小婷问:
“哦,这有什么好宝贝的?”
“嗨,今后有人扮成了我来骗你,你一下就可分辨出真假了。”
“谁会扮成你这个混混来骗我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疑心我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刚刚还是单眼凶恶的刀客,突然一下又变成了你这个混混,我能不疑心吗?”
“那么说,你在肃州找到我时,仍未彻底相信我是小风子?”
“是呀,江湖中诡异莫测,人心险恶,我不能不防。”
“现在呢?”
“现在当然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以往生死与共的小风子了。好啦,我问你,你干吗不依时赶来见我?这两天你死去哪里了?为什么又化装成刀客来戏弄我?”
小风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天,我真的死去鬼门关、阎王殿了。我要不化装成这个模样,仍然是那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子,恐怕还不能赶来见你。”
“真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离开定西城不久,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来到了客栈搜捕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我押到衙门里问话,追问你的下落,问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当然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个好心的女侠,救了小老,又好心给小老治伤。”
“他们不会这么就放了你吧?”
“当然不会啦。他们问我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就将我关在大牢里,第二天再审。想不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放了我出来,将搜去我的钱财,一文不少交还给我,还派人送我回客栈。”
“他们怎么这般好心,不再为难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有一位铜面神秘刀客,夜里大闹衙门,将那个地方长官的一把大胡子剃了个精光,他两个小老婆,也剃成了和尚头,还留下了话说,要是不放我出来,今夜就取他一家的脑袋。还有抓捕我的差人头儿,在家里也同样受到这个铜面神秘刀客的威胁。刀光一闪,将他的头发几乎削得精光,命令他将搜捕中掠去的财物,全部交还给我,不然,他一家五口,将弃尸荒野。所以,他们一早就赶快将我放了。”
小婷听了惊奇地说:“铜面神秘刀客,他在定西城出现了?”
小风子问:“你认识这个铜面刀客?”
“认识,认识。我在肃州曾与他交过锋,他的武功,是我自出道江湖以来见过的最好的一个了,轻功更不在我之下。小风哥,你真要好好感谢他,是他第二次救了你。”
“他怎么是第二次救了我了?”
“他在马贼窝里将你救了出来,难道你不记得了?”
“什么,是他?”
“当然是他。你在肃州的事,还是他告诉我,我才找到你的。”
“那我真要多多感激他了。不过,他这么高来高去,我又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模样,我怎么去感谢他?恐怕见了面也不认识。”
“他从马贼窝里将你救出来,你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模样?”
“他当时要杀我,吓得我一味地叩头求饶,还敢看他吗?你与他交锋,也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他戴了那么一副铜面具,我怎么看得见他的长相了?”
“你怎么不叫他除下面具让你看看?”
“要他除下面具,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怎会这样的?”
“因为他的面具与他的脸融合在一起了,要除下来,除非将他的脸皮割了下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小风子怔住了:“那他白天戴着那副面具怎么出街?”
“他白天根本不露面,只有在夜里才出来。他是一个昼伏夜出的刀客,所以我们白天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他会不会是骗你,以免你看见了他的真相?要不,他的面目一定是奇丑无比,长相吓人,所以才不愿除下来。”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铜面刀客了。我问你,你不过只在大牢呆了一夜,怎么说是在鬼门关、阎王殿里转了出来?”
“你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