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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二小姐押进西华院去。”莫老太爷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指着地上晕迷过去的王氏和莫二老爷:“你们将大夫人抬上榻去,将二老爷也抬回他的院子。”
莫老太爷瞧了莫二老爷血淋淋的下嘴唇,又是一阵烦乱,恨极了莫锦冉:该死的丫头,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退了干净,他脸色微沉的步出房门,对着一旁守在门前的东伯低声吩咐道:“送壶鸠酒过去吧。”
东伯低低的应了,莫老太爷微微顿了顿,哑声:“到底是家里的主子,让她走的利索点,留点情面吧!对外,就说莫二小姐身子不爽,等五丫头婚事过后,在宣布死讯吧!”
东伯还是低低地应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因为靠的近,二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传进锦好的耳里,虽然不是太清晰,可勉强也能听的分明。
锦好漠然勾唇: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那将是失败的开始,也永远不要因为仇恨而轻视你的敌人,那将会让你判断失误,莫锦冉这个人,有勇有谋,善忍耐,不一棍子打死,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虽然现在她疯了。
对莫锦冉,锦好向来不会小觑,这女人最擅长的功夫就是一脸乖巧的笑意,就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她谋划,前世是这样,就夺了她的亲事,而她自个儿却是连面都不曾露,还是那个善良宽厚的二堂姐,只是这一生,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好欺骗的莫锦好了,自然能看懂前世不能看懂的东西。
西华院
莫锦冉像是梦魇一样,疯了一般捶着,打着胸口,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恍惚,似乎不知道这一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就在她恍惚之间,东伯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给二小姐好好梳妆一番。”
梳妆?
莫锦冉不明白到了这时候,还会说什么梳妆?昏沉的脑袋和脑海中一再闪过的混沌画面,让她的脑子尖锐的疼痛着,她无法思考,耳中全是女子的尖叫痛苦,男子猖狂的笑意,还有那飘落的衣裳的碎片。
噩梦,噩梦,到处都是噩梦的影子,缠着她无法呼吸:“不要……不要……”
“啊……”她捂着脑袋尖叫起来,痛哭的嘶吼传遍每一个角落,那些极力遗忘的噩梦终于将她淹没,似乎又回到那些个饱受折磨的夜晚。
她尖叫着,不停的用头撞墙,她实在是承受不住,那些噩梦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那些押着她的婆子,一时间也面面相觑起来,这二小姐怕是真的疯了,不过却还是尽责的拉起莫锦冉,帮着整理一番,莫锦冉先还是挣扎,之后却像个木头娃娃一般,任何那些婆子折腾,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若不是手下的肌肤还有着温度,只怕谁都以为这是一个死人呢。
“二小姐,老奴奉老太爷的命,亲自送您一程。”东伯给了捧着鸩酒的婆子一个眼色。
莫锦冉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尖叫着:“你胡说……你胡说……我是莫家的嫡长女,祖父……祖父……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你听错了……是你听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瞧二小姐现在的情形,好像又是清醒过来一样,二小姐到底疯了没有。
东伯却是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二小姐放心,老奴虽然年纪不小,可是耳聪目明,这事是老太爷亲自吩咐老奴的,老奴断然不会听错。”
莫锦冉摇头,状若疯狂:“不会……不会……祖父不会这样对我……父亲……还有父亲……父亲会救我的……”
东伯看着像是又陷入疯狂的莫锦冉,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二小姐怎么忘了,二老爷被二小姐咬伤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不可能……我怎么会……”声音嘎然而至,纷乱的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快的让她抓不住。
东伯冷漠的眼里,终于似乎飘过一丝怜悯,目光微闪,轻叹一声,对着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吩咐:“送二小姐上路吧!”
……
此时的锦好,正站在窗前,看着那随风而飘的柳絮,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
锦好转头,看了眼面色有些不安云燕,明白她这是第一次帮她传达这样的命令,心里怕是极为不安,便朝她安慰的笑了笑:“怎么,内心不安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们都不曾预料的,再说了,又不是你下的手,你怕什么么。”
云燕的脸色白了白,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声音还算是镇定:“虽说不是我下的手,可是……可是却是我将话传给影三的。”
锦好目光一冷,看着云燕道:“你也不必心里难安,影三在她药中下的不过是‘幻梦’,其效果也不过是让她神志不清,以为自己置身梦中,会落得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锦好冷冷一笑:“我对她做的,比起她对我做的来,可是客气多了,别忘了,你家小姐可是差点毁在她们母女的手中,你若是同情这样的人,还不如将你的同情心拿去喂狗,至少狗还能汪汪叫两声表示感激。”
云燕顿时脸色一变,神情平静下来:“是奴婢糊了心思,居然忘了她们曾经对小姐做过的恶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锦好苦笑:“你以为她会死?”
云燕听锦好这话的意思:“难道不会……刚刚老太爷的话……”她刚刚守在锦好的身边,所以锦好能听见的话,她自然也能清楚一些。
锦好苦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雪兰过去打听,但总觉得有些她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
云燕一听这话,心中的不安倒是有些散去,倒不是她同情莫锦冉,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去外头守着,我也忙了这么久了,先休息片刻,等到雪兰回来,让她将西华院那边的情况立刻报进来。”
云燕领命而去,不想刚掀开帘子,就与外面同样打算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同时发出“哎呦”的痛呼声,锦好听见声响,发问:“怎么了?”
“小姐,是奴婢来的太急,和云燕撞起来了。”
雪兰的声音传了进来,锦好顿时一惊:她不敢说她这两个丫头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气度,可是这些年,和她经历了不少事情,能让她们如此惊慌,甚至撞了起来——看来,西华院的事情发生了变故。
正思索着,雪兰已经揉着脑袋进来,而云燕则守在门前,拿出鞋面儿有一下每一下的绣了起来。
“西华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锦好眼中只有微笑,乌黑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却又很快的消散无痕:看来她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若是如此……
锦好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起来,面上渐渐地显出一丝端凝。
雪兰对自个儿主子的聪慧,已经习以为常,她也不问锦好怎么会猜出来,西华院的事情会发生变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道:“原本老太爷是让东伯带着鸠酒送二小姐上路,可是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不管不顾的让人抬着她冲了过去,打翻了鸠酒不说,还搂着二小姐,一起寻死觅活,老太爷出面,这才拦了下来,不过因为老太太死死护着二小姐,老太爷无法,怕事情闹大,毁了莫家的名声,只得饶了二小姐,现在让老夫人带回了东华院,不过老太爷到底发怒了,让人软禁了老夫人等人,这日后没有老太爷的命令,老夫人等人出不了东华院一步。”雪兰几乎可以肯定,若不是五小姐的婚事,怕是连莫老夫人今儿个都要被莫老太爷给打发回老家,更别说饶过二小姐了。
雪兰一口气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说给锦好听,原本还以为自家的小姐会心里不爽,却没有想到看见的却是一副深思的面孔,就好像老夫人拼死出面保下二小姐,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锦好沉默了半响,才抬头对雪兰吩咐道:“听说明日,山谷镇那边的顾嬷嬷等人要到了,你之前在山谷镇的时候,多受顾嬷嬷照顾,她现在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也该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雪兰躬身应了下去,锦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山谷镇的时候,顾嬷嬷也时常在老夫人面前替我解围,这份情,我记着呢?再说,她的孙女也见过几次,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你帮我问问顾嬷嬷一声,若是她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我这个五小姐也想见见家乡的老人了。她在山谷镇的时间长,人眼熟,我也许久未曾回去了,也想听听乡音了。”
雪兰对着锦好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笑吟吟的应声而去,锦好却又叫了她回来,笑吟吟的吩咐道:“老夫人刚刚和老太爷定然发生了争吵,她原本身子就不方便,怕是经过这事,这心情定然不好,你给四婶子捎个信,就说这事我不好再出面,请她帮着劝劝祖母。”
雪兰一愣,却很快的点头,应了下来:“婢子明白。”
等云燕进来之后,锦好又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影三,让他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表哥。”顿了顿,锦好声音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你让影三问问表哥,有没有什么药物,会让人对别人言听计从。”
微微思索了一下,努力的组织语言,将莫老夫人的症状形容出来:“被下了药的人,精神不振,面容消瘦,做事毫无理性。”
云燕顿时一惊,这症状……老夫人……,越想越是心惊,凝目看向锦好,却见锦好一双眸子如古井般,波澜不惊,透着安定的光芒。
顿时不安的心又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步伐轻盈的出了门,留下锦好一人,微闭着双目,似是又陷入沉思之中。
之后,黄氏就一脸不快的过来,满脸的不满:“锦好,你说我是不是热脸贴了个冷板凳。原本就犹豫着是不是该去看看老夫人,刚好又听你传了话,那点犹豫也就没有了,所以我和你四叔一商量,我们就过去老夫人的院子,谁知道却被她身边的丫头拦在了外头。说是老夫人吩咐了,她要休息,谁都不得打扰。”
锦好听到这里,眸光闪烁,笑道:“怕是祖母真的累了,毕竟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难免的。都是我的错,就不该让雪兰传信给四婶子,累的婶子受了委屈。”
黄氏摇头:“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我们身为晚辈的,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就该出面劝慰劝慰,会犹豫是因为瞧着老夫人的样子,也不太想要见我们。”说到这里,就有些愤愤不平了:“你说老夫人,不想见我和你四叔,直说了就是,我们也不是那种没皮没脸非要黏上去的人。可是一面说着不肯见我们,一面却将你大伯母留在房里,你说这叫什么事情?”
锦好闻言,眉梢微动:“大伯母在祖母的房里?”
黄氏点头:“嗯,你四叔是个实心眼的,还真就信了你祖母在休息,回去之后,过了两个时辰,又去东华院,正巧看到你大伯母从老夫人的房里走出来,可是那丫头却还是拦下我们,说是老夫人歇下了,什么人都不得打扰。”
黄氏冷哼了一声:“难道这什么人就不包括你大伯母?”
锦好心中的怀疑越发的真切,却安慰着黄氏:“四婶子,您也莫要生气了,这样其实也挺好,你和四叔已经将自个儿的本分尽了,这也落不到话柄在别人的手里,您说是不是?”锦好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道:“四婶子,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说话,也不必说什么客气,其实您和四叔,该走的场面走了,也就行了,到底隔着肚皮,那位还能真当四叔亲儿子看待不成?我让雪兰传信给你,其实也就是想提醒您走一走面子情。”
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我父亲今儿个被二姐姐咬伤了,怕是那六品知州也做不了,我瞧着四叔为人正直,又是个实心眼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情倒也可以谋划谋划,毕竟这是皇上给咱们莫家的恩典,若是四婶子有意,我再去和长公主说道说道,再顺便和母亲说说,让她在继父面前再提上一提,未必不能成事,所以这才出言提醒四婶子的,这时候千万别落了话把子下来。”
黄氏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却迟疑道:“这不好吧?那可是二哥……”
锦好叹息一声,拉着黄氏的手:“我也希望这是我多想,若是父亲能继续留任知州的位置,我心里当然高兴了,四婶子也知道,我这嫁进威远侯府,原本就是高攀,本来还想着父亲升了知州,哪怕官位小了一点,但是日后有长公主,有威远侯在,多少能帮衬点,再升上一级两级,日后我这脸面也好看,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杆,可是二姐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