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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好也笑吟吟的看着雪兰,这王妈妈的家底,她都打探清楚了,是个好人家,雪兰若是能悬崖勒马,嫁到这样门风清白的人家,也算是全了她们两世主仆的情分,她也对得起雪兰了。
若是还不知足,一条道走到黑,那就莫要怪她无情了。
该做的,她这个主子都做了,真的不开窍,就是雪兰自个儿的事情了。雪兰这事,若是发生在其他丫头身上,早就打发出去了。
雪兰脸色的血色已经全部褪去,白得跟冬天的雪花一样,一脸祈求的神色,看着锦好。
锦好心底最后的一丝柔软也没有了,垂下眼帘,幽光微闪,似是没瞧见雪兰眼底的乞求之色。
王妈妈一直觉得自家的儿子,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才有貌,还有本事,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丫头将目光盯在自家儿子的身上,所以从未想过会有丫头,瞧不上自家的儿子,故而一门心思的想着好事,兴高采烈之下,根本就没注意到雪兰的异色。
“夫 人,老奴知道雪兰姑娘是您身边的精心调教过的,伺候您这么多年,情分不一样,您定然舍不得。我那小子,虽说无才无貌,可是自小却得了长公主的眼缘,读书认 字,也算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性子再好不过,自个儿管着长公主名下的几分产业,却从未跟人红过脸,在家里,也是再孝顺不过。您放心,他这样子,就知道是个会 心疼媳妇的,不会委屈雪兰姑娘半分,又是个会赚银子的,得长公主的福,再府外置下了院子,虽说不算大,可总算在京城里有了落脚的地方。日后雪兰姑娘嫁过 去,就自个儿当家作主,我这个婆母即使不和她住在一起,也会好好疼她,就是老大家的,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定然会让着她几分……”
这话听得离儿和翠儿差点羡慕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但门独院过日子不说,还不用伺候公婆,一出嫁,就自个儿当家作主,雪兰她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烧了多少高香,居然能有这样的福分?
可是,雪兰却忽然见叫了起来:“夫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不嫁……奴婢不要离开夫人……”
说得眉飞色舞的王妈妈,被雪兰的这话打断,顿时脸色大变,而一直微笑着听王妈妈说话的锦好,脸色也变了一下。
雪兰却似没有瞧见二人的脸色变化,膝行到锦好的面前,抱着锦好的腿,哭喊着:“夫人,奴婢不要嫁人,奴婢……奴婢……离不开夫人……”
这算什么事情?雪兰这么哭着喊着,难道夫人是要推她进火坑不成?
众人的心里对雪兰都有些不待见了,你说这亲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人又知根知底,你这样哭着嚎着,算什么意思?
顿时,屋子里变得安静无比,除了雪兰的哭喊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离儿心里不解,雪兰姐姐这是怎么了,就是害羞,也不能当着王妈妈的面前拒绝,背后在夫人面前表个态不就行了。
应该是舍不得夫人吧?她也听说了,雪兰和云燕两位姐姐一直陪着夫人,这情分是不同的。
这么一想,心下就有些激动,伸手去拉雪兰,低声道:“雪兰姐姐,知道你是舍不得夫人,可是也别这样当着王妈妈的面嚷出来,这对你日后不好。你快别这样,夫人是知道你心的,虽说是嫁出去了,可是夫人不也说了,日后还留你在身边伺候。”
雪兰却半点不领情,一把就甩开了离儿的手,依旧抱着锦好的腿,哭着喊着,不要嫁人,舍不得锦好,离不开锦好。
离儿心下虽然有些不快,觉得往日里好脾气的雪兰今儿个,实在是有些过了,梯子都给她抬到面前了,还不知道下,有心再劝,却被翠儿上前,拉了开去。
而王妈妈瞧着雪兰这轻快的样子,鼻子都气歪了,就是舍不得主子,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这般嘶嚎着吧,难不成嫁到他们家去,就是推她入火坑啊!
自家的小儿子是对她有好感,而自个儿也是存了先私心,前些日子,听顾嬷嬷放风,要给夫人身边的丫头挑个亲事,她寻思再三,这才出面说这事情。
她 是长公主带来的人,现在又在威远侯府当差,别看长公主搬出了威远侯府,可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长公主的产业日后只怕都要落到侯爷的手上,而侯爷对这位夫 人,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个小意殷勤的劲儿,不用说,这些产业,日后掌管的人,除了夫人再没有二人。
所以,她就想着,既然儿子喜欢夫人身边的雪兰,她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娶个夫人身边的,日后就是长公主的产业落在了夫人的手里,一家人也能继续体体面面的过日子。
她可是打探过了,夫人对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那情分跟姐妹似的,平常都是娇养着,就是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都没她们来的娇贵。
听说,雪兰的家人,夫人都给脱了籍,若是自个儿的儿子,娶了雪兰,依照夫人疼这个丫头的劲儿,只怕也会帮着自个儿的儿子脱籍。
若是真到了那境地,日后自家的福分就不是一点两点的了,小两口生了孩子,那就能走正经的仕途,有侯爷这棵大树罩着,再有夫人和雪兰的情分,日后弄个官做做,自然不在话下,这家里也算是出了个官老爷,祖坟冒烟了。
可即便是如此,自家的儿子也不是非雪兰不可,更不是娶不到媳妇的。
先不说这府里的丫头,有多少明里暗里献殷勤,就是外头的商户人家,还有人请了媒婆上门。
雪兰这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她也不想想,她除了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这点体面外,还有什么?
真是不知道天到底会,居然这般下自个儿的这张老脸,这是看不起她的儿子啊。
啊呸!她的儿子,那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的,她一个丫头,居然还嫌弃。
现在的王妈妈,再看雪兰,那是一万个不满意。
什么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胡话,看来是个脑子不清楚,亏得先前众人还说她知进退,看来都被她蒙蔽了。
王妈妈心里想着,就是雪兰改口,肯嫁给她儿子,她也不会要这样的媳妇了。
娶妻娶贤,若是娶了这么个不着调,轻狂的媳妇回去,岂不是生生要败了他家的兴旺的日子。
王妈妈到底顾着锦好的面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没有跳起来,咒骂雪兰的有眼无珠。
锦好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只是这份平静落在雪兰的眼里,就有些忐忑不安了,她是伺候雪兰多年的,自己主子的脾气还是知晓的,这么平静,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许久之后,锦好才淡淡的开口:“好了,既然不愿意嫁,就不嫁。奴才的婚事,虽然是主子嘴里的一句话,可是牛不低头,我总不能强压着吧。”声音清冷,语气犹如寒冰,大夏天的,却让雪兰打了个寒颤。
雪兰心下有些不安,但是听了锦好的话,心思又活了过来,只是到底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抱着锦好的腿,瑟瑟的抽噎着。
锦好轻轻的踢了雪兰一下,示意她松开自个儿的腿,雪兰不敢违背,忙收回自个儿的手,却见锦好弯腰,抽着帕子,在腿上擦了几下,好似再擦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怔怔的看着锦好,像是不明白锦好的动作一般,又见云燕上前,接过锦好手中的帕子,又擦了几下,这才收手。
锦好神色淡淡的看着呆怔着的雪兰,幽幽的开口:“咱们主仆一场,我居然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你既然不想嫁人,那你是打算自梳,还是做世俗的居士。”
雪兰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根本就从未想过做自梳妇,更没有想过做世俗的居士,她也没有不想嫁人,只是她不想嫁给下人。
那王妈妈再有体面,她的儿子再有本事,说到底还不是下人。她这么多年下来,为奴为婢的,没有半点的自在,眼看着就要熬出头,做人上人了,难不成要将这到手的荣华富贵放弃了。
夫人和侯爷感情再好,可是夫人生不出孩子,总要找个人生下侯爷的子嗣,难不成还要让侯爷绝了后不成。
而云燕的性情,她也是知晓的,只怕就是夫人提出来,她也不会乐意,到时候,唯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她了。
就算是日后她生了侯爷的子嗣,她也不会占为己有,而是交给夫人教养,那样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而她也不会求太多,只要能时常看看,也就满足了。
这样的事情,与夫人,与自个儿,都相得益彰,两全其美,也省的日后冒出个不知根知底的,仗着自个儿为侯爷生了子嗣,而欺凌无子的夫人。
雪兰这么一想,就觉得自个儿的想法再好不过,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勇气,想要将心里的掏心窝子的话,跟锦好说说。
可是瞧着身边铁青着脸的王妈妈,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再说,若是自个儿的那些话,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也不知道长公主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同意侯爷收自个儿进房?
雪兰眨了眨眼睛,伸手抹了把眼泪,答道:“夫人,奴婢只是现在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夫人,至于什么自梳妇,还是俗世的居士,还没想过。”
现在不想嫁人?
是不是因为今儿个这人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才拒绝。
是不是日后让她嫁给那个人,她就想嫁人了?
锦好脸色越发的淡然,眼神闪动,静静的看着雪兰,那样子,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雪兰瞧着锦好的表情有些不对,心下的不安更重了起来,可是那些翻身作主子的想法,早就让她失去了理智,这会儿,根本就无法敏锐的理清思路。
这一刻,充斥着她的脑海的就是,她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嫁给奴才。
锦好这一次打量雪兰,打量的很仔细,每一丝表情都没有放过,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到此刻,她没有在雪兰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后悔。
她不想再看这张陪了她这么多年的脸,转头对着王妈妈说道:“我这丫头,自小就跟着我,忠心一片,就只想着能伺候我,倒是辜负了王妈妈的一番盛情。”
王妈妈早在心中将雪兰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可是面上却挤出笑容:“都说夫人和雪兰姑娘亲厚,现在瞧了,果真是如此,雪兰姑娘是个好姑娘,是我家小子没福气。”
锦 好听了就笑了起来:“谁说你家小子没福气,说不得有更好的姑娘等着她呢,王妈妈,你放心好了,你家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他的亲事莫说是我了,就是母亲也都放 在了心上,前些日子,还听母亲提起,过两日,我走一趟公主府,到时候帮你家小子再求个恩典,让母亲帮着物色个贴心的人。”顿了顿:“不光母亲记挂,就是侯 爷也说过,你儿子是个难干的,这亲事要慎重点,万不能马虎,娶个不成调的,这样吧,这事情等侯爷回来,我和侯爷再上上心,一起去母亲那边合计合计,挑个合 适的,你看如何?”
今日也算是利用了王妈妈,总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不能冷了她的心。
王妈妈听了锦好的话,顿时大喜过望,能得三个主子费心,这亲事说出去,那是何等的荣光,这媳妇的人选自然不会差,而且夫人这话,算是将她儿子归在了自个儿的手下,有夫人罩着,日后自然有大前程。
哪里还有半点的不快,喜笑颜开,忙着给锦好叩头谢恩,锦好趁热打铁,又赏了她一根玉簪,王妈妈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了。
这下子,屋里也就只有流着泪的雪兰,面色冷硬的顾嬷嬷,还有低着头,努力降低自个儿存在的翠儿,还有似懂非懂的离儿,再加上,端坐着,面色淡然,神色安静,眸光冷然的锦好。
锦好看着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雪兰,总有种荒谬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让她想起如鲠在喉四个字。
“好了,现在王妈妈走了,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奴婢……奴婢……”雪兰结结巴巴,虽然她想的很多,也觉得很圆满,可是真要她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开口。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话就给我说出来。”锦好厉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你若是说不出来,我这个做主子的只有帮着你决定了,你——自梳吧!”
“不……”听到自梳二字,雪兰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你不想自梳,难道是想做俗世的居士?”锦好挑眉,语气森然。
雪兰就算是再拎不清,此刻也察觉出锦好的态度不对了,忙慌张的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锦好,只是往日里脾气好,最温和不过的锦好,此刻却冷寒着一张脸,一副凛然的样子。
“你又不自梳,又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