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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寒意虽与“灵尸”的森森鬼气不同,但却更加摄人心魂!
谷地之上这么多人,但此刻一个个却俱都有如木雕泥塑,没有一人发出半点声音,更无
一人敢有丝毫动作!
突地!
白衣人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双臂仍然斜分!剑尖仍然垂地!“灵尸”谷鬼与另一碧衫人却立即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白衣人冷冷一笑,缓缓转过身来,缓缓向前走动,剑尖划地,丝丝作响,“灵尸”谷鬼手掌
微一曲折,骨节缓缓作响,双目厉张,随之向前走出数步,似要作势扑上,白衣人突又回
身,“灵尸”谷鬼竟又“蹬、蹬、蹬”连退数步!
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指梢发冷,他再也想不出这白衣人竟是何许人物,竟能使得“灵
尸”谷鬼如此畏惧,突听谷鬼沉声一叱:“开!”
立在外围,手持弩箭的碧衫汉子双手一扬,数十支弩箭,闪电射出,银衫少女纤腰微
扭,掌中银鞭,瞬即结起一道光墙!
只听一阵“叮当”微响,数十支弩箭一起落地,另一些碧衫汉子手挥快刀,一起扑上,
银衫女子掌中长鞭一挥一展,银光闪闪,有如灵蛇飞舞,立即又有几声惨呼,几人丧命!
惨呼声中,乌堆簪发的碧衫人突地沉声一叱:“来!”
手中“梅花}字银光夺”舞一道光幕,和身向白衣人扑去!
这一招看来虽似只有一招,但他却已将“追魂十六夺”中的煞手三招“香梅如雪”、
“雪地狂飘”、“狂飙摧花”,一起施出,当真是密不透风,点水难入,攻强守密,招中套
招的佳作!
白衣人双臂微分,剑尖垂地,却仍做然卓立,动也不动,身侧的乱箭飞来,乱刀砍来,
他连望都未去望它一眼,此刻碧衫人施煞手攻来,他不避不闪,竟也没有丝毫动作!
眼看这一团银光,已快将他身躯卷入,突地——
—声轻叱,一闪剑光,一声惨呼,一条碧衫人影连退三步,双臂大张,掌中“银光}字
夺”不住颤抖,身形连摇两摇,扑在地上,全身一无伤迹,但——一道剑痕,自额角直到颔
下,鲜血如泉涌出,剑痕深透入骨!
白衣人双臂微分,指尖垂地,仍然动也不动地做然卓立,剑光也仍然一碧如水,但他的
雪白长衫上,却又多了一串鲜红血痕!
柳鹤亭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不住怦然跳动,白衣人的这一剑伤敌,别人虽未看清,
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觉这一剑的稳、准、狠、辣,足以惊世骇俗。
要知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绝无任何一种毫无破绽,纵是素以绵密严谨著称天下
的武当“九宫连环”以及“两仪剑法”剑招之中,也难免有破绽露出,只是破绽部位有异,
多少不同,有些招式的破绽,是在对方难以觉察之处,有些招式的破绽,对方纵然觉察,却
也无法攻入,是以巧者胜拙,强者胜弱!
碧衣人的那一团银光,三招煞手中,只有左下方微有一处破绽,此处破绽,不但极为难
以看出,而且部位亦在对方难以发招之处,但白衣人剑光一抖,竟能闪电般自此破绽中挑
起、穿出,此等眼力、神力,当真叫人无法不服!
三神已去,一鬼尚存,“灵尸”谷鬼呆望着地上的三具尸身,凄厉的笑声既不再闻,森
冷的目光亦不再见,那些“幽灵帮”众,此刻早已丧失斗志,只不过在虚幌着兵刃而已。
“灵尸”谷鬼默然半晌,抬起头来,挥手长叹一声低喝:“退!”
身躯一转,缓缓走去,白衣人卓立如故,既不追击,亦不发言,只见那些“幽灵帮”
众,有的手扶伤残,有的怀抱死尸,一个接着一个,向谷外走去,片刻之间,便已走得干干
净净。
谷地之上,顿时又自寂无人声,“神刀将军”胜奎英右掌一横,左掌搭住刀尖,往刀鞘
一凑,“呛嘟”一声,长刀入鞘,大步走到一直默默静坐的那些黑衫黄中汉子身前,沉声叱
道:“快将那边洞口火势弄灭,人洞寻人!”
黑衫汉子们一个个却仍盘膝而坐,不言不动,竟似未曾听到这番言语一般,胜奎英浓眉
一扬,厉叱:“听到没有?”
黑衫汉子们仍然一无回应,尉迟文一步窜来,双锏交击:“挡”地一响,响声未绝,黑
衫黄中汉子群中,突地响起一个粗壮之声:“要杀我等头颅容易,要使我等听命于帮主以外
之人,却是难如登天!”语句简短有力,字字截金断铁,柳鹤亭不禁暗中喝彩,这般人若论
武林地位,虽不足道,但若论江湖道义,岂非还要远在那班满口仁义、满腹奸诈、言行不
符、反覆无常的武林高手之上!
只见那白衣入目送“幽灵群鬼”走尽,长袖飘飘,转身走来,尉迟文、胜奎英齐地退步
躬身,对此人的恭敬,竟似不在项煌之下,白衣人对此二人,却是漫不为礼,右掌微提,剑
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口中简短地吐出四个字来:
“谁是帮主?”
黑衫黄中汉于群中,又有人朗声说道:“大帮主已去谷外,留言我等,静候于此,二帮
主入此洞中,不知凶吉——”
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右掌一翻,掌中长剑,剑长上挑,剑柄脱手,白
衣人拇、食、中、三指轻轻一挟,挟住剑尖,脚下连退三步,右臂倏然抡起,长剑竟然脱手
飞出!
柳鹤亭见他倒转掌中长剑,方自愕然不明其意,突见一道青碧剑光,划空而过,竟闪电
般向自己隐身的这片山石飞来!
剑身划过山石,“呛”地一声清吟,激起一片火花,竟又匹练般向来路飞回。
柳鹤亭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行藏,已被这静如山岩、冷如玄冰、剑法造诣已炉火纯青的
白衣人发现,只见白衣人手掌微招,这道匹练般的剑光,竟神奇地飞回他手掌之中,轻轻一
抖,剑光点点,漫天飞舞。
白衣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躲在石后的朋友,还不现身?”
陶纯纯轻叹一声,仰首道:“这人当真厉害得紧!”
柳鹤亭一面颔首作答,一面心中思忖,沉吟半晌,突地长身而起,轻轻掠到山石之上,
山风吹动,吹得他衣袂飞扬,发丝飘舞。
尉迟文、胜奎英仰首而顾,齐地变色惊呼道:“原来是你!”
白衣人剑尖又自缓缓垂落地上,仍旧头也不抬,冷冷说道:“朋友既然现身,还不下
来?”
柳鹤亭朗声一笑,道:“阁下剑法惊人,神态超俗,在下早已有心下去参见,此刻既蒙
宠召,敢不从命!”目光下掠,只见自己立足的这片山石,离地竟有数十丈左右,势必不能
一掠而下,不禁剑眉微皱地沉吟半晌,一面回身俯首,轻轻问道:“纯纯,下去好么?”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你既已对人说了,焉有不下去之理。”纤腰微拧,亦自掠
上山石,白衣人剑尖在地面左右划动,既不出言相询,亦不仰首而顾,陶纯纯秋波再次一
转,探首下望,突地低语道:“这人头顶发丝已经灰白,年纪想必已不小,武功也似极高,
但神情举止,却怎地如此奇怪,难道武功高强的人,举动都应特殊些么?”
柳鹤亭暗中一笑,心道:“女子当真是奇怪的动物,此时此刻,还有心情来说这些言
语,一面却又不禁暗赞女子之心细,细如发丝,自己看了许久,毫未发觉,她却只瞧了一
眼,便已瞧出人家头上的灰发!”
白衣人虽仍心平气静,胜奎英、尉迟文却已心中不耐,两人同声大喝:“陶姑娘——”
尉迟文倏然住口,胜奎英却自接口喊道:“你不是和我家公子在一起么?此刻他到哪里去
了?”
陶纯纯轻瞟柳鹤亭一眼,并不回答山下的喝问,只是悄语道:“如此纵身而下,落地之
后,只怕身形难以站稳,别人若是乘隙偷击;便极可虑,你可想出什么妥当的方法么?”
柳鹤亭微微一笑道:“为人行事,当做即做,考虑得大多了,反而不好,我先下去,你
在后面接应,除此之外,大约便只有爬下去了,”
陶纯纯嫣然一笑,竟示赞许,只见柳鹤亭胸膛一挺,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撩起衣袂,塞
在腰畔丝绦之上,双臂一张,倏然向下掠去!
这一掠之势,有如大河长江,一泻千里,霎时之间,便已掠下十丈,柳鹤亭双掌一沉,
脚尖找着一块山石突出之外,一点又落。
只听白衣人又自冷冷道:“你尽管跃下便是,我绝不会乘你身形不稳时,暗算于你!”
话声方落,柳鹤亭已自有如飞燕一般跃落地面,向前冲出数步,一沉真气,拿桩站稳,
朗声一笑,口首说道:“小可若恐阁下暗算,只怕方才也就不会跃下了!”
白衣人“嗯”了一声,亦不知是喜是怒,是赞是贬,突地回转身来,面向柳鹤亭冷冷
道:“朋友果然是一条汉子!”
两人面面相对,柳鹤亭只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已凝注自己,抬目一望,心头竟不由自
主地为之一惊,方自站稳的身形,几乎又将近摇晃起来,原来这白衣人的面目之上,竟戴着
一面青铜面具,巨鼻狮口,闪出一片青光,与掌中剑光相映,更显得狰狞刺目!
这面青铜面具,将他眉、额、鼻、口一起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炯然生光,上下向柳
鹤亭一扫,冷冷又道:“项煌殿下,是否就是被朋友带来此间的?”
语声虽清朗,但隔着一重面具发出,听来却有如三春滴露,九夏沉雷,不无稍嫌沉闷之
感:但这两道目光,却正又如露外闪光,雷中厉电,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虽非畏惧,却不
由一愣,半晌之后,方自回复潇洒,微微一笑,方待答话!
哪知他语声尚未发出,山腰间突地响起一阵脆如银铃的笑声,众人不觉一起仰首望去,
只见一片彩云霓裳,冉冉从天而降,笑声未绝,身形落地,柳鹤亭伸手一扶,陶纯纯却已笑
道:“项殿下虽与我等同来,但……”秋波转处,瞥见白衣人面上的青铜面具,语气不禁一
顿,娇笑微停,方自缓缓接道:“但他若要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凝注,半晌无语,只有剑尖,仍在地上不住左右划动,丝丝
作响,响声虽微弱,但让人听来,却只觉似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刺耳之感,似乎有一柄无形之
剑的剑尖,在自己耳鼓以内不住划动一般。
他面覆青铜,教人根本无法从他面容变化中,测知他的心意,谁也不知道他对陶纯纯这
句听来和顺,其实却内藏机锋的言语,将是如何答复,将作如何处置,谷地之中,人人似乎
俱都被他气度所慑,数百道目光屏声静气,再无一道望向别处!
此种沉默,最是难堪,也不知过了许久,白衣人掌中剑尖倏然顿住不动!
丝丝之声顿寂,众人耳中顿静,但这令人刺耳的丝丝之声,却似突地到了众人心中,人
人俱知他将说话,他究竟要说什么,却再无一个知道。“要知愈是沉默寡言之人,其言语便
愈可贵,其人著论武功、气度俱有慑人之处,其言之价,自就更高,柳鹤亭嘴角虽带笑容,
但心情却亦有些紧张,这原因绝非因他对这白衣人有丝毫怯畏,却是因为他对寡言之人的言
语,估价亦自不同!
只有陶纯纯手抚云鬓,嫣然含笑,一双秋波,时时流转,似乎将身外之事、身外之物,
全都没有放在心中。
只见白衣人目光微抬,闪电般又向柳鹤亭一扫:缓缓说道:“阁下方才自山顶纵落,轻
功至少已有十年以上造诣,而且定必得自真传,算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众人心中不禁既奇且佩,奇的是他沉默良久,突他说出一句话来,竟是赞扬柳鹤亭的言
语,佩的是柳鹤亭方才自山顶纵下之时,他头也未抬,根本未看一眼,但此刻言语批评,却
宛如目见。
就连柳鹤亭也不免暗自奇怪,哪知这白衣人却又接道:“是以便请阁下亮出兵刃——”
语气似终未终,便又倏然而顿,身形卓立,目光凝注,再不动弹半分!
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但觉此人说话,当真是句句简短,从不多说一字,却又是句句惊
人,出人意料之外,赞赏别人一句之后,立刻又要与人一较生死!
他心意转处,还未答话,却听陶纯纯又自含笑说道:“我们和你住日无冤,近日无仇,
而且可说是素不相识,好生生的为何要和你动手?”
白衣人目光丝毫未动,竟连望也不望她一眼,冷冷道:“本人从来不喜与女子言语—
—”语气竟又似终未终,但人人却尽知其言下之意。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又道:“你言下之意,是不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白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目光如电,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