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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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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秋波一转,轻唤一声,似乎亦为这房中的情景所醉。
  柳鹤亭大步跟了进去,目光亦自一转,亦自轻唤一声——
  只是他此次惊唤的原因,却并非因为这房中的锦绣华丽,而只是因为他目光动处,竟见
到那锦帐下、翠裳上,果然有一柄晶莹长剑!
  他一声惊呼,一个箭步掠到床前,伸手拿起了这柄长剑,只见剑长莫约三尺,通体有如
一泓秋水,虽在如此明亮的珠光之下,却仍闪闪地散发着清澈的寒光,他眼中望着长剑,心
中却在暗忖:“她没有骗我!这柄剑果然是她方才遗落在这里的。”
  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但这又证明什么呢?她自然会故意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因为
她知道我根本无法走入这扇门户,可是,她却不知道——”
  只听身后的白衣女子又自惊唤一声,道:“这不是我那柄‘龙吟剑’吗?”
  一只莹白如玉、纤细秀丽的手掌,从他身后伸过来,接过这柄长剑,他思路倏然中止,
鼻端中又嗅到了这少女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而这种淡淡的幽香和房中奇异的甜香之气混
合,便混合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
  他不敢回身,因为他感觉到那白衣女子温暖的躯体,正依依靠在他身后,可是他却也无
法前行,因为此刻地上坚硬的青王,仿佛又变成了柔软的云絮,他晕眩了,混乱了,迷失了
——
  四面青玉砖上,影映着他们的身影,只见这白衣女子一手拿着从柳鹤亭手中接过来的长
剑,剑尖垂落在地上,一手抚着自己的秀发,目光却痴痴地望在柳鹤亭颀长壮健的背影上。
  终于——柳奇書網電子書鹤亭回转了身子。
  四道痴痴的目光在一处,柳鹤亭忘了方才自己曾将那翠装少女拉出去的事,也忘了一切
事。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感觉,也不知道他艰苦锻炼多年的定力,此刻怎会突然变得如
此脆弱,他眼中只能看到这女子的娇靥秋波,鼻中只能嗅到那幽甜的香气,他缓缓伸出手—

  于是,他便立刻接触到一团暖玉,滑腻、柔软……呀!世间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形容出
他手指触到这团暖玉的感觉。
  当两只手接触到一处的时候,由坚硬的青玉石板变成的柔软云絮,竟像又被一阵春风吹
过,飘飘摇摇,终于吹散。
  柳鹤亭倒退两步,腿弯已接触到柔软的床沿,他只要往下一倒——
  哪知,这白衣少女竟突地一咬银牙,反腕一把扣住柳鹤亭的脉门,身形倒纵,“唰”地
两人一起退到那森严的地道中,柳鹤亭只觉心神一震,一震后的心神,再被地道中森冷的寒
意一激,他定了定神,方自想起方才的情景,于是,他立刻想到片刻以前的那段事来!
  目光扫处,面前的白衣女子,粉颈低垂,目光抬都不敢抬起,他不知道什么力量使得这
女子能从那温柔的陷阱中脱身的,他只有暗中佩服这女子的定力,想到方才的自己,又想到
现在的自己,拿方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比,他惭愧地垂下了头,目光亦自不敢再向上抬
起。
  因为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这样高贵而圣洁,他生怕自己的目光,沾污了这
份高贵与圣洁。
  两人垂首相对,柳鹤亭突地发现自己的右腕仍被握在那只温暖的柔荑中,一时之间,他
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惭,忍不住抬起目光,却见这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温柔地放开手掌,就只
轻轻一笑,已给了柳鹤亭不知多少安慰与劝解,就只这轻轻一笑,便已足够在柳鹤亭心中留
下一个水生都难以磨灭的影子。
  哪知——
  就在这白衣少女灿如春花般的笑容款敛之际,方才她经由的秘道中,突地传来一阵清朗
的笑声。
  这笑声清澈高亢,再加上四下的不绝回声,听来更有如金鸣玉震!
  柳鹤亭与这白衣女子俱都为之一惊,只听笑声未绝,一人朗声说道:“看来诸葛先生的
神算,亦不过如此,我早知道这秘屋左近必有秘道,却想不到竟被奎英误打误撞地发现
了。”
  柳鹤亭面色一变,四顾这地道之中,竟无藏身之处,而这清朗的活声一了,秘道中已当
先走人两个锦衣劲装的魁形大汉来,一个腰畔佩着一柄绿鲨鱼鞘、紫金吞口的奇形长刀,另
一个却在背后斜插着两条玄铁钢铜,这两入不但身躯彪壮,步履沉稳,而已豹目狮鼻,虬须
如铁,在他们两人分持着的两只松枝火把的烈焰影映之下,更觉神态威猛之极。
  这两人本自满面笑容,但在目光一转,瞥见柳鹤亭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后,面上的笑
容,便一起消失无踪,倏地顿住脚步,目光厉电般在柳鹤亭与白衣女子身上一转,柳鹤亭只
当他们必定会厉声叱问,哪知这两人对望一眼,却一言不发地旋转身躯,立在秘道出口的两
侧,竟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
  柳鹤亭大奇之下,只听秘道中一声轻咳,又自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轻袍飘飘,步履从
容,神态之间仿佛潇洒已极,方自含笑道:“奎英,什么事?”
  目光一转,望见柳鹤亭与白衣女子两人,神态亦自一变,但瞬即恢复从容,哈哈大笑答
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吹萧郎君已先我而入了,好极——呀,还有位风流美貌的娘子,好
极,奎英快举高火把,让我看个仔细。”
  此人年龄亦自在弱冠之间,面目韵华英俊,神态亦极潇洒,但面色苍白,双眼上翻,鼻
带鹰钩,却又让人一眼望去,不由生出一种冷削之意。
  柳鹤亭对这少年本还无恶感,但此刻见他出言轻浮,目光中亦似带着三分邪意,不由剑
眉微皱,朗声道:“在下等与阁下素不相识,还望阁下出言尊重些,免得彼此伤了和气!”
  这少年又自哈哈一笑,还未答话,他身侧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已自一瞪豹目,厉声道:
“你可知道你在面对何人说话,在太子面前竟敢如此……哼哼……我看你真是活得起腻
了!”
  柳鹤亭心中一愣。
  “谁是太子?”
  只见这少年哈哈一笑,接口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又怎能怪得了人家?”
  手腕一伸,从袍袖中取了柄折扇,“涮”地一声,展了开来,轻轻摇了两摇,目光一
转,狠狠瞟了那白衣女子两眼,忽地瞥见她手中的“龙吟长剑”目光一惊,却仍含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原来这位千娇百媚的娘于,便是方才手挥神剑,划破在下八面皮鼓的高
人——”突地回转头去,向那腰横长刀的大汉道:“奎英,你常说当今武林,没有高手,如
今你且看看这两位,一位身怀神剑,轻功更是妙绝,一位虽未现出武功,但却已能以萧音克
敌,内功想必更是惊人!哈哈,难道这两人还不能算是武林
  高手?”
  他又自一阵大笑,摇了摇手中的描金折扇,回身又道:“两位身手如此高明,不知可否
将大名、师承见告?先让我听听中州武林高人的名号。”目光一转,却又盯在白衣少女身
上。
  这少年轻摇折扇,虽然满面笑容,但却不减狂妄之态,说话的神态,更是旁若无人,洋
洋自得。
  柳鹤亭冷笑一声,沉声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倒是阁下的姓名,在下是极想听听
的。”
  他听了这少年便是方才隐于林梢、隔空击鼓之人,心中亦不禁为之一惊一愕,惊的是他
知道这少年武功实在不弱,愕的是他想到那翠装少女方才说:“打鼓的家伙,满口长胡
子。”而此刻这少年却连一根长须也没有。
  但他转念一想,那翠装少女便是“石观音”,她已不知骗了自己多少事,方才她说的
话,自然也不能算数,他本系外和内刚、做骨峥嵘之人,见了这少年的神态语气,心中大感
不愤,是以言语之中,便也露出锋锐。
  那两个锦衣大汉闻言一起勃然变色,但这少年却仍摆手笑道:“我足迹初涉中州,也难
怪他们不认得我,奎英,你先莫动怒,且将我的姓名说给他们听听又有何妨。”
  那叫做“奎英”的锦衣大汉本自须眉怒张,但听了他的话,面色竟倏然归于平静,垂首
答了一声:“是!”方自大声道:“尔等听清,此刻与尔等谈话之人,乃‘南荒大君’陛下
之东宫太子,尔等如再有无理情事——”
  他话声未了,那一直敛眉垂首、默然无语的白衣女子,竟突地“噗哧”一声,笑出声
来,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面容一变,手掌垂下,紧握刀柄,柳鹤亭剑眉一轩,却听这位“东
宫太子”已自笑道:“娘子,你笑些什么?”
  白衣少女目光一垂,轻轻道:“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东宫太子”微微一愣,随亦哈哈大笑起来,道:“是极,是极,很有意思,”转问
柳鹤亭:“如此有意思的事,你为何不笑?”轻轻摇了摇折扇,缓缓摇了摇头,大有可惜柳
鹤亭不解风趣之意。
  那两个锦衣大汉虽自满腔怒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如此有意思”,但见了这“东宫太
子”目光已转向自己身上,连忙嘿嘿干笑了两声,但面上却无半分笑容,笑声中亦无半分笑
意!
  一时之间,地道中充满了哈哈大笑之声,柳鹤亭冷哼一声,对这自称“东宫太子”的少
年厌恶之心越来越盛,却见白衣女子明眸一张,像是十分诧异他说道:‘是什么事有意思,
你们笑些什么?”
  “东宫太子”哈哈笑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有意思,但娘子说是有意思,自然是有意
思的了。”
  白衣女子不禁又“噗哧”一笑,但目光转向柳鹤亭时,笑容立刻尽敛,垂首道:‘我与
你素不相识,你也不必问我的名字,你那八面皮鼓,也不是我划破的,我只觉得你名字竟然
叫做‘太子’,是以才觉得很有意思!”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柳鹤亭耳畔轻轻道:“我叫陶纯纯,你不要告
诉别人。”
  柳鹤亭见她与这自称“东宫太子”的少年答话,不知怎地,突地感到一阵气恼,故意偏
过头去,再也不望他们一眼,哪知她此刻竟突然说了这句话,刹那之间,柳鹤亭心中又突地
生出一阵温暖之意,目光一转,白衣少女正仰首相对,几乎忘了旁边还有人在!
  他两人俱都初出江湖,都从未听过“南荒大君”这个名字,更未将这“东宫太子”放在
眼里,他们却不知道那“南荒大君”,便是数十年前便已名震天下的“南荒神龙”项天尊,
而这位“东宫太子”,便是项天尊的唯一爱子项煌。
  约在四十年前,项天尊学艺方成,挟技东来,那时他年龄亦在弱冠之间,经验阅历俱都
不够,虽然在中原、江南道上闯荡了一年,但始终未能在武林中成名,后来他无意之中救了
一个落魄秀才诸葛胜,这诸葛胜便替他出了不少主意,说是:“要在江湖争胜,第一须不择
手段,第二是要知道‘射人先射马,挽弓当挽强’,要找武林中最负盛名之人交手,无论胜
负,都可成名,否则你便是胜了百十个碌碌无名之辈,也无用处。”
  项天尊听了这话,心中恍然,那时江湖中最大的宗派,自是少林、武当,他便三闯少林
罗汉堂,独上武当真武庙,半年之间,将少林、武当两派的高手,都打得七零八落,于时
“南荒神龙”项天尊之名,立时便在江湖中赫赫大震。
  当时江湖中人都知道“南荒神龙”武功绝妙,来去飘忽,行事任性,但却又都无法将其
制服,哪知在他声名震动天下的时候,他竟又突然远遁南荒,从此便未在中原武林中露面,
江湖中人不知详情,虽然额手称庆,却又都有些奇怪,他们却不知道这“南荒神龙”是因折
在那位“无恨大师”的手中,发下重誓,足迹从此不得迈入中原一步。
  他重创之下,便和那诸葛胜一起回到他出身的地方,这时诸葛胜便又说:“你虽然在中
原失意,但天下颇大,何处不能立业,”于是数十年来,他便在南荒又创立了一份基业,只
是他格于重誓,足迹竟真的从此没有迈入中原一步。
  但项煌却年轻喜动,久闻大河两岸、长江南北的锦绣风物,时刻想来游历,更想以自己
一身绝技,扬名于中原武林之中,心想:“爹爹虽立下了重誓,我却没有。”于是,他便时
时刻刻磨着“南荒神龙”,直到项天尊答应了他。
  一入中原,他自恃身手,想为他爹爹复仇雪耻,便一心想找着那“无恨大师”一较身
手,同时也想探究出他爹爹当年究竟是如何折在这“无恨大师”手中的真相,因为他爹爹只
要一提此事,便只有连声长叹,似乎根本不愿提起,项煌虽暗中猜想他爹爹昔年一定败得甚
惨,但究竟是如何败的,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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