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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师父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动手?”另一个惶然地反问。
“我可不知道,如果你不去下手,回头主人自然会找你算帐。”獐头鼠目的人冷笑说。
“我……我一个人怎行?”
“王四已经在店门等候,你两人同时下手,还不快走?时光不多了。干,有重赏,不干,恐怕你受不了哪!”
“好,我……我去就是。”
安平施施然返店,人群纷纷让路,不能走快些,他也不急于近店。
他发觉酒店的两位食客,也从后跟来。
到了店前,身旁一位半百老人迎着他欲言又止。
他站住了,含笑向老人颔首招呼,和气地说:“老伯,你似乎有话要说,请讲,小可洗耳恭听。”
“小老儿……”老人期期艾艾,慌张地左右张望。
“说吧,老伯。”他催促。
“有便再奉告。”老人低声说,扭头向人群中挤去。
他却故意大声道:“小可明白,此非说话之所。”说完,便待举步。
蓦地,他倏然转身,手一勾,便扣住了一只持匕首的手,信手一扭。
“哎……”暗中从背后递刀的人狂叫,被扭得狂乱地转身。
他向来人的屁股蛋上踹了一脚,来人跌了个大马爬。接着,他再次转身,一手拨开另一人刺来的一刀,“卟卟!”出手如电,两劈掌劈中行刺人的左右锁骨。
“啊!”行刺人仰面便倒,倒在身后的人身上,喧闹乍起,人群纷纷走避。
安平一把将人抓起,冷笑道:“先是倚众群殴。然后是暗算,明枪暗箭齐来啦!老兄,太爷一个外乡人,如果没有些小能耐,岂敢在贵地混饭吃?哼!阁下,谁指使你的?”
“我……我……”大汉语不成声浑身发抖。
“叭叭叭叭!”他抽了大汉四耳光,厉声道:“说,谁指使你暗中在背后递刀的?不说便砍了你。”
“好……好汉,饶……”
“叭叭!”他又抽了两耳光,吼道:“说!谁指使你的?”
“啊……我……我……”大汉嘎声狂叫,仍然不敢说。
他眼角瞥见先前要向他说话的老人,在人丛中被南个恶奴挟住了。
他的手举起来,正想再抽耳光追供。
蓦地。身旁有人喝道:“住手!老弟。”
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先前在店中所见的两个食客,出声喝阻的乃是眉心有疤的人。
“老兄,有何见教?”他含有敌意地问。
“老弟的掌甚重,再打便要出人命啦!”眉心有疤的人说。
“要是在下刚才警觉不够,不是已经出人命了么?”
“老弟手脚了得,怎么会呢?”
“老兄请不必过问,在下必须迫供。”
“在下向老弟攀份交情,务请高抬贵手。”
“对不起,在下已忍无可忍,恕难放手,必须将主使人迫出来。”
眉心有疤的人淡淡一笑,说:“兄弟姓华,名锋,匪号是三眼华光。家师上弘下道,乃是武当直系门人。”
“哦!原来是名门大派的侠义门人,失敬了。只是,今天的事,在下必须逼个水落石出。”安平不卖帐,一面说,一面在心中转恶毒的念头。
他想起银剑徐文在潼关所说的话,忆起那位武当得意门人刺杀五绝刀的嘴脸。
“报复的机会可能来了,岂可轻易放过?”他想。
他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但银剑徐文的作为,他确是不以为然,要试试这两位武当子弟的人品,看看大名鼎鼎的武当派子弟中,是否有败类在内。
三眼华光见安平居然不为“武当直系门人”所动,竟然不买帐,不由怒火上冲,怪眼一翻,阴恻恻地说:“在小走狗中,你能问出什么来?放了他,华某不许你虐待弱者。”
“刚才的事你看见了么?”安平冷冷地问。
“不错,看见了。”
“在下不该追究吗?”
“该,但……不能用这种手段追究。”
“要在下向他磕头,请求他赐告主使的人?阁下,你老兄不像是主持正义的江湖人,可能有冒充武当弟子之嫌。”
三眼华光大怒,厉声道:“好小辈,你嘴利如刀。江湖朋友虽然知道我三眼华光的人并不多,华某也决不是无名小卒,你敢……”
“我当然敢,少管闲事。”安平抢着说,存心激怒对方。
“老兄,我耳朵没聋,听了个字字入耳。”
“放了这个人。”
“抱歉,我说不放。”
三眼华光伸手急扣安平的腕脉,出手奇快。
安平故意和对方敷衍,也想领教武当的绝学内家拳脚,丢掉大汉,沉掌上拂,反攻三眼华的脉门。
三眼华光一声低叱,另一掌展开抢攻,两人搭上手。四条胳膊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狂风暴雨的进击,拳风掌劲呼呼劲啸。
人群急退,让出街心的圈子。
缠斗二十余招。愈斗愈急,用上了内家掌力,下手不容情。安平只用三成功应付,接招拆招从容不迫,三眼华光操之过急,额上开始见汗了。
想隐藏真才实学相当不易,稍一不慎便会露出马脚。安平心中有数,不能再缠了,三眼华光果然有两手,再缠下去便有泄底之虞啦!
“啪卟!”两人硬接了两掌。势均力敌,各退三四步。
西端人群纷纷让路,叱喝震耳,十余名恶仆捧凤凰似的拥簇着一个三角脸的锦衣青年人,青年人身后跟着八名提刀挟棍的打手,进入了人丛。
“丁大郎来了,要出人命。”有人紧张地说。
丁大郎是丁二虎的野子,年已二十五岁,比丁二虎更为残暴,而且是天生的虐待狂,镇民畏之如虎。他曾在镇上发过豪语说:“顺者我生,逆我者死。”
丁大郎排众而入,向身旁的人目露凶光地问:“是哪一个?”
“是他.”那人指着重新扑上的安平说。
丁大郎将衣袂拉好,接过恶仆奉上的单刀,扭头向八名打手挥刀大吼道:“上!要活的,擒回去处治。”
三眼华光的同伴是个粗眉突眼的大汉,挺身拦住去路,牛眼一翻,双手叉腰在喝道:“走开!不许插手。”
一名打手大喝一声,铁尺兜头便劈。
粗眉突眼大汉身躯左闪,伸手搭住了打手的小臂向后带,伸脚一拨。打手惊叫一声,向前仆倒,铁尺抛出丈外。大汉一脚踏住打手的背心,沉声叱道:“谁敢插手,我神拳廖世武决不饶他。武当门人不管事便罢,出面管事便不许他人插手过问。”
一名恶仆急急到了丁大郎身旁,附耳低声道:“大爷,不可和他们作对,他两人是帮我们的。”
丁大郎虽然恶毒残暴,但并不愚蠢,神拳廖世武举手投足间便放翻了一个打手足以令他心中发毛,再加上“武当门人”四个字,令他凶焰尽消。恶仆来得正是时候,恰好使他乘机下台,将刀交给手下恶仆,向廖世武陪笑过:“兄台既然是这般说,在下且先放过他。”
廖世武放回脚,退在一旁冷冷地说:“不是阁下放过他,而是我手下留情放过你们。这人能和敝师兄激斗三四十招拉成平手,你们一群三脚猫决禁不起他一击。你们不自量力,将后悔莫及。”
“啪”一声暴响,斗场中两人又换了一招,人影疾分。安平侧飘八尺,拭掉汗水笑道:“阁下果然不愧称名门大派高弟,在下甘拜下风,冲阁下金面,在下放手。”
说完,向人丛中走去。
三眼华光心中有数,力拼四十余招,他占不了丝毫便宜,对方既然让步,再不见好即收,可能要当场出丑,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阁下如不服气,华某兄弟投宿在此,随时恭候。”说完,向廖世武招手,大踏步进入玉峡客栈。
安平到了先前招呼的老人身旁。挟持老人的两恶奴先前只顾观斗,舍不得离开,这时想离开已来不及了,看到安平凶霸霸地走近,便知大事不好,乖乖地放了老人狼狈而遁。
丁家的庄院占地甚广,三十余栋大厦,却有峡江镇三分之一大小,茂林修竹井然有序,亭阁中花木扶疏,不像是地主土豪的住处,倒像城市中的巨贾名流别墅。
丁大郎带着人回庄,到巴丘废墟访友的丁二爷也赶回来了。宽阔的大厅中,立即成了会议厅,先由目睹经过的恶奴将经过禀明,然后父子商人与六名打手计议一番。
丁二爷年届知命,身材壮实,吊客眉三角眼,三角脸两腮无肉,唇薄如纸,天生一副阴沉狠毒暴虐的长相,令人一见即起反感。
计议停当,他开始调兵遣将,阴沉沉地说:“这家伙既然是赵郎中的晚辈,来意不善。
他的武艺照今天的情形看来,庄中实难找出制服他的人。大郎立刻带一份厚礼赶赴承天宫,无论如何,得请真人派几位道长前来相助。”
丁大郎似乎有点不同意,说:“爹,玉笥山目下戒备森严,真人正忙于接待京师派来的大员,恐怕不可能派人前来接应相助,是否可以先将那两位武当弟子请来以防万一?”
“这事当然必须进行,由左夫子带人前往礼聘,凭左夫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定可将他们请来的。”丁二爷说。
“武当门人素以侠义英雄白居,自视甚高,左夫子无法说动他们的。那位自称三眼华光的人,目有黑晕,八成儿是个好色之徒,只有叫义妹带人前往商请,也许有效。”
“也好。至于那姓安的家伙,左夫子带人前往店中,明示利害,最好能打发他离开,见机行事,阻止他到周家应征护院。他要是肯离开,便用不着劳师动众了。”
左首坐着一个留山羊胡,尖嘴缩腮的花甲老人,眯着鼠眼于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慢斯条理地说:“东主如果赋于老朽全权,老朽将向姓安的后生动以利害,必能化戾气为祥和。
愚意认为,请他离开,不如罗为己用,未知东主以为然否?”
丁二爷鼓掌称善,兴奋地说:“夫子的话有道理,如果罗为我用,相信定可对付镇北尹家从府城请来的什么南丐古凡,听说南丐明后两天可以赶到,而周瑜庙金庙祝应允请来的碧眼行者谈千里,这几天恐怕无法赶来。如果不能及时前来赶走南丐,而承天宫的法师们又不能抽身前来相助,咱们岂不吃亏?如果利用这个姓安的,大事定矣!”
“如果这姓安的家伙不受抬举呢?”一名打手问。
丁二爷冷笑说道:“那就请黄巡检出面,将他驱逐出境。”
“巡检司的黄大人恐怕人手不够哩!”
“江湖小混混天大胆也不敢和官府作对,伯什么?同时,今晚我们火焚周家,绝了他的倚靠,看谁还敢收留他?他自己说盘缠将尽,没有人雇用收留,他不走也得走。杨师父,我已经提醒你了,今晚前往周家放火,那两个女人可不让能她们受伤,知道么?”
“小的理会得。”打手恭敬地答。
“你们各自准备,不许有人错失。庄中的各处机关利器,须彻底加以检查。”丁二爷说完,起身入室而去。
申牌初,左夫子带了四名恶仆,大摇大摆地到了玉峡客栈。玉峡客栈大门左侧的廊下,安平坐在一张大环椅中,脚搁上前面的栏杆上,闭目假寐,坐相极不雅观。
街西,一个风尘仆的瘦长旅客,青巾包头青夹直裰,提着一个长包裹,大踏步而来,直趋玉峡客栈。
左夫子带了四名恶仆,先一步到达。一名恶仆向廊下的安平一指,呶嘴示意。
左夫子撩起袍袂,举步升阶,走向安平,颔首笑道:“这位是安壮士么,老朽左文川。”
安平懒洋洋地睁开双目,无礼地睥睨着这位长相恶劣的丁家狗头军师,用脚勾过另一张大环椅傲慢地说:“坐啦!阁下有何见教?”
左夫子不以为忤,撩起袍袂坐下道:“奉敞东之命,有率与壮士相商。”
“相商,阁下客气了,在下正洗耳恭听。”
瘦长旅客在店门口站住了,好奇地向这儿注视。
“敝东主命老朽前来,为昼间的事向壮士陪不是。”
“不敢当,贵东主高名上姓?”安平合上眼懒洋洋地问。
“敞东主是镇西的丁二爷,本镇宏字号的店,都是敞东主开设的。奉东主之命前来奉送盘缠银子五十两,休嫌菲薄,尚请笑纳。”
“对不起,安某虽则落魄,却不是花子丐儿,一生正正当当讨生活,正大光明赚钱糊口。无功不受禄,贵东主的厚赐,在下心领了。”
“那么,壮士是否肯屈就……”
安平挺身坐正,伶笑道:“屈就尊府的打手是么?笑话!你以为安某人地生疏,无法打听贵镇的消息?可笑之至,周家以重金聘请打手,与丁家拼命,在下已经打定主意,到周家应聘。在下已和贵东主结怨,防人之心不可无,免谈。”
“敝东主有容人雅量,保证不会计较日间的事。”
“在下从不信任这种保证。”
“壮士务请三思,周家只有孤儿寡妇弱女,助他并无好处。敝东主与玉笥山承天宫的仙长交情深厚,过些天仙长们就将到来,周家必将败亡,足下何必投身虎口玉石俱焚?不是……”
安平哈哈大笑,笑完低声道:“阁下,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