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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问问这人是谁,兰儿。不关紧要的人,叫他不可随意乱闯。”半老徐娘向少女沉静地吩咐。
兰儿躬身道:“徒儿遵命。”
安平对兰儿的打扮不陌生,心中懔然。他聪明过人,听到“兰儿”两字,而兰儿又自称“徒儿”,警幻仙子的大门徒不是叫尹兰么?糟了!显然眼前这位半老徐娘就是警幻仙子,兰儿必是尹兰啦!
他想转身溜走,扭头一看,身后三丈右左的一颗树干旁,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人叉腰而立,虎视眈眈。不远处,也隐约可看到两名侍女藏在树后的身影,走不了啦!
“真是冤家路窄,命也!”他心中暗叫苦。
兰儿盈盈走近,在丈外止步,不住地向他打量。接着,她喜形于色,扭头笑道:“师父,不必问了。”
“为什么,你认识他?”师父讶然问。
“徒儿认识,他就是盛昌的三东主,换了装,并未易容,风尘仆仆,但掩不了他丰神俊逸的容光。”
“他怎么不乘坐骑?怪事,为师真不明白,你三位师妹加上玄清道长和江湖客三位高手,竟未能将他留下,却让他跑来这儿冒风险,叫他到后面歇息,不必吓唬他。”
“徒儿遵命。”
安平听半老徐娘的口气相当友善,忖道:“如果她是警幻仙子,看来该是个讲理的人。”
兰儿向他灿然一笑,客气地问:“爷台可是夏三东主么?”
安平知道无法否认,点头道:“正是区区。姑娘贵姓芳名,尚请……”
“妾姓尹,名兰,那旁就是家师,人称她老人家为警幻仙子。三东主受惊了,我那三位师妹必定惊扰了三东主的大驾。其实,家师并无恶意,只想与三东主和气地商量,请勿误会。目下此地凶险,将有恶斗,家师已在各处留下木牌,示意山海夜叉到此地解决早年的恩怨。山海夜叉已在午牌初到达山区,随时可能出现,为恐惊扰了三东主的大驾,请随妾到山后安全处先行歇息,与三东主商量的事,尔后再议,请随我来。”
安平怎肯跟她走?计上心来,他想重施故技,要擒住尹兰为人质,默默行功戒备,准备擒人,脸上神色不变,从容举步。
但他暗中运功的神情,却瞒不了冷眼旁观的警幻仙子,刚接近尹兰身侧不足五尺,警幻仙子突大叫:“小心他,兰儿。”声出,小指疾弹,青影倏飞,一闪而没。
安平听到“小心他”三个字,便知计谋落空,立即发难,扑上戟指便点尹兰的胁侧章门穴。左手五指如钩,急扣对方的肩井。
警幻仙子的五名弟子中,尹兰和曾蓉的功力最精纯,已获她的真传,尹兰尤其高明。安平的扑势如电光石火,奇快绝伦,五尺距离伸手可及,按理断无失手的可能。
但尹兰身形一挫,高不过三尺,突然飞退丈余。
同一瞬间,一段长仅及寸的小树枝从尹兰的顶门掠过,令人肉眼难辨,“噗”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安平的玄玑大穴。
安平做梦也未料到警幻仙子会从尹兰的身后发射树枝,猝不及防,等到他发现有奇快的青影从尹兰的顶门掠过时已距胸口不足一尺,任何超尘拔俗的高手,也无法闪避了,玄玑穴一麻,沉重的打击力令他的身躯冲势顿止,接着仰面便倒。
“先将他带……”警幻仙子挥手叫,叫声未完,又突然大喝道:“山海夜叉,老身久候多时。”
右面的树影中,传来刺耳的怪笑声:“桀桀桀桀老夫也到了多时了,你我半斤八两,尔虞我诈,彼此彼此。咱们的恩怨数十载牵缠,你何必一定要毙了我这老魔才甘心?咱们都快进棺材了,何必再死缠不休呢?把百灵子的神丹分我一瓶,老夫马上拍拍手走路,如何?你的人多,老夫的朋友也不少,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必呢?”
声落,山海夜叉的巨大身影徐徐出现在视线内。
警幻仙子泰然一笑,说:“时辰不早,老身算定你也该来了。老魔,四周的形势你摸清了没有。”
山海夜叉从容地走近,狞笑道:“花了一个半时辰,如果尚未摸清,老夫岂不是栽定了?”
“你本来就是栽定了。”
“不见得。好仙子。你那十来个朋友,只配摇旗呐喊,却派不上用场。如果我是你,便不会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平白送死,你行行好,放过他们功德无量。”
“真的?”
“老夫绝无戏言,你不信么?”
“老身确是不信。”
“好吧,老夫先让你看看我的朋友,看鬼道人那流三脚猫是否敢和老夫的朋友较量。
喂!老友们。出来亮亮相。”
他的左后方,掠出一对脸黄肌瘦的老夫妇。接着怪笑震耳,矮树丛中又钻出一个瘦骨鳞峋的光头中年和尚,挟着一根金光耀目的禅杖,瘦脸像煞了风干的老猴。
山海夜叉伸手介引,得意地说:“仙子想必不会对老朋友陌生,勾魂使者西门俊夫妇,和百劫魔僧正一大师,都是魔道中的名宿。
“哈哈哈哈!还有我呢,京师刘公公的护法大师,七僧八道的天龙神僧法明来也。”右后方的矮林中传出打雷似的笑声,钻出一个肥头大耳腹大如鼓的大和尚,挟着一根苍木禅杖,高大肥胖得像一条牯牛。
警幻仙子脸色微变,冷冷地说:“原来是天下第三僧来了,难怪山海夜叉有恃无恐。”
那时,正德皇帝对喇嘛僧特感兴趣,他自己称法王,京师有三名和尚被封为天下三僧,前两名是喇嘛的活佛。天龙僧出身五台,与喇嘛关系密切。皇帝老爷并不以法王为满足,正在下令给宫中豹房的活佛们,替他研究一个至高无上的佛号,至今未获决论。一年后,终于称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他才完全满意。因此,可见当时出家人吃香走红的程度。
人影一闪,一个灰影从后面十余大的矮林内射出,眨眼间便飞纵七八丈,起落间像一头大鸟,人到声到:“两湖水旱绿林江右总提调蟠天苍龙潘世光到。”
警幻仙子开始失惊了,但仍镇定地说:“三方之霸起事之日,该是九月重阳!距今不足三月,潘大寨主不在两湖筹划,竟远走山西趟这一趟浑水,岂不失策?毕竟是草莽枭雄,并无大志,已注定作草寇的失败命运,看来定是大明皇朝命不该绝,天意也。”
“仙子请放心,潘某仅是顺道一走而已,此行正要入陕,与太白山大寨主摩云手杨兄磋商大计。呵呵!仙子似乎相当关心咱们的成败哩!”蟠天苍龙傲然地说。
那时,由于天下汹汹,草莽英雄们纷纷想利用有利的时势,壮大自己,谋取裂土分茅的机会,暗中支持的人,据说是刘太监。
两湖,指洞庭湖和鄱阳源,天下水旱绿林和亡命之徒。上月端阳节在湖广沔阳聚会,决定了造反的大计。预定分为三处起事。中路是湖广和江西,西路是陕西和四川,南路是两广,约定九月重九日同时举事。
其中的内情极为复杂,据说原定北路由刘瑾发动,负责夺取京师重地,埋葬朱家的龙子龙孙。可惜,由于盗匪们内部的利害冲突,自私自利,不能坦诚相处。刘太监又因事稽延,不能及时策应。再就是宁夏的安化王认为羽翼未成,不宜妄动,拒绝起兵。安化王的军师孙景文更是个阴险人物,他反对让刘太监做皇帝,力主与刘太监虚与委蛇,不动声色。后来激怒了刘谨,派人到宁夏卫监视,更派走狗大理寺少卿周东前往度田,残杀安化王的死党,终于激起兵变,安化王愤而举事。杨一清和八虎之一的张永讨平了安化王,刘太监也就因此而受了磔尸的报应。
九月间三处草莽英雄举事,各自为政,前后闹了一年,反而败亡在刘太监之前。次年七月,贼首在沔阳州全部就戮。八月,刘太监被磔死,曾受刘贼陷害的人,以重金公开标售他的肉来生吞熟食.这是后事,与本书无关,只作概略交待。
警幻仙子倒不是伯蟠天苍龙的艺业了得,而是顾忌对方的党羽众多,两湖的大盗人数上万,其中高手如云,假如他们倾巢而至进攻她的幻海山庄,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场大劫,后果可怕。
警幻仙子还不及答话,又掠出一个年约半百,只有一条右臂的瘦长灰衣人,腰带上插了一根银芒耀目的尺八如意,背上系了一只皮插袋,五枝晶光闪闪的三尺追魂镖枪特别合眼,身法奇快。他是人到声到:“别忙打圆场,潘兄,还有兄弟我呢,请替兄弟引见。”
蟠天苍龙呵呵笑,说:“舒兄,你背上的追魂枪便是活招牌,还用得着引见么?除非仙子是个无名小辈,初出道的小女娃,不然决不会不认识你追魂客舒徐。”
“哈哈!潘兄不是太抬举兄弟了么?人家仙子乃是位介于正邪之间自命侠义的名宿高手,怎会知道我这在江湖上鬼混的魔道无名小卒。”
蓦地,头顶上空枝叶簌簌而动,洪钟似的嗓音震耳:“哈哈哈哈!今天真是群魔聚会,我老不死的来得真不巧,打扰诸位的清兴,恕罪恕罪。”
声落,枝叶摇摇,左面树顶上四仰八叉地掉下一个灰影,距地尚有丈余,“噗”一声后脑勺碰上一根横枝,下身急坠,“噗”一声双脚落地,踉跄止住晃势,“叭”一声自己一掌拍在自己光秃秃的顶门上,怪叫道:“哎唷!还好,脑袋瓜没打破,好险,好险!”
是个年约古稀的干瘦老儿,顶门光光,左右后三方还剩下一圈稀疏斑白的头发。八字吊客眉,老眼眯成一条缝、小鼻子小嘴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以牙咧嘴,状极可怜而且可笑。灰直裰破破烂烂,握着一把破蒲扇,先拍拍身上的尘土,双脚一软,跌坐在树根下,不住喘气。看光景,他乃是个下半身早已埋入坟墓的糟老头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身怀奇技异能的风尘奇人。
蟠天苍龙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地叫:“破扇翁麦元仲,这婆娘居然请得动这个老怪物?”
南面的草丛中,钻出四个老少花子。老花子年约花甲,破百衲肮脏邋遢,满脸污秽,一双老眼精光闪亮,挟着一根打狗棍.三个小叫花年约十四五上下,最小的稚容未褪。老花子呵呵大笑,接口道:“麦老是路过此地的客人,听我老要饭的北丐如此这般一说,他存心要无赖,不请自来,要看看逐鹿辽壁寨,谁是获鹿的人。”
久不发话的警幻仙子发出一声娇啸,高叫道:“裴大侠,客人已经到了,诸位何不出面迎客?”
后面的树林中人形急飘,叫声震耳:“来啦!再不来未免太慢客了。”
随着叫声,接二连三地掠出十二名中年以上的男女。
追魂客急向蟠天苍龙低声道:“潘兄,再不动手……”
“但麦老狗可怕哪!”蟠天苍龙紧张地接口。
“快!我负责对付他。”
“好,小心了。”
蟠天苍龙急急说完,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伸手拔剑。他身材瘦小,兵刃却是重家伙,那是冲锋陷阵用的大剑,剑叶比江湖人所用的佩剑宽一倍有奇,长三尺六寸,可以砍劈刺挑,双手使用可当槊用。
山海夜叉挺盘龙杖首先枪出。大吼道:“杀!”
蟠天苍龙的啸声未落,他先前现身处的矮林中,呐喊声震耳,二十四名山西地区的悍匪蜂涌而出,潮水般冲来,刀枪的光芒耀目,声势汹汹。
追魂客一声不吭,乘乱欺近倚坐在树根下打盹的破扇翁,手动抢出,追魂标枪破空疾飞,厉啸刺耳,相距不足两丈,枪接二连三联珠飞射,恍若白练横空。他只有一条右手,居然将枪联珠发出,手法之快速纯熟,委实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了。
破扇翁似乎已睡着了,枪一闪即至。
第一枪破空而至,射向他的心坎。他身上向左一扭,“咳”一声枪贯入树干,合抱大的巨树,枪贯树而出,只留八寸枪尾在外。
第二枪衔尾到达,刚好射向左侧他扭动的方向,眼看要贯穿心坎。
他似乎并未醒,下身前滑,像是沉睡滑下一般。
“嗤”一声厉啸,第二枝银枪从他的头顶飞越,像是擦头皮而过,间不容发,危极险极。
标枪同时也擦树干侧方掠过,他居然仍未醒来。
第三枝镖枪几乎衔接着第二枝的尾部到达,准头略低半尺,射向他的咽喉。
追魂客掷出三枝追魂镖枪,人亦急冲向上,银如意已拔在手中。一次连发三枪,在他来说,这一生中大概只用了三次左右,对会一流高手,决不会超过两枝,枪出人倒,发无不中,所以枪名追魂,人亦以追魂为号。
破扇翁像是南柯梦醒,左手向右一摆,半分不差地抓住了枪头尖,一摆之下,枪失了准头向右移,“嚓”的一声贯入树中。他怪叫一声,像被吓醒了,扭头睁大老花眼,盯着头侧光闪闪的枪柄,“哎”一声厉叫,慌忙爬起,叫嚷道:“大慈大悲救命王菩萨,救我一救。”
他伸手拔枪,枪应手而出。
扑近至丈内的追魂客心胆俱寒,顾不得丢人现眼,扭头撒腿狂奔,如见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