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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汉呆立在当地,直待安平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方恢复神智。
小太岁挨了一脚,伤并不重。安平与碧眼行者急急离开,远出四五里,方在路旁一座树林中歇息。
安平先曾小太岁推拿,疏导淤血。然后向两人道谢,询问两人赶来援手的经过。
碧眼行者将峡江镇丁家的变故说了。接着道:“兄弟听说群雄大会玉笥山,恐怕对老弟不利,因此想赶来看看风色,也许对老弟有所帮助。峡江镇已经无事,彭小哥坚决要来探访老弟的消息,兄弟只好带他来。没想到鬼使神差,被我们赶上了。”
安平再次向两人道谢,将玉笥山变故—一说了。
碧眼行者悻悻地说:“那黑煞星是个无恶不作的下流贼,你留他一命,委实太便宜了。”
“我们杀他易如反掌,反而便宜了他,等他见了游龙剑客之后,结果将惨上百倍,我们何必费心?你们可赶回峡江,兄弟得赶去查看柳姑娘的下落,不能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三人互道珍重而别,安平急急赶赴被擒处,空山寂寂,哪有柳姑娘的身影?
他并不知柳姑娘受了镖伤,以为姑娘定能自保,可是,察看了现场打斗的痕迹,他感到寒流从脊梁上升,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过天星的尸体仍在,草丛中留下了两只耳朵,耳朵是男人的,一看便知。
柳姑娘的剑他找到了,绣巾也在草丛中找到。
“糟了!她落在恶贼们的手中了。”他心中狂叫,一阵冷流通过全身,不由自主打一寒颤。
“去找游龙剑客。”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到何处去找?游龙剑客不会留在斗光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忖道:“黑煞星将我带到至峡江的路上,打斗处有他们九名党羽出现,显而易见那儿定然是他们的临时巢穴,游龙剑客必定在那儿落脚。”
他急急返回破草屋,带了在那儿的包裹,循原路重奔马家坡。
马家坡附近已无贼踪,他来晚了,游龙剑客已亲自率领大批爪牙,去追踪他的下落去了。
他搜遍附近的林野,最后到了马家。
马家五六栋农舍中,鬼影全无,所有的村人皆被游龙剑客赶走,空无人迹。
一株老梅树上,倒吊着黑煞星的身体,双目已被剜掉。十个指头骨肉散裂,居然还未断气。
屋中杯盘狼藉,壶中余酒尚温,显然客人离开不久,数了数杯箸,估计在这儿的暴客,总数约在五十名左右。
他心中焦燥,五内如焚,匆匆解下黑煞星,度一口真气,奄奄一息神智昏迷的黑煞星徐徐苏醒。
“醒一醒,游龙剑客何处去了?”他大叫。
黑煞星只能喘息,无法回答。
“你听见我的话么?”他再叫。
黑煞星艰难地摇摇头,证明尚能听到声音和语意,只是拒绝回答而已。
“游龙剑客在何处?快说。”他大叫。
黑煞星吃力地喘息,嘴唇歙动颤抖,却没有声音发出。
“游龙剑客呢?”他附在黑煞星的耳旁大叫,将自己的耳朵贴近黑煞星血迹斑斑的嘴唇。
黑煞星的肌肉渐渐松弛,用极为微弱的声音说。“前……前往……”
“何处?”安平急问。
黑煞星突然猛烈地抽搐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嘎”一声吁出一口长气,浑身肌肉全部松弛,撒手归阴。
安平沮丧地放手,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蓦地,他悚然而惊,火速转身,手已按在剑把上,戒备他说:“阁下的提气轻身术委实高明,决非无名之辈,为何却鬼鬼祟祟欺近别人身后?”
身后丈余处一个高有八尺,年约四十余岁的壮年人,站在那儿像座石人。国字脸,鼻直口方,一双大眼神光似电,脸色红润,留着三绺短黑髯。戴藏青四方平安巾,穿水湖绿夹长袍。气度雍容,人才一表。神情相当不友善,不怒而威,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远道而来的人。
五六丈外第一农舍的门前,两个仆人打扮的壮汉,一背包裹,一提食篮,静静地倚壁而立,用颇饶兴趣的目光,目不转睛地向这儿注视,不言不动。
中年人似乎也被安平惊人的反应所惊,目不转瞬地向安平打量片刻,方用中气充沛的稳定嗓音问:“尊驾贵姓大名?”
安平不想露名号,放松握剑的手,冷冷地说:“不必问名号,请示来意。”
中年人淡淡一笑,指着尸体又问:“这人是你杀的?”
“不是,但却是在下促成的。”安平坦然地答。
“马家坡的人,定是阁下的爪牙赶走的罗?”
“你看在下像不像是有党羽的人?”安平心中有气,冷冷地反问。
“你阁下很骄傲。”中年人笑道。
“正相反,在下毫不骄傲。”
“阁下刚才向那人迫问游龙剑客的下落,你与游龙剑客有仇?有怨?”
“大概有,但错不在我。”
“游龙剑客在江湖颇有侠名,你既然与他有仇有怨,那么,阁下决不是甚么好东西了。”中年人沉声说,语气渐厉,神色更不友好了。
安平仰天狂笑,笑完指着黑煞星的尸体说:“如果这位黑煞星不死,哈哈!他便会告诉你游龙剑客是否真的名符其实颇有侠名了。”
“你这话是何用意?”中年人冷然问。
“黑煞星是江谁的恶贼,也是游龙剑客的党羽,这就够了,何用多加解说?在下有事在身,无暇和阁下缠夹,对不起,少陪。“
“阁下,只怕你走不了哪!”中年人沉下脸说。
“尊驾的意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在这儿杀人,岂能一走了之?不像话吧。”
”在下已经说过。这人不是在下杀的。”
“尊驾也曾经说过,那人的死是你促成的。”
“不错。”
“那么,你不否认你是凶手罗?”
“在下却不曾承认是凶手。尊驾既然知道游龙剑客,何不去问问他?”
“你的意思是说……”
“这人是游龙剑客的爪牙,可能是被游龙剑客处死的,尊驾何不去问问他?真像自可大白了。”
“在下无法相信阁下的话。”
“信不信在你。在下可要走了。”
中年人冷哼一声说:“我不信你能走得了。”
“你要……”
“要你留下来打人命官司。”
“真的?”
“可能。”
安平淡淡一笑,从容举步,从容地说:“在下也不信。”
“不信甚么?”
“不信在下会留下来打人命官司。”
中年人举步迈近,笑道:“你走走看?”
“不用看,在下这就走。”安平一面说,一面举步徐走。
中年人伸手虚拦,含笑道:“在下要试行留驾。”
手伸出,劲气迫人肤发,相距三尺余,安平已可感到潜劲袭到,像暗潮怒涌,直迫内腑,令人感到气血浮动。
他心中凛然,一掌斜拨,也笑道:“在下不领情。”
潜劲相接,发出气流的啸声,两人同向侧移一步,神色同样凝重。
中年人神色肃穆,踏出一步一掌拍出说:“那就恕在下强留了。”
安平也推出一掌说:“在下愿与尊驾公平交易。”
“蓬”一声问响,掌劲接实.两人各退一步,上身晃动。
中年人神色一变,斜身迫进出右掌斜切,左掌接着发出,来势不缓不疾,但暗劲如山。
安平不接招,斜身左移,沉重地说:“你是少林弟子,但这一招却不是‘卧龙藏虎’,这是少林僧人方许使用的招式,你是俗家弟子,为何用此一招?”
中年人收招徐徐迫进,凛然地说:“三年之后,在下将披上袈裟皈依佛门。”
安平冷笑一声,不再退避,冷笑道:“原来阁下想利用这三年岁月在外任性而为,三年后再放了屠刀,准备成佛。哼!要成佛须有慧根,未出家前心念不正,岂能妄想出家后成佛?你阁下何必被上袈裟自欺欺人?”
中年人不怒反笑,说:“出世必先入世,出家也非弃绝尘俗,在下却使出家,仍然会行走天下,普渡有缘人。”
“你认为在下有缘么?”
“正是此意。”
“阁下如何度我?”
“先替死者收尸,然后破你的气门,交由官府处理,治你应得之罪,在下不加过问判罪的事。”
“你办得到么?”
“阁下的内家练气术似乎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办起来相当困难,但在下将勉力而为。”
“尊驾倒有自知之明,那就掏出你的看家本领来好了。”安平冷冷地说完,踏进一步一掌劈出。
两人开始正式交手,拳来掌往奋勇抢攻,招式愈来愈快,潜劲也愈增愈强,换了五次照面,拆了十余招,劲道渐增,风雷之声渐厉,罡风劲气四荡,排山倒海似的向外涌,拳掌的接触声震耳欲聋。
两个仆人徐徐接近,神色渐渐凝重。
激斗三十余招,双方出招的劲道有增无已,地面上石纷飞,激烈万分,棋逢敌手,好一场罕见的徒手搏斗。
酣斗间,远处突然传来了嘹亮的歌声,直震耳膜:“十年浪迹苦凄迟,腰间宝剑意若飞。休问百年身后事,且向江湖探归期,咦!有人在拼命哩!”
坡下入村的村口小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修长的身材,银白的长袍,腰上悬了银鞘的剑,撩起袍袂塞入腰带中,大踏步而来。
接近至五丈内,讶然道:“咦!是他,难怪身手如此高明,那一位……唔!有点脸熟,他是……是……”
两个仆人之一含笑上前相迎,放下食篮行礼道:“徐爷,一向可好?”
这位白袍人一表人才,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宇内第一剑术名家银剑徐文到了。
他含笑回礼,笑问:“欧兄为何与人动手?为了甚么?”
仆人指了指黑煞星的尸体,说:“家主人途经三里外的村子,碰上一群可怜的村民,说是家院被人强占,所有的老少全被赶走。家主人动了侠义心肠,赶来看个究竟,却来晚了些,强徒已经撤走,却碰上那人在此地用酷刑追问死者的口供。家主人来晚一步,死者刚好断气。两人一言不合,动上了手。”
“死者是谁?那人又是谁?”
“小的不知,家主人一再盘问,那家伙始终心虚,不敢吐露名号。死者听说是甚么黑煞星……”
“哦!是个横行江淮的恶贼嘛。”
“那家伙说黑煞星是蟠龙堡狄爷的爪牙。”
“胡说!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家主人也不予置信。那家伙说,黑煞星可能是被游龙剑客狄爷处死的。”
“简直语无伦次,真该问问。”
“家主人正要问,那家伙坚不吐实。”
银剑徐文走近斗场,叫道:“欧兄,这家伙十分了得,何不用兵对取胜?对付这种人,用不着客气。”
他不认识安平,安平却认识他。潼关一会,安平被打得脸部变形,与目前完全不同,只不过有些少面熟而已。自然无法认识了。
欧兄正感到安平袭来的劲道在逐渐加重,弄不清安平的艺业到底高明到何种程度,渐渐打出了真火,怎禁得起银剑徐文的刺激?一声沉喝,用上了少林的绝学降龙伏虎掌法,注入菩提禅功佛门绝学,“金锁缚龙”倏然攻出,风雷声隐隐,右虚左实,隐含大擒拿手法,欺身切入行雷轻一击。
安平艺高人胆大,夷然无惧,他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危机,知道对方要用少林绝学进击了。双掌一合,大喝一声,连环推山掌凶猛地攻出,以攻还攻。硬接罩来的金锁缚龙。
“噗!”左掌接下了对方的右掌。
“啪!”右掌在同一瞬间,与对方的左掌接实。
两只巨手相接,欧兄欺进曲肘,五指如钩,立即由掌变爪,急扣安平的腕脉,奇快绝伦。
双方的修为同样精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拳掌接实除了声响有异外看上去并无异处,与一般武林朋友交手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很少有虚招,每一招一指一掌,皆攻向要害,不击中则已,着体便生死交关,凶险无比,奇幻莫测。
安平冷哼一声,也沉肘转身,用滑字诀滑脱对方的扣击,肘一带便卸去对方的暗劲,猛地横肘击出,捷逾电光石火,诡奇绝伦。
欧兄心中一震,百忙中沉肘挫身,扭腰立时硬接撞来的狠击。
“噗”一双小臂交叉相撞,潜劲四射,两人同时暴退,脚下凌乱,
欧兄倒退三步,脸色涌现苍白。
安平后退两步,不等身形稳下,冷笑道:“菩提禅功如此而已,再接我一掌。”
声出人到,“泰山压顶”兜头便拍。
这一招用得不恰当,双方身材相差无几,必须用在对方身形前栽上体下俯,打击后脑的招式,怎能在这时使用?他竟用上了。
欧兄并不笨,一眼便看出是陷井,却偏不服气,左掌“玉门拒虎”接招,右掌“老僧问路”闪电似的切出。
安平一声长啸,身形左倒,腿影一闪,靴尖已攻到欧兄的小腹上方。
欧兄大吃一惊,向后急撤,切出的掌顺势下沉,改切为拍,“啪”一声击中安平的靴根。
安平的靴尖,也接触了对方的小腹,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