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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凡是这座大酒棚经常进出的江湖汉,地方混混,在他们的心底都有看一个同样的意识,就是绝不会有人胆敢在里面动武的,纵然是吵到最后非动武不可时,也必定相约到外面去了断!
吴三海这一撞垮桌子,一连串的震响立刻引起了整个大酒棚里的人的注目,连那一间一间门帘儿深垂着的房间里,也有人掀开门帘儿探出头来张望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三海这一跌,他自己心里虽然十分有数是怎么回事,可是很多人却都暗感莫名其妙,不知吴三海怎么会撞上桌子的。
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看到了,黑衣少年书生除了抬手一把攫住吴三海的腕脉,一攫即松外,根本没有出手,坐在椅子上连动也未动。
吴三海自地上挺身站起,一只手揉着腰,楞楞地望着黑衣少年书生发了怔。
苏立达虽然也未看到黑衣少年书生如何出的手,可是他眼见吴三海吃了亏,总不能不管。
于是,他霍然长身站起,大踏步地直朝黑衣少年书生面前走了过去。
蓦地,酒棚门口响起一声轻喝:“苏立达,不得鲁莽无礼!”
门帘儿一掀,人影一闪,那黑衣美姑娘又闪身走了进来。
敢情她适才虽然出了酒棚,并未真的离去。
美姑娘停身站立在黑衣少年书生对面丈外之处,娇靥含笑,美目凝注地说道:“阁下,我没有料到你,果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黑衣少年书生脸色神情依然淡漠地道:“姑娘,事实上你并未料对,我也不是个什么高人,只是个读书学武两无长进的江湖流浪汉。”
美姑娘美目轻眨了眨,道:“阁下好会谦虚,好会客气。”
语声微音又起,道:“阁下身怀绝学,当非武林无名之人……”
黑衣少年书生飞快地截口道:“姑娘,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个读书学武两不长进的江湖流浪汉,何能是武林有名之人,姑娘也太抬举我了。”
美姑娘甜美地一笑,道:“阁下好会说话。”
黑衣少年书生淡淡地道:“多谢姑娘夸奖,我说的乃是实话。”
美姑娘美目眨动地道:“阁下,我请问贵姓大名?”
黑衣少年书生道:“我叫三郎。”
美姑娘道:“这是你的正名?”
三郎道:“我从小就叫这个名字。”
美姑娘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那么贵姓是?”
三郎道:“我姓十。”
美姑娘道:“石头的石么?”
十三郎道:“不是,是‘路不拾遗’的拾。”
美姑娘心里暗暗念了声“十三郎”,甜美地一笑,道:“十相公,你这姓氏好怪。”
十三郎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怪的,天下的怪人怪事,怪姓多得很!”
“相公说的也是。”美姑娘玉首微微一点,美目倏然一凝,问道:“我再请问令师是当今武林哪位高人?”
十三郎道:“家师自号‘长乐先生’。”
美姑娘黛眉微皱,道:“令师在武林中也是这名号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十三郎道:“家师从未和我谈说过武林中的事情,也从未谈说过他老人家的过去,因此他老人家过去是不是武林中人,我根本毫无所知。”
实情果真如此么?当然不是。
美姑娘眼珠子转动地微一沉思,道:“如此说,令师该是位隐世高人了!”
十三郎道:“姑娘也许料对了。”
美姑娘眨眨美目,话题忽地一变,问道:“相公此来开封是有事还是路过?”
十三郎道:“两者皆可。”
美姑娘美目一凝,道:“相公这话怎么说?”
十三郎道:“遇上事便有事,否则便是路过。”
美姑娘道:“相公在开封住在什么地方?”
十三郎道:“傍晚时分刚到,还未落店。”
美姑娘道:“打算在开封停留多久?”
十三郎道:“没有一定。”
美姑娘美目一眨,道:“相公离开开封以后,打算去哪里?”
十三郎微一摇头道:“这得要等临行时看情形决定了。”
美姑娘道:“这么晚,相公今天在开封,明天将在什么地方,连自己也不能肯定了。”
十三郎点头道:“实情正是如此。”
美姑娘美目倏又一凝,问道:“你没有家么?”
一提到“家”,十三郎心中不由的暗暗吸了口气,神色更见冷漠地一摇头,道:“我流浪江湖,今东明西,到处为家。”
美姑娘话题突然一改,又问道:“相公觉得开封这地方怎么样?好么?”
十三郎道:“古代帝都,有龙亭、琉璃铁塔等古迹,商贾繁荣,民风淳朴,是处好地方。”
美姑娘目中异采一闪,道:“相公愿意在这民风淳朴的古代帝都多住一段时期不?”
十三郎不由感觉意外地愕然一怔,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美姑娘甜美一笑,道:“相公如是愿意,我愿意为相公介绍一个工作住处。”
十三郎浓眉倏然一扬,问道:“姑娘可是想替令尊镖局里雇一名趟子手?”
原来这位黑衣美姑娘竟是开封当地“双龙”镖局局主,“龙飞剑客”赵正阳的爱女赵玉倩,因她喜穿黑衣,所以美号“黑飞燕”。
“黑飞燕”赵玉倩乃是个眼高过顶,性情十分高傲的姑娘。
按理,十三郎那种神色冷漠,比她更为倨傲的样子,应该令她心生反感不悦才对,可是,世间事就有那么奇怪,十三郎的神色越是冷漠倨傲,她芳心里就越觉得十三郎这个人不坏,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好感!
这是为什么?什么原因?
这就是平常见多了谄媚,奉承的人,听多了恭维的话,一旦遇上了十三郎这种神色冷漠倨傲,脸上难见一丝笑意之人,于大感与众不同的心理下,便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好感……
因为“黑飞燕”赵玉倩芳心里已对十三郎产生了好感,所以她才一改往常那高傲的性情,对十三郎那冷漠的神色语气也才毫不介意。
☆☆ ☆☆ ☆☆
十三郎话音一落,“黑飞燕”赵玉倩立即玉首飞摇,甜美地笑说道:“不是,那就太委屈你了。”
语锋一顿,美目倏然深注,微感诧异地问道:“相公认识我?”
十三郎淡淡地道:“姑娘,我们从未见过,是不是?”
“黑飞燕”赵玉倩眨眨美目道:“那么相公又怎知我是…… ”
十三郎道:“我是从吴三海他们两位身上猜出姑娘身份的。”
赵玉倩这才明白所以,因为凡是“双龙”镖局的人,衣襟上都绣有“双龙”的标志。
十三郎语音一顿又起,问道:“姑娘打算替我介绍一个怎样才算不委屈的工作?”
赵玉倩脸露喜色地道:“相公可是已有意在这古代帝都住上一段时间了?”
十三郎神情冷漠地道:“那不一定,还得要看姑娘介绍的工作适不适合我。”
赵玉倩甜美地一笑,道:“镖局中缺少一位西席,我想请相公屈就。”
十三郎道:“是司账文案先生么?”
“不是。”赵玉倩玉首一摇:“是教读西席。”
十三郎道:“教什么人?”
赵玉倩道:“舍弟。”
十三郎道:“今年几岁?”
赵玉倩道:“十一岁。”
十三郎淡然一摇头道:“赵姑娘,你太抬举我了,教读西席我不配。”语声微顿,话题一变,冷冷地道:“对不起,姑娘,快二更时分了,我得看场热闹去。”
话罢,倏然长身站起,自怀里掏出几个钱丢在桌上,随手提起蛟皮长袋。
赵玉倩心念微微一动,问道:“相公要去什么地方看热闹?”
十三郎道:“城西乱葬岗。”
赵玉倩美目一眨,道:“可是有人相约在哪里决斗?”
十三郎道:“正是这么回事。”
赵玉倩:“是什么人?”
十三郎道:“邓景瑞和两个少年男女。”
说着,举步向外走去。
赵玉倩连忙道:“我也去看看热闹可以吗?”
十三郎冷冷地道:“这是姑娘自己的自由,与我何关?何必问我!”
话未说完,抬手一掀门帘儿,人已闪身走了出去。
这两句话刺耳,够令人难堪的。
“黑飞燕”赵玉倩不禁被气得娇靥变了色,猛地一顿小蛮靴。
她一顿小蛮靴,地上的青砖可倒了邪霉了,立刻被震裂了好几块。倏地,她黛眉儿一扬,拧娇躯,身形像一阵风般地出了大酒棚。
二更将近,尤其是在这种灰云低垂,像要下雪的大冷天气里,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两边的店铺也早已上了门,熄了灯。
她身形像一阵风般地出了大酒棚,说起来和十三郎只不过是前脚后脚,快如电闪地刹那工夫。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街道上竟已经不见了十三郎的人影。
这一来,她黛眉儿立刻扬起了老高,又是猛地一顿小蛮靴,拧娇躯,凌空飞射,奔乱葬岗掠去。
乱葬岗,灯影儿摇晃,人影儿幢幢!
在十丈方圆地方,十多名黑衣劲装汉子,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握着兵刃,散立四周,形成了一个大圆圈。
大圆圈中,寒光灼灼,剑气森森,一黄一白两条人影力战正激!
“黑飞燕”赵玉倩身形有如飞燕般地掠落在一座巨冢上,美目凝光地扫视了四周一遍之后,她蹙起了两道黛眉。
因为周围五十丈方圆之内,竟然没有那个冷漠倨傲,令她芳心又气恼又爱慕的十三郎的人影。
她心里在暗想:他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的踪迹,难道还没有到,还是……
忽地,她美目倏然一亮,娇靥上浮现了如花般的笑意。
原来她心里暗想中,突然发现距离十五六丈远的一座坟堆上斜躺着一条人影,正是十三郎。
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衣,而那座坟墓的泥土恰巧也是黑色的,所以她才一时没有发现。
蓦地,斗场中传出了一声清叱与冷哼,寒光剑气倏敛,“花花太岁”邓景瑞右手抚着左臂,白衣书生文仁杰右手长剑垂地,儒袂飘飘,身形渊停岳峙般岸然卓立。
显然,这一场激战,“花花太岁”不但落了败,并且左臂还负了轻伤。
只听那文仁杰语音清朗的说道:“承让了,邓兄,区区就此告辞,再见!”
话落,纳剑归鞘,抱拳一拱,和方玲玲双双腾身而起,电射掠去。
“花花太岁”邓景瑞本来想要下令一众手下拦截的,但是当他一眼瞥见俏立在巨冢上的“黑飞燕”赵玉倩时,便立即忍住没有下令作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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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乱冢岗,这回十三郎没有丢下“黑飞燕”一个先走。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程,赵玉倩终于忍不住地开了口,语音甜美无限地问道:“十相公,你答应我么?”
这话虽然问得十分突然,十三郎虽然也明白她问的意之所指,但是他却装作糊涂地微微一怔,反问道:“姑娘,答应你什么?”
赵玉倩道:“留在开封,为舍弟教读。”
十三郎淡然摇头道:“姑娘,这‘教读’一职,姑娘应该去聘请那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老夫子秀才才对,找我岂不误了令弟的学业。”
赵玉倩道:“可是我却认为相公要比那些老夫子秀才强了十倍,”
十三郎道:“姑娘,我请问这强了十倍的理由?”
赵玉倩甜美地一笑,道:“那些老夫子虽然是满腹经纶,但只会读死书,而相公却是当代高人,当有高明的教读方法, 使受教者不至于食而不化!”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姑娘把我估计得太高了,事实上,我只读过几天有限的书,所学浅薄,否则,我就不会流浪江湖……”
赵玉倩含笑接口道:“谦虚固然是一种美德,但太过谦虚那就未免显得做作了。”语声一顿即起,又道:“相公别谦虚了,我自信眼力不差!”
十三郎道:“如此说,姑娘认为我定能胜任了?”
赵玉倩玉首一点道:“我已经说过了,我自信眼力不差,相公不但定能胜任,而且还是当今之世难求的明师。”
十三郎默然有顷,说道:“有个问题,姑娘考虑过没有?”
赵玉倩道:“什么问题?”
十三郎道:“姑娘过去并不认识我,对我根本毫无所知,说起来,我该是个来历不明之人。”
赵玉倩甜美地一笑道:“相公说的是,不过,只要我相信相公是一位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正直君子就好了,来历不 明又有什么要紧!”
十三郎目中异采倏地一闪即逝,道:“姑娘凭什么相信我不是歹徒之流?”
赵玉倩正容地道:“凭相公的谈吐气度和一双为‘心之神’的眼睛。”
十三郎目光眨动地道:“令尊方面,他会同意么?”
赵玉倩道:“这种事情,只要我做了主,我爹他老人家决不会反对!”
十三郎道:“令堂呢?”
赵玉倩道:“家母已经去世多年了。”
十三郎道:“令尊未再续弦?”
赵玉倩玉首轻摇地道:“没有。”语声微微一顿,诚恳地接着说道:“我至诚地希望相公答应我此请!”
十三郎默然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