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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启厚揉了一把醉眼,再仔细看去,万没料到,来者竟是被分尸的楚江红女凌剑虹!
他惊出一身冷汗,酒意顿消,以为是她的鬼魂显了灵,吓得要死,却装出一副笑脸,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像吃了八个苦瓜,把嘴咧得都走了形,转脸向龙玉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去找大力圣僧阿布陀。自己壮了下胆,用手一指凌剑虹大声说道:
“你是人是鬼?!赶快滚出去,要不然的话,我龙某人便用神龙功将你化为灰烬!”
他见凌剑虹一动没动,正看着自己发笑,笑声是那么阴冷,一股股寒气扑面吹来,便再也支持不住了,张了几下嘴道:
“啊!好好!你不滚我滚!”说完,往地上一趴,象条癞皮狗似地往门外爬。其实,他不爬也不中了,两条腿不听使唤,能爬出去还是逃命要紧。
龙玉峰贼心眼不少,见父亲朝自己直使眼色,早领悟了其中用意。为了走得体面,又不使凌剑虹起疑,还特地向凌姑娘抱了一下拳道:
“姑娘请稍待片刻,小生出去方便一下。”转身刚一抬脚,随着凌剑虹“嘿嘿”地一声冷笑,龙玉峰便动弹不得,摆着往外走的姿势定在原地。龙启厚见儿子如此圆滑,正在得意,可只听他说走,并未挪地方,急得头上滚下来豆大的汗珠,勉强爬了几步,竟也动不了啦,心里却明白:坏了!这个鬼魂够厉害的,弄不好,今天非让她把魂给勾了去!
大力圣僧阿布陀站在廊下,正听到龙启厚说:“祸是秃驴惹得,若有冤魂,也该去找阿布陀那厮的晦气,咱就看秃驴如何收场。”他心里这个气呀,恨不得一掌拍碎房门,好好和龙启厚理论一番。大厅内的灯火忽明忽暗,一会儿蓝一会儿紫,阿布陀感到惊奇,蹑足来到窗下,用舌尖舔破窗户纸,闭一目睁一目往屋里瞧去,没把个阿布陀给吓死。
他看见龙玉峰象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老庄主龙启厚狗似的趴在地上,桌子前坐着个怪物,长发披肩,青面獠牙,伸着两只尖尖的长爪子,把桌子上的大鱼大肉,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一抻脖子便吞下一只鸡,把整坛子的酒往嘴里灌,两只眼睛碧绿,象两个小灯笼,一眨一眨地放着青光,也弄不明白那是妖是怪。
大力圣僧阿布陀一咬牙关,暗提丹田气,集于右掌,欲施展武林中极为霸道的百步金刚掌,把那个妖怪打个粉身碎骨!
他眼珠转了一转,又改变了主意,担心自己暴露出百步金刚掌,日后龙家父子必然要死缠硬磨,让我教龙玉峰这种掌法。那样,我阿布陀便不易独步武林了。
阿布陀冷笑一声,顺手从怀里摸出来个黑瓷瓶,倒出些许白色粉末,心中暗道:这一准是那个小黄毛丫头的鬼魂回来了,听说童男童女死后阴魂不散,这是寻仇来的。也好,刚才没死在洒家刀下,这回让你尝一下夺命追魂散的厉害。你纵然是金刚神仙,也要在洒家药下化为脓血!阿布陀暗发指力,把药粉聚成一线,从窗户纸的小孔里往屋内逼,待延至妖怪头上,指力微松,药粉呈雾状往下缓缓飘落。
凌剑虹本是百毒不侵之躯,再加上悟明大师赠送的避毒青纱,毒粉又能伤得了她么?
凌姑娘知道遇上了使毒高手,待毒粉下落时便把头一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收起法身,专等施毒之人出现。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随着狂笑声,大力圣僧阿布陀一步跨进屋内,双手叉着腰,神气活现地道:
“臭他娘的丫头片子!你就是有通天本领,也难逃洒家之手!”
阿布陀猫下腰来,伸二指在凌剑虹鼻子下一探,发现她还在喘气,心里一惊:怪了!洒家的夺命追魂散,能把人化成脓血,她怎么还活着?莫非洒家的药粉失效了么?也许这个野丫头果真神通广大,有百毒不侵之躯,也未可知。看来她是杀不死的,不如另想办法!无论怎么样,闹鬼只能在儒雅山庄折腾,弄不好,洒家一走了事。
当时,一旁气恼了龙玉峰,“呛啷”一声掣出肋下宝剑,大叫道:
“小贱人!小爷我不信这个邪,倒要看你长了几个脑袋,有几条性命!”说着,挥宝剑朝凌剑虹刺了过来。不料被阿布陀一把抓住手腕,冷笑着说道:
“嘿嘿!徒儿啊!她是杀不了的。”
又气又恼的龙玉峰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就杀她不得?!”
阿布陀往椅子上一坐,愁眉不展地说道:“徒儿!你且听为师讲来。刚才在酒宴之上,洒家曾将她分尸,这也是你亲眼所见,可她并没有死。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明明地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呢。刚才,为师又使出夺命追魂化骨散,她也没有死去。依洒家之见,老庄主欲统领江湖,这姑娘身怀异术,其本领比为师要高出许多,将来也许会为庄主出力。”
龙启厚“啪”的一拍桌案,瞪圆二目道:
“我的阿布陀大教头!别忘了,刚才咱们把她杀过了一回,她怎么还会为老夫出力?真是岂有此理!”
阿布陀慢条斯理地说道:
“庄主莫急,听洒家细细讲来。咱们趁她还未清醒,就让她与龙少爷拜堂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到那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然后咱们哪怕是磕上一千个响头,也是值得的。日后庄主夺取武林帝位,她这当儿媳妇的,绝不能袖手旁观吧,无论于今于后,其益大焉。”
听阿布陀阴冷冷地道出这条毒计,龙玉峰听得身上直冒冷汗,凌剑虹现在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我跟她入哪家子洞房?但又不好驳阿布陀的面子,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当过自己的师傅,便找了个借口道:
“师父!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徒儿禀过母亲,再做定夺吧。”
“混蛋!良机怎可错过。自有为父替你做主了,早点入了洞房便是!”龙启厚从来没有骂过儿子一句,如今当着阿布陀的面骂了一声,实出情急之下。
龙玉峰登时满面通红,哪里还敢言语?
大力圣僧阿布陀旁敲侧击地道:
“爱徒哇!这凌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老夫人若是得知你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哪还有不高兴的道理呢?待日后老庄主一啸天地惊,举目四海宁,天下共称武林霸主之日,你们贤伉俪又是何等荣耀也!徒儿啊!你若不听为师良言相劝,贫僧便要云游四海去了,从此再不插手龙家之事!你考虑着办吧。”
阿布陀一阵连哄带诈,弄得龙玉峰也没了主意。转脸看父亲,见他面寒似水,也就不敢再言语了,一狠心,抱起凌剑虹,径奔后宅而去。
后宅乃是女眷之所,一般时候,任何男人不得擅越雷池一步,这是龙夫人定的规矩。
眼下情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龙玉峰直接闯了进去,想等见了母亲再细谈根由。他也知道,母亲为自己早日练成神功,绝不许沾上女儿身。
“什么人?!”
一声断喝传来,龙玉峰情知是母亲的声音,刚要举步上前,两脚竟不听使唤,身子一摇,不知为什么,竟飘到了树后。
喝喊之人,正是龙玉峰的母亲,江湖人称母夜叉,名叫敫英。多少年来,她一直在江湖上走动,凭借五毒勾魂丹,独步西域,更兼有极为霸道的千里遁手神功,谁人敢惹?单说那五毒勾魂丹,奇香诱人,百步之内,只要一闻到药味,轻者精神失常,重者命丧当场,当真霸道绝伦。再加上敫英心狠手辣,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她手,因此混得个“母夜叉”的诨号。
敫英见有人来到后院,便喊了一声,只见那条黑影一闪竟躲到树后,没有应声。性如烈火的母夜叉敫英,以为是江湖上前来寻仇之人,把嘴一撇便施展开出千里遁手,隔空击出一掌,随后大步赶了过来。
龙玉峰虽有武功在身,可是,如何经得住这霸道的千里遁手?只觉得周身一阵酸麻,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楚江红女凌剑虹也觉得身子一震,心里马上明白过来,此乃是江湖上极为鲜见的千里遁手!
敫英快步走上前来,集中目力仔细观瞧倒地之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儿子龙玉峰呢?!
中了掌力之后,龙玉峰鼻子和嘴角淌着血,二目紧闭,牙关紧咬。
敫英一把將儿子抱在怀里,“哇”地一声便痛哭起来道:
“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儿呀,你快点醒过来哟!是哪个遭天打五雷轰的死鬼,让你到这里来的呀!”她后悔得不得了,但没有乱了方寸,从怀里摸出一粒冰山雪莲定元丹,一手捏着龙玉峰的下巴,把丹丸放入儿子口中。
见龙玉峰抱走了凌剑虹,龙启厚和阿布陀可乐坏了,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开心酒来。一声大喝,从后院传来,紧接着一股排空劲道滚动,震得二人一阵眼花。
阿布陀并不知道龙夫人会千里遁手的武功,因为这种武功极为霸道,在江湖上早已失传,他只是略有耳闻。龙启厚一下子就懵了,情知是夫人使出了千里遁手,扔下手中的酒杯,慌不迭地奔后院飞也似的跑去。
第二十九回 龙吟大法现山庄
大力圣僧阿布陀也随后赶到,见龙玉峰面色惨白,嘴角鼻孔血流不止,便知徒儿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中暗惊:此乃千里遁手所致,会是何人所为?凌剑虹又哪里去了?他心中一阵慌乱,用夜视之法四下观望起来。
敫英悲痛至甚,转眼见阿布陀在一旁,贼眉鼠眼地四下乱看,不禁气冲五内,心里话:你一个臭和尚,在我内院乱看个什么?要不是你,我儿子怎能到这里来?一气之下,她上前给了阿布陀一个大耳光。
大力圣僧阿布陀没有一点防备,被敫英一巴掌打得捂着腮帮子转了三圈,直着血红的双眼问道:“你、你为什么打洒家?”
被他一问,敫英怒火暴起,用手一指阿布陀,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挨千刀的秃驴!看你做得好事!若不看在你做了几天我儿子的师父份上,今儿个老娘便一掌劈了你!”说着,一掌拍在地上,地面上陡起一条蓝色火龙,直取大力圣僧阿布陀的双腿。这会儿阿布陀总算明白了几分,敫英爱子心急,正在火头上,他哪里还敢还嘴?一见火龙袭来,转身便逃,正与急急赶来的龙启厚撞了个满怀,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龙启厚爬將起来,瞪了阿布陀一眼,然后朝夫人抱拳劝道:
“夫人哪!且暂息雷霆之怒。此事另有隐情,也怪不得圣僧。”
不听此话敫英倒还忍耐得住,一听此言,犹如烈火上泼了一瓢油,她心中的怒火,猛然腾起,眼睛瞪得老大,喘了口长气骂道:
“你这个老混蛋!要不怪他,那就怪你了!你们龙家想要断子绝孙是也不是?好!那我和峰儿就死给你看,免得你费尽苦心坑害我们母子!”一言出口,敫英抬掌朝天灵盖拍去。
龙启厚看得真切,想救她是来不及了,便大喊一声:
“夫人不可!夫人千万不可呀!”
他急得连连摆动着双手跪在地上,面无血色,髁膝盖当脚走,来到夫人面前,紧紧抱住夫人双腿,泪流满面地道:
“夫人哪!看为夫一点儿薄面,你千万别寻短见哪!”
敫英无奈,双掌一拍道:
“唉!可气死我了!看你交的狐朋狗友,非要把我们母子害死了不可呀!峰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在人世上,可还有个什么指望啊?!”她说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见夫人哭得泪人一般,龙启厚心里难受得要死,又劝道:
“夫人哪!千万莫急,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待为夫替儿子治来。”
敫英望着龙玉峰那惨白的脸,呼吸微弱,听丈夫这么一说,气得一拍大腿道:“什么?小伤?你说得轻巧!他可是中了我的千里遁手!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恨我当年杀伐太重,才有今日之灾祸。我的小心肝儿呀!可怜你如此地命短哪!呜呜呜!也怪我这两个手爪子,怎么就这么欠呦,把这狗屁掌力用在你身上了啊!”
龙启厚被夫人哭得心里好生难受,转身一看,不见了阿布陀,便悄声劝敫英道:
“夫人且闪在一旁,权且为我护一下法,待我为儿子治愈掌伤。”
敫英依言,后退三丈,注目观看丈夫怎样为峰儿疗伤。
龙启厚把儿子盘膝坐定,他与龙玉峰对面而坐,左手缓缓抬起,立于胸前,再慢慢上行翻转,至掌心朝天,右手平伸,抵住龙玉峰的前胸,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微合二目,猛然一声长啸,有如龙吟。
只见他左掌现出碾盘大的金色光环,忽然聚拢成一线,直通宇宙,霎时间,风停雪住,从长空沿着那条光线滑下来一串拳头大的蓝色光环,龙启厚的身子顿时长大数倍,闪动着蓝色光环,从右
掌心逼出五彩光芒,一波波涌入龙玉峰体内。
少顷,龙玉峰面色转红,身体抖个不止。
龙玉峰只觉得五内如潮,血若狂涛,周身痛苦立消,如置身万花丛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