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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赶驴怔了一怔,道:“这两人是谁?”
谷啸风道:“一个是韩大维的女儿。”
陆昆仑诧道:“是你和她一同回来的吗?”谷啸风道:“不是。她先回家。我到她家的时候,刚好碰上朱九穆前来寻仇,与她动手。”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想来你已经不要灿,自是不便和她同行了。”又道:“那么朱九穆这老魔头是你和她联手打退的了?”
谷啸风道:“这倒不是,是朱九穆自己跑的。”刘赶驴道:“这却为何?”谷啸风道:“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活人,猜想他可能怕是韩大维的伏兵,故此跑了。”
陆、刘二人大为诧异,齐声问道:“这人又是谁呢?”谷啸风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当下将发现那人的经过和在韩家听、见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
陆昆仑道:“哦,竟有这样的事,那么,咱们先到韩家看看。”刘赶驴道:“你说在那老仆手中找到半张写有蒙古文字的纸头,这纸头在你身上吗?”谷啸风道:“在。我看这可能是个线索。”
刘赶驴道:“交给我吧。敝帮六袋弟子中有个人懂得蒙古文字。”
谷啸风道:“贵帮有人懂得翻译,这就最好不过了。”于是把那半张纸交给刘赶驴。
一行三人,走出林子。此时已是东方翻出鱼肚白的清晨时候,陆昆仑健步如飞,起初担心谷啸风跟他不上,后未一看,谷啸风与他始终是不即不离,这才放下了心。
陆昆仑忽道:“谷贤侄,你此次来找韩大维,是否只是为了退婚之事?”谷啸风道:“不错。我想大丈夫行事,理当来得光明,去得磊落。”陆昆仑点了点头,道“这话也说的是。”谷啸凤却在心想:“他以为我还会为了什么事呢?”
陆昆仑又向他瞧了一眼,说道:“谷贤侄,恭喜你的少阳神功已练成了。”谷啸风怔了一怔,说道:“还只有六七分火候。”
心里颇为诧异。要知他这少阳神功乃是出于母亲的传授,并非谷家家传的武功,不解陆昆仑何以知道。
陆昆仑道:“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非同小可,他唯一忌惮的就是少阳神功。你和他交手,并没受伤,是以我猜想你已经练成了少阳神功,谷贤侄,有句话我想问你。”谷啸风道:“请说。”
陆昆仑道:“你是否想用少阳神功替韩大维治伤?”谷啸风坦然说道:“不错,这次退婚,我觉得对他父女不住,是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听了舅舅的话,我已打消原意了。”
陆昆仑微微一笑,说道:“韩小姐才貌双全,你是否对她尚有余情未断?”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她虽然不是我的妻子,但我也总不能让她给朱九穆这老魔头欺负。陆老前辈敢情是责备我这件事情做错了么?”陆昆仑道:“抑强扶弱,我辈侠义道理所当为。
只要你不为私情所误,那我也就放心了。”
谷啸风心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奚玉瑾,韩小姐再好,我也不能娶她。”但这样的男女私情,却是不便向陆昆仑启口,当下说道:“依我看来,韩大维即使是私通鞑子,他女儿决不是和他一路。”陆昆仑道:“你怎么知道?”谷啸风道:“如果她与父亲同谋,那张纸头,她决不会坦然无疑的就给了我。”原来谷啸风虽然决意退婚,但自从他开始对韩佩瑛有所认识之后,却不禁对她颇有佩服之意,是以言辞之间,不知不觉的要为她辩护,为她“开脱”。
三人到了韩家,韩佩瑛见谷啸风与两个叫化予同来,颇是诧异。谷啸风道:“这位是丐帮的陆帮主,这位是刘舵主。那老魔头刚才碰上了陆帮主,吃了大亏,已经逃了。”韩佩瑛认识刘赶驴,却不认识陆星仑,当下上前行过了礼,说道:“家父不幸遇仇,生死未卜,请两位老前辈念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帮一帮忙,查明此事。”韩佩瑛只知丐帮消息最为灵通,却哪里知道丐帮的首脑对她的父亲早已起了怀疑。
刘赶驴道:“我正是闻得府上失火,特地来探问令尊的。侄女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务必找到今尊的下落。”虽然是隐瞒来意,说的却非敷衍言辞,他既已怀疑韩大维私通蒙古,焉能不去设法找他?陆昆仑道:“不知府上除了令尊下落不明之外,还有何人脱难?”
韩佩瑛垂泪道:“舍下家人尽遭毒手,如今只发现一个活人,却是个不相识的外人。”当下带领陆、刘二人,走进烧毁的内院。
那个被挖出来的“活人”,此时仍然靠着墙角,双手捧着头,对这些人进来,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刘赶驴道:“这人是谁?”
韩佩瑛道:“他好像是给什么可怖的事物吓得傻了,我盆问他,他只会荷荷的叫。”
陆昆仑轻轻移开那人的手掌,托起他的下巴,定购一瞧,失声叫道:“你不是包灵吗?”
谷啸风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包灵乃是江湖上著名的妙手神偷,夜走千家,日走百户,从无失手。想不到竟会在韩大维的家里遭人活埋。
包灵抬起一双茫然失神的眼睛,凝视陆昆仑,好像是认得他了。陆昆仑一把他的脉息,心里大为奇怪。要知陆昆仑的见识当然还在谷啸风之上,他不但探出包灵脉灵正常,而巨内力未失。虽然身子虚弱,却不至于奄奄一息,像他目前这个样子的。
陆昆仑知道内中定有因由,于是不露神色在包灵身上搓搓捏捏,装作是给他推血过宫,输送内力,过了半晌,包灵咳出一口浓痰,忽地跪在陆昆仑面前,说道:“帮上,救,救我。”说话仍然是有气没力,一副虚脱的病人神气,丝毫也没有露出破绽。
陆昆仑道:“你放心,你的病我会给你医好的。”韩佩瑛暗暗佩服陆昆仑的内功了得,快要咽气的人,他的内力输送进去,居然就能给他续命。
陆昆仑道:“韩姑娘,这人你让我带回去给他调治如何?他现在还没有气力说话,待他身体稍稍复原,倘若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我再告诉你。”
韩佩瑛家破人亡,正愁无法收留病人,说道:“有劳帮主如此费神,侄女感激不尽。侄女还有一事,恳求两位老前辈帮忙。”
陆昆仑道:“不必客气,请说吧。”
韩佩瑛道:“家父生死未卜,他遗下的财产侄女毫无用处,想请两位前辈带去,代我送给义军作军饷。”
韩家财富惊人,此时他们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书房里未受焚毁,散落在地上的古玩,只就这批古玩而论,已是价值连城!
陆昆仑道:“那人对贵府的财富丝毫不取,倒是有点奇怪。”
心想:“杀人放火之事,倘若是韩大维自己干的,何以事先他不早作安排,把家中的珍宝搬迁别处?但若当真是他的仇家干的,即使那人的目的是只在‘害命’而非谋财,但见了这等价值连城的珍宝,又岂有不动心之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陆昆仑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他最初的判断是认定了韩大维自己干的,此刻对自己的判断却不禁起了怀疑。
谷啸风则是想到了另外一层,韩佩瑛把家财送给义军作军响,这就足以洗脱她的任何嫌疑了。谷啸风不禁赞道:“韩姑娘仗义疏财,非但巾帼之中少有,求之须眉男子,亦是不可多得。
韩姑娘真是无愧一个侠字!”
刘赶驴却道:“韩姑娘慷慨输将,为国为民,老叫化十分佩服。但若令尊回来,却不知会不会怪责姑娘擅自作主?”
韩佩瑛道:“家父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何时方得回来。目下洛阳危在旦夕,舍下又无人看守,这些阿堵之物,与其给鞑子、乱兵抢去,不如送给义军。贵帮与各处义军首领想必多有往来,是以佳女要恳求两位前辈相助。”
陆昆仑道:“好,韩姑娘一片诚意,这又是个大大的好事,咱们倒不必替义军的弟兄谦辞了。赶驴,你留下来办这件事。我带包灵先回分舵。”刘赶驴应道:“是。”
陆昆仑背起包灵,说道:“谷贤侄,你也一道来吧。”谷啸风道:“好。韩姑娘,请你在此等候,回头我再来找你。”
当下谷啸风和陆昆仑、包灵三人离开韩家,走上了山坡,陆昆仑把包灵放了下来,说道:“包老三,不必装神弄鬼了,下来自己走吧!”
包灵苦着脸道:“陆老爷子,我已经饿了两天了;走是勉强走得动的,就只怕跟你老不上。”
陆昆仑笑道:“馋嘴的小贼,好,老叫化就先喂饱你吧。”把背着的一个大红葫芦取下,说道:“这是刘赶驴特地给我酿的葡萄美酒,便宜了你这小贼子。这两个羊肉馍,也一并给你,塞不满你的贼肚皮,至少也可以得个半饱。”
包灵喝了酒,吃了馍馍,抹一抹嘴,说道:“真是好酒,可惜少了一点。好,走吧!”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谷啸风都有点自愧不如,心想:“原来包灵刚才那副气息奄奄的神气果然是假装出来的,但他为什么要如此呢?”
到了丐帮分舵,陆昆仑将包、谷二人带入密室,说道:“好了,包老三,你可以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包灵望了望谷啸风,有点忸怩的神态,陆昆仑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妙手神偷,你这贼骨头进了韩家还有什么好事。说吧,不必顾忌了。”
包灵道:“陆老爷子明鉴,小人做的是没本钱的生意,这次当然是想去韩家发财的了。”陆昆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这个大胆贼,哪里不好偷,怎地却要去偷到韩大维的头上!”
包灵道:“再给我一点酒喝喝,好让我壮一壮胆。”喝过了酒,继续说道:“洛阳城里,虽然也有不少的豪富人家,但据我所知,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韩大维的。我包三虽然是个小贼,寻常的财主,还不放在我的眼内。古人说良禽择本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包三也是一样,要择人而偷。我看不上眼的人家,打开了大门,我也不会向他下了。”谷啸风听他说这比喻不伦不类,不觉失笑。
陆昆仑笑道:“你怎么知道韩大维有钱?”
包灵道:“干我这一行的,消息还能不灵通吗?韩大维哪年哪月,收买了什么奇珍异宝,自有同道中人打探出来,我包三是这一行的状元,别人得到的消息,迟早都会送到我的耳朵。是以韩家有多少油水,我包三是一清二楚。一般人只当韩大维是个上财主,只有我包三知道,他不但是富甲洛阳,而且是富可敌国!”
陆昆仑道:“你既然打听得这样清楚,何以不知道韩大维是个武学高手,身负绝世神功?他家里的一个老仆人,只怕你也是惹不起的!你偷到他的头上,难道当真是财迷心窍,要钱不要命了。”
包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财迷心窍,这叫做‘隔行如隔山’,你老爷于是丐帮帮主,当然知道谁是顶儿尖儿的武林高手:我包三却只知谁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说得是,韩大维匿名隐居,闭门封刀已有二十年,武林中的等闲之辈,也不知道他是顶尖儿的高手。”
包灵道:“是呀。要不然虎威镖局的孟总镖头怎会去替他保镖,送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到扬州去?”说罢,似笑非笑的望了谷啸风一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谷啸风就是韩大维的女婿。谷啸风不禁面上一红。
陆昆仑道:“好了,闲话少说。你到了韩家之后,又怎么样?”包灵说道:“我到了韩家,看见他的书房灯火未熄,有人说话。我就悄悄伏在后宙,准备用鸡鸣五鼓香吹进去。”
陆昆仑道:“吹了没有?”包灵道:“幸亏没有,否则我早就要给他们发现了。那时韩大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我只听了两句话,心里已是暗暗吃惊。”
陆昆仑道:“那人是谁?他们说了些什么令你吃惊的话?”
包灵道:“那人是韩大维的仆人,我躲在窗外之时,刚好听得他说:我这次杀了河北三雄,真是后悔莫及!”
谷啸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河北三雄解氏兄弟乃是侠义道中响当当的角色,那老仆人怎的却会把他们杀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陆昆仑问道:“因何原故,那老仆人可有说么?”包灵道:“说了。”声音颤抖,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接下去说道:“那老仆人说:‘我回来的时候,在云岗碰上了他们三兄弟,他们向我盘问,问我在和林见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我说这些事情,我只能向主人说,旁人可管不着。’韩大维夸赞他道:‘很好,你很忠心。’”
“和林”乃是蒙古的都城,谷啸风听得韩大维派遣老仆人到和林去,心里也不禁震颤,寻思:“四年前上官复路过洛阳,当时战事未起,韩怕伯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招待上官复住一晚,那还情有可原。如今蒙古鞑子已经兴兵侵我中华,韩伯伯还差人到和林去,这可就是当真和鞑子勾结了。”
陆昆仑连忙亡问道:“后来怎样?”包灵道:“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