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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变凉,而这诱人的双峰自是愈发坚挺而稍有些发硬了……
于是,美丽圣洁的月光下,开始演绎着奇谲恐怖的一幕——一个身上穿插着十支长箭如刺猬般的“黑鬼”,正压在一具雪白香艳的娇小女尸上做那人世间最神圣也最丑恶的事!而就在他们身旁,赫然还有一具沾满了白浆红血、形态可怖的无头残尸!
风更凉了,也更大了。
草儿们也似乎发出了一些呜咽之声,好像不忍心看到这一出怪异、可怕的丑剧……
良久……良久……
白皑皑终于停住了。
他古怪地看着地上给他快活的这一具女尸,想着她已是一堆死肉,想着她不久后终会溃烂、腐化,最后变成一具骷髅——“红粉骷髅”,“红粉骷髅”,难怪会有如此说法……纵使你生前美如天仙、风情万种、倾倒众生,不也是一具骨架在支撑着这一堆肉么?一旦身死,却也不只是能留下这具骨架么?
白皑皑有些迷惘了。
他此际竟并未为自己龌龊的丑行而感到罪恶,却只是在思考着人世间太多令人难以明了的道理。
又一声长叹,白皑皑将身上的十支长箭一支一支地取出来随手抛下,箭入处可见二十个小洞遥相而望,但随后不久便自行愈合上了,俨然从未中箭一般。
白皑皑再怜惜地看了一眼龙子太郎的冷尸,终于挺身而起跃至坑外,将大堆大堆的泥土扒进了深坑之中……堆满,填平,再挖土垒起一座大坟……他又自远处寻来一块大方石立在坟前作碑,已金刚指力刻下“东瀛奇客北条东机偕龙子太郎伉俪合墓”和“大宋难民白皑皑立”一大一小两行字,随后他便静坐坟前,望着这堆新土发呆……
明月不知何时已笼上了一层薄纱,数缕袅袅的淡云围着圆月儿柔柔细舞。远处,岩峦重重,树影迷朦,虫儿们的鸣叫也多少显得有些凄凉。
“该是入秋了罢?”白皑皑蓦然有些惊悟,才发觉自己这许久以来早已忘却了春夏秋冬。
“但有的人和有的事我是不该忘的。”白皑皑在心里对自己道,“难道我真的从此困居此岛,再不能见亲人和朋友一面?”此刻他没有丝毫睡意,尽管才杀了人又做了那种“苦事”。他斜倚石碑半卧着,双臂枕着头,眺望着神秘无尽的夜空,杂乱的思绪竟又变得格外宁静,甚至比过去未遭雷击时最静时还要静……他此刻又在感悟人生,感悟人生的真理,感悟人生的奥谛,把自己溶入了最伟大的天地,心态和思想又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地……
过了许久,许久,风儿弱了,草动之声已再难听见。就连虫儿们都似已困了,全都停住了鸣叫。白皑皑这才想到这岛上竟无一丝人声,早先的厮杀也不曾惊扰到人,看来这岛上所有的“鱼人”恐怕都已到了海底的“深宫”中去歇息了罢?明晚倒要去瞧一瞧,看看“鱼人们”是怎样睡觉的……
想到睡觉,他才真的觉着已甚疲乏了,身子酸软无力,思绪也再难清晰。于是他便挣扎着起身,就着已凋淡的月色,在这瀚海孤岛上踽踽而行,向来时之路慢慢回去。
到得屋里,进内堂就着那个淡水泉眼洗了个凉水澡,走进卧房穿好衣裳,也不管天就快亮了,往床上一倒便睡下了……
第十一章 十里罂粟*鱼人岛(4)
(四) 王者传说 * 奇烟
倘若你有过熬夜的经验,就会知道睡得太晚而又不得不早起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一宿不眠固然难受,但仅睡一会儿更不舒服……白皑皑正做着乱糟糟的怪梦,突地被屋外的喧杂声惊醒,睁眼望处,但见窗外日光明媚,千缕万缕金丝破窗而入,斜洒床头。他奋力地坐起身,深吸了几口气,稍稍运功调息了片刻,立时恢复了不少精力,随即便下床向屋外走去。进得大厅,但见狄酒舞一家老小五口人正自进门,外边不时走过一群群与他们家几乎一样的数家子。
狄心茹率先抢进了大厅来,立在白皑皑面前,娇声道:“你醒了?昨日你可真是喝得太多了,我爹都没你喝得那么多……”
余下四人先后走了进来,狄酒舞嗬嗬笑道:“谁说你爹没他喝得多?来!来!来!咱们这就再比划比划!”
狄心越笑道:“这一比划,咱们岛上今日就不用听经学道了!”
狄酒舞闻言,不由哼了一声,立时收起了笑容又板起了面孔。
狄心卓只向白皑皑道声“早”,便又满不在乎地叉着腰东摇西晃的。
小狄青冲白皑皑点头笑了一笑,便算打过招呼,复又静静地立在一旁。但当狄酒舞说得一声“该吃早饭了”,他便立即走向后屋的厨房,显见是去准备早饭。
“真是个乖孩子!”狄酒舞看着狄青隐去的背影摇头叹息,“我可真舍不得放他到外面去……”放眼四顾,忽地皱了皱眉,对白皑皑道:“那两个人呢?难道还没起床么?他们平常日子不是都起得挺早的么?!”
白皑皑苦笑了一下,将昨夜的情形大致说了出来。那些旖旎风光自不便细述,但众人俱都明了其意。
狄家人均显奇异,狄心茹更是听得出了神,听到动情之处又不由春心荡漾,红扑扑着脸直发烧,又不时拿眼含羞地瞅向白皑皑。
狄酒舞捻须沉吟道:“此二人武功极高,心肠奇狠,来到敝岛时又是故意装疯卖傻,而且吸食罂粟壳粉膏时也都作了假——老夫早已看出他们不怀善意,却也难以揣度他们的阴谋……唉,想必,想必定是与那个可怕的年轻人向我所索之事有关……”
狄心茹道:“看来女儿先前倒真是错怪爹了……”
狄酒舞冷哼道:“如今才知错?你还不是看到白小弟来了才肯认错的么?!嘿嘿,像当年你外婆一样,最后还不是惨遭了那姓林的毒手?嘿嘿……”他不住地冷笑起来,似有些悲怆,又似有些愤恨。
狄心茹道:“外婆不是伤在外公掌下……”突见狄酒舞脸色变得铁青可怕,她不由赶紧把没说出来的话吞回了肚里。
众人一时俱都默然。
再过了一会儿,狄青已自后房端出了饭菜。仍如昨日一般,菜是清一色的鱼虾蟹贝之类的水品,饭是晶碧剔透的采南烛蒸饭,酒是自家酿造的醇厚烈酒。
但早上毕竟不似下午或夜晚般可敞怀痛饮个酩酊大醉,因为等一会儿还得要学经论道呢!于是主人们只敬了礼节性的几碗酒后便不再喝,只有不去讲经场的狄心越陪白皑皑慢慢喝着。
席间狄心茹告知狄青那俩东瀛人已死之事,狄青只微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反应——他与少年时的白皑皑多少有些相似,话语不多,似乎对外界之事都很漠然,仿佛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激情、冲动,但心地却是笃厚的、善良的,而且对人处事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冷静视之。他与白皑皑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抱负、志向要比甘于平淡的白皑皑远大了不少。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狄酒舞等四人都吃完了饭去讲经场,只留下狄心越继续陪白皑皑喝酒。
喝着喝着,狄心越突地打住,一拍桌子道:“走!咱兄弟到外面喝去!咱们用蜜蜂和蜂蜜来下酒,那滋味可真妙不可言呢!”说罢,抱了两个未开封的大酒坛便向外走去,一边示意白皑皑也要抱两个。
白皑皑也只得抱了两大坛随他出去,心里苦笑道:“你自喜欢吃那些嗡嗡飞的东西,难道说别人也一定会喜欢么?”可世上偏偏有太多这样的人——好比有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位大将军,他生平最憎厌的事就是吃猪肉,有一回他一名下属犯了大错,他便罚这名下属连吃了三天猪肉,每日三餐,每餐三斤,认为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惩罚了……想到这个故事,白皑皑又暗自苦笑不已——因为此刻狄心越的“美妙享受”,对别人恐怕就是“可怕的惩罚”了。但他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狄心越,因为他预感狄心越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这些话应该都是解开他心头疑惑的话。
秋日爽朗,四望晴碧,艳阳凉风,清爽怡人,天地间并无一丝萧索之意——看来人人都应该多晒晒太阳,多吹吹清风,多看看晴空,这样心情也会更开朗一些,心胸也会更开阔一些。
狄心越来到一堵长排的岩石边,抽动鼻翼狠狠地嗅了几下,又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阵子,随后便失望地摇了摇头,带着老老实实的白皑皑绕过这堵岩石,来到了一处旷野。又再绕过一片浓密的采南烛树林,穿过了一大片罂粟野田,已见前面无数参差狰狞的恶岩。
狄心越回头向白皑皑笑道:“这地方定然是有的,只不过我并不常来……”说完,人已似蜻蜓点水般快步滑掠到了岩石下,将两坛酒置于草地上,便着手在四周收捡干柴枯枝,见不够多便飞身上树折了不少稍干一些的小树枝来。待一切弄妥,他便凝神听、嗅了片刻,随即抱起大把树枝掠上了右边一道兀岩,找到了一个大洞穴,洞口正有几只蜜蜂飞出,看来正是一处野蜂巢了。他将这几只蜜蜂吹进洞穴深处,随即便开始点火烧柴。
白皑皑随后赶到岩下,也将酒坛放在地上,仰头呆望着五丈高岩处的狄心越烧火放烟吹气搧风忙个不停。
那“嗡嗡”之声一时凶一时弱,最后还是归于一片死静,看来狄心越又端了人家一大族,住在这岛上的蜂儿们可真是太不走运了。
狄心越将外衣脱了,把烧熟的蜜蜂和蜂蜜尽数包裹在衣里后便翻身掠下,又将这一大包摊开在地上,一边随意坐下,一边急急忙忙地抓了大把大把冒着热气、喷着热香、淌着热汁的蜂蜜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地对白皑皑道:“吃!快吃!先吃这些蜂蜜,不然马上就要融掉了!”
白皑皑也盘膝坐下,依言抓了一大把蜂蜜来吃,入口温热溜喉,腻甜醇香却长停嘴里、萦绕鼻端,实是美味无比。
俩人一会儿功夫便将蜂蜜全都解决掉了,狄心越还将手上的残汁也舔了个干净,随即又抓了一把烤熟乃至烧焦了的蜜蜂嚼了起来,一边嘟哝着道:“吃,先吃了这些才好喝酒——方才吃了那些太甜的蜂蜜,若不吃些蜜蜂的话,喝起酒来会苦口的……”
白皑皑生鱼腥虾吃了不少,蜂蜜也曾吃过几回,但吃蜜蜂倒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这一吃起来却真是有滋有味,叭嗒叭嗒响地很有嚼头,特别是那些烤焦了的更别有一番风味。
狄心越拍开两个酒坛的泥封,递给了白皑皑一个,自己就着坛口饮了一大口酒,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似乎甚是惬意:“我平常其实很少喝酒,但若一喝起来酒非醉不可——我醉了好几回,在我家老头子的讲经场上大发了好几次酒疯,从此老头子再不准我到会了,我也落了个轻松自在……但又不知怎地,自那以后,我却竟然很少再喝醉了……”
白皑皑见他表面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但眼神里却难以掩饰一股失落之感——事太多而忙个不停固然不太好受,但一个人若连一点事都没得做,那岂不是也太“悠闲”了一点、太空虚了一点?
白皑皑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听狄心越又道:“不错,你也该看得出来,我确实有很多话要对你讲……”见白皑皑点了点头,他才又接着道:“我家老头子对那两个东瀛人一直都很不友好,只因当年我外婆也是因外人而惨死,还殃及到她腹中待产的女婴——也就是我娘……”
白皑皑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外人’,就是令妹曾提到过的‘林难通’么?”
狄心越神色凝重起来,连酒也不再喝,点头道:“正是。百多年前,这人漂流到了咱这岛上,身受多处重伤——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已死了,可他功力奇高,身骨禀异,意志坚韧,竟一直坚持着一口气,直到我外公将他治好……”
白皑皑也不再喝酒,问道:“难道后来他竟然恩将仇报?”
狄心越呆了一呆,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似有些困惑地道:“这很难讲得清——我听我大哥说,他去你们大宋国打探了好几年,得知那林难通便是当今你们大宋威名赫赫的什么‘帝王堡’的创始人,只不过后人都已忘了他的姓名和来历,只管他叫什么‘紫煞老人’了……”顿了一下,接着又道:“百多年前的事,谁也说不清了,那好像是我外婆竟然爱上了那姓林的,却不知姓林的是否也真心对待她呢?倘若他也是真心的,我外公便成全了他们又如何?但他若虚情假意只是想骗得我们岛上的武功绝学的话,就真该千刀万剐了……”
白皑皑似乎出了神,轻叹道:“说不定,他既是真心实意的,而又想学得贵岛的武功呢?”
“啊?!”狄心越闻言不由猛地一呆,随即拍腿大声道:“对了!对了!定然是这样!定然是这样!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他若真心便不会想偷武功、他若想偷武功就一定是虚情假意——可我们怎么从不曾想到他可能既想偷武功又是真心爱我外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