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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过一番细议,决定让三个人外出抢掠或打寻些食物回来,另留四人看护伤者——对头虽然可怕,但只要他们时刻戒备着,凭他们的武功应该是不足惧的。
王者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虽然他觉着杀对方这几人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他还是得去做——就好比人活着一样,总不能就只是为了等死罢?他收拾好仅剩的一点点干粮和水,远远地跟在离开老巢的三人后边,只要他们稍有松懈,他就会上前偷袭。
四人走了五夜——经验丰富的三名丐帮前辈很懂得这片夜苦寒、昼劣燥之地,总是白日歇息、夜晚赶路,歇息时总要选处一大片毫无遮掩的空旷之地,而且三人轮流放哨,一刻也未敢松懈。
王者风也不得不佩服对手——故而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对手在戒备着,他也要采取行动了!
他的身法极快,行动毫无声息,但这一大片地带太平坦、太空旷了,他很快便被放哨的对头发觉了——待对头唤起歇息的同伴后,他却又向一旁折去,转瞬又没了踪影。
此后三雄一直在严密的戒备之中,然而王者风却再没有现身。夜晚赶路时三人都有些精力不足,走得极慢,还得提防着那可恶又可怕的对头暗袭。
第二日又是如此。
第三日依然。
第四日……三雄好似都没有一丝雄风了,身心俱疲,已经连谩骂都没什么力气了,一心只想与他们口中的“龟儿子”、“龟孙子”、“狗杂种”决一死战。
王者风没有令对手失望。他之所以不想再拖下去了,是因他也想好好地厮杀一场——他武功初成后还没有遇到特别强悍的对手,就连那“中原武林第一人”梅大先生亦只是强而不悍,故而他一直都没有酣畅淋漓地大战过一回。
三雄也没有令王者风失望。他们的有气无力,多少有些是装出来的,一经拼斗起来,他们立刻又如雄狮恶蛟般勇猛凶狠。
王者风毕竟技高一筹。纵使三雄没有受到连日来身心的折磨,远超常人的王者风的拼斗状态仍比他们要强得多;纵使他们对敌的经验再丰富,魑魅般飘忽快捷的王者风也让他们毫无办法……终于,在一声声嚎叫厉呼怒骂恶叱中,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他们骂得最多的几句话,却给王者风心头留下了一团团阴影:“东瀛狗杂种!”“他娘的狗夷货!”“真是那贱货生的贱种!”“姓钱的没一个好东西!”“养虎终成患!”“老子们没看错你这狼崽子!……”
王者风干净利落地格杀了三名强悍的对手,心里泛起的一点点兴奋却又被对手临死前轻蔑不屑的诲骂浇灭了——他们到死都还是这般瞧不起你!他有些愤怒,却又隐隐地猜到了其中的一些缘由:“难道、难道我竟是东瀛夷族所生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黑衣女子,难道真的就是我的亲娘?若不然,她怎么会打我生下不久就已在照顾我,而且几年后还要教我那么多东西、一直到咽气那一刻?而她不肯承认是我母亲,难道就是想要我在大宋能抬头挺胸地活下去、能骄傲地站在汉人中间?”“我一直莫明其妙地被‘丐帮十雄’所鄙夷,莫非就是因为他们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世?而他们与丐帮闹翻,岂不就是因为义父要给我这个‘杂种’委以重任?”“若真如此,那么我的生父又是什么人?是义父么?不像,一点都不像,倒像是那位‘玄机渔翁’宫十老——何况他还与那黑衣女子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不!不!这一切都不对!……不对!……我根本就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寻常孤儿罢了,哪来这么多猜测……”他咬了咬牙,禁止自己再想这些,上前把地上三人遗留下的少许干粮和水都收进了自己的干粮袋和水袋,又捡起一把刀割下三个头颅提在手上,丢了刀,再看了三具无头尸一眼,便转身向来时之路行去。
几日后,王者风又回到了那片小绿洲。那五位仍在,正眼巴巴地盼着外出的兄弟们能快些把食物弄回来。受伤的那位身子好了不少,已能勉强起来稍稍走动了。
王者风仍在老地方窥探着对手,看他们那惴惴不安度日如年的痛苦——他突地又觉得,人类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那些狮虎蛇蝎之类,至少,它们没有人那样的卑劣、龌龊。
连过了五日五夜。五雄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受伤的四位更是从早到晚都在唠叨、诲骂,骂天骂地骂爹骂娘骂王者风骂王者风的爹骂王者风的娘……三位兄弟怎地还不回来?!口粮一天天地缩减着,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纵使对手不被饿倒,王者风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绝快的身法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击倒对手只是迟早的事——他之所以还不下手,只是想从他们口中体听听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只可惜他们一直只是臭骂乱骂而从未说过什么具体内容。
五雄也揣摩着那三位兄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几人商议一番后,收拾好最后一些口粮、灌了几大袋水,搀扶着受伤的兄弟,开始慢慢地向戈壁滩外面行去——还是尽早离开这片吃人的荒漠才好!
慢慢走了几夜——因为伤者的拖累,他们既不敢走得太快,亦不能走得太快。而若照这般走法,恐怕得要大半个月才能走得出荒漠。
这日白天,他们又选了一大块空旷地歇息,那伤者突地求四位兄弟杀了他,免得他拖累四人,而四人坚决不肯,场面甚是悲壮——王者风遥望此情此景,心头不禁有些嫉妒和悲怜:这就是兄弟义气!纵使他们罪大恶极,就算他们千不该万不是,他们却也不肯抛下已成了累赘的兄弟——而你王者风再强再强,却又有几个这样的兄弟?!又有谁能成为你这样的兄弟?!你又能成为谁这样的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高高在上恐怕也并不是什么乐事,能与很多很多人一起快活相融、平凡度日才应该是幸福的。可是,你王者风能做这样的人么?你能过这样的日子么?你来到这个世上,就注定是要孤独寂寞的!……望着烈日下无边无际的荒漠,他又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片土地是那么苍茫辽阔,是那么悲壮美丽,然而,它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五雄都坐住了,七嘴八舌顿足捶胸痛骂王者风,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但始终离不开“狗杂种”这个中心,这就使远处听着的王者风更下定了决心要向他们问个清楚——难道我王某人真的是个“狗杂种”?就算是的,那又如何?!难道我又有哪一点比不上你们这些“纯种”?!我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行?!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你们凭什么如此轻慢我、打击我、侮辱我?!……
干粮都吃完了,水还剩得一丁点儿。五雄与王者风俱是如此。于是五雄开始苦苦地寻觅那些砂砾石缝间的虫蚁鼠蝎蜈蚣蜥蜴毒蛇,有时运气好能逮着一餐“美味佳肴”,运气不好时连粒蚂蚁卵都找不着——而好运气往往是很少有的。这就更显示出了王者风的超人之处。他连着几日几夜不进一点食水,对身子依然毫无影响,只偶尔才弄一点“野味”来意思意思。倘若他很久很久都弄不到吃喝,那也难不住铁打的他——他只需认定一个方向发力奔掠,以他风驰电掣般的脚程,就算是世上最大的荒漠,他也能在五昼夜左右便跑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
吃的越来越难找到,而更要命的是水都喝干了。五雄俱已疲惫不堪,受伤的那位更是已极度的虚弱憔悴。好在今日他们侥幸撞到了一窝还没长毛的倒霉鼠仔,整整十只,每人分吃了两只后又恢复了不少生气——依伤者的建议,是要等鼠仔的爹娘回家后再一网打尽的,但另四位说赶路要紧,反正只要再坚持得几日便可走出荒漠了。
这几日五雄再也没有弄到吃喝的东西,几乎忍不住要倒下去了——但就在第二日旭日东升时,他们看到了绿色,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应该还有一条长长的小河,河那边好像还有成群结队的牛儿马儿羊儿……于是他们强打起精神,带着喜悦的希望,向着那看似不远其实还很远的大草原艰难地迈去……
第十三章 再叙他的故事(12)
就在他们千辛万苦来到小河边准备欢呼庆贺时,河水里竟突地冒出了四个圆球,黑色的圆球——其中三个竟然还飞离了水面,呼啸着向他们撞来!他们正拟动手将这几个不明物击落,却突地看清这竟是三个人头,而且赫然正是那外出找寻食物的三位兄弟的人头!五雄中的三人忙变击为接,各自将一个人头捧住,无数水珠溅了他们满头满脸,一大股药香味直冲他们的鼻孔——人头有毒?!这个念头刚转完,突地又想起小河里还有一个圆球,那会是谁的人头?难道是那位已入土的兄弟的?!这几个人头怎地会打这儿冲出来?定是那可怕的恶魔埋伏在此!他们警兆方生,小河里的那个人头又已冲出了水面,只不过它下边还挂着一具躯体,一具要命的躯体!
这人头和躯体,当然都是王者风的。待五雄离开老巢后,他在那些木屋里觅得了不少上好的香料,于是他便用一些香料来保管手上的三个人头,还备了一些留待保养另五位的,而已入土的那位也就放过算了。他一路尾随五雄来到了荒漠的边缘,他超强的目力让他老早就看到了前方尚远的大草原,于是他绕至远处抢先来到河边,估算好五雄的路线后便潜入水里,在悄悄的黎明中静静地等着他们到来——这回他想检验一下自己的伏杀能力,以三个人头惑敌后马上冲出水面,左手一把便抓碎了其中捧头一位的喉结,同时右肘一记反击正中另一位捧头的胸口,他还双脚齐扬向另两位的腰身踢去!
喉结碎者倒下,他手上的人头也跌落尘埃,但仍被他紧捧胸前;胸口中肘者狂喷鲜血踉跄后跌,但他仍死死抱着兄弟的头颅;另两位疾避对手的脚攻,早先的伤者只能先丢开一边了。
避开了脚攻的两位看清了王者风,不由齐声怒喝:“狗杂种,你终于出现了!”喝声中,没有捧头的那位抢先扑上,捧头的那位将人头放置一边后也立马上前出招,顿时拳脚刀剑疯狂地攻向王者风。王者风却不再攻击,只不住地闪避——他想看看对手到底还有多少压箱货,窥得其奥妙后好为己所用。二雄一口气连攻了百余招,除了丐帮的秘技之外,还有诸多杂七杂八的古怪招数,有些是学得别人的,也有不少是他们自创的。
中肘的那位喘过气来,把抱着的人头搁在地上后也上来夹击王者风,威势仍非同小可。看他们几人先前还好像几乎要倒下的样子,不想一拼杀起来竟还有如此大的潜力,这可不是那些平时看来威风凛凛而动起手来却像病夫似的所谓的“高手”所能比拟的。
三雄疾风骤雨般连攻了一炷香的功夫,竟仍不见一丝滞碍,反而愈战愈勇,愈攻愈流畅、凶狠。这除了他们是因背水一战而竭尽全力之外,也看出他们确有超凡之能,放眼整个大宋,也再找不出多少似他们这般厉害的人物。王者风闪避间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好!‘丐帮十雄’果真不愧为丐帮的中流砥柱,只可惜走错了路……”话音弗落,他已出手攻击,以快打快,以硬碰硬,转瞬间便将三雄的攻势压了下去。三雄倾尽全力攻防,合三人之力仍抵不住王者风强大的攻势,无不感到了一阵阵巨大的压力。
这压力愈来愈大,愈来愈难以承受……然而在突地一刹那间,却又变得一点压力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空洞,空洞,空洞——王者风在他们气势稍滞的一刹那,已无情地接连点中了他们的死穴,于是三名好兄弟真的应了当年结义时“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剩下的那伤者斜坐在地上,怔怔地瞪着死去的兄弟,又怔怔地瞪着杀害自己兄弟的仇人,也不知是该痛哭痛骂还是该上前拼命,整个人好似傻了。
王者风静静地看着他,气息仍是那么平稳,仿佛先前的剧斗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伤者瞪了良久,突地大笑了起来:“你不是人!不是人!你是妖怪!是妖怪!呵哈哈哈哈……”笑了一阵,他突又恸哭起来:“我的兄弟们都死光了,我还活着作鸟?!你快杀了老子罢,好让老子跟兄弟们有伴上路……等老子们变成了厉鬼,再来找你这狗杂种算帐!……”言至此处,他突又冷笑起来,不屑地瞥着王者风,鄙夷地道:“你再杀了老子们又有个鸟用?!你还不一样是东瀛的狗杂种!一个外族杂种!难道你还想做一个完完全全地地道道真真正正的汉人么?!嘿嘿,哈哈,不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任凭他怎生折腾,王者风仍是那么淡然:“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们为何总是那般鄙视于我——我也从不去讨好你们,但我的所作所为又有哪一处值得你们如此轻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