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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红血尴尬地收口,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个新娘子。
这本是他们两人都认识的人。
这个人,就是被大浪帮绑架用来要胁李笑天的林茗青!
林茗青为什么会成为凌云的新娘?她为什么又要刺杀凌云?
林茗青咬着唇,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我……虽然骗了你,但却绝不是想要害你……”
李笑天忽地冷笑道:“在下真的傻得很,林女侠武功了得,又怎么会被人抓住当作人质?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林茗青脸色苍白,身子颤了颤,她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火气很大,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李笑天冷冷道:“也许我已猜到什么。”
李笑天紧紧地盯着林茗青,一字字地道:“令尊林泉就是大浪帮的帮主天琴老人对不对?”
林茗青默默点头,在李笑天的盛怒面前,她忽地觉得自己很羞愧,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笑天一字字地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不是都是为的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令尊计划的一部分?”
李笑天的三个是不是像一条鞭子似的抽在林茗青身上,也抽在了自己的心上,林茗青浑身颤抖,颤声道:“我,我……是我对不起你……”
李笑天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令尊的计划已经完成,指日便可成为沙城之主,林女侠转眼也可贵为城主之女,嘿嘿,当真是可喜可贺。在下现在对林女侠已全无用处,这便告辞。”
林茗青抬起一双泪眼,哽咽道:“你……不再理我了么?”
她的模样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李笑天心中不由一软,但一想起她竟利用自己的感情行事,心中却又斗复刚硬。
他转身不答,大踏步地离林茗青和雾红血而去。
雾红血看着林茗青伤心欲绝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冲着李笑天背影大喝道:“姓李的,我们虽利用你杀了凌云,但青妹对你的感情却是真心真意的,你怎可如此绝情?!”
李笑天充耳不闻,仍自行去。雾红血大怒,身形掠起,“呼”地一掌便向李笑天击去,要迫他留下来说个清楚。
李笑天仍是绝不回头,待到掌力快拍到背上的时候,他的脚下忽地加力,前行的速度刹那间快得不可思议,雾红血一掌拍空,李笑天展开身法,已自去得远了。
雾红血知道追之不及,只得停步,走近林茗青,柔声道:“青妹,那傻小子硬要冤枉你,辜负你一片苦心,咱们不用理他。”
林茗青心中凄苦,李笑天这一离去,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了,她再也忍耐不住,伏在雾红血肩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雾红血心中痛惜,大手轻轻拍她肩头,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身畔这个小师妹受到任何伤害!
李笑天运足脚力,犹似发狂般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疲累,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并不爱我!”
痛苦慢慢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与林茗青朝夕相处的几个日夜又在脑海中慢慢涌现,林茗青的一颦一笑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一想到林茗青竟利用自己去刺杀凌云时,他的心里又似扎进了一根长长的坚刺,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他虽然没有流泪,但他的心里却装满了痛苦,他甚至没有留神避开路上突起的一块石头,然后他的身子就凌空飞出,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
李笑天痛苦地弓起身子,把身子弯得像一只龙虾,他任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地上,也许只有这样,他的痛苦才能稍稍减轻!
他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知呆了多久,月光爱怜地照着这个痛苦而孤单的人,这个人似乎已永远不会起来!
但李笑天咬了咬牙,他忽地挺起了身子,慢慢站了起来,他喃喃道:“李笑天,你绝不能被击倒,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楼兰京城,繁华似锦。
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年郁郁寡欢地步上醉八仙酒楼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座头。
他独自喝着闷酒,神情落寞,似乎眼前唯一能吸引他的事情就只有喝酒,别的人别的事都好像跟他全无关系一般。
他虽不想管别的事情,但却不能禁止别人饮酒谈话的声音清清楚楚钻入他的耳朵,他想不听也没有办法。
酒楼本就是一个非常嘈杂热闹的地方。
邻桌那桌客人饮酒谈天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邻桌看样子是两个本地人,只要了几个简单的下酒菜消磨时间,偏偏谈兴却很浓。
这两个人最初谈的也无非是些街头巷尾的琐事,什么张三只买了几文钱的字花便中了大奖,或者什么李四的女儿被选入宫中侍候公主之类,总之都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本城奇闻趣事。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谈兴更浓,就好象楼兰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天下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半一样,其中一个年龄稍大,长着两撇老鼠须的,眼中醉意醺然,他也着眼对同伴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玄奘的和尚?”
他的同伴——一个身材稍有些胖的中年人拍了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天天躲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人么?楼兰王开的孟兰法会是最近京城里最轰动的事情,这个玄奘是现在楼兰王御前最红的人,这只怕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
有老鼠须的那个人也瞪起了眼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当然知道你知道孟兰法会的事情,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玄奘和尚已给楼兰王软禁在了王宫内,只怕转眼间便有杀身之祸,这件事只怕你不知道罢?”
老鼠须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同伴。这句话他说得甚是大声,清清楚楚地便钻入了青衫少年的耳朵,青衫少年葛地一震,手中酒杯一下子停住不饮,当下凝神细听二人谈话。
同伴大惊,脸上忽地有了惊惶之色,他用力在老鼠须身上拍了一掌,低喝道:“你不要命了么?说话口无遮拦,快快低声些。”
老鼠须也不过是多灌了几两黄汤,此时经同伴提醒,酒也醒了好几分,心中也不由好生后悔。
但环视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他说话,这才略略放心,他压低声音轻笑道:“老弟说得不错,我当真糊涂该死,险起惹祸上身。”
同伴那人拍拍他肩,微笑道:“咱们谈天归谈天,说话可当真得注意。”但他忽地将身子倾近老鼠须,压低声音道:“老兄,玄奘法师这事倒底是怎么回事?做兄弟的这回可是全无耳闻——你会不会道听途说些小道消息?否则玄奘妙解经律,孟兰法会上舌辩群僧,说得楼兰王欢喜赞叹,怎地突然便成了阶下之囚?”
老鼠须恐惧之心尽去,脸上又现得色,他也压低声音道:“做哥哥的怎会胡说八道?这事可是千真万确,嘿嘿,你道做哥哥的怎么知晓的?”
老鼠须说到这里,故意要卖关子,同伴常常和他一块饮酒,知他脾气,此时须得出言求教,以助他谈兴,否则便不肯爽爽快快说出来。无奈只得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鼠笑道:“我不是给你说过李四的女儿被选入公主作侍女了么?李四去探亲的时候他女儿亲口告诉他的,这事在宫中只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胖子笑道:“老兄,人家李四知道倒也罢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鼠须得意地捋捋下颌稀疏的几根胡子,悠然道:“李四恰恰是我多年的老邻居,她女儿虽然嘱咐李四不要到处乱说,但李四又怎忍得住不把此事告诉我?”
胖子微笑道:“说得也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能真正守得住,何况对李四这种人来说,又是这么有面子的秘密。”
老鼠须和胖子又干了一杯,笑道:“老弟说得是。”
胖子忽道:“老哥,楼兰王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玄奘法师是大唐高僧,他不是对玄奘法师甚为礼敬吗?又怎地将玄奘关了起来?”
这两人虽压低了声音说话,青衫少年内力却甚好,虽隔了张桌子,两人的话却是一字不漏地落入耳朵。
老鼠须叹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天下帝王做得还少了么?怪只怪玄奘法师是个又老实又执拗的好和尚。”
胖子道:“哦?倒底是怎么回事?老兄你关子可也卖得够了。”
老鼠须叹道:“玄奘法师竟上表向楼兰王请求废了沙城争夺的敕令!这可触了楼兰王的大忌了。一次上表也倒罢了,他竟再三再四上表,说什么有道明君当为天下苍生解此不仁之酷令,竟在表中力陈君上的种种不是,那还有不惹得楼兰王大发脾气的道理吗?”
胖子一拍桌子道:“楼兰王最恨有人提起此事,数十年来,为了此事也不知有多少大臣掉了脑袋,近年来已无人敢提此事,玄奘法师不愧是道高僧,竟敢力谏君上!唉……可惜可惜!”
胖子说道这里神情甚是婉惜。
老鼠须也压低声音叹了口气道:“玄奘倒是个好和尚,只可惜太迂了一些,你想,若真是废了攻城的敕令,那可不断了楼兰王的财路吗?”
听到这里,那青衫少年眼中已是渐有怒火,沙城中亲历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却听胖子又问道:“不知楼兰王想把法师怎么样?”
老鼠须叹道:“这个就看法师造化了罢,你我二人又怎能得知?”
两人唏嘘一会儿,又互相劝酒,转了话题不再谈此事。
青衫少年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唤小二过来结帐去。他心里暗想:“这两人说的那玄奘法师想必就是我见到的那个说话做事都很有趣的和尚,嘿嘿,这么有趣的和尚世上本已不多,李笑天啊李笑天,你既遇上此事,又怎可撒手不管?”
这个面容落寞的少年,自然便是乍逢伤心情事的李笑天。
这几天他意气消沉,整日借酒浇愁,这时打定主意要救玄奘性命,不由精神一振。
已近三更了,大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但这世上却还有很多人不能睡,也还有一些人睡不着。
楼兰王的寝宫外有很多侍卫来回巡查,他们便是属于不能够入睡的人。保障楼兰王的安全远比睡觉更为重要,楼兰王若有什么闪失,他们也许便会永远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他们的职责便是保证楼兰王能安安静静地入睡。有了这么多人的护卫,楼兰王本该睡得很香才是,但楼兰王的寝宫却依然亮着明亮的灯,楼兰王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他的神情凝重,似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他的面容也很憔悴,看来已是好几夜没有睡好了。
李笑天躲在寝宫的大梁上,他知道这寝宫的大梁一定不会有侍卫来巡查的,所以李笑天也放心得很。
但这大梁虽然安全,却未免有点太脏了,李笑天动一动,便有一些灰尘飞起,钻入李笑天鼻孔,害得他差点打了个喷嚏,幸好他拼力忍住了,否则只怕现在已像梁上的老鼠一样给追得四处乱窜了。
李笑天皱皱眉,不敢乱动,他选了一个最舒服的躺姿躺了下来,悄悄探了头,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个夜不能寐的一国之君。
这个人本已拥有世上的一切,但却不能拥有一个香甜的睡眠。李笑天在心里暗叹道:“你若亏心事做得少些,只怕也不至连美美睡上一觉都做不到。”
这时候,一双又轻盈又小巧的脚轻快地走近寝宫,这双脚的主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当她经过守候在宫外的侍卫时,侍卫都对她垂手侍立行礼,这女子却轻轻以目示意不可大声,似是怕惊扰了楼兰王的静思。
她径自走近寝宫,轻轻将手中参汤放在桌上,柔声道:“父王,孩儿给你炖了一碗参汤,您喝一点补补身子吧。”
楼兰王这才发现走进的少女,他沉思的目光中慢慢有了一丝笑意,似乎只要看见这个宝贝女儿,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般。
他轻叹道:“女儿,已经三更了,你怎么还不歇息?父王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原来这少女竟是公主。李笑天从上面看下去,少女一头秀发遮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她是美是丑,但她的身段却婀娜多姿,一举一动散发着少女青春的气息,她的声音也似黄茑啼谷般婉转动听。
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父王是不是因为玄奘法师上的表而睡不着?”
楼兰王又来回走了几步,不答少女的问话,却反问道:“女儿,在你眼里,父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公主微笑道:“父王在女儿眼里是个仁慈的父亲,是国家社稷的顶梁之柱。”
楼兰王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是我的女儿,当然要如此说,但我国臣民心中只怕并不是这么想的。”
公主轻声道:“父王,你为江山社稷操了这么多心思,臣民们终于会有明白的时候。”
楼兰王苦笑道:“我虽深居宫中,老百姓和大臣们是如何看我的,却也瞒不过我。女儿,我自父王手中接过这王位已经快十五年了。虽竭尽心力治理国家,造福人民,但因为沙城年年争战之事,百姓却怨声载道,背地里只怕骂得我狗血淋头,又怎会明白我的心思?”
公主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