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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们为了女儿的事,永远比子女本身急切。
众人哄然一声,纷纷离座,这岳入云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存着一种自然慑人心腑的力量。
司马之暗叹一声,也随着离了座,有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就是白羽双剑,恭谨的向他躬身为礼,有的不知道他的,却在奇怪这看来颟硕的老头子,为何会受到这些人的尊敬,对于这些,他却平静的应付着,像是什么也没有放在他心上。
但此刻他的心里,却远不是他外表的那么平静,此去灵蛇堡,他抱着极大的决心,要将二十多年的恩怨作一了断。
虽然他曾经想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重又提起,揭起心中的创疤。”但见了冯碧后,他却不再如此想了,二十多年的时光,爱侣分离的痛苦,是绝对需要偿还的。
他缓缓的跟在众人的身后,他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量,来和现在的千蛇剑客相抗,万万难及,但江湖男儿,恩怨为先,成败利害,又岂能放在心上,纵然明知不成,也要试上一试的。
人声喧哗,突然有人引吭高歌,歌声高亢激昂,作金石声,与风声相和,更是动人心腑。
司马之仰头四顾,二十多年前的豪气,又倏然回到他身上。前面竟是一片丛林,在这一片黄土之上,突然见着青葱之色,众人精神又是一振,岳入云从容前行,笑指那片丛林道:“诸位久居中原,文物风采,景色宜人,自然不会将这小树林看在眼里,可是,在此他说来,这树林可费了家师十年的心血哩。”
他做然四顾,又道:“诸位远来,小可先去通知一下,家师当亲迎诸位大驾。”说罢自去,诸人但见他身形动处,如云龙经空,又不禁在心中暗赞:“此人果然是人中之龙。”
领首先行的是京城名镖师金刀尚平、子母铁胆武家琪,以及以地趟刀法成名的孙氏三兄弟,这些在两河一带都是响梁梁的人物,他们昂首而行,大有要在此扬名之意。
他们看到树林里施然走出一个消瘦的文士,向他们抱拳施了一礼,刊、氏兄弟及尚平也淡淡还了一礼,武家琪却正在高声笑谈,根本没有向那人看一眼,那人一笑,走过去了,也未在意,
那消瘦的中年文士沿途向众人行礼,这些江湖豪人大多眼高于顶,最多也只是向他淡淡还了一礼,并没有什么人对他特别注意。
他神色丝毫未变,脸上带着一种似乎是故意做作出来的和穆神色,眼光动处,和一人打了个照面,神色却突然一变,虽然瞬即镇静了下来,但脸上的肌肉却仍然不住轻微的颤动。
金刀尚平等人入了树林,林内是一条碎石铺成的甬道,婉蜒而入,里面就是灵蛇堡,众人仰首望去,只觉得堡外高墙如城,堡内屋宇之顶栉比如鳞,竟看不出那堡究竟有多大。
子母铁胆武家琪竖起大拇指赞道:“端的是个好所在!”抬头望见岳入云正肃立在堡门之前,急行两步,赶了过去,笑道:“有劳岳少侠在此等候。”
岳入云一笑道:“诸位远来,小可理应如此,诸位千万不要客气。”[ …wWw。QiSuu。cOm]
武家琪好像人家是专为接他一人的,心中受用之极,笑道:“令师邱老前辈呢?”
岳入云笑道:“家师早已出林恭迎各位的大驾去了”。
武家琪一愕,道:“兄弟并没有看到呀?”
回头询问地望了金刀尚平一眼,得到的也是一个茫然不解的表情,岳入云笑又道:“诸位也许没有注意到罢了!”话中隐隐露出一些讥讽的意味。
武家琪等人也觉得有些尴尬,方自无言可发之际,岳入云已遥指雨道的另一端说道:“哪,家师那不是来了吗?”
众人连忙回头去望,雨道上满是人,也分不出谁是那名震天下的千蛇剑客邱独行来,又回过头,岳人云已朝前面迎了过去。
大家心里有数,知道岳入云所迎的一定就是千蛇剑客,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去看,岳入云肩头不动,人却如行云流水般,虽然丝毫没有一些疾行的样子,但速度却快得很,众人眼睛一动,岳入云已在远处停了下来,朝着那边并肩而行的两人深深施下礼去。
子母铁胆武家琪,以名顾之,就可以知道他必定是暗器名家,眼力自是不凡,他远远望去,见那两人一人是方才他在奇怪别人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恭敬的颟顶老者,另一个却是方才由林中施然而出的那个消瘦的中年文士。
他这一惊,却是非同不可。“难道这两人里竟会有一人是千蛇剑客?”不但他如此想,众人又有谁不在奇怪着。
岳入云跟在那中年文士后缓步行了过来,那中年文士向身侧的老者笑道:“一别二十年,我们都已老了,司马兄,小弟这二十多年来,一无所成,所堪喜者,只是收了个好徒弟。”
那老者当然就是司马之,他和邱独行目光相对时,心里就平添了几分怒气,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年纪来说,都不再允许他像少年时那般任性了,他只得将心中的怒气,强自压了下来。
此刻他也笑道:“岳世兄果然不是凡品,邱兄倒要小心栽培他。”他含有深意地一笑,回头望着岳入云道:“你也该小心听从师傅的教训才是!”他将两个“小心”,都加重了声调说出来,那表示在话中还有着其他的含意。
岳入云故意装作不懂的点首道:“老前辈的教训极是。”
邱独行也频频点首道:“对极了,对极了!”
司马之又暗嗤一声,忖道:“这师徒两人,倒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千蛇剑客前行了两步,向那些以诧异的目光望着他的人们微一颔首笑道:“诸位远来辛苦,就请到堡里休息吧!”
子母铁胆看来看去,看不出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当然想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对方才自己的态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一进堡,眼界又是一宽,原来这灵蛇堡建筑式样极为奇特,一进堡门就是一片极大的广场,这和任何房屋建筑的格式都很不相同,这片广场全是细沙铺地,四边虽然没有任何摆设,但武林中人一望而知,这一定是个练武场子。
众人通过广场,后面是一片极长的台阶,上了台阶却是一个大厅,这厅面积甚大,也是令人吃惊的,司马之暗忖:“看来这邱独行重建灵蛇帮早有深心,是以才会盖了这种房子来!”
大厅里摆着数十张桌面,邱独行摆手笑道:“在下略备水酒,为各位洗尘。”
他极为豪爽的一笑,又道:“我们大家都是武林男儿,也不必讲究什么俗套,随意坐下就是了。”
他这番语,又投了大家的脾胃,大家对这千蛇剑客不自觉的增加了几分好感,司马小霞和罗刹仙女乐咏沙嘟着嘴跟在岳入云身后,岳入云笑道:“两位也请吧。”
众人对“千蛇剑客”本来都还有些戒心,此刻一见,他却是个平易可亲的普通人,不觉连这点戒心都消失了,随意吃喝起来,这当然也是粗豪男儿的本性,天大的事,且取过一边,今朝有酒,今朝先醉了再说,邱独行眼光四扫,向司马之笑道:“想昔年你我,还不是如此。”
司马之一笑,心中又涌起许多感触,对于邱独行,虽然有时对他恨如切骨,却又有时感到他仍不失为一个可爱的人。
邱独行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但众人的谈笑之声却自然而然的静了下来,他才说道:“在下这次请各位来,用意各位想必都已知道了,愿意协力同心将这灵蛇帮发扬光大的人,自是极好,无论能否取得这十二堂香主之位,在下总是倾心结纳,不愿意的呢——”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在下也不便相强,大家欢聚数日,便可自去,虽然此来并无什么收获,但群雄相聚,也未尝不是人生大乐事。”
他话说得极为婉转动听,众人悚然动容,齐声喝彩,他一笑又道:“只是现在喝酒要紧,别的事,等会再说吧。”
众人又哄然喝彩,酒喝得更痛快,对于收拢人心这一点,邱独行确是做得极好,司马之又暗忖:“此人之才,用来治世,岂非绝佳。”
但自古以来,有治世经国之才,并不用来治世经国的大有人在,又岂止邱独行一人而已。
酒足饭罢,岳入云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家师隐迹边荒数十年,眼见中原武林人材凋零,想起原来大半是为了彼此间的仇杀,家师便时常对弟子说:照这样下去,数十百年之后,武林人士就要在人间绝迹了。”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他这话的确非常中肯,也非常切合实际,是以在他停顿下来之后,大厅仍然是一片静寂。
他满意的一笑,又道:“是以家师便想创立一个宗派,将天下武林人物都联合起来,借以保存武林一脉,也就是这样,家师才有重建灵蛇帮之意。”司马之暗忖:“他的胃口倒不小,竟想将天下武林人物一网打尽。”
“家师这次重建灵蛇帮准备分为十二个香堂,各堂的香主,以各人的武功来定。”他笑了笑又道:“若有人武功能胜得家师的,家师也愿意将帮主的位子相让。”
他这么一说,群豪又纷纷议论起来,岳入云轻轻咳嗽一声,又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想必都不会顾虑到肠胃的问题,所以虽是刚吃过饭,也不妨到练武场去走走。”
他此语一出,群雄自是哄堂大笑,有的竟先纷纷离座,准备到练武场上去一显身手,大家带着醉意,兴致也就格外高些,邱独行面带微笑,他是不是在想着:“天下英雄,皆入我彀中矣?”
群豪一出,竟将这么大的一个练武场的四周全站满了,当然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人里有没有生面孔,金刀尚平望了站在他旁边的人一下,见他是个毫不起眼的寻常汉子,面色蜡黄,像是带着病容,年纪看来也只有三十左右,但身材已佝偻着,仿佛连腰都直不起来。
金刀尚平心里奇怪:“这是哪一路人马?”有些蔑视之意,因为冲他这副外表,连普通壮汉的一拳都怕禁受不起,却又怎能在这天下英雄群聚之地,与人争一日之短长呢?
其实在这么多人里,除了这面色蜡黄的汉子之外,还有三两个任何人都不认识的人物,只是他们混杂在这许多人中间,谁也不会发觉他们的异处。
司马之沉思着,并没有离开座位,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向邱独行清算那笔旧帐,有些事想来虽易,但真如身临其事,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乐咏沙和司马小霞虽然也有心事,但她们毕竟年轻,见着这种场面,心里却高兴得很,仿佛心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动,痒痒的。
第五章 云龙入云
天已入黑,百数十个壮汉燃起火把,插在练武场四周,又在练武场当中两丈方圆处,插了一个火圈子,是以场上并不黑暗,邱独行侧首微笑道:“司马兄,前往一观如何?”司马之无可无不可的站起来,却见一人由外面极快的奔入。
那人也是个长衫壮汉,步履之间,显得身手颇为矫健,一时就来在岳入云耳侧说了两句话,岳入云剑眉一扬,目中现出精光,微微点了点头,又走到邱独行身侧,附耳低语了两句。
邱独行面色亦一变,倏然站了起来,方自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回头向司马之道:“司马兄,等会怕有热闹好看了。”
司马之心中一动,忖道:“邱独行的面色居然变了,这一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他说有热闹好看,恐怕是真的了——”
蓦然,外面传来一阵怪异的乐声,有些人恍然忆起,这乐声正是那坐在紫檀木桌上的怪和尚的徒弟所发出的,他们想到那天的事,心里都很奇怪。
邱独行匆匆迎了出去,司马之也漫步走出厅来,暗忖道:“外面想是有着什么厉害角色来了。”不禁也注意的望着门口,耳中听着那怪异的乐声,正自有些不耐,忽然想起一人。
“来的难道是天赤尊者?”他暗忖着,眼光动处看到邱独行和一人并肩走入,邱得行身材虽不甚高,但也不能算矮了,但和那人并肩而行,却只齐到那人的肩下。
那人披着火红色的袈裟,一条颈子又细又长,看起来跟假人似的。不正是名动武林的天赤尊者吗?
司马之也不禁有些吃惊,暗忖:“怎么这魔头也来了。”他出道不晚,但在他出道时天赤尊者早已名声显赫,而且已隐迹了,哪知事隔数十年,这魔头却又在中原武林露面。
场中群豪,都被他的目光所吸引,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发出声音来,天赤尊者满露精光的怪眼四扫,怪笑着说道:“好极了,想不到邱檀越这里竟有如许多人在。”不但那声音如夜枭般刺耳,那种说话样子,更令人觉得头皮发炸。
这时候在场中东南角上并肩而立的两个瘦小汉子,脸上各个露出愤恨的表情,这两人面目陌生,似乎也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
天赤尊者身后,并排而行的八个和尚仍在不停的吹奏着乐器,另外四个身态炯娜的僧人也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