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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姑娘那一把削金断玉的匕首。”
柳青蝉一怔道:“干什么?”
田福一笑道:“听弓先生说,那小子这般厉害,我却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刃,姑娘有了一口好剑,那把匕首借给我用,大概没什么不可以。”
柳青蝉点点头道:“好吧!”
说罢,她就转身由行囊里拿出了那把一向珍藏的匕首。
田福接过来嘿嘿一笑道:“有了这把东西,我就壮胆子了。”
说完告辞而出。
柳青蝉关上房门,一个人想了一会儿心事。
这两天,脑子里老想着大伯父的死,一颗心早就变得麻木了。
人到了伤心极点的时候,常常会有“无心可伤”的反应,脑子里常常是一片空白,真是“欲哭无泪”的感觉。
轻轻叹了口气,吹熄了灯脱衣上炕。
弓富魁返回到栈房里,“冬眠先生”过之江正闭着一双眼睛,呆坐不动。
他的坐姿很怪,既非道家“打坐”,又非佛门的“坐禅”,其实,道、佛二门坐姿外表并无不同,却是内守的宫位不同而已!眼前这个过之江,根本在外姿上就与佛、道二门进修的坐姿大相迥异。
只见他踞着一只脚尖,单足蹲地,却把另一只脚,直直地平伸出去。
这种姿态弓富魁虽然没有练习过,可是照常理判断是甚难保持身体平衡不倒。
然而观诸眼前过之江却是大异寻常。
他竟然一平如水,纹丝不动。
弓富魁也算是内功中颇有境界的一个行家,当他目睹过之江这番形态之后,不禁内心生出一片寒意。
因为过之江这种情形,分明是在作一种极上乘的内功调息,相当于内功中“五气朝元”的境界。
弓富魁站住身子没动。
这一时,他内心忽然潜生一片杀机。一个念头,电也似地由他脑子里闪过:“下手杀了他!”
他陡然间气提丹田,由丹田里提出一股劲力,贯注于右掌之上。
此时此刻只要一掌击出,可望有千钧之力!
然而就在这股力道方自抵达他的有掌之上的一刹那,弓富魁不禁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寒意。
他忽然考虑到了一掌不中,或是一掌不成之后的后果。
这个念头,顿时有如兜头淋下的一盆冷水,使弓富魁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念头一经兴起,那方才提吸自丹田那股力道,也就顷刻消失于无形之间。
弓富魁方待第二次再鼓勇气的当儿,遂见蹲在地上的过之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张开了眸子。
时间也就在一瞬间为之消失。
过之江发觉到弓富魁站立在面前时,似乎吃了一惊,疾快站了起来。
“噢,你回来了多久?”
“有一会了。”
说了这句话,他真有无比的懊丧,一言不发地走近炕边坐下来。他知道由于自己的一时谨慎,已经丧失了复仇的良机。
“你方才在练功夫?”
“神归位。”
弓富魁摇摇头道:“不懂。”
“你当然不懂。”
过之江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有一天,你的功力能够达到我这样时,你就懂了。”
弓富魁一笑道:“你何以就认为我的功力不如你?”
“因为你本来就不如我。”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弓富魁说了声:“好!”
话声出口,一只右掌已当胸推出。
这一掌说是与他较量也可,说是待机暗算更是恰当。
掌力一出,即透着大大的不凡。
凌然的掌风,有如一把劈空而下的钢刀,直向着过之江面门之上劈了下来。
眼看着对方那瘦削的躯体,在他掌力之下,陡地向后一个仰倒,紧接着一阵乱颤,像是不倒翁似地晃了半天,遂挺立如初。
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就像没事人儿一般模样。
弓富魁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既已说明了是比试着玩的,倒正可趁机给他几招厉害的手法试试,对方如能躲过只当是比试功力,一笑算完。
如果侥幸他不及防备,伤在了自己手下,那可是正合心意。
想到这里,弓富魁嘿嘿一笑道:“过兄当真是好功夫,再看这个。”
足下一上步,已把身子欺到了过之江身前,双掌一沉,用双撞掌的功力,陡地向对方击出两掌。
这两掌由于他胸有成竹,是以内力贯注得极为充沛,一待手掌触及对方身子,力道才得以泄出。
这种掌法,在掌功上名叫“绵掌”。
弓富魁自信在这种功力上已有相当的能耐,双掌着力之下,足有千斤之力。
实在难以想象,这般功力加诸在对方那瘦躯之上,他如何能够挺受得住。
“叭!叭!”
弓富魁心中方自一喜,正待将内力一股脑地吐出,这当口儿,他猝然觉出由对方身上反弹出一股冰寒的力道。
这股子冰寒气机一经贯入弓富魁身上,顿时使得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蓦地这股力道,发出了一阵极大的吸力!使得弓富魁整个身子向前踉跄了一下!就如同磁石吸铁般的,整个身子向着对方身上吸了过去。
弓富魁总算在内功方面有极深的根底,一发觉不对,他忙自收缰,先用“大力千金坠”的身法,把身子向下一沉,遂向后一个倒翻,就地一滚,翻出了寻丈以外。当他身子方站起时,面前人影一闪,过之江已临近眼前。
弓富魁心中一惊,来不及后退,对方一只瘦手已经搭在了他肩头之上。
弓富魁陡然觉出身上一阵子乏力,双膝一软,坐倒地上。
过之汪手上一轻,不见他如何着力,身子已飘向空中,嘻嘻一笑道:“如何!可服气了?”
弓富魁面一红,抱拳道:“佩服!佩服!”
过之江道:“冬眠里,我已饱吸天地钟灵之气,以及诸般天籁,如同水火风雷,以这些天地间的自然威力,配合我本身功力,一经加之攻敌,对方不死必伤,万万难以抵挡。”
这番话未免太过玄虚了。
然而过之江说话的神态显示他所说绝非虚语。
八、楚楚可怜人
过之江冷冷地接下去道:“就像刚才你最初感觉的那种冰寒气机,正是我得自冰中的极寒之菁英,这种寒冰的质能,一般人是万难抵挡的。”
说时他两只手略一搓动,徐徐张开。
弓富魁霍然就觉出,自其双掌之内,散发出一片蒸腾的白雾。
那阵白烟初起时,不过薄薄的一片,随着过之江晃动的双手,渐渐越聚越多。
须臾间,室内已为这片白茫茫的雾气布满。
随着这些雾气的增加,房间内气温顿时为之下降。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已冷得弓富魁面色发青,全身打颤,仿佛全身己为冰镇,就连身上的血也凝固了一般。
眼看着那滚滚的冰雾,兀自由对方十指尖上蒸腾散发不已,寒冷的气温愈加地下降。
弓富魁全身大大摇荡了一下。
他强自忍着这种生平从来也不曾尝受过的寒冷气质,正待激发丹田内的元阳之火,以运行全身。
这当儿,耳听得过之江发出一阵阵嘻笑声,道:“这冰中之菁非比寻常,眼前我只不过施展出一半的功力,如果全数运逼而出,弓朋友,你只怕当场就得冻成一个冰人!
你也用不着运功抵挡,我只不过施展出来,让你见识一下罢了。”
话声一落,只见他张嘴一吸——
“飕”一声!
满室白雾,顿时化为一条白色长龙,长鲸吸水般地全数都到了过之江腹内。
顿时,室内又回复了原有的气温。
弓富魁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片凄瑟的苦笑。
过之江冷森森地道:“天地之造化于人深矣,只是很少有人能体会出这种宝贵的天机。”
他眼睛习惯性地眨动了一下。
两只白皙的瘦手搓动了一下,缓缓地张开来,即见其掌心里红光一现。
像是一团火般的,在他来回搓动的双手里越聚越大,瞬息间,已形成一团烤热灼人的烈火。
过之江嘻嘻一笑道:“这就是晨昏间.窃自太阳的光能!你可曾见过?”
说话时,这团红红的烈火,已渲染得室内一片奇红异彩。
随着过之江双手来回地搓动,那团红色的火光,宛若一枚火球似的,散发出刺目的光,刺得人双眼如灼,难以逼视。
室内顿时呈现出无比灼热。
弓富魁原先冰冻的身子,一时奇热如焚,一时间汗如雨下。
再看对方手上那枚大火球,已有箩筐般大小,赤红的光,映得过之江全身皆赤,直似坐在烈火中一般。
眼看室内各物,俱已不耐高温,散发出一阵子火烤的干燥气息,似乎即将火起!这才看见过之江张开大嘴,往里一吸——
“飕”一声!
像箭一般模样,那团大火球顿时化为一长条火龙,悉数吸入他口腹之内。
弓富魁真是看得触目惊心。
过之江道:“天地钟灵造化之于人真是深厚极了,只可惜如今武林中一般人,整日只在凡俗里打滚,却把这些上天有意赐与人的东西忽略了。”
弓富魁一句话也没有说。
平心而论,他是被吓糊涂了。
活了这么大,不要说见,听也没听说过的事情居然亲眼见了。
过之江冷森森地道:“如今我只向天地间讨了三成的功力,已是天下罕有敌手,假以时日武林中将唯我独尊了。”
弓富魁心里一动道:“听你口气,你如今功力尚还不能独霸天下?”
“这要用未来的事实证明。”
弓富魁一笑道:“我敢断言,以你这身功力,天下万无一敌,你将可稳居武林魁首的地位。”
这句话果然甚为过之江乐听。
听了这句话,他那张苍白、瘦削而阴沉的脸,就同向日葵迎着日光一样地展了开来。
可是那方自展开笑纹的一张瘦脸,突然间又罩了一层阴影,他像是忽然触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一下子呆住了。
细心观察他的弓富魁,马上就由他这张突然有所变化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他于是试探着道:“我想这个世界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是过兄的对手。”
过之江黯然地摇了一下头。
“怎么,过兄不以为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五年后,当我五次冬眠以后,也许我敢说这句话,可是今天……也许……”
他摇一下头,忽然不想说下去。
走到了桌子旁边,他倒了一怀水,仰首干杯。
弓富魁一直静静地观察着他。
由过之江不安宁的神态里,他发现到一项事实:
那就是过之江也有所惧。
他怕些什么?
是人?是事?还是……
这一点所见,立刻鼓舞了弓富魁!
他决心要刨根到底,把对方心里的这一点秘密发掘出来,然后对症下药。
一旦自己手里掌握到对方所惧怕的东西,那么局面立刻就不同了。
过之江饮下了一杯水后,目注着弓富魁道:“从这里去河间有多少路?”
弓富魁说道:“很远,总得十天的脚程。”
“这……太慢了!”过之江道:“我们五天赶到。”
这一步棋弓富魁押胜了。
因为他早想到对方一定会把预定的脚程打一个折扣,所以说时就夸大其词,把本来五天的脚程说为十天。
那么,现在他只要用些小聪明,带着他故意绕一趟远路就行了。
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使柳青婵能够赶在前面。早一天通知“六合门”的掌门人古寒月。以便有较从容的时间,联手对付他。
弓富魁原来想紧追着他先前的话题,把他心里所惧怕的那个事情追问出来。
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似乎太性急了一点,很可能引起对方的疑心。
他于是站起来告辞道:“夜深了,我要睡觉去了。”
过之江点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会叫你。”
弓富魁当然不会傻到与他同室而眠。
因为他身上携带着本门的功谱秘籍,这些一不小心,随时都会暴露在对方眼前,自招杀机。
而过之江似乎是独处惯了。
经过长久冬眠以后,他平常夜晚是不睡觉的。干什么?这些他也不欲为外人所知。
夜深——疾而冷的寒风,紧紧地扑叩着窗纸!
一条黑影,从第二进院子闪出来,迅速地跃进到第三进院子里。
稍一顾盼与张望,他已来到了冬眠先生所居住的那间房子窗前。
天上是一弯寒月。
这个人是田福。
他显得异常的焦急与激动。
频频地用他的那只独眼,注视着当空。
天上一片云。
这片云缓缓地移动着,直向月亮掩过来。
田福已轻巧地拨开了纸窗。
乌云过后,月光重现。
田福已经翻进了房内。
他的企图,似乎不难猜知——刺杀过之江!
这实在是很大的一项冒险。
田福有他的打算。
房子里燃点着一盏昏灯,光影很暗。
田福骑跨在窗框子上,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
那口才由柳青婵处借得的匕首,却紧紧地咬在上下两排牙齿之间。
独眼里冒射着杀人的怒火,只一转,已看见了那个人——过之江。
出乎田福意外的,过之江并没有睡在床上。
头下脚上,他在角脚倒竖着。
田福目光一经触及,禁不住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势成骑虎,总不能就此而退。
手上一着力,“飕”的一声,已把那口精光四射的匕首掷了出去。
寒光一闪,这口匕首划出了一首寒光,直向墙角过之江背心上掷去。
田福也曾为自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