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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站在跳板上的大汉脸色一变,一闪便跳下码头拦住去路,“别走眼,点子来了。”
一记金豹露爪劈胸便抓,又快又猛颇见功力。
两端大汉也一闪即至,堵住了两端。
他无法忍受别人的手脚及体,在山林莽野中,决不可让猛兽的爪牙沾身,一沾必定肉裂骨散。
抬手一拂,指尖拂过大汉的腕部,向侧一闪,便远出两丈外,撒腿便跑,不想和这些人计较。
“要活的!”被拂中腕脉的大汉厉叫,右手抬不起来,脸色发青,吃足了苦头:“是鬼手柯永福,没错,是他的鬼手给了我一下。”
两大汉怎追得上他?他奔跑的速度快三倍以上。
人走起霉运来,通常一霉就是三年。
第一天开始自立谋生,就发生了意外。也许,这是他霉运的开始。
其实,码头区哪一天没有人打架?他和那些陌生大汉比一两下手脚,根本就算不了打架,因此匆匆脱离是非场,不久便将这件事置于脑后了。
他到码头找船,用意是希望能找到与盛昌船行沾有交情的船只,乘船前往沧州。
他知道这时前往沧州追查船只失事,在时间上已经嫌晚了,拖得太久,查不出甚么来的,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走一趟比较安心而已。
在别处转了一圈,他悠闲地返回悦来客栈。
他是半长住的客人,客栈的伙计们并不知道他是盛昌船行东主的亲戚,对他一无所知。
客栈中经常有半长住的旅客,大多数为生意常年在外跑码头的人,旅店就是临时的家,办事洽公逗留十天半月是常事,因此店伙并没把他当做特殊人物看待。
踏进店堂,恰好有一群旅客落店,有男有女,十余位旅客正在由店伙接待。
悦来客栈是颇有名气的一家客店,规模不小,后面的上房颇为清洁幽雅,甚至有些过往的官员,因驿馆客满,而由驿丞派人引来这里投宿,可以安顿女眷,比那些仅有大统铺接待粗豪水客的小客栈高级。
挡在走道中的是三位女客,一个是穿了亮丽衣裙的中年妇人,四十来岁,正是女人青春鼎盛,风华最盛的岁月,显得美丽而高贵,一看便知道是有身份地位的大户人家女眷。女性的幽香充满店堂,驱走了不少汗臭异味。
四月天,时雨时晴,乍暖乍寒,公众活动的地方,人身上散发的气味,委实令人掩鼻,有幽香调剂,让人心脾为之一爽。
“好香。”他脱口说,少不了瞥了三女一眼。
祸从口出,两个字就出毛病,真是霉透了,恐怕他真的在走霉运。
那一瞥出了毛病,被人误会成有意的轻薄。
另一位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侍女打扮,头上梳的双髻丫头已表明身份。但穿的衣裙质料甚佳,是大户人家的所谓俏婢,眉目如画,美丽俏巧,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像一个侍女。
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穿两截花衫裤,梳了两条大辫子,十足一个小美人,五官出奇的秀丽,那双亮晶晶具有灵气的大眼睛,不时左顾右盼打量四周的人和陈设,像经常找毛病恶作剧的捣蛋小精灵,似乎随时都找人捉弄一番才惬意的顽皮鬼。
少女耳尖眼更尖,不但听清他的两个字,也看到他瞥人的眼睛不老实,可找到捣蛋的对象了。
“可恶!”少女娇叱,猛地一脚拨出。
他比少女高了两尺,贴身而过毫无戒心。
即使先怀有戒心,也难躲过少女出其不意的一拨,少女出腿太快了,哪像一个小女孩。
他身材高,忽略下盘是正常的事,怎料到身侧的矮小女孩动脚?女人动脚不雅观,即使是一个小女孩。
胫骨一震,他向前一仆。
少女噗嗤一笑,扑倒一个大男人当然高兴。接着,笑不出来了。
第 二 章 初露峥嵘
他失去重心向前一仆,便神动意发,双掌一撑地,脚已闪电似的斜扫而出。
“哎……”少女也骤不及防,被扫中后腿弯,失惊尖叫向后仰面便倒。
“不许顽皮!”中年美妇笑叱。
少女坐倒,立即飞跃而起,像弹簧般跳起来,手脚箕张向他飞扑。
但美妇随着叱声,一闪即至,伸手挡住了,少女不得不一按美妇的手,翩然落地。
“厉害!”他由衷地喝彩,少女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小小年纪竟然练至身轻如燕,速度惊世骇俗境界,的确让他有点心惊。
他向人丛中一窜,溜之大吉。
美妇前面的一位剑眉虎目,穿了一袭青衫的中年人,盯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手伸出了袖口。
“他只是一个大孩子。”中年美妇低叫。
中年人正欲虚空抓出的大手,闻声收回。
“他怎么啦?”中年人问。
“丫头才知道。”中年美妇说。
“那是一个色鬼,他说好香。”少女凶霸霸地说,双手握拳叉在腰上,摆出大人像,说话没遮拦,“他那双贼眼,贼亮亮乱瞟。”
“不害躁。”中年美妇笑骂,“说香也没错呀!你不乱瞪他,怎知他乱瞟?看不顺眼,你就用腿绊人?真不像话。”
“娘……”
“好啦好啦!”中年美妇挽了少女便走,“我看你是愈来愈皮了,以后不带你在外面走动,免得你到处惹事生非,这一次出来你赔了多少银子?你像个大扫帚,不知扫坏了多少家具,替你赔人家打坏的东西,赔都赔烦了,你到底累不累呀!”
住店的手续已经办妥,店伙们领他们一行八男女往后进上房走。
张文季住的不是上房,住在第三进东客院,那是一排二级简单客房,单间只有一张床、一桌两凳,洗漱入厕都得上水井和公用茅房。
自食其力自己闯天下,他必须省吃俭用,住简单那是不得已,也无法的省几文住大统铺,毕竟他出身富裕之家,一时无法适应困苦的生活。
其实,他睡草窝的日子甚多,但彼一时此一时,那时他在山野草莽中非露宿草窝不可。
一而再碰上麻烦,,他弄不清为何麻烦会找到他头上。
回房歇息了许久,躺在床上就唯一的小窗看书,心中有点乱,对生活惶然的无形压力压得他心中惶恐,像在心头压了一块铅。
书是尔正的漕河总考,有关运河的丛书之一。
“去他的!纸上谈兵。”他烦恼地把书一丢,干脆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有多人的脚步声,到了他的房门外。
房外是走廊,经常有店伙或旅客走动,与他无关,谁也不会理会房门外的脚步声。
但门闩折断声传出,不能不理会了。
决不会是店伙,店伙不会撞断门闩入室。
他一蹦而起,知道有事发生了。
五个人一涌而入,领先的是一个鹰目勾鼻的中年人,跟着年约半百的一僧一道。
最后两个,是驿馆码头上三大汉中的两个,其中一个,正是被他用指尖拂过脉门,把他误认是鬼手柯永福的大汉。
他手一抄,便抄起床边的长凳。
“是他。”大汉叫,“长上,就是他,没错。”
中年人不住打量他,粗眉紧锁,看到他持凳的暴虎冯河神情,有点好笑。
“你混蛋!”中年人扭头向大汉大骂,“你说他是鬼手柯永福?”
“这……”大汉有点失措。
“鬼手柯永福在江湖名号响亮,十余年来手下很少失风。这小伙子多大年纪了?”
“属下不……不曾见过鬼手柯永福。”
“他是吗?”
“他的手真的不可思议。也……也许他……他化了装易了容……”
“你是见了鬼了,我就是化装易容的专家,难道看不出谁化了装易了容吗?滚到一边去。”
“是……是是……”大汉乖乖应喏着退至一旁。
“小子,你姓甚名谁?”中年人转向他盘问。
“我姓张,张文季。”他据实答,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他不是什么鬼手柯永福,对方找错了人,不会有事了,而且他一点也没想到造一个假名来骗人。
“你多大了?”
“年届弱冠。”
“唷!还文诌诌的怪有趣呢!你的口音……”
“我是本地人。”
“现在,言归正传。”中年人相当满意,不再盘问身世,“你为何窥探我们的船?”
“我只在码头走走,想找我认识的船,以便搭便船上京师,怎么可能窥探你们的船?”
“我很相信你的话,但必须查个一清二楚。我要把你带回船,让我的人详细看看你。如果没有人认识你,而又查证实你与我们无关,就释放你回来,跟我们走。”
“我没有跟你们走的必要,我不认识你们……”
“带他走。”中年人沉下脸,举手一挥。
老道冷冷一笑,举步上前。
五个人都佩带了兵刃,中年人与一名大汉佩剑,老道的剑更是古色斑斓。和尚是戒刀,一种在山林间辟路的刀。
那位误认他是鬼手柯永福的大汉,是狭锋单刀,一种单手使用,极为灵活的杀人利器。
对方有杀人家伙,他油然兴起戒心,心念一动,他苦修十六载即将由神返虚境蜀的神功,就在意念一动时发生作用,体内的潜能如滚滚洪涛,在躯体内蓄势待发,在体外也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劲流,以心房绛宫为中心,绵绵循环不绝。
幸好在他的信念中,秉持的法则是人与天地为一,与大自然为一。
也就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尽可能避免冲突,避无可避则自保第一。
自己的命也保不了,一切修持都是虚幻的。
他目下被堵在狭窄的小房间内,避无可避。
理论与实际之间,有一段可争议的距离,信念是一回事,做法则常因各种外界的因素而有差异。
他与人际的关系接触相当单纯,也就是说,他的经验历练是零,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缺乏应变的经验。
经验与修养是相辅相成的,是相互增进的。
所以,小姑娘拨了他一跤,他立即还以颜色,就是缺乏经验与修养,本能的反应是自保第一。
自保的不二法门,就是不让对方伤害你,反击虽然不是最佳的手段,却是有效的方法。
面对有杀人利器的人,他反击的潜意识非常的强烈。
“放下凳子。”老道沉声说,“乖乖跟贫道走,免得贫道把你打个半死拖着走。”
“凭什么?”他虎目一翻,“你们没道理……”
老道向前一冲,鸟爪似的怪手疾伸,引诱他出凳。
他屹立如山,不理睬迎面探来的怪手,虎目冷静地吸住老道的眼神,已看透老道的心意。
老道大怒,手一沉抓他的长凳。
噗一声响,他的右凳脚重重地扫在老道的左肋上,速度骇人听闻,老道甚至不知道凳是如何动的,知道了也无法躲闪。
“哎……”老道惊叫,被扫得向右疾冲。
和尚吃了一惊,一跃而上,大手像是电光一闪,迎面伸到,长驱直入。
凳向下一沉,左凳脚再次电扫而出,重重地扫中和尚的右膝外侧,力道恰到好处。
一声惊叫,和尚被扫得向左飞撞。
一道一僧,各向相反的方向冲撞。
“咦!”中年人颇感意外,鹰目中杀机怒涌。
老道一手抵住墙壁稳下身形,愤怒地转身拔剑。
“他是我的!”和尚火冒三千丈,旋身拔出戒刀,火杂杂向他冲去,戒刀一挥风雷乍起,刀上的真力澎湃,刀气凛冽似寒涛,幻出一弧白光,斜劈而下声势汹汹。
这一刀具见功力,用凳挡必将一刀凳断。
“玩真的啊?”他也冒火了,抬凳挡刀。
和尚大喜,这一刀下去,凳必定中断,刀的余势必定继续沉落,必可砍断他的左臂。
眼一花,凳身一闪不见,右凳脚已结结实实击中和尚的胸腹,两只凳脚落实,发出如击败革的声响。
老道剑已出鞘,来不及配合和尚进攻,眼一花,长凳已挟风雷而至,刚将剑挡搁,凳脚已先一刹那及体,也是胸腹受到两只凳脚重击。
和尚老道都是右探步出招,表示胸腹都是对着左侧方的,不在正面,不可能受到正面打击。
刀和剑都不是应付长凳的好兵刃,这种坚牢结实的凳和桌,都禁得起刀砍剑劈,力道不够,砍上去就仓卒间拔不出来,一扭之下,刀剑会脱手。
而长凳的四只脚,可以作九十度的侧向攻击,速度如果够快,防不胜防,而且是应付群殴的趁手器械,挨一下可能骨折或内伤。
这次,和尚与老道向同一方向暴退,背撞在墙壁上,似乎地动屋摇,反弹倒地起不来了,抱住胸腹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中年人和两大汉大吃一惊,愣住了。
“你是谁?”中年人骇然惊问,“能用长凳以粗俗的手法,打倒了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你足以名震江湖,亮你的真名号。”
“我叫张文季。”他冷冷地说:“我刚有名,哪来的号?”
年满二十岁,正式可以戴冠,也可以正式在各种场合用名,表示正式成人,成人才有名,有字。
但如果想有号,必须有让人尊敬的成就才行。
江湖人士可不讲这一套,阿猫阿狗都可以有名号。但这个号,是不登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