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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宝镜跌做地上,乌云散做一背,乱做一团。呜呜咽咽哭道:“小贱人,你羞辱我得好!”那水将军见此,一把来扶起宝镜道:“浑家,休哭了。眼下大势已去,你我之间缘分也到头了!”宝镜哭道:“我舍不得你!”那怪道:“我也舍不得!”两个抱作一团,放声大哭。三郎张魁佛儿走上来,喝道:“奸夫淫妇,善恶到头终有报,受死吧!”
正要下手,上面飘来一朵祥云,叫道:“陶三郎,且慢!”三郎看时,却是西方太白金星。三郎唱喏道:“老星何来?”金星道:“来引水部星宿归位?”三郎道:“那个是星宿?”金星道:“壁水星官,快早现形,随我见玉帝去来。”那怪此时却才显出原身来。三郎倩倩张魁佛儿几个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那水将军乃是水部星宿壁水獝!三郎大惊道:“怎么是你?”壁水獝笑道:“正是我!”
倩倩道:“这怎么可能?你乃上界星宿,如何下界为妖,祸乱西宁三年?”金星道:“你等不知个中缘由,只因西宁温波错青海湖盛产湟鱼,玉帝最为喜爱。却命西宁,每年玉帝下界之日,须是献上湟鱼供天。就在三年前玉帝下界,见到所供湟鱼乃换做鲤鱼。玉帝大怒,遂命阴司梦里拘唤司马州官审查详情。那司马州官说,只因湟鱼味美价廉,因此捕获者甚多,至令青海湟鱼濒临灭绝。故此将鲤鱼替换供天。玉帝道;‘你世人贪婪无度,教湟鱼绝种。那鲤鱼乃是龙门升天之物,焉能供我?’即令水部星宿下界为妖,祸乱西宁三年,以此惩戒世人。”
三郎道:“还有一事不明。”金星道:“还有何事?”三郎道:“水将军乱却西宁已经三年之久,我去岁西域征讨牛魔王之时,二十八宿曾随李靖征战。那个壁水獝又是何人顶替?”壁水獝笑道:“三郎去年捉拿牛魔王,那是一心忙似箭,那里去纠察人数之实?其实只有二十七位星宿出征,当中没我哩!”三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金星笑道:“如今真相大白,三郎可还要杀水将军?”
三郎笑道:“怎敢?”金星道:“西宁三年期满,壁水星官且随我面圣去来。”三郎道:“且慢!”金星道:“还待怎地?”三郎道:“嬛娥仙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现身怎地?”宝镜听说,即时现出来元神,却是月里嬛娥。嬛娥道:“陶先生,你原来早知我面目。”三郎道:“早已知晓,只是我不知你怎么会下界来苟合星官,难道也是玉帝旨意?”嬛娥羞而不答。壁水獝道:“不是,我与嬛娥早已彼此爱慕,不敢与之私通。我下界为妖,嬛娥遂化身宝镜,下来与我配合三年夫妻。”
倩倩道:“你等好算计,如今那月里嬛娥又是何人?”嬛娥道:“乃是我玉兔变的假身哩!”壁水獝此时依旧不舍道:“嬛娥妹,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得相会也?”倩倩笑道:“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做妖精吧!”金星引壁水獝神驾回天而去。嬛娥亦归月里广寒。正是:
鲤代湟鱼作替身,神化托妖乱西宁。不是凡心有愚念,怎得假法照虚空。
要知心法如何了,须学清净没垢痕。妙道本来炉中炼,取之方好论原因。
毕竟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芝麻门开千佛洞
处处遵黄道,坚固出离心。着意痴迷未必真。莫教一生虚老、错中寻。
苦苦参同易,修禅学上人。岂拘深潭月一轮。取舍方知超彼、大雷音。
这篇词名《南歌子》。
话表金星引去壁水獝,嫦娥还归广寒。三郎几个正要回去西宁,却得倩倩叫道:“我们一去,这一城妖兵如之奈何?”三郎道:“待我贴上灵符一张于城门上,管教三日内尽皆毙亡。”果将灵符贴于城门,那些妖精一个也不得出来。三日后就死不题。
三郎又去南天门里送还张天师七星剑,并道以感谢。
几个原回来西宁府中,那司马州官见得三郎归来,即命府中官兵,满城百姓,齐齐出动夹道欢迎。司马州官一把接住三郎几个道:“先生们神通无量,果降得水怪来也!”
三郎道:“不敢,还是西宁百姓洪福齐天,故才得三郎收妖成功!”司马与百姓大众闻言,不胜之喜!喜道:“还请先生师徒入府上一聚,下官即命排几桌盛宴款待奉谢。”一行随入府来。果命厨子排宴席谢恩。至席,司马再三请三郎坐了上席,自家次之。席间,司马问及降妖之事,三郎遂将如何降妖,将其逼至流沙国中,那流沙国王护妖行凶,身遭枉死。宝镜逞五斗火,请真武收火,太白金星下世,道出妖怪乃是上界星宿,宝镜即是月宫嫦娥之事说了。司马闻言惊道:“我西宁做差些甚事,叫此星宿下界生事?”
倩倩道:“还是你将鲤代湟鱼供天恼怒上帝的!”司马闻言,方才恍然大悟道:“三年之前,是有这么回事,只为青海捕获湟鱼,竟无一尾得获,无奈将鲤鱼代替供奉上帝。不想就是此事招来三年之灾,祸害黎民!”张魁道:“你将别鱼替代也好,那鲤鱼乃是龙门升天之物,不可用来祭祀的。”司马道:“我看那鲤鱼生的金色,用来供天最好。原来不可也!”佛儿道:“就为此事,玉帝曾着阴司梦中拘你审问,你可记得?”
司马听说道:“梦中之事,原记不分明,被小徒弟提起,我便记起来了。三年前,供天当晚,朦胧的被魇梦神魇去,天门外上帝圣驾审问我;责怪下官青海湟鱼绝迹,将鲤鱼替代孝敬。命赤发鬼将下官推下天门,却才梦醒!”三郎道:“个中原委,并非偶然。大人势必扶植青海湟鱼,莫教绝了。”司马连忙道:“自然自然,下官明日下令,叫青海湖禁渔三年,家家拈香,户户礼佛,誓愿恭敬上天!”
三郎闻言大喜道:“州官这等贤良,不枉我这番作为,既如此,我师徒就此离去,不做打扰。”司马慌道:“先生恩泽西宁,未及奉谢毫厘,怎么要走?多住些日子罢。”三郎笑道:“大人盛宴款待,怎说谢无毫厘。彀了彀了!”司马道:“下官欲留先生神驾,恐误先生前途正事,若然不留,心中何安?现有黄金一千两,乃是朝廷下拨西宁降妖资赏,就请先生收下。”即命左右取来。
张魁见了,眼前一亮,就要去拿,三郎道:“大人若将此金奉谢,管教三郎西宁无尺寸之功,他朝若救生母,反为不美,怎生能拿?”张魁听说,不敢伸手。司马道:“如此,下官便将此金于湖心建祥龙寺庙宇一座,供奉先生四众生形,享受西宁烟火。但有余者,悉数用于青海湟鱼养殖,不敢有分毫私囊。”三郎听说,道:“全凭大人吩咐,三郎就此告辞。”四个起身要走,司马并西宁官员,满城百姓,大吹大打,送四众离西宁而去。
三郎几个离了西宁,佛儿却问道:“师父,如今西宁妖怪已捉了,还去不去千佛洞?”三郎笑道:“佛儿心心念念,就是忘不得去千佛洞?”佛儿道:“师父原是答应了佛儿的,怎么会忘?”三郎道:“好,就去那千佛洞看看,只是一日时间,多观看半日也不答应。”佛儿欢喜道:“就一日时候够了,半日也不会多耽搁。”倩倩与张魁亦是欢喜道:“果然去看得一日时光,心中足矣,那里还敢多去贪看?”
几个走了多时,来至敦煌。那佛儿喜笑花生,叫道:“好耶,就要见到千佛洞了!”三郎道:“且休得意,那千佛洞离此处还有几十里路程,这期间都无人居,十分荒凉。一到夜间,多有猛兽出入,还得肚里挨饿,你道容易哩?”张魁佛儿听说笑道:“真个如此,将那野兽一刀剁了做下饭。”几个说着话,又不知走了许远?正当天色晚矣!但见那:
荒烟锁废丘,风声似诉愁。夕远煌煌影,水近下瓜洲。
茫茫何所尽,鸦聒夜不收。鸣沙人不见,新月上吴钩。
倩倩见此叫苦道:“好了,天色晚了,似此杳无人烟之处,怎地落脚栖身也?”三郎笑道:“不要怕,你们看那前面,不是一所庄门,不是一处人家?”几个果然望见前面树丛里一所人家。几个来至门前,只见那柴扉紧闭。倩倩上前敲门道:“远来客人借宿,开门开门。”里面走出一个樵子打扮,开门便问:“兀谁在此大呼小叫?”倩倩叫道:“我们是远来客人,路过此地,正好天晚,要在你家借宿。”那樵子道:“你们几个人?”三郎出来作礼道:“大哥,我们一行四人。”
那樵子道:“你们四个人,我家里十分窄狭,只怕住不下。”三郎道:“不妨事,只要有一张床,叫我妹子睡就够了。我们三人合拢来打个地铺就睡得。”那樵子道:“这样,你们都进来。”几个随那樵子进屋来,叫家小都来见面。那樵子却有父母在上,一妻和一个三岁孩儿。三郎叫张魁佛儿倩倩三个都来见礼毕,樵子命妻子做晚饭吃。却才自家也坐下道:“汉子姓陶,名如意。不知几位那里人氏?什么名讳,到我敦煌这荒芜地方来则甚?”
三郎听说笑道:“我与兄长算是一家人。”樵子道:“怎么是一家人?”三郎道:“小弟拙姓也是陶,名三郎。可不是一家人么?”那樵子笑道:“幸会幸会!荡魔的陶先生名声,我与家人也早有耳闻。”三郎道:“这位大汉乃是我大徒弟张魁,这小的是我小徒弟佛儿,这个则是我妹子。还是早前青海降魔,答应了我这小徒弟来敦煌看看千佛洞,如今青海事业完毕了,所以师徒几个好奇的来看一看。”
那陶如意道:“看千佛洞倒是好的,只是过去不得。”佛儿焦急道:“怎生就过不去?”陶如意道:“你们是远来的,故此不知。这千佛洞早已没落了几百年,几乎无人问津。又因我这里被吐蕃占领,被嘉靖爷爷废止了瓜沙二州府,将我关西百姓尽皆迁走。自此千佛洞时常被那吐蕃人以及外邦掠夺,诸多古玩,典籍,壁画,大量的流失。就在五年前,来了一个叫做王善的道士,就在那沙鸣山上铸下一道铁符,唤作飞天龙虎符。但要进去千佛洞的,破不得这道符,是入不去的。”
张魁道:“晦气,如此说,我们也入不去,白来了一趟么?”陶如意笑道:“那道铁符,焉能阻挡得陶先生?怎么去不得?”倩倩道:“我问你,既是此处百姓皆已迁走,你一家人怎么还在这里?”陶如意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那王善便是在下的恩师,我乃是受恩师之托看守铁符的。自在这里落脚,又恐家中父母孤单,就接来此地团员。再后来娶得一房媳妇,生育下个孩儿。”
佛儿欢喜道:“既然是师父进得去,我们还到那千佛洞去来!”陶如意道:“今日已经天晚了,还是等明日再去看也不迟。”三郎道:“说的是!”恁地时,饭菜也备下一桌子。陶如意请几个入席,三郎再三谦逊,请他父母二老坐了上席。正吃间;听得门外有人叫门道:“施主,化斋!”陶如意起身开门,却是一个和尚与一个道士。和尚持着钵盂,道士持着一尾玉麈。陶如意见了,礼貌道:“大师,道长要吃斋?”和尚道:“一来要吃斋,又则借宿避一夜风沙。”
陶如意笑道:“斋便有吃,只是没处睡得。还请两位吃了斋去罢。”道士道:“你若无善心,今夜就叫我们冷死在外面,你有罪愆!”陶如意道:“已留下客人在彼,你不是不见。再留下来,睡在那里?”和尚道:“我们合伙睡在地上,也比去外面吹西北风好!”陶如意道:“这等,我怎们不留?请进来。”和尚道士入来,叫妻子将两碗饭一些儿素菜把他二人吃。和尚道士吃毕,道了谢。
陶如意问道:“两位雅号?”和尚道:“我乃东瀛一修大师!”道士道:“我是化外崂山道士。”倩倩叫道:“那和尚,你那东瀛隔着东洋大海,就是陆上到此也不知多远?你怎么远远的涉足来此,有何企图?”那和尚笑道:“贫僧此来乃是来千佛洞供养佛像,传抄典籍,誓要将此千佛洞佛教文化发扬光大,都叫那世人知晓。”倩倩笑道:“很好!那个道士,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终不然你一个道士要来发扬佛教文化?”
道士掳须呵呵笑道,你们听我说:“三教根本,原来一家。我怎么不能来?您等是谁?怎么无故问我们!”那陶如意慌忙来介绍道:“两位莫恼,这位就是荡魔先生陶三郎,余者三人都是徒弟,他一行也都是来看千佛洞的。”和尚道士听说,道:“陶先生,久仰久仰!”三郎道:“既然二位有此心肠,非常好。只等明日,我们先一起去那佛洞里看看如何?”和尚笑道:“求之不得!”
是晚陶如意安排三郎几个与那和尚道士就寝。那房里只有一张床铺,就把倩倩睡了,三郎与张魁佛儿几个在地上打个地铺休息。那和尚道士则在房门外打下地铺。只因晚上没甚说话,就都睡了。单说倩倩睡觉十分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