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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管福妃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能让她抓住了把柄,能让升上姨娘之位,就好。
“你,你不要脸!”立夏骂道:“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作死~”
“这里是庵堂,不得杀生。”夏侯烨见舒沫一直默不吭声,心中越发恼恨,怒到极处反而显得平淡:“打一百杖,扔到山下喂狗。”
“不要!”如萱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挣脱了嬷嬷的手,一头往立柱上撞去。
“想死?”巴图一声冷笑,也不知如何做势,倏忽间已挡在了她的身前:“没那么容易~”
如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巴图厌恶地拎着后襟提了起来。
“让我死,让……”如萱尖叫着,拼命踢打双腿。
几名粗使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也不知从哪找了块破布,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早有人搬了春凳出来,把人往上一推,半尺宽的木板,抡圆了照她背上就打。
“啪~”“啪~”“啪~”
一声一声,清脆响亮,节奏均匀……
“走吧~”舒沫不忍猝睹,轻叹一声,带着立夏和绿柳转身离开了偏殿。
立夏见她只顾低了头疾走,怕她存了心结,又不敢明劝,只好笑道:“小姐,碧云庵的杏花很有名,不如咱们去瞧瞧,也不枉来这一遭。”
舒沫低头沉思,并不搭话。
“杏花林离此还有二里地,不去也罢~”绿柳眼珠一转,道:“刚才在外面,看见墙边迎春花开得不错,不如咱们摘了来做花环吧?”
“不行,我要找妙慧大师~”舒沫猛然刹住脚步。
“你,你找她做什么?”立夏白了脸。
“自然是极重要的事~”舒沫忽地想明白关键所在,精神一振,扔下两人先是健步如飞,到后来索性提了裙角飞奔。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忽地异口同声:“不好,小姐要出家!”
、求子
“我去阻止小姐,你马上通知王爷!”绿柳说着,扔下她急步朝主持禅房奔去。
“喂,等等~”立夏急忙叫住她。
绿柳只装没有听到,迈开脚飞奔。
开玩笑,这时面对王爷,不是找死么?她才没那么傻!
立夏呆在当场,左右为难,忽地一跺脚,一咬牙,扭头就跑。
一口气冲到偏殿,刚好遇到夏侯烨从里面出来,皱了眉拦下她:“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王爷,小姐她……”立夏平日少有运动,乍然跑了几步,只觉嗓子发甜,喉咙里冒烟,胸口更是憋得要炸开一样,弯着腰直喘气。
“想要为如萱求情?”夏侯烨脸一沉:“让她乘早死了这条心!”
巴图小声帮着劝:“是啊,她就是个扁毛畜牲,救了也不知感恩。再说,这都打了好几十杖了,救下了也是个废人,何必白费劲?”
立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自说自话,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不是……”
巴图见夏侯烨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恐她激怒了他,双手乱挥跟赶苍蝇一样,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什么不是?王爷还要正事呢,你赶紧走吧~”
你说这丫头傻不傻?
忠于主子也要会挑时间吧?
慧妃若坚持要救如萱,让她自个来说呀!
你犯得着为一贱婢顶撞王爷吗,真是的!
“不,不是的……”立夏越急越说不清了。
巴图意欲何为,夏侯烨岂有不知?
不过因她是舒沫的贴身丫头,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谁料她竟然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不禁也恼了:“怎么,本王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立夏一呆。
这是哪根哪?
巴图无奈地斜她一眼:得,我已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滚!”夏侯烨冷叱。
立夏急得不得了,瞪着他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小姐,要出家了!”
晴天一声霹雳,炸得两个男人外焦里嫩,做不得声。
“你说,”夏侯烨回过神,眸光冰冷:“舒沫要干啥?”
“王爷,去看看吧~”立夏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掉头就跑,无奈双膝一阵阵发软,竟挪不动分毫。
“慧妃要出家?”巴图忽然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为这么点破事?”
莫说王爷压根就无意扶如萱做姨娘,就算真讨了,也是天经地义的!
慧妃,这醋劲,未免太大了些吧?
“怎么能说是破事呢?”立夏见他责备主子,也不高兴了,俏脸一凝:“小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跟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懂什么?”
好不容易,福妃和秦姨娘窝里斗自个把自个弄死了,只要把祝姨娘整出府去就算消停了。
偏偏,今儿冒出个如萱,明儿冒出个如梦……
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出挑的也不少,若是今儿这个献媚,明儿那个邀宠,小姐斗得完吗?
这么一想,能不闹心吗?
巴图被她训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
夏侯烨却是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出家?”
以她的性子,负气出走,一去不回倒是可能,出家?不会!
“呃?”立夏一窒,渐渐红了双颊:“这倒没有……”
“那你说慧妃要出家?”巴图找回声音,理直气壮地哇哇大叫。
立夏不服气地辩解:“可小姐从偏殿出来,一声不吭,直奔妙慧师太禅房。不是……出家……是……”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音。
“走吧~”夏侯烨啼笑皆非。
立夏不敢吱声,落在二人身后十数丈,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行色匆匆赶到妙慧师太的禅房外,却见绿柳手足并用,踮着脚尖,趴着门缝往里张望。
“绿柳~”巴图张口欲问。
绿柳听到声音,急急转过头来,竖指于唇:“嘘~”
忽地见了夏侯烨,唬得手心发颤,忙不迭地曲膝行礼:“王爷~”
“她在里面做什么?”夏侯烨见她眼波流动,神情古怪,不禁心生疑惑。
绿柳窘得满面绯红,垂着头,双手绞着衣带,吱吱唔唔:“奴婢,奴婢不知?”
夏侯烨见她态度暖昧,越发狐疑,正要一脚将门踹开。
忽听“吱呀”一声,禅房门从里面打开,舒沫和妙慧师太并肩走了出来。
乍然见到外面站了这许多人,舒沫一怔,随即了然,冲妙慧师太盈盈拜了一拜:“大恩不言谢,容日后再报~”
“阿弥陀佛~”妙慧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为天下苍生消灾解厄乃份所应当为。况施主所求,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师太指教~”舒沫一笑,辞了师太出门。
“你搞什么鬼?”夏侯烨目不转睛望着她。
舒沫嫣然一笑:“你猜?”
彼时阳兴洒落,顾盼之间,但觉眼前之人,明艳不可方物。
夏侯烨忽地心跳加速,停了脚步,深深地凝望着她。
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含羞嗔道:“光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着答案~”
余下人等识趣地悄然退开,把空间留给二人。
夏侯烨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缓缓牵起她的手,合在掌中摩挲:“猜不到~”
舒沫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噗哧”一笑,扑闪着一双黑明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求子!”
、欺世盗名
夏侯烨心头猛地一跳,乌黑莹润的瞳仁意味深长地睨着她,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拖长了语调:“哦~~~”
舒沫原本心底坦荡,他这拖长了语调轻轻一“哦~”,再一触那目光,双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嗔道:“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侯烨嘴角微翘:“我知道,求子嘛~~”
“不跟你说!”舒沫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别呀~”夏侯烨动作快,一闪就到了她身前:“至少得告诉我,求到了没有啊~”
舒沫没好气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
夏侯烨“呵呵”地笑了起来:“好,我不逗你了~”
“那,我说正事,你可不许胡搅蛮缠!”舒沫咬着下唇,小老虎似地瞪着他:“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的语气又是娇憨又是俏皮,还带着点点的耍赖和威胁,夏侯烨忍不住笑了:“胡搅蛮缠,那不是你的强项吗?”
舒沫一挑眉,凶巴巴地道:“你有完没完?”
“没完~”夏侯烨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
夏侯烨目光忽然炽热起来,细小的火光,在漂亮幽深的眸底闪耀,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句:“咱俩之间,永远也完不了~”
刹那间,舒沫只觉情绪激荡,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被涨满了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偏偏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微仰了头看他,咧着唇瓣,傻乎乎地笑着。
“真是个傻丫头~”夏侯烨胸口一悸,克制着将她拥到怀里的冲动,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
“你才傻呢~”舒沫鼓起颊,恨恨地捶他一拳。
夏侯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说吧,又想做什么?”
谈回正事,舒沫收起笑:“关于福妃和秦姨娘的死,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人都死了,还想着她们做什么?”夏侯烨眸光一冷,很是不悦。
“可我心里有个疙瘩在,不解开,睡不着嘛。”
“哼!”夏侯烨冷哧:“世上你不了解的事多了去了,若一一寻根问底,忙死你!”
“不管,”舒沫道:“解开一件,少一件。”
夏侯烨没好气地觑着她:“找妙慧求子,就是你的办法?”
“嘿嘿~”舒沫得意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在夏侯烨眼前得意地晃了晃:“这可是本案最关健的证据!”
夏侯烨见她一脸兴奋,不由莞尔:“你不去刑部,还真是可惜!”
“你猜,名闻京师的妙慧师太,给我的生子秘方是什么?”舒沫卖着关子。
“我又没求过,哪里知道?”
“猜一猜嘛~”
“没兴趣~”夏侯烨摇头,见她一脸忿忿,忽地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当然,若你迫切想求一子,那又另当别论~”
“讨厌!”舒沫瞪他一眼,把瓶塞拔开,直接宣布答案:“是香灰!”
“什么?”夏侯烨一愣。
“我去求见师太,自诉近年经期不定,时长时短,时多时少,以至成亲一年无所出。她叽哩咕噜念了一通佛法,然后给了我一包香灰。”舒沫将瓶子随手扔到墙角的草丛里:“事实证明,所谓的有德高尼,精通岐黄之术,擅治妇人隐疾,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
“休要胡说!”夏侯烨蹙了眉。
“难怪她只治妇科,原来是在欺世盗名。”舒沫不屑地撇了撇嘴。
古代女子思想封建,患了病不先去求医,却问疾于佛门。
于是,有些人便乘虚而入,打着高尼高僧的旗号,来骗取这些名门贵妇的银子。
治得好是她医术高,佛法精深;治不好,则是你心不诚以至药石无灵,再说得恶毒些,是你前世做恶太多,以至报应今生。
这样一来,谁敢说经她医治全无起色?
再加上,这些名流贵妇千金中,更不乏求医问佛双管齐下的。
因此,大部份总还能痊愈。
古代人迷信,病好了,不谢大夫,却归功于佛门。
于是乎,多年来以讹传讹,终于成就了一代高尼,岐黄精英的名号。
“这跟福妃和素莲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舒沫横他一眼:“你可别告诉我,秦姨娘死前,曾到碧云庵向妙慧师太求过一副调经理气的方子一事,你不知情?要不然,京里那么多地方,为何偏选了碧云庵停灵?”
“算你有理!”夏侯烨笑看她一眼:“但这也只证明师太的药方无毒,跟福妃的死,还是关联不大。”
“我一直想不明白,”舒沫笑了笑,道:“为什么福妃中的毒跟秦姨娘中的毒不是一样?”
“为什么非要一样?”夏侯烨不动声色。
“若是秦姨娘想跟福妃同归于尽,大可一起服了砒霜,又何必大老远跑到碧云庵来求什么偏方?”
不等夏侯烨问话,她又道:“秦姨娘既然大老远来求,自然是对妙慧师太的偏方深信不疑。明知福妃服下,只会令经期提前,于性命并无大碍,她又何必预服砒霜,畏罪自杀?”
“那也许是有人想嫁祸于秦姨娘呢?”夏侯烨道。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舒沫道:“既是嫁祸,福妃便该和秦姨娘的死因一样才更合理。若福妃死于中毒,秦姨娘是投环,又另当别论。同样是服毒,为什么要选不一样的毒?”
“也许,那人想一箭三雕,嫁祸福秦姨娘之后,还想拉你下水呢?”夏侯烨故意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