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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一说,宋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若是板着不肯说,不是显着不信任七姑娘的人品吗?
“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些。只是,七姑娘也不是那乱嚼舌根之人。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身体往前倾,凑到舒沫跟前,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二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听说,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
正说到这里,立夏忽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不过找只花瓶,怎么去了这半天?”
春红一脸通红,大汗淋漓地抱着只花瓶走了进来:“找遍了库房,什么瓶都有,偏就没有姑娘要的广口方瓶,这还是我去五姑娘那借的。一来一去,已经算快的了。”
“辛苦你了。”舒沫微笑。
就是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她才要的。若有,她还不要呢。
宋婶忙站起来,把荷花插到瓶里,笑道:“姑娘来了,我也该走了。”
恰好绿柳端着一蛊冰镇银耳莲子羹走进来,见宋婶居然还在,不禁一怔:“哟,还没走呢?”
“是我留着她,问问院子里那些花怎么打理。”舒沫冷冷地答。
宋婶笑了笑,冲舒沫福了一礼,出了门。
春红见舒沫面色有些不悦,机灵地捧了花瓶出去灌水。
绿柳涨红了脸,讪讪地把莲子羹放到舒沫跟前:“天气热,喝点冰的提提神。”
、私会
立夏心中惴惴,不时悄悄地拿眼睛去瞄舒沫。
自宋婶离开之后,她便呆在房里,安安静静,象是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手中的书页,一直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一页都没翻。
她从未在舒沫的眼里看到过这样凝重的表情。懒
她不禁强烈好奇,要跟林家结亲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别看了,”终于,舒沫放下手中书本,淡淡地道:“再看也瞧不出花来,铺床吧。”
立夏利落地铺好床,走过来侍候她更衣,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问。
舒沫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她:“很好奇?”
立夏点头,随即又摇头:“若不能说,那便别说,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倒给小姐招祸。”
“哪来这许多祸事?”舒沫看她一眼,懒洋洋地歪到床上:“倒不是要瞒你,只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小姐这么聪明,也有想不明白的事?”立夏很稀奇。
“损我呢?”舒沫不满。
“不敢~”立夏抿着嘴笑:“只是觉得小姐有点过份操心而已。”
不过是林府拒绝了一门亲事,选择了小姐,最多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自家小姐金贵一些而已。
那林家老爷本就是清傲之人,连官都不做,就是皇上的面子也不卖了,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虫
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小姐表现得这么在意,还敢说不喜欢林公子?
“你懂什么?”舒沫神色郑重起来:“我原也以为普通,但宋婶来过之后,方知这桩婚事内里大有乾坤。”
“宋婶说什么了?”立夏觉得莫名其妙。
从头到尾她都有在听,说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这么严重?
舒沫看她一眼:“首先,林学士上个月就回来了。”
既然早就回了京,林家推所说等老爷回来替他做主云云,显然是谎话。
“或者是顾着小姐的面子,才找的托词。”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
“林公子跟我认识是在六年前,那时我才八岁。”舒沫白她一眼。
就算是现在,她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当年十四岁正处于情窦初开的林慕云怎么可能对一个八岁的毛孩子动心?
林府诗礼传家,他既然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招惹,谨守礼仪,为何出了家门反而表现得如此轻佻?居然对初次谋面的舒淙声称,对她念念不忘?
“林公子慧眼识珠。”立夏嘴甜如蜜。
舒沫拍她一下:“不用拍我马屁!”
“那也不代表林公子居心叵测。”
“我也没这么说。”舒沫的心思飘走。
表面来看,事情确也简单。
自古以来,男人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女人在深宅里勾心斗角。
象柳氏利用儿女的婚事在结网一样,太子妃也在为自己的夫君的地位更牢固而结网。
只不过,她这张网更大,更广,从中要获得的利益更多而已。
蹊跷的是,王候之家最重的就是颜面,被拒绝一次已经是耻辱,终身不再来往也不稀奇。太子妃却反其道而行,三番二次托请媒人上门,可见拉拢林家的决心之坚。
但林青山再有名气,也只是个致了仕的文人,太子却是一国之储君,何需这般低声下气?
若林家只是被逼无奈,才匆忙拉了她出来做挡箭牌,用林公子对她情有独钟,来堵有心人的嘴。那么为何别人不挑,单单选了舒家?
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舒沣和舒潼订亲在先,这婚事未必就能落到她身上。
“小姐,小姐~”立夏连唤了二声,也没见回应,只当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替她盖上丝被,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夜澜人静,舒沫半点睡意也无,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林青山是文人,舒元琛却是武将,二人何时有了交集?他回岭南,竟几次三番拜访舒元琛。
以林青山的孤傲,每回岭南必与舒元琛见面,足见二人交情深厚吧?
既是通家之好,为什么林青山从来不带林慕云来舒府拜访?反之舒元琛亦如是——舒淙甚至是在老太太寿辰才第一次见到林慕云。
当然,如果还想得深一点:林青山为什么突然与断了几十年的长房恢复联系?他每年在那边呆那么长的时间,为的是什么?
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管,也不关心。
舒元琛在这件婚事上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宽容和热情,更让舒沫隐隐感觉,事情远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宋婶只花一天时间便打听到了这些情况,与林府关系密切的舒元琛怎会一无所知?
为什么,他宁愿跟太子做对,也要结林府这门亲事?
是被逼无奈,还是事出有因?
更有趣的是,在舒元琛不惜竖敌太子府的同时,舒元玮却在削尖了脑袋往太子身上靠……
再想想,原来该远在幽州的睿王却悄悄潜入了京师,又秘谋劫走扣在宫中为质的夏候宇。
舒沫的唇角微微向上弯了弯——大夏王朝,山雨欲来呀!
不管将发生什么,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舒林二家联姻,绝不是他们对外宣称的那样是儿女情长,而是一宗交易。
只要是交易,都存在利益输送。找出来,就可以获得自由。
想明白这点,她终于安心地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舒淙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得李氏同意,让他带着舒沫出门。
立夏懵翼懂懂,直到油车出了二门才想起问舒沫:“二少爷带小姐出门做什么呀?”
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二个字:“私会。”
“小,小姐~”立夏吓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看着面无人色的立夏,舒沫一直烦闷的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翘着唇角调侃:“怎么,你不是很看好林公子吗?我去见他,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这,这万一给人发现,怎生是好?”立夏慌得全身都在抖。
“怕什么?”舒沫心情极好:“我们是订了亲的,大不了被骂不知廉耻,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是的,她糊涂了。
有二少爷在呢,小姐怎么可能私会?
“小姐~”立夏哭丧着脸,抚着扑扑乱跳的心脏:“不带这么玩的~”
小姐的胆子愈发地大了,这种玩笑也敢开。
“我可没开玩笑,”舒沫脸一凝,淡淡地道:“咱们真的要去见林公子。”
立夏撇嘴:“是哦,信你才有鬼。”
舒沫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把车帘掀起一条缝,向外面看。
做个深闺的小姐,最大的烦恼就是整天关在家中,耳目闭塞。
偶尔有个出门的机会,最多也就是走走亲戚,吃吃酒,或陪夫人,老太太去上香。
上街,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因此,倒也新鲜。
舒淙竟似懂得她的心思,命车夫放慢了车速,自己骑了马伴到车窗边上,不时低了身子过来跟她说一句:“这是福瑞楼,做的杭州点心很精致。”
“这是瑞香居,烧鹅很有名。”
走着走着,竟忽然停在一间铺子前,笑:“这是云裳,里面的衣服式样很时新,开了不到三年,名气却是极响。”
舒沫和立夏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相视一笑。
立夏把帘子挑得更开些,舒沫探了半个头去打量这个由她一手策划,精心设计,却一次也不曾亲眼目睹的店铺。
舒淙见她似乎兴趣很浓,讨好地弯了腰问:“要不要停了马车,下去买一套衣裳带回去?”
“不用了~”舒沫摇头:“不是约了林公子吗?赶紧走吧,太晚了就不好了。”
舒淙立刻促狭地笑了:“原来你怕妹夫等久了!这有什么,让他等,还怕他抱怨不成?”
“二哥~”舒沫娇嗔地低嚷。
“害臊了,害臊了!”舒淙乐不可吱,瞅着她哈哈大笑。
“懒得理你!”舒沫重重地放下帘子。
这放肆的笑声,倒把端坐在对街二楼上饮茶的二名男子的目光引了过来。
看到舒府的马车,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待看到马车停住,从车里跳下来的那个眼熟的丫头,目光一凝。
舒沫搭着立夏的手,踩着马蹬下了车。
她忍不住回眸,再看一眼半条街外的云裳。
风轻扬,掀起薄薄的面纱,秀丽的面容,宁静而优雅地静静闯入某人的视线……
、私会(二)
舒沫抬头,“宝丰裕”的金字招牌乍一入眼,竟恍惚觉得有些耳熟。
她低头,正凝眉思索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忽听舒淙拨高了声音叫了一声:“三弟!”
“二哥,”舒澜拿着刚打好的镂空穿枝菊花簪,兴冲冲地从宝丰裕出来,没想到迎面碰到舒淙,下意识地把簪子往身一藏:“真,真巧呀?”懒
“你到这里干嘛?”舒淙竖起眉毛,狐疑地瞄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眼里是不过错辩的轻蔑和鄙夷:“又打首饰哄哪个丫头呢?”
“二哥这话说的……”舒澜正要解释,忽地瞧见立夏,脸上的表情变了:“哟,这不是立夏吗,几日不见,越长越标致了~”
“三弟!”舒淙又气又怒,低声叱喝。
舒澜眼中浮起讥诮之色,伸手去摸立夏的脸:“二哥何必假正经?这是七妹贴身的吧,你也下得去手!啧,也对,你是二婶的心头肉,漫说只是一个丫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摘呀!”
他好歹是自个过来买,老二倒好,索性把人都拐过来了,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立夏涨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三少爷,请自重~”
她这退,把站在她身后的舒沫露了出来。
舒沫神色淡然,侧身福了一礼:“三哥~”
“七妹妹,你怎么也来了?”舒澜看到她,想到刚才那番孟浪的话,面皮不由紫涨。虫
他这一问,立刻点醒了舒淙。
糟糕!
若是给他发现自己带了舒沫偷偷来见林慕云,一状告到舒元琛面前,自己必是一顿好打!
得想个法子,把这个魔星弄走!
他脑子里风车似的想着主意,脸上却带着亲切温和的笑:“七妹订了亲,我也不知该送她些什么。想了许久,决定打几样首饰给她添妆。”
“二哥倒是体贴~”舒澜自是不信的。
哪里听过嫁妹子,兄长帮她打首饰添妆的?
舒淙心中一凛,一改之前的轻视,上去亲热地挽着他的肩:“三弟,我瞧着头面首饰之类的便觉得晕,也懒得陪她细细地挑。不如,咱哥俩找个地方喝一杯?”
“二哥请客?”舒澜斜着眼睛看他。
“哪能让三弟破费,自然是我请。”舒淙这时只想把这祖宗弄走,应得十分爽快。
“那好,”舒澜瞧出他必有隐情,但反正是二房的事,他也懒得管,有现成的酒菜吃就成:“即是二哥请客,小弟便不客气了!”
“自家兄弟,本该如何,何需客气!”舒淙揽着他的肩,一边往外走,一边冲舒沫直挤眼睛:“七妹妹,对不住,你自个挑吧,二哥过会来接你回去。”
“两位兄长请慢走。”舒沫正愁有个舒淙杵在边上碍事,盘算着怎样把他支开,他主动求去,自然求之不得。
立夏憋红了脸,忿忿地抱怨:“三少爷越来越无赖了!”
居然当着二少爷的面,在大庭广众下轻薄于她!
舒沫未置可否,看她一眼:“进去吧~”
她其实,是很同情这个三哥的。
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