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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着重强调了“敬献”和“欢心”两词,以表达极度的不情愿和十二万分的勉强。
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带给他惊喜。
夏候烨被她的语气逗乐,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肯定,这份礼物母妃一定会喜欢。不能肯定的是,你能否靠它博得母妃的欢心。因为,她老人家的欢心,比一般人的要贵上那么一点点。”
他学她的语气,把“老人家”三个字的读音咬得特别重。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舒沫白他一眼。
鹦鹉学舌样的重复别人的话,并以此为乐,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做的事!
夏候烨哧地笑出声来:“一面镜子而已,用不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我看?若实在委屈得紧,我还你一份情便是。”
舒沫不屑地撇嘴:“轻了可不成,我这镜子价值几千两银子!”
“我倒不知,你如此喜欢银子。”夏候烨轻哼一声。
“你视钱财如粪土,也不见开仓放粮,做个散财童子?”舒沫反唇相讥。
他是否果如传言中的骁勇善战,她不知道。
但是王府的奢华却是处处可见,显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
“你孝顺母妃,替我争了脸面。”夏候烨不理她的挑恤:“我便还你一份体面,让你在娘家人面前也风光一回,如何?”
“什么意思?”舒沫疑惑了。
“早几日,我接管吏部和兵部。”夏候烨弯唇一笑:“今日在书房,看到一份公文,是九门提督属下,城门领舒元琛申请迁调的折子。”
舒沫沉住了气,不吭声。
“可巧,武选清吏司刚好有个郎中的空缺。”夏候烨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轻轻弹了弹:“更巧的是,昆山伯喜得千金,明日弄幛之喜,给我送了贴子。”
舒沫淡淡地道:“我与舒家,早已恩断义绝。”
“当真断了?”夏候烨颇为玩味地反问。
舒沫不语。
心中微微刺痛,五指在袖中悄然紧握成拳。
“要不要这份人情,由你自己决定。”夏候烨也不多说,拿起请柬往桌上一放。
舒沫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浮起的,是孙姨娘那张谦卑恭顺的脸。
记忆里,孙姨娘在李氏面前,从未扬眉吐气过,总是卑躬屈膝,小意奉迎。
夏候烨一睡起来,桌上的请柬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抿唇一笑,穿戴齐整,临出门时扔下一句:“我去上朝,十一点,派马车来接你赴宴。”
“等一等~”舒沫叫住他。
夏候烨回头看她:“这么快改主意了?”
“你,”舒沫略略迟疑一下,话到嘴边忽然变了:“为什么不再称本王了?”
习惯了这厮飞扬跋扈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平易近人,非但感觉不到亲切,反而令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记住,十一点。”
望着动荡的竹帘,舒沫良久才收回视线:“走吧,去怡清殿。”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想利用舒元琛达到何种目的,以她目前的身份都无法阻止。
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到了怡清殿,太妃称身体不适,并未让她进去请安,只打发初雪出来,将她客气而婉转地挡之门外。
舒沫把镜子呈上,让初雪代为转答问候之意后回去。
太妃的反应,早在舒沫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无感觉。
来日方才,况且她一年后就要离开,能否得到太妃的认可,于她并不重要。
她要做的,只是摆出“急于得到认可”的姿态给众人看而已。
立夏的绿柳满怀信心而来,未得到预期的反应,顿时大失所望。
又怕她失望,反过来安慰她,不必心急,凭她的聪明和善良,总有一天会让太妃疼到骨子里去……云云。
舒沫暗暗好笑,只不吭声,心中盘算着一会见了李氏,要如何应对?
、沫沫,你瘦了~
到了点,夏候烨果然派了个内侍来接。大文学
舒沫带着立夏和绿柳出了二门,惊见一辆四轮马车金碧辉煌地停在院中。
外面描金绘彩,里边铺锦堆绣且不去说,只那拉车的马儿看了都叫人眼前一亮。
一水的乌锥,通身乌黑亮丽,没一根杂毛,每一匹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寻常人一马难求,他一下子找来六匹,且只用来拉车!懒
啧啧啧,嚣张得一塌糊涂,果然是夏候烨的风格!
巴图等在马车外,见了舒沫躬身行了一礼:“参见慧妃。”
“巴将军……”舒沫忙还了一礼。
“上车~”马车里传出冷肃的声音,无礼地打断了她。
舒沫无奈,只好扶了立夏的手,弯腰上了马车。
不出她的意料,车内比普通马车宽敞一倍,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坐四五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可惜,看着身姿笔挺,端坐在车厢中,不苟言笑的夏候烨,一股沉郁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想到要跟他在这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独对至少四十五分钟,舒沫身上三万六千根寒毛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哎,不知道现在跳车,来不来得及?
“忘东西了?”正胡思乱想,冷肃的声音沉沉响起。
“嗯?”舒沫抬头,触到他略略不耐烦的黑眸。
“若不是十分要紧,便算了,时间快来不及。”夏候烨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虫
“没有~”总算弄明白他的意思,舒沫急忙摇头。
夏候烨眼里升起诧异之色,却只冷冷地道:“坐。”
舒沫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车,竟一直盯着他发呆,不禁面上一热,胡乱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可以走了~”
夏候烨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象盯着猎物的猎人。大文学
这让舒沫非常的不爽,索性也不吭声,不闪不避,冷冷地瞪了回去。
夏候烨哂然一笑,移开视线。
还有一整天,他可不想把两人弄成斗鸡眼。
舒沫自觉得胜,弯唇一笑,得意地收回视线。
小子,跟她斗,还嫩着呢!
“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默了多久,夏候烨天外飞来一句。
舒沫愣了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给昆山伯的贺礼,轻应一声:“嗯~”
“不会也是一面镜子吧?”夏候烨不无讽刺地问。
舒沫睁大眼睛,做惊佩状:“王爷怎么知道?”
她又不傻,人家孩子满月,她巴巴地送面镜子过去!
夏候烨轻哼一声:“是什么?”
舒沫心中讶异,坦然道:“一副赤金镶宝石的璎珞,一对赤金脚铃。”
只一晚上的功夫,自然来不及准备小孩子的衣服鞋袜。
再说了,舒潼的女红,本就是舒府众姐妹中最出挑的。别人花了心思做得再好,怕也入不得她的眼。
倒不如送几件值钱的饰物,一来省事,二来也符合舒潼那爱显摆,喜欢掐尖的性子。
“嗯~”夏候烨轻轻点头。
“那个,”舒沫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问?”
一般来说,人情往来这种事,男人是不理会的。他不但问了,还很详细。
夏候烨却闭上眼睛,不再理她。大文学
舒沫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昨晚他说自个爱钱,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花的是自个的体己银子,没……”
他颇带些玩味地看她一眼,打断她:“回去走公帐。”
舒沫顿时心中一阵气闷:“这么说,是怕失了王府的体面?”
夏候烨笑而不语,给她来个默认。
舒沫气结,掉过头望向窗外,发誓不再理他。
“王爷,昆山伯府到了~”巴图驱了马过来,在车窗边低声提醒。
车夫把马停了,夏候烨率先跳下马车,却并不即刻离去。
他站在车门边,伸出手握了舒沫的臂,显然是打算搀她下车。
他修长的大手有一层薄薄的茧,温热而粗糙。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夏候烨状似亲热地倾身过来,附耳低语:“大伙都瞧着呢~”
舒沫以眼角余光轻轻一扫,果然可以瞧见几道微微晃动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以指尖轻轻搭着他的掌心,弯了腰跨出了车门。
“睿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昆山伯章学敏早已得到信,带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稳,急忙走过来见礼。
舒沫偷眼一瞥,京城四公子竟赫然在旁,心中咯噔一响,搭在夏候烨掌中的手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立刻垂眉敛目,专心看着脚底。
夏候烨嘴角含着浅笑,右手牵着舒沫,左手虚扶:“昆山伯不必多礼~”
“睿王~”夏候熠也抱拳施了一礼,强忍着不去看他身边的舒沫,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时隔二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小七。
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眼前,触手可探,却又遥不可及。
只因,她是睿王的妾。
明明相距咫尺,却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祁兴业,郑竣也都抱拳相揖:“参见睿王~”
只邵惟明只顾痴痴地盯着舒沫瞧,竟然一动不动。
郑竣心中大急,当着夏候烨的面,又不好去拽他,只好轻咳一声,大声道:“久闻睿王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不要命了?
当着夏候烨的面,公然觊觎他的爱妾?
邵惟明猛然回神,却对着舒沫,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沫沫,你瘦了~”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望向夏候烨。
夏候烨神色不变,嘴角含着一抹讥刺的笑,低了头去瞧舒沫:“明公子很惦念你呢~”
舒沫十分镇定地抬头,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邵惟明身上,微微一笑:“诸位,别来无恙。”
邵惟明见她面色红润,又是安心又是惆怅,一时情绪大乱,半天,挤出一句:“你很好~”
未见她时,盼着她一切安好,不受磨难;可见了面,发现她真的过得很好,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怎么了,沫沫过得好,为什么会失望?
难道,他竟盼着她在睿王府日夜煎熬,生不如死吗?
想着这些,他越发心乱如麻。
“七姑娘,别来无恙~”郑竣圆滑,更熟知他孟浪不羁的性子,生恐他惹出什么乱子来,微微一笑,抢着还礼。
“恭喜四姐夫~”舒沫也不再理他,朝着章学敏,曲膝,盈盈施了一礼,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夏候烨扶在腰间的手。
章学敏看一眼舒沫,虽惊讶于这种场合,夏候烨竟带个姨娘前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面上却亲切地道:“内子在内院,若知七妹来了,必定很是高兴……”
他也狡猾,郑竣既然不提,他自然也只字不提舒沫姨娘的身份,免得大家尴尬。
舒沫脸上带笑,显得很是热络:“自上次四姐回门,算起来已有一年多没见四姐了,心中想念得紧。你们在这里聊着,我去后院看四姐~”
其实她上次嫁林慕云,舒潼是回过舒府的,不过舒沫既然回避,章学敏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戳夏候烨的痛脚。
“她见到你,定然也很欢喜~”章学敏一边笑着,一边叫了个丫头过来:“碧琴,带七姑娘去见夫人。”
舒沫向夏候烨施了一礼:“妾身失陪了~”
“嗯~”夏候烨轻哼。
立夏和绿柳见状,忙走过来,陪着舒沫往内堂走去。
夏候烨淡淡地吩咐:“好生侍候慧妃娘娘,别让她四处乱逛。”
章学敏实在太过惊讶,失声问道:“何时的事?”
“好教四姑爷得知,我家小姐昨日已晋了侧妃,蒙王爷青眼,赐了彗妃之名。”立夏躬身,恭敬地回。
绿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碍着人多,只敢抿着嘴笑。
“恭喜慧妃娘娘~”祁兴业等一怔,忙齐声贺道。
夏候熠心中一片茫然,机械地跟着众人道贺,只觉声音干涩无比。
“舒沫~”夏候烨忽然叫住她。
舒沫茫然回头:“王爷还有何吩咐?”
夏候烨缓步过来,伸手替她把额前稍显凌乱的发拂了拂,柔声道:“去吧~”
夏候熠默默地看着,瞳孔微缩,忽然忆起那日花田中,赠她木梳,为她梳发及笈。
心痛如绞,右手倏地在宽大的袍袖内紧握成拳。
、三喜临门
舒沫没料到他竟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此亲热之举,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大文学
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后退避让,教人看了笑话。
她不敢多留,胡乱点了头,领着立夏和绿柳急匆匆地跟着碧琴穿廊过榭往昆山伯府后堂走去。懒
时隔一年多,再进昆山伯府,景物依旧,人却已非。
当年两个各揣心事的少女,如今都已嫁做人妇,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
等到了内院正房,里面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