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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已经说了,周竹天赋异秉,有辅星之格,不信,你看他脚底。”说着,就命周竹把鞋袜去掉。
田纪看了上去,就倒吸一口凉气:“星印?”
伸手拿起脚掌一看,田纪眼神不由大亮,只见他右脚掌心上,清楚的现出一个黑点。
“一星照命,不过却受天妒,才有这不足之症,就算用师门丹药服食,也无法根本上补益,虽然竹儿自小智慧通达,熟读诸经,喜与长者交谈,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可所谓良才,但是只怕竹儿以后寿命不是很长。”
一语未了,田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周竹就笑的说着:“师父,人生数十年,能遇明主,襄大事,垂青史,荫妻子,平生所愿也,安能以寿论之。”
这话说出来,就已经不凡,田纪不由眼睛一亮,问着:“师兄想如何作?”
“我等炼气士既要扶助潜龙,又不可牵涉太深,按原本方略,是借故让周竹接近潜龙家人,先以小吏身份入住。”道士看了一眼周竹,又笑的说着:“周竹天赋异禀,聪明智慧,想来接近潜龙不难。”
“……师兄,若是以前,这稳妥方法自然不错,可现在演化,总使我心灵不安,有警兆,这方法太慢,不如我收周竹为义子,我在此地十数年,也有薄名,以我义子身份,大可立刻登堂入室,省了许多功夫。”田纪想了想,说着。
“可这样因果牵连,就大了,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就算是竹儿,我也只教他读书,止于养气,不教炼气修真之法!”
“师弟我虽然不知详情,也知师门这次花了很大代价,不仅仅真人被削仙业,日夜受其痛苦,师门气数也消耗了不少,若是没有波折也就罢了,若是有波折,这就是祸事,我身为门中弟子,受师门再造之恩,岂能惜身?若有因果,我来担当就是。”田纪慷然说着。
道士沉吟片刻,说着:“也罢,师弟有此决心,我岂能不允?周竹就交给你好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喧哗。
“何事如此喧哗?”二人不由望去,问着。
一个船工禀报:“先生,此时已经到了文阳府,有什么事,我上去一问就知。”
船工说着,就上去了,片刻后,就回来,说着:“长定镇的大帅柳思明病死了,其子柳朝义继位。”
“柳思明死了?”二人都是震惊不已。
柳思明善骑射,智敏过人,蜀中史龙节乱时,他初为史龙节队正,斩朝廷知府朱希,晋升为裨将。
后来朝廷派大军围剿,遣精锐,柳思明遂降,最后又杀死其主史龙节,斩其首,奉献给朝廷。
因此得了蜀中一郡为镇,其后招还散亡,治甲兵,自署文武将吏,私贡赋,和文阳镇打了十数年,想不到今日死了。
听了这话,田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挥手让船工退下,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
周竹却反而眼睛一亮,笑着对田纪说:“师父师叔,不必发愁,这是大好机会。”
“哦?你何以教我?”田纪不敢小看,问着。
“长定文阳二镇相互纠缠,已经十数年,柳思明一死,其子柳朝义虽然继位,却只怕很难节制手下骄横之将。”周竹在长辈面前,也就从容说着。
“文阳镇大帅王遵之若是年轻十岁,就可一举破之,但王遵之垂老也,死也不过今明二年的事,因此文阳也有着新旧更替。”
“王遵之无子,侄子继位终是差了一级,难以真正让人心服,为了巩固人心,二镇继承人都含有灭敌镇以立威,坐稳大位的心思。”
“可是牙将桀骜,主上年少,用了原本旧将,只怕立刻是颠覆之祸,这王守田继位后,只能用新人平衡之。”周竹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说,短短几句,英风四流的神态已经表露无遗,让田纪不禁大起怜爱心折之心。
“用新人,就是潜龙机会了,这真是天机演化,真人批示,如今才懂。”说到这里,道士就自然可以接下去,感慨的说着,让田纪眼睛发亮。
田纪顿时说着:“原来如此,果然,潜龙龙气才发,就影响时局,创造了腾飞之运,看来潜龙之势,不是人力可挡。”
当下心中大快。
道士笑了笑,说着:“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同行了。”
田纪也不挽留,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轻轻推到道士面前说着:“师兄,既然如此,下了船我们就不便同行,这点银子请你带上,聊作花费!”
这道士也不推辞,取过来,望着周竹说着:“周竹,你就跟着师叔,以后见机行事。”
说完,又对着田纪说着:“师兄,临别在即,我有一言相赠,你虽然是炼气士,但也渗透着太多儒家气息,涉世太深,只怕未来有劫难啊!”
说完,转身出了船舱,沿着木板,跳上河岸,片刻后,就消失在码头中。
文阳府,节度使府
一月梅花香气已尽,二月却是杏花时节。
花园里种有梅、杏、桃、蔷薇等,开春每月都有鲜花盛开,花团锦簇,配合着高耸参天的巨木,令人流连忘返。
书房窗口外的小径,杏树枝条交疏,花终于开了,灿灿的挂满了枝头,颜色深浅不一,粉的娇美、白的纯洁,淡淡的杏香就从窗口透了进去。
王遵之正在休息,喝茶,听闻消息,一声轻响,一个杯子就摔在地上,裂成二半,他说着:“什么?柳思明死了?”
心情一激动,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片刻后,他停止咳嗽,瞑目沉思,十数年的记忆,就不断闪现。
王遵之和柳思明,斗了十数年,相知甚深。
可以说,这二人都是豪杰,若不是二镇相隔太近,只有一镇可存活,不得不进行纠缠战斗的话,也许二人都已经获得巨大发展。
十数年来,七次动兵,龙争虎斗,用尽权谋,却只因为双方都是厉害,都无寸进,让鲜血白白浪费。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王遵之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打开窗户,凝视窗外,一动不动。
窗外寂然无声,不知何时,又突然下起了雨来,细雨濛濛,雨水落在杏花上,停留片刻,最后晶莹滑落,雨中的杏花显得更显的动人,一阵风吹过,几多花瓣随雨飘落,望着这飘飘洒洒的杏花雨,王遵之苦涩又喜悦的笑了。
“思明兄,我就以茶代酒,祭你一杯,这十几年来,我们两虎相争,各用奇谋,却不得寸进,外人看来我们都是平庸之将,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心怀谋略大志,却局限在一个池塘中啊!”
“嘿嘿,赖公,你真是了得,被贬蜀地,仍旧使我和柳思明同镇一块,非杀出血路,不然无法安心扩张,使我和他虽有才略,十数年束手。”
赖颐,字季真,圣林元年进士,生性旷达豪放,风流潇洒,忠诚体国,为时人所倾慕,历经县令、太常博士、礼部侍郎、秘书监等职。
后上书皇帝言弊,皇帝大怒,贬于蜀地,但是仍为蜀人所敬重。
“不过,赖公你没有想到吧,你的嫡孙赖同玉,却现在为吾儿臣属,为他效力,我得知之后都是诧异——这造化之奇,运数变幻,真是天机莫测啊!”
“还有,思明兄,我一直担忧,我死了,田儿区区一小儿,怎么能对付你这等大将,现在你却先死了,哈哈哈哈。”王遵之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笑着笑着,笑声低沉了下来,房间里一片宁静:“哎,天下又死了一个人杰,大将之名,你是当之无愧呀,看来这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比你幸运的是,我还活着,我要让田儿顺当的继承大位!”
说着,拍了拍手。
一个文吏应声而入,行礼:“大帅,你有何吩咐?”
“从今天起,全镇三日内禁音乐,以此悼念柳大帅。”王遵之慢慢地的吩咐的说着。
“遵命!”文吏低头应着。
第二十三章 羽翼渐丰(上)
三月,春天来了。
一片辽阔田野,微风带着泥土散发出的芳香,把一大片一大片新长出来的麦子吹得荡漾,整齐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农夫点点布满其中,勤恳的劳作着。
天空有着飞鸟欢快飞翔,远处群山围绕,山脉青青的淡影,和郁郁葱葱的田野,显的如此和谐。
二十骑马蹄声连成了一片,在道路上巡查着。
到了一处村子前,骑队缓了下来,大家都在打量着建造着砖墙的一处村子。
“大人,为何允许何队正建此村,还集族而居呢?”薛远上前低语的说着。
何五郎的五十兵,按制都会获得土地,他又迁移到这里,将族人集中建村,有二百户,依此情况,未来又是一个土豪。
王守田微微一笑:“为治之道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之,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之则不治。”
见薛远迷惑,又说着:“人主之道,在于造器也!”
二十一世纪,普遍的看法是,治民治军都要打散了重编,但是这是依靠着近代现代国家空前绝后的器来维持。
在古代根本不具备这个器,因此如果对付族亲宗亲这类意识,如果强行的话,就是横暴无道,就是违背民情民心,就事实上做出了劳民刮民伤民的事,必会招致严重的后果,对此,王守田十分清楚。
人走得太急,就会跌倒;弦绷得太紧,就会断裂。
为了人主的利益,过于法令峻急,部下和百姓都会反抗,就像理线一样,越理越乱,这是治国的深奥道理。
而前世的王守田,就不明此理,经过失败。
这辈子,自然知道分寸,族亲相聚,结村自保,在这个时代,本是常理,岂可卤莽乱之而失人心?
何五郎要建何家村,由他去,只要自己不断进步,终是能容纳,能消化。
见薛远还在沉思,王守田也不多说,只是指着一个个大水车说着:“看此情况,开垦的不错啊!”
“大人,已经开垦出一万亩,种上春麦,还有五千亩地,是稻种田,出产秧苗,早稻本月底播种,到四月插秧,因此在四月插秧前,总计四万亩地都会开垦完毕。”
“四五月最忙,先是插秧,后是收割小麦,一切完毕,就是分田。”
“恩,辛苦了。”王守田说着,想了想,又说着:“稻田插秧,似乎可以抛秧,这样节省许多民力。”
“……大人何出此言?”薛远猛的抬起头来,震惊的问着。
插秧是农村莳秧的一种普遍方法,又叫插田,一般秧苗长到3~5寸长时即可移栽,即叫插秧。
第一天插秧,称为“开秧门”,主妇要备好饭菜酒肉,供家人和帮工者聚餐。插秧结束,称“关秧门”,插秧结束那天的晚餐,主人家要宴请帮工者,称“打散”。插秧种田时,一天三餐外,还要加两次点心。
这过程非常辛苦,也耗费许多许多钱粮。
“……待稻长成秧苗,在长得不高的时候就把它抛在田里,与插秧不同,它是直接用手抛在田里,比插秧更省时,更轻快些。”
“……”薛远盯着王守田,似乎看一个“何不食肉靡”的人,这插秧,可是自古以来流传的农耕,主公竟然一言改之。
看他的眼神,王守田无奈一笑,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在地球上90年代,还是插秧,小时候七八岁时,就帮外婆插秧,对这辛苦是深为了解。
到了二十多岁时,就全部改成抛秧,能大幅度地减轻劳动强度,这是肯定的,原本一亩,就需要3到5个人工,但是现在只要一人,对着水田抛秧,这是他亲自经历。
有着亲身经历,又根据着资料显示,这不但降低劳动成本,省工,并且还省秧田,提高工效5~8倍,同时没有缓苗期,可比手插秧田,每亩增产一些粮食。
不过,和何家村的性质一样,这事益缓不益急,王守田微微一笑,说着:“此法不必推广,一万亩水田中,你弄出百亩,试下这抛秧,若是失败,当然不提,若是成功,以后推广就是了。”
前世王守田,就是步骤急了,结果弦绷得太紧,断裂了,反而不见其益,只见其过,比如这抛秧,是亲身经过,必是良法,但是若是强行推广,民怨之,只怕立刻有倾覆之祸,到时候,就算日后证明是良法,也已经身死族灭,何益之?
就如隋炀帝开运河,征高丽句,有益子孙千代,却导致百万瓦岗军,天下崩裂,身死族灭!
王守田岂会如此不智?
果然,听见王守田如此说,才在一百亩中实验,薛远立刻恢复了原本恭谨眼神,说着:“主公睿智。”
一行人巡查完毕,策马回城,到了城中中区,薛远就在马上抱拳行礼:“大人,下官告辞了。”
王守田微笑的点了点头,转马向军营而去。
鉴于县城已经满了千户,又获得了大帅批准,可建五营,因此,军营立刻忙碌起来,老营又有活干了,招募了五营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