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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迭孩童的衣衫上,伸手拿起一只巴掌大的小鞋子,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长命”二字。
“啪、啪──”泪珠滴落在蓝色粗布做成的鞋面上,湿润一片。
心如刀绞,只影向隅。他的手紧紧握住小布鞋,贴在心口上,感受着娘亲留给自己的那一缕温暖。
忽然,背后一暖,罗羽杉悄无声息地走到小蛋身后,双手从后环起他的腰,将俏脸轻贴在他的背心上,什么话也没说。
小蛋僵直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这小鞋子,该是娘亲生前为我做的。
“虽然布料粗糙了些,但一针一线都用尽心思,还特意绣上了『长命百岁』四个字。由此可见,她老人家实在是非常疼爱我。想来我的爹爹,也是一样。”
罗羽杉低声道:“是,两位老人家一定很爱你。”
小蛋一咬牙道:“可是,他们却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要为他们、为全村的父老乡亲讨回公道!”
罗羽杉的心颤了一下,自她认识小蛋以来,从未见过他用这般愤恨压抑的语气说过话。
她不再应声,只是用自己发自内心的温柔,静静地去温暖小蛋冰凉的身躯。
她的心底里洋溢起一股母性的爱怜,第一次感到小蛋心灵深处的伤恸与寂寞。
这一刻,两颗年轻的心紧贴在了一起,息息相通,水乳交融。
窗外的天色很快变黑,屋里变得一片朦胧静谧。
罗羽杉回过身,默默地点燃桌上的半截残烛,昏黄的灯光又将屋里照亮。
小蛋怔立片刻,缓缓将一双蓝布小鞋珍而重之地藏入怀中,低声道:“走罢!”
两人出了里屋,就见丁原孤傲的身影伫立在院子里,背负双手在等着他们。院外的其它人却俱已不见了踪影。
小蛋心生歉仄,道:“丁叔,让您久等了。”
丁原一摇头,道:“没关系,我只等了这一会儿。而你,已等了整整十七年。”
小蛋嘴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丁原淡漠一笑道:“你是在奇怪,为何我会认识你的故居?”
小蛋点点头,丁原却不再解释,沉声道:“你会明白的,很快。”
罗羽杉问道:“丁师叔,一正大师和淡嗔师太他们呢?”
丁原回答道:“去找那口百年老井了。”
“呜──”一记凄厉的风声从远处呼啸而来,穿越过清冷的农舍,吹刮到三人面前。风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寒意,隐隐浮现着淡淡的红色雾气。
霸下在小蛋肩膀上一缩脑袋,道:“起风了,要变天了么?”
一抬头朝天上看去,一弦残月挂在山前,清辉洒落如银霜满地,分明是个好天。
牠的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妥的预感,超乎常人的灵觉,已依稀靶应到在这黑暗中,正有什么诡异的物事在生出。
丁原剑眉一挑,嘿然道:“果然有鬼,走!”腾身御风,朝着正东方飞去。
小蛋回头再望了故宅一眼,挥手拂出一道柔风,“砰”地将屋门轻轻合起,携着罗羽杉御风追向丁原的背影。
刚飞出十多丈去,前方突听见一声高亢雄浑的啸音,似在报警传讯。
丁原听出这是姬榄的啸声,也不多话,体内真气流转如风,身形化作一束褚色电光直向啸音发出的方向掠去。
小蛋携着罗羽杉的纤手,如影随形紧跟在丁原身后。
黑暗里红色的雾气越加浓厚起来,一股股寒意随着夜风吹拂向三人的脸庞。
只听侧旁一间土屋顶上,一正大师镇定和缓的声音招呼道:“丁施主!”
丁原足下不停,说道:“想必我岳丈有所发现,请大师收拢门下,一同赶过去!”
他的话说完,人影已一拐一转,绕过一排农舍,进到后头的一片打谷场上。
就见空旷的打谷场中,姬榄、罗礁和其它四五位翠霞派的一流高手并肩而立,如临大敌。
在他们的身前不到六丈处,赫然有一口埋没在一人多高蒿草里的古井,从井口下面源源不绝地冒出浓烈的殷红雾气。
又一阵风过,雾气里陡然现出一道道黑色的光束,若有若无飘忽不定,朝着众人发出狰厉的呼嚎。
罗礁身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怒道:“鬼蜮魑魅,也敢肆虐!”左手一引法诀,右手挥出,低喝道:“破!”
“嗖”地一响,黑夜里亮起一道绚丽的银白色光华,却是这中年男子已祭出飞瀑斋的镇斋之宝“百雷破邪盘”。只消一发动盘中蕴藏的火雷菁华,任它再多的冤魂厉魄,也要顷刻灰飞烟灭。
不料“百雷破邪盘”刚一飞起,斜刺里蓦然掠来一道身影,手中剑光一闪,“叮”地挑中盘底中央,紧跟着手腕一转一抖,“百雷破邪盘”滴溜溜急速盘旋,划过一束弧扁,朝那中年男子飞转回去。
这中年男子正是罗礁的爱子罗鲲,探手收住“百雷破邪盘”,定睛一瞧,出手之人居然是小蛋。
他惊怒交加,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蛋没有回答,孤身屹立在古井前,注视着井口上方在红雾里飞舞嚎哭的鬼魂,脸上露出一抹悲哀,而双目中更是燃烧起熊熊光焰。
丁原代他回答道:“他们是淡家村遇害村民的魂魄,里面可能就有小蛋的爹娘。”
罗鲲“啊”了声,抱歉道:“我真是没想到这点。”
九悬观的首座无憾道人皱眉道:“这些冤魂明显是受人操纵。即便咱们不出手,他们也会主动攻击。”
说着话,打谷场已被浓烈的红雾尽数笼罩,阴气寒风尖声锐啸,若非众人均都身负上乘修为,早已倒下。
井上的冤魂越冒越多,聚集了数百之众,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小蛋却了无畏惧,因为他们都曾经是自己的亲人。
他希望能从中寻找到自己的父母,然而每一张鬼面都严重地扭曲变形,根本无法辨认出生前的样貌。而这些冤魂厉魄亦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更不可能认出近前的这个年轻人。
脚步纷沓,云林禅寺和翠霞派的高手迅速闻讯赶至,云集在小蛋身后。
一名老僧道:“阿弥陀佛,莫如让贫僧用『大轮回钵』将这些魂魄收去,一并送往西天极乐世界,早求解脱。”
说话的是无痛大师,在云林禅寺中地位甚为尊崇,也是丁原的旧识。
孰知小蛋固执地摇头道:“多谢大师,我想自己来。”
话音刚落,数百冤魂厉魄遽然发动,如漫天潮水般向众人冲来。
小蛋首当其冲,却站在那里脚步一动不动,右手雪恋仙剑光芒大盛,清越镝鸣,蓦地向斜上方虚劈而出。
“呼──”在小蛋头顶前方,霍然闪现出一道璀璨星门,照亮夜空。
匪夷所思的事旋即发生,数百的冤魂厉魄竟立即舍弃攻击,如飞蛾投火般涌入星门之中。
小蛋的铜炉圣淫仙流汩汩绵绵注入仙剑,维护着星门不没,目光凝望着一道道扑入门内的鬼影,泛起深深哀伤。
当最后一束冤魂没入,星门一闪消隐。
霸下惊异问道:“干爹,这些魂啊表的都被你收到哪里去了?”
小蛋还剑入鞘,低声回答道:“我用新悟的『幽啬星门』将他们都送往了冥府。希望他们下一世都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霸下奇道:“幽啬星门,你什么时候参悟出的,我怎么不晓得?”
等了须臾,牠却没有听到小蛋回答,抬头再看干爹的眼角,分明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淡嗔师太说道:“恐怕这就是盛师侄书信里提及的那口百年古井了。”
一正大师点点头,悲痛道:“想必当日一执师兄也是偶然发现了井下冒出的红雾,才入井察探,却不幸遭了老魔的毒手。”
无痛大师说道:“师叔,厉魄已去,咱们赶紧下井罢。”
一正大师不答,却把视线转向丁原,问道:“丁施主,你看呢?”言下之意,自他而下的云林禅寺众僧,俱都以丁原马首是瞻。
淡嗔师太也道:“丁原,这里论及修为机智,无人可高过你。况且当年你又曾亲身经历过与万劫天君的血战。这里由你主持,再适合不过。”
有这二老发话,旁人自无异议。可丁原独往独来惯了,按他的性子,自己一个人杀入井下,见佛杀佛,遇魔诛魔,倒也痛快干脆,毫无牵挂。
但如今这一众正道顶尖高手的生死安危,都压到了他的肩膀上,自知不能由着性子随意乱闯,思忖道:“瞧着红雾的情形,跟潜龙渊下的血海颇有几分相似。一旦潜入,再多十倍的人亦如沧海一粟,全不管用。
“为今之计,宜合不宜分,以免被各个击破。说不得,这打头阵的差事,还得我自己来。”
他略作盘算,说道:“咱们在上面也需留几个人接应,不知哪位愿意主动留下?”
半晌过去众人中没一个应声,毕竟此来卧灵山的两派高手,无一不是位重名高的正道翘楚,又有谁肯落于人后?
小蛋转头向罗羽杉低声道:“罗姑娘,妳和小龙留在上面罢。”
罗羽杉正待婉拒,丁原已说道:“也好,羽杉妳就带头留下。稍后阿牛和小寂他们也会赶到,由妳在上面接应我也放心。”
罗羽杉听丁原也这么说,心中黯然道:“小蛋和丁师叔都是担心我修为浅薄,在井下一旦遇险势必难以自保,说不定还会拖累别人。”
她脉脉凝视小蛋恳切的面容,又想道:“我既爱他,就不该令他为我担惊受怕,更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念及至此,罗羽杉轻轻颔首道:“好,我就在上面等你们回来。”
小蛋听罗羽杉答应,大松了一口气,没想霸下却跳出来叫道:“干爹,我不干!”
罗羽杉柔声道:“你带上小龙也好有个照应,我会照顾自己。”
这时两派中经过一正大师和淡嗔师太的劝说,又有四人同意留下。
小蛋看过去,四人中除了罗鲲外,另外两个和尚一个道士,自己尽皆不认得,但想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陪着罗羽杉在上头,自己也可安心一点。
丁原言简意赅,对众人做了布置,又提了几点注意事项和应变策略,再问道:“哪位还有意见,不妨立刻提出。”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年纪资历都远远高过丁原,但听他将诸般事宜安排的妥妥贴贴,进退攻守滴水不漏,俱都心悦诚服,暗自道:“此子能叱咤天陆,独尊四海,确非幸致。只这份指挥淡定的气度,就是多少人学也学不来的。”
丁原见无人应声,却是一个个神情振奋,跃跃欲试,士气旺盛之极。他也不再多说,一马当先,纵身沉下古井。
小蛋依照丁原事先的嘱咐,紧随其后,御风跟进,只觉眼前骤然一片红雾如血,脚下呼呼寒风喷薄,已进到井内。
他摒除杂念,灵台清明如镜,全身松弛,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暗暗道:“也许全村父老遇害的谜底,就藏在了这古井之下。而盛大叔和无涯方丈,也正在井下苦苦等候援手。”
从头顶传来风动,却是第三个下井的姬榄,随后罗礁等翠霞派的高手次第飘落井中。翠霞派之后,便是十九位云林禅寺的高僧,由一正大师亲自殿后,与丁原前后呼应,宛若一条长龙。
人人都做好了随时遭遇万劫天君的准备,自忖眼下如此强盛的实力,况且还有丁原打头,一正大师压阵,又怕他何来。故此心中的激奋之情远多于紧张,各自凝神屏息,鱼贯而入。
丁原下沉约有六丈,底下的红雾倏地一收,凝如血镜,浮现在混浊的井水表面。
他催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顷刻乳白色的神光护罩全身,向上传音道:“小蛋,跟紧我!”脚尖一点,破入血镜。
“哗──”水面猛然开裂,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云渊入口。从里头喷涌出一股绝强的力量,险险将丁原的身形吹起。
他扬声喝道:“都跟紧了!”丹田内息一沉,身子跃入血渊,顿时感到奇寒的魔气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
都天大光明符低低响鸣,焕放出的光芒将四周红雾驱荡出数丈,丁原的眼前为之一清,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
一股熟悉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好似在这红雾的极深处,有一双眼睛正从暗中窥觑着自己,打里面透露出刻骨铭心的仇视和怨毒,直教人不寒而栗。
丁原站稳身形,气鼓丹田,朗声道:“万劫,你丁爷爷又来了!”
事至此刻,他心下已绝无怀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古井下的血海里隐藏的,正是二十年前的冤家对头万劫天君!
一旦确认了对手的存在,他反而将所有的杂念尽数抛除,止念存思,蓄势扬声发出挑战。
需知请将不如激将,在这诡异莫测的血海中不啻危机四伏,要想寻找到万劫天君的藏身之处,势必会大费周章。
倘若丁原孤身一人,自是了无顾忌,但在身后尚有众多两派精英人物,难保没有一个闪失。故此他有意激怒万劫天君,盼其现身一战,再不济也可避免其它人的伤亡。
至于自己这一战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