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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玉一笑道:“傻孩子,你玉姨是天一阁阁主,说出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小蛋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能令苏芷玉把话收回,只一个劲地摇头。
几位正道宿老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全都投向了伍端。
他们可以不买年旃的帐,甚至不惜和这脾气暴躁、人见人怕的绝世魔头反目动手,但不能不顾忌苏芷玉独一无二的特殊身分。况且,她又当众立下担保,任谁都难以多说一句。
伍端沉思好一阵,方才斟词酌句地道:“三个月后,老朽在越秀山扫榻相待,静候苏仙子的佳音。”
苏芷玉微笑点头道:“伍长老放心,三个月后芷玉定当携小蛋一同践约!”
年旃扬声笑道:“好啊,倘若三个月后老子没事做,也要去越秀凑个热闹!”
伍端暗自一凛,届时有这老魔出头,越秀山上岂能太平,不被搅个天翻地覆已是万幸。
小蛋却没伍端那么多的想法,他正出神地想:“欧阳姑娘和此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三章 越秀掌门
血,满脸满脸的血,不断地往下滴淌,遮掩住鲜血后的面容,只知道那是个在襁褓里挥舞着双手的婴儿。
蓦然,那一双小手上幻起妖艳的黑色光芒,血肉融化,裸露出森森白骨,而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刺耳可怖的尖叫声??
脸上的血好像在这一刻也同时流尽了,露出脸来。但那已换作了哀怨的女子,披散的头发掩埋她大半脸庞,一双绝望的眼睛在滴血的长发后若隐若现,渐渐转为死灰色──有如枯枝灰烬般的死灰色。
“呼──”一阵阴风吹开女子的乱发,露出她那张苍白可怕的脸──竟是卫慧??
“我好恨??你还我的孩子──”幽冥般的哭嚎盘旋在耳际不去。她张开了双臂,如同一片无根的紫色烟云向着他缓缓迫近,缓缓迫近──“走开──”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伸手想推开她。可指尖触及处,却是虚无缥缈的烟。
那女子猛一转身,倏地远去,泣声亦迅速变得遥远而直至泯没。
他刚想喘一口气,却惊恐地发现那朦胧飘浮的背影在眼前化作一个男子,后心上赫然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往外汩汩冒着鲜血,彷佛永远也流淌不完──是杨挚!他稍松的心一下子又抽紧起来。
“不是我!”他拼命地想往后退,可身子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就像是被魔咒给定住一样,语无伦次地喊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叫喊,那道背影忽然徐徐回身,灰白色的脸上满是愤怒与阴森,血淋淋的嘴唇不停翕动着好似正说着什么,可他却一点都听不清。
猛地,那男子仰天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吼声久久不绝,几将他的头也吼炸了。他伸手想捂住耳朵,可方一抬起手臂,才骇然发觉自己的双手上沾满血腥,一块块腐肉正不断地剥落??
“啊!”屈翠枫惊骇地大叫,翻身从榻上坐起。
所有幻象如退潮的海涛从眼前缓缓消隐,傍晚的夕阳穿过软榻对面的窗纸照射入屋,外面的院子里一片静谧。
原来是一场噩梦??可自己的身子为什么还在不由自主地发抖,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而全身上下的衣衫早被冷汗湿透,冷飕飕地紧贴在冰凉肌肤上。
他将双手举到面前,借着洒照入屋的玫瑰色光线战战兢兢地仔细打量。看着微微颤抖的白皙手指,屈翠枫轻轻吁口气,唇角禁不住失笑。
蓦地,他的眼睛越睁越大,骇然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夕阳照在手指上漾起的淡淡红光,不知为何正慢慢化作凄艳浓重的血,涂满他整个手掌。他大叫一声,竭力摩擦着双掌,试图将这殷红的鲜血从手上抹去。
可是没用,不管他如何用力,甚至搓破了皮,两只手上仍是殷红一片。
他颓然停止,失神盯着自己的双手。屋外的暮色渐浓,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黑夜缓缓推门而入,笼罩在了他的周围。
屈翠枫下意识地往床角蜷缩,右手死死按住枕边的仙剑,目不转睛盯着窗户,彷佛那里随时会闯入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就像昨晚卫慧和杨挚含恨倒在自己身前血泊中的时候一样。他那时已惊呆了,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只记得欧阳霓冲上来抓住自己的胳膊,往滴水石林外飞速御风而去。
直奔出很远很远,两个人才停下。他怔怔望着欧阳霓,结结巴巴道:“妳、妳杀了杨师叔祖──妳杀了他!”
欧阳霓的俏脸上出奇冷静,淡淡说道:“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屈翠枫愣住了,又猛然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
欧阳霓低声喝道:“你吼什么,你想把所有人都引到这里来吗?”
屈翠枫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没想杀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妳!”他手指着欧阳霓,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道:“是妳杀了杨师叔祖,我要抓妳回去!”
欧阳霓站立不动,樱唇绽出一抹讥诮:“好啊,你当然可以抓了我回去好洗清自己。只是屈大公子,卫姑娘的死你又如何解释?别忘了,她──可不是我杀的。”
屈翠枫一震,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道:“妳、妳都看见了什么?”
欧阳霓微笑不答,语气稍转柔和:“我知道你并无杀害卫姑娘的心思,但别人未必肯信。方才不是连你的师叔祖杨挚都在怀疑你吗?”
屈翠枫定了定神道:“这只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清楚的,一定可以!”
欧阳霓叹息道:“一尸两命,外加一位当今越秀剑派的现任掌门,你居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说得清?屈公子,别再奢望了!”
屈翠枫如遭雷击,愕然半晌后陡地低吼:“都是妳,都是妳害我的!”
欧阳霓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害你?刚才想害你的人是杨挚!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我是在帮你,否则此刻你会怎样,你应该知道!
“而他,不但可以藉此打击你,更能博得惩恶扬善、大义灭亲的美名。你说对不对,屈公子?”
屈翠枫一呆,隐隐觉得欧阳霓句句说中自己心意,但又不愿承认,强自辩驳道:“可是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怀疑是我杀了他们两个!”
欧阳霓一笑,道:“怎么可能?他们该把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小蛋才对!”
屈翠枫错愕道:“妳说什么,那怎么可能?”
欧阳霓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见屈翠枫神情迷惘,她接着道:“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杀了杨挚?”
屈翠枫茫然摇头,欧阳霓又是一笑:“九雷动天引!”
屈翠枫“啊”了声道:“这东西怎会落到妳的手里?”
欧阳霓答道:“这点屈公子不必多问。总之卫慧和杨挚的死虽然事起仓促,但我已作了周密安排,你尽管放心。”
屈翠枫不解道:“但小蛋正在庄中养伤,岂能分身杀人?”
欧阳霓笑道:“岂不知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先前已查探过,小蛋的屋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名庄中护卫被人禁制经脉倒在门外。他此刻,绝对不在滴水石林中。”
屈翠枫闻言心头一定,旋即又追问道:“可小蛋为何要杀他们两人?”
欧阳霓道:“也许他是对卫姑娘有意,也许是他杀人灭口,这点就留给苏芷玉、年旃他们去猜吧。至于他暗算杨挚??”
她冷然笑了笑道:“自然是受叶宫主指令而为。”
屈翠枫的脑海里乱成一团,涩声道:“可这些不是事实,他岂会承认?细察之下仍要怀疑上我。”
欧阳霓轻嗤道:“这么说,你还不太了解小蛋。要他乱咬人,可比要他出头顶罪难多了。”
屈翠枫迟疑道:“这怎么可以!我们不能陷害小蛋,让他──”
欧阳霓截断道:“那么你就准备接受越秀派的门规家法罢!为卫慧偿命,或者为了戴罪立功也可以将我供出。但不管你如何甘心受罚,都免不了从此身败名裂,甚而以命抵命。
“其实,你死了也不打紧,只可惜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却是没人再管了!不但如此,他们还要为你蒙受污名,遭人耻笑。”
欧阳霓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却字字犹如重锤敲在屈翠枫的心头,令他胸口窒息透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他徐徐抬头问道:“欧阳姑娘,妳为什么要帮我?”
欧阳霓微微一笑,悠然道:“这世上难道不该有一个帮你的人吗?屈公子,你出身名门,身上寄托着父母太多的期望,甚至,他们愿意为你牺牲。
“而你,不但聪明,而且非常努力,也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倘若为了一些不值得伤心的人、不值得一提的事而从此一蹶不振,我看了实在为你可惜。”
屈翠枫不由怦然心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欧阳霓温婉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当自己是个没事人悄悄潜回养性怡情庄中,等着别人来找你。”
屈翠枫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顿了顿又问道:“欧阳姑娘,也许我不该多问,当日小蛋是妳故意留在漓渡仙境里的吧?”
欧阳霓抬首仰望天上冷月,答非所问道:“这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看到面前有块拦路的巨石便会掉头往回走;第二种人,则会想尽办法远远绕开它。
“而最后一种人所用的办法最是直截了当,那就是一脚踹开那块拦住自己去路的巨石!”
屈翠枫心底无端地升起一股寒意,吐了口气道:“我??谢谢妳。”
欧阳霓望着夜幕幽幽出神,半晌才道:“屈公子,你该回去了,小心别被人发现。”
屈翠枫收拾起紊乱的心绪,颔首道:“好,今日欧阳姑娘援手之情屈某永不敢忘!”
他转身走了两步,听背后欧阳霓没有动静,忍不住又回头问道:“欧阳姑娘,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
欧阳霓浅笑道:“屈公子接任越秀掌门之日,小妹定当登门道喜。”
屈翠枫点了点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当即腾身御风回返滴水石林。
其后发生的事情果如欧阳霓所言,众人都对小蛋议论纷纷,却少有人注意到他。翌日一早,屈翠枫隐身在越秀派的众多同门中,也在用忍厅旁观对小蛋的初审。
也许是有愧,也许是心虚,他始终一言不发地躲在人群里,直到散场。
然而草草祭拜过杨挚和卫慧的灵堂回到屋里后,屈翠枫却越发地心神不宁,无心修炼,索性和衣上床蒙头大睡,孰料又接连作起了噩梦。
不觉,屋外的天色已然全黑,屈翠枫似乎感觉有点冷,又缩了缩身子。
身上的知更符、卫慧的自杀、杨挚的遇害还有饕心碧妪的死而复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得令他承受不下。
更令他担心的是,苏芷玉居然当众为小蛋作保,立誓要在三个月内查明凶案,揪出真凶。难道她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对于苏芷玉的睿智,屈翠枫从来没有怀疑过,可如今成了自己怕的一环。
“不行,我不能让她顺顺利利地查下去!”他缩在床角,凝望着窗外夜色自语道。但要阻止苏芷玉,又该从何做起?
突然,窗外倏地闪过一道黑影。屈翠枫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紧了紧右手的仙剑低声喝问道:“谁?”
门外响起伍端熟悉的声音:“是我。”
屈翠枫松了口气,急忙下床开门。
伍端进了屋扫视一眼,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屋里怎么不点灯?”
屈翠枫心一紧,赶紧背过身找桌上的火石,竭力装出镇定的模样答道:“我睡了一觉刚醒,还没来得及点灯。”
“嗒!”火石一撞,桌上的蜡烛燃起,昏黄的灯火照得屋内朦胧迷离。
伍端在桌边坐下,审视着屈翠枫的面色,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杨师侄和卫姑娘双双惨遭杀害,凶手又极有可能是自己素来交好的朋友,这事搁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屈翠枫猜不透伍端来意,忐忑不安地在他身旁束手而立,低低“嗯”了声。
伍端爱怜地看着他,摇摇头道:“你这样消沉颓废,哪里还像是你爹的儿子?我来找你,是有一桩重要的事情商量。”
屈翠枫心头猛地一跳,克制住起伏不定的心绪道:“不知曾师叔祖对弟子有何训示?”
伍端道:“也谈不上什么训示,只是想和你聊聊。翠枫,你先坐下。”
屈翠枫心里七上八下地在伍端对面落坐,却只敢挨了半边椅面。
伍端道:“杨师侄不幸遇害,我越秀派的掌门之位又空了出来??”他唏嘘叹道:“老夫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我越秀派短短两年间连失两位掌门人,其中一个还是你的父亲!”
屈翠枫不敢接话,只静静听着伍端继续说道:“这都是天意啊,天意!”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翠枫,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该快三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