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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听了如瑾的话,纳罕插嘴:“姑娘怎知皇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那个年纪,那种身份,大多都该是那样的喜好。”如瑾避实答了一句,继而感慨道,“没料到蓝如璇进王府,反而引了她们注意起我来,这番邀请是海霖曦为选秀做准备,恐怕也是穆侧妃要了解蓝如璇的身后。”
碧桃便道:“她们不怀好意,姑娘以后不和她们来往便是。”
“自然,亏得竹春探出了她们的底细,日后我也不必与之虚与委蛇了,躲着便是。只是竹春这次探听实是危险,若被她们察觉这等机密外泄,怕是任着得罪我也要除了你的,你以后不要行此险事了。”
吴竹春恭谨一笑:“奴婢早就防着,所以才用了以前练舞的脚力,踩着她们的脚印子过去偷听,姑娘不必担心。况且奴婢早将姑娘当做主人,莫说这等小事,就是再难再险的事情也愿意做。”
如瑾摇头:“我不过顺手捞你一把,不图什么报答,你不必如此。”
马车行在街上,东城比较繁华,掌灯时分亦颇多行人车轿,遇着人多的时候马车过不去,就要拉到路边停一会,这样行路十分缓慢,过了好久才走到晋王旧宅外头的街上。然而马车却突然停了,惹得碧桃忍不住朝外询问。
“怎么又停了,现在听着外头可没什么人了,正该快走才是,姑娘这里冷着呢。”
外头车夫回道:“刘将军府上来人传话,他家小姐要见姑娘。”
如瑾颇为意外,让碧桃将车窗板壁推开一缝,借着车前风灯看出去,果然外头站着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见车窗打开,那婆子朝车里笑着行礼,“耽误襄国侯小姐回府了,我家姑娘有几句话跟小姐说,适才在威远伯府人多不好讲,小姐能否赏脸停一停?”
一面之缘的人前来阻拦行路本就奇怪,何况刘家和蓝家还有那样的关系,如瑾摸不透刘小姐的意图,笑道:“说什么赏脸的话,折煞我了。眼看我家就要到了,刘姐姐与我一起进去岂不是好,何必停在这里。”
婆子道:“没有打过招呼,不敢冒然去府上叨扰。”见如瑾话中有允意,婆子便朝街口那边招了招手,须臾一个全身裹在大毛斗篷里的少女便由丫鬟婆子们簇拥而来,到得车窗下微微敞开风帽,将一张弯眉俏鼻的脸庞露出来。
“耽误妹妹回家了,万请莫怪。我长妹妹三岁,单名雯,妹妹若不嫌弃可称一声雯姐姐。”
如瑾将车窗缝隙开大一些,朝她微微笑言:“雯姐姐何事?适才威远伯府上人多,未曾和姐姐多作亲近,失礼了。”
让碧桃开了车门,扶了她的手走下车来,如瑾与刘雯面对而站。后头小车里的婆子们听到动静早已下车赶过来,各自站在碧桃和吴竹春身后。于是两个人便被团团簇拥着,迎着风雪站在无有行人过往的长街上。崔吉带着护院们在几丈外侍立,暗影里的身姿挺拔如松。
刘雯朝前走了两步,距离如瑾更近些,低声含笑道:“冒昧拦了妹妹,实是有几句话想说,请妹妹转达给家中侯爷和老太太。虽然两家走动得少,但的确是实在亲戚,我还要称老太太一声姑祖母。”
适才在威远伯府如瑾曾暗暗留心于她,见她沉静不多言,以为是不爱与人亲近的性子,但见她此刻话却说得亲热,如瑾微觉诧异,也存了一丝警惕,只笑道:“姐姐既然不愿进我家去,那么有话尽管说吧,我一定带到。”
“天色已晚赶着回家,今日就不到府上打扰了,请妹妹见谅。”刘雯先告了一声罪,这才言道,“天气寒冷我长话短说,只想告诉妹妹一句,威远伯一家太热衷攀附权贵,恐怕不是可以深交之人,你们来京时日尚浅,若要与人结交,最好先摸清了那些人的脾性品质,以免日后有患。”
如瑾万料不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思忖间仔细打量于她,却见她目光清明,不似海霖曦那样眼里藏着算计,便笑道:“我家与威远伯家以前素无来往,这是第一次接了她家的邀请,却之不恭,才去拜访一遭。多谢姐姐提醒,我们远来京都本该去府上拜会,不过家中近来事情实在太多,这才耽误了亲戚走动,难得姐姐不计较我们失礼,还能如此推心置腹。”
这话其实是暗指两家断了走动之事,刘雯闻言紧了紧斗篷的领口,摇头笑道:“难怪妹妹心中存疑,我也知此来冒昧了。不过蓝刘两家虽然疏于走动,但切实的亲戚关系摆在那里,若是以前蓝家远在青州倒也罢了,如今长居京都,即便我们不走动也要被人看作一体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们被威远伯家算计,刘家恐怕也会受累,姐姐可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来告诫?”如瑾接了她的话,一语道破。
刘雯径直点头,毫不掩饰,“妹妹通透。虽然我的心思也许冒犯了蓝家,但从今日妹妹言行来看,你一定不会生我的气。”
如瑾微微点头。刘雯所料不错,前世蓝家遭难后刘家也是受了牵连,虽不至于抄家灭族,但将军的虚衔是被降了两等的。以前如瑾与刘家任何人皆没见过,未料她家还有刘雯这样的人,沉静端稳,又不失聪慧。
“姐姐前来告诫,是家中长辈的意思呢,还是姐姐自己的意思?”
“是我自己擅做主张,如果侯爷那边觉得冒犯,还请妹妹替我美言几句,莫因我一人让侯爷错疑了刘家。”
如瑾微笑:“姐姐叫家父侯爷岂不生分,还是称伯父或叔父吧,只不知家父与令尊谁年长些。今天仓促来不及招待姐姐,待来日有空我们多多走动便是。”
“嗯,日后有机会我会来拜见姑祖母和叔父的。今日暂且别过,妹妹快请回府休息。”
刘雯点头告辞,带着人走去街口登了自家马车,缓缓离去。如瑾朝着街口方向看了片刻,回身上车。
“走吧。”
于是车轮辘辘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朝着晋王旧宅行去了。在车外冻了半日,如瑾腰腹间寒凉发痛,蹙眉靠在迎枕上。碧桃将手炉里的炭火换了新的,给她揣在怀里。如瑾一边忍痛一边细细思量刘雯和海霖曦等人,须臾车便进了府门。
早有蓝泽派来的人等在门口,一见车回立刻引了如瑾去书房。蓝泽裹着锦裘在大圈椅上蜷坐,两边太阳穴贴着阵痛的膏药,模样颇为滑稽,一见女儿进屋就详细询问伯府做客的事情。
如瑾身上难受,哪里耐烦跟他细说,稍稍问了安就退出来,不顾蓝泽在后头怒喝。到老太太房里点个卯出来,如瑾径直回了秦氏那边,这一夜就在那里宿下了。
搂着汤婆子暖了一宿,早晨醒来是身上疲惫酸疼,如瑾本想晚起一会,不料卯时一过就有前院的婆子过来通禀,说侯爷和老太太都叫她过去回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日的事情,蓝泽派去跟随的婆子定是将刘雯阻车说话的事情禀告了,如瑾在里间懒懒的答应了,身子却缩在被窝里不想动。
碧桃和青苹重新换了汤媪和手炉的热水炭火,暖烘烘给她放到跟前,被暖气一熏,如瑾更不想起床。不料传话的婆子还未离去,又是一个丫鬟过来。
碧桃迎出去问明了情由,回来脸色便十分古怪。“怎么了?”如瑾问。
“是东府二太太跟前的人,说是一早永安王府来了人传话,永安王妃请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去王府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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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宋妃进宫
如瑾蜷在被子里,头脑尚且有些迷糊,骤然听了这消息先是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碧桃口中说的是什么。一旁秦氏正在梳妆台边让飞云挽发,闻言诧异转身:“怎么可能,你可是听错了?”
碧桃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听错,是二太太跟前的小丫鬟来传的话,现下还没走呢,太太若不信奴婢叫她进来您亲自问。”
秦氏手中扣了琉璃犀角梳,蹙眉朝向女儿,“瑾儿,这……”
如瑾拥着被子缓缓坐起来,靠在软枕上沉吟一瞬,继而笑道,“管她呢,总之我今日不舒服,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推了就是。”
碧桃闻言就朝屋外走,“奴婢去告诉那小丫头子回去复命,这样的事竟派一个牙没换完的小孩子过来告诉,话都回不太清楚,眼见是不将太太和姑娘放在眼里,咱们才不要听她的,说让去王府就去王府,那咱们成了什么了。”
绣帘一摆,碧桃自去打发东府小丫鬟了。如瑾抿嘴,“这婢子气性比我还大。”
见女儿不当回事,秦氏有些忧虑,“昨日你才从威远伯府回来,永安王妃为何又要你去做客,这事是否有些不妥当?莫非……是蓝如璇在王妃跟前给你使了什么绊子……”想到这里秦氏越发担心,眉头深蹙。
“母亲想太多了,昨日听那穆侧妃说,蓝如璇一直被永安王妃关在院子里‘养病’呢,她自顾不暇,哪有力气给我使绊子。”
“可穆侧妃的话能相信吗?”
如瑾微笑,“您放心,她口里别的事兴许要忖量着听,这种涉及王妃和贵妾的事情她不敢扯谎,当着那么多人呢。若是假的,日后传到王妃耳朵里岂不要怪她造谣。”
“但你昨晚不是说她拿选秀之事乱说么,难道选秀不比蓝如璇的事重要,若是让宫里人知道她信口胡诌,罪过可比诽谤正室严重。”昨夜秦氏与女儿同宿一席,临睡前如瑾简略和她说了威远伯府上的见闻。
“母亲,两件事不一样。妻妾间的争斗别人最爱拿出去闲传,早晚会传到宋王妃耳里,但要给太子添人的事情本就私密,各位小姐又都有自己的心思,听了之后恨不得只自己一人知道呢,哪会到处去说,自然很难传到宫里人耳中,就算万一传进去了,谁还敢拿这种事当面和皇后对质不成。”
如瑾一边说着,一边也想到一点,说不定皇后偶尔真透露过这种意思,只是没有穆侧妃说的那么明显罢了,要是对质起来也未必是穆侧妃造谣生事。穆侧妃借着一点水花掀起风浪,听者若是起了心思,距离选秀开始的这段日子里定会有所动作,海霖曦她们便会借势而为,早作对自己有利的筹谋。
秦氏倒是不关心选秀如何,她思量的是蓝如璇,恐怕那沿袭了张氏狠毒心肠的侄女对女儿不理。思来想去,总觉心里不踏实,就要打发孙妈妈去东府探看究竟。如瑾拦道:“不必费心,张氏只派个不上数的小丫头过来传话,都不通过老太太和父亲,显见是不想让我过去,只是虚应敷衍一下王妃的吩咐罢了。孙妈妈若是过去,反倒显得我们对此事热心,总之我又不稀罕登王府的门,搭理她们作甚。”
“咱们不稀罕是一回事,永安王妃的邀请却是另一回事。”秦氏纳罕,“哪有请小妾的姐妹去家中做客的道理,真是说不通了。要是王妃和蓝如璇关系亲密还可理解,显见又不是。”
如瑾笑笑没说话,这事道理上虽然讲不通,但对于明争暗斗的妻妾们来说,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虽然和永安王府的女人们都不熟悉,也不知她们之间是如何的关系,但女子之间不就是那样么,大致也能猜得出来。永安王妃这一不合规矩的举动,必是因了什么有趣的缘故,兴许还和穆侧妃有关呢。
想起昨日所见的那个开朗不拘小节的女子,如瑾只是心中一哂。那样的人,她瞧不上。
打发了东府的丫鬟,蓝泽派来的婆子却还在外头等着,不时催促如瑾快去面见祖母和父亲。秦氏和如瑾跟前的大小丫鬟婆子俱都敷衍她,谁也不肯替她往进传话,如瑾又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捂了一会,直到肚子饿了才慢吞吞起床梳洗,然后又陪着母亲用早饭,饭后还坐着歇了许久,待得腹中饭食消化了一些,喝了两盏茶,这才抱着手炉走去外间,磨蹭着盘问了那婆子许久,方裹上厚厚的锦裘,由人抬着去了前头。
……
如瑾的猜测十分准确,邀请蓝家姐妹去王府做客一事果然有穆侧妃的功劳在里头。一大早派人去蓝府传信,然后到了早饭时分,张氏的回信就到了宋王妃跟前。
永安王昨夜依旧在穆侧妃那边留宿,今晨的早饭是宋王妃自己吃的,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只略动了几口,宋王妃便叫侍女们端了下去,自己默坐在椅上慢慢喝茶。
乳母嬷嬷忖度着饭食已咽尽,这才柔声将蓝府的回信告诉了她,末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