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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王突然弯了唇,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晶亮非常。
“你怎么不拒绝?”
佟秋水喉咙发紧。她看着他的笑容,那淡淡的,却可以让世间所有男子都自惭形秽的笑容,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真的不拒绝?本王可没有勉强你。”
佟秋水心跳如擂鼓,震得自己胸口发疼。只是几息的时间,却比一生还要长。
真的……不拒绝?
不拒绝吗?留下来吗?
如果留下来,是不是姐姐就可以好过一点……可是他这样的态度,似乎并不将她们姐妹放在心上,她留下来有什么意义?但不留,他是开了口的,受到拒绝会不会生恼,从而迁怒姐姐?可,留下来,留一晚,就是留了一生……
心中不断天人交战,左一个念头右一个念头,摇摆不定。
要在这府里过一生吗?像许许多多没有名分的姬妾一样,卑微,低等,或许,还不如姐姐……
“嗯?”
一声漫不经心的询问,将她从片刻的恍惚中惊醒。再次对上那双漩涡一样深邃幽暗的眼睛,她倏然一震,剧烈跳动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王爷……”她喃喃。
长平王唇角的笑容消失了:“既然不想走,就留下吧。”
“王爷!我没有不想走,我是……”
我是来给姐姐求情的。后半句,她却在他的灼灼注视下吞回了肚子。一盏盏烛台将屋子照得透亮,他的眼睛却比烛光还亮,被他盯着,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表达正确的意思。
“……民女听命。”
她伏下身子,早已被风吹散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烧红的脸。
长平王起身趿鞋,大袖飘飘进了里间。
佟秋水耳边听着答答的脚步声远了,抬起头来,看见左右晃动的珠帘晶莹耀眼,看见名叫至明的内侍面无表情睥睨于她,像看着一只蝼蚁。
她呆了一瞬。
至明缓缓说:“小佟姑娘,起来,随咱家走吧。”上扬的,高高在上的语调。
小佟姑娘……
方才,她还是佟二小姐。这一个称呼的简单变化,已经昭示了她再无后路可退。从此,从此她便也是和姐姐一样的人了。
空落落的,迷茫的,她跟着问了一句,“去哪里?”
至明扬脸几步跨到外间去,无声的脚步像猫儿,只用一个淡漠的眼神示意她跟上,“自然是去洗浴更衣,才好入内伺候王爷。”
佟秋水呼吸一滞,转头看看珠帘仍旧晃动不止的内室,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匆匆起身,追了至明下楼。
……
佟秋雁仰面躺在床上,膀子上还有残存的疼痛,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她也没有盖被子。
但是黑暗和寒冷都不算什么,她心里头烧着一团火,一直烧到眼睛里,让她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床帐上弯弯曲曲的花纹。肩头有清凉的草药香气,是医婆涂的活血药膏,她嗅着那香气,在暗夜里静静的躺着,等着。
等天明。
外间传来小丫鬟均匀绵长的呼吸,小孩子跑了半夜,又惊又怕的,带回来二小姐已经进楼的消息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佟秋雁就一声一声的数着她的呼吸,从一到十,到百千万,睁着眼直到大风渐歇,窗纸发白。
吹了一夜的风,乌云早该散了吧,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几乎在窗外透进第一缕微光的时候,佟秋雁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地,穿鞋,推开已经糊死的窗子,丝毫不管蛮力带坏了窗纸。
碧空如洗,鱼肚白越来越亮,真的是一个好天。
院里早起的婆子丫鬟悄悄来回,轻手轻脚的做事,看天色,王爷该是已经出府上朝去了,这时节,想必早已进宫了吧?
外间小丫鬟被推窗的声音惊醒,揉着眼睛走进来,意外地发现主子唇角竟是上扬的。
“姑娘?”小丫鬟疑惑的叫了一声,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
她看到主子转过脸来,神情是悲戚而焦灼的,并没有在笑。方才看到的,该是睡迷眼花了吧?
“姑娘,早晨天冷,您站在那里要受凉的。”她尽职的提醒。
佟秋雁嗓子有点哑,“这点冷算得什么,昨夜二小姐在锦绣阁外那么久,才真是冷……天亮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丫鬟被主子哀戚的声音弄得不好受,“要不,奴婢这就去看看吧?”
“春芳,多谢你。多穿一件厚衣服再出去。”
“嗯。”小丫鬟感动地答应一声,飞快去外头穿好衣服洗了脸,开门跑出去。佟秋雁站在窗边看着她出院,望望被大风吹光了叶子的花木,凝神沉思。
正屋的门啪的一声开了,锦裘裹身的祝氏掀帘子出来,深吸几口早晨清冷的空气,笑吟吟看向东厢房窗前默立的佟秋雁。
“佟姑娘今天起得真早。”言有所指。
佟秋雁隔窗欠身,“祝姐姐也比往日早。”
祝氏直截了当:“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家二小姐么,昨晚在王爷那边跪了许久,可别熬坏了身子。哦,对了,听说后来被王爷传进去了?佟姑娘,你也不拦一拦。”
佟秋雁捏紧了衣袖,自持道:“姐姐说笑,王爷做事岂是咱们可以随意阻拦的。”
“我说的是你怎么不拦你妹妹。”祝氏促狭地笑着,“谁让你去拦王爷了。娇滴滴的美人儿在门外吃风,王爷能不心软么。倒是你,昨晚从头到尾就没见你去过锦绣阁。要是早点把你妹妹劝回来,哪来的这档子事呢?可说的,咱们院子又要添人了。”
院子里来回做事的仆婢们动作就都慢了下来,本该端东西离开的人也故意磨蹭,尽都支着耳朵听。佟秋雁欲待关窗不理,可祝氏当着人说的话实在难听。
“祝姐姐,我们姐妹的事不劳您关心了,我和妹妹行得正走得直,任凭别人怎么议论,我们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祝氏大声拍了几下手,“听说昨儿你去闹蓝妃,吃瘪回来了,可见你妹子虽然跟着蓝妃一起进府,却不是她安排给王爷的。你们同乡情意深重,佟二小姐却背着她挖墙脚,啧啧,还真是无愧于心。可怜蓝妃对你颇多照顾,还怕我慢待了你,却不知照顾出一对儿祸害来。”
“祝姐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佟秋雁忍无可忍。
“我自然知道自己说什么,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佟秋雁咬了咬牙,啪的一声关了窗子。
后院有早起的姬妾闻讯走过来,三三两两站在过道上看两人口角,待佟秋雁关了窗,有人走上来问:“怎么了,佟姑娘平日没发过脾气,这是为了什么?”
祝氏冷笑一声:“没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她有了倚仗,脾气自然就见长了。你们等着看吧,呵,以后且有她发脾气甩脸子的时候呢。”
有不知道昨晚之事的就左右询问,知道一些的,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绘声绘色描述,嘁嘁喳喳的碎语不断,像是夏日早起聒噪的鸟鸣。正说着还没散去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佟秋雁房里的小丫鬟春芳蹬蹬蹬跑进来,口里叫着“姑娘”,只朝院中众人胡乱福了福身,就一路冲到房里去了。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大家面面相觑,祝氏嘴角噙着冷笑,不咸不淡地看着门窗紧闭的东厢房。不一会,房门大开,佟秋雁发髻光滑,衣饰整齐的走了出来,步子轻盈端正,看见祝氏还欠了欠身,仿佛方才一切全未发生。
众人正在纳罕,院外却又走进人来。
是锦绣阁的至明,带了两个小跟班。众人便都朝他含笑点头,祝氏站在正屋台阶上,牵起嘴角问道:“公公是来传王爷话的么?”
“祝姑娘有礼,正是。”至明只和祝氏欠了欠身,便走到院子中央高声,“佟姑娘自今日起便是佟姨娘,下午新院子收拾出来即刻搬走,这里的屋子给小佟姑娘住,请各位相互照应。”
这显然是个意外的消息。
众姬妾中有的人露出惊讶之色。祝氏呵呵笑道:“佟姨娘,高升了,一路好走,以后还请多多提携。你放心,你妹妹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的。”
佟秋雁朝至明福身:“多谢公公传信。”
至明侧身:“当不起。”说罢,带着人转身走了。
佟秋雁略有尴尬,至明传的话是关于她的,可从进院以来就没拿正眼看过她。她站直身子,将心中不快压了下去。
转头去看众人,虽然祝氏依然那么讨嫌,虽然……好几个人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怜悯,让她心生疑惑,可是,还是有人艳羡嫉妒地看着她,目光中既有讨好,又有藏不住的敌意。
这就够了。
她朝祝氏微微一笑,“多谢姐姐往日照顾,以后我妹妹来此,我相信您一定能照顾好。”
“嗯,这倒是像个姨娘的样子了。”祝氏扬了扬眉,朝大家挥手,“都散了散了,别在这碍佟姨娘的眼,人家正在兴头上。”说罢甩着帕子转身回了屋。
西厢房那边住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王氏,沉默的三天都可以不说一句话,院子里嘈杂半日也没出来,这时候只是推窗看了看,然后就关了窗,再不理会。
佟秋雁对王氏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可在她刚提了姨娘的时候,王氏竟也没给她正眼,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姬妾们三三两两的散了,瞬间走个干净,并没有人上前给她祝贺见礼,她甚至看到有两个人意欲过来,却被别人拉走。前院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做活的婆子,唯有她一个呆站着。朝阳从东方露了头,天气仍是冷的,她打了一个寒战。
“姑娘,回来暖暖吧?”小丫鬟在屋里轻轻叫她。
暖?暖什么暖,屋里连个小炭炉都还没有呢!佟秋雁觉得这丫鬟实在是太蠢笨了,只知道说不合时宜的话。
抬了姨娘,该分几个新丫鬟了吧?也不知会分到什么样的人来。现今王妃闭门不出,内宅的事虽然都是管事们料理,可也有让如瑾拿主意的时候,给她分丫鬟,如瑾会不会……
佟秋雁立刻往外走。
……
被强制闭门思过的张六娘,作息十分没有规律,有时候整夜不睡,有时又一连睡上两三天,中间都不吃饭喝水。头发也不好好梳,脸也不好好洗,丫鬟们管不了她,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没多久就成了一副飘乎乎的骨头架子。
这日早晨,张六娘又是一夜没阖眼,对着紧闭的窗扇听了几个时辰的风。见到天亮了,这才要回床上去躺着。
香缕匆匆自外而来,脸上难掩喜色,到跟前压低了嗓子说:“王妃,好消息!”
张六娘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躺倒盖被,连问都懒得问一声。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
香缕悄声道:“连荣好不容易传进来的信,可是费了大劲了,您可得听听。”
“有话快说。”张六娘不耐烦。提起连荣她心里就腻烦,那是姑母给她安排的人,可到头来也没有起什么作用,还不如没有。
香缕忙道:“您别生气,真的是好消息,您知道吗,今天王爷抬了一个姨娘,是西芙院的佟姑娘!”
佟氏?那不是蓝侧妃的旧交么。张六娘闭了眼睛。夫君不待见她,反而看重蓝如瑾,抬了蓝氏的朋友做姨娘,算得什么好消息?
“可不是蓝侧妃求情抬的,昨天……”香缕一路将昨晚的事描述一遍,佟二小姐怎么在锦绣阁外长跪,佟姑娘怎么被人从辰薇院里赶出来,细细致致说着。
张六娘的眼睛慢慢张开了,涣散呆滞的目光渐渐凝成一条线,越来越清明。
“你是说,根本就是佟家姐妹撬了墙角,王爷还一大早抬了佟秋雁?”
“正是。”香缕用力点头。
“哈哈!”张六娘发出两声干涩的大笑,立刻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眼前还发了一阵黑。“蓝如瑾,蓝如瑾,哈!”她咬牙切齿,“你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藤萝也喜滋滋走了进来,开口就劝,“王妃,以前皇后娘娘不是总说么,起起落落谁都有,谁笑到最后谁才是最好。您从此可别再作践自己了,好好的养起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有的是机会。”张六娘喃喃的重复,翻身下了地。
只要夫君的心思并不只在蓝氏身上,只要他并不特别看重哪个,一大家子的女人,最高处的可是她张六娘,她颓废什么,丧气什么呢?
“备水,给本妃洗浴。”
万寿节回府之后,张六娘洗了第一个澡。
……
凤音宫接到的消息,并不比张六娘晚。彼时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