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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深宫嫡女-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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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每每晨起不久鸣蝉便聒噪不停,一直到夕阳落山之后才得消停。然而夜里还有夏虫鸣叫,唧唧啾啾,霍霍响于草丛花甸。

    碧桃熄了几盏灯,只留一柄黄铜飞燕烛台在窗下,伺候如瑾躺下之后借着灯光往纱窗外头看,半日嘟囔道:“也听不出是在哪堆草里叫,不然早让人捉出来扔到外头去了,整夜整夜的吵着人睡觉。”

    如瑾穿了春草色的薄纱寝衣,拿着一柄红梅傲雪素纱团扇轻轻扇着,玉枕竹簟,触手温凉。听见碧桃嘟囔,遂笑道:“心静自然凉,你好好躺在那里安静一会,也就不觉如何闷热了。”

    碧桃返身离开窗台,熄灯上榻,翻来覆去了一会复又坐起,叹口气:“还是太热。奴婢哪像姑娘那样呢,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如瑾呵的一声掌不住笑:“你这丫头,教你认了几天字,竟然拽起文来。有这聪明劲还不全用在记字上,光想着这些歪话,学字倒不如青苹扎实。”

    碧桃悻悻躺下:“奴婢这不是仰慕姑娘才华,想略微沾上一星半点么。”

    如瑾跟她说笑了一会,耳边听得夜虫清鸣,又见纱窗外星光璀璨,虽然睡不着,但也觉得时光静好,心中颇为安适。

    这是自从重生之后,难得的闲逸心情。

    只因秦氏接了管家权之后,有着钱嬷嬷婆媳帮衬震慑,虽然诸事烦杂,却还应付得来。东府那边又一时风平浪静,想是慑于蓝老太太的威严,敏感当口不敢怎样捣乱。于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如瑾日子难得轻松,每日除了上学之外,帮着秦氏料理一下家事,出出主意,闲时教身边丫鬟认认字,倒也愉悦。

    碧桃陪着如瑾闲聊了一会,困意上来,打个呵欠将要睡着,突然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身下床蹬蹬蹬跑到如瑾跟前,小声道:“姑娘,差点忘了告诉您,奴婢今儿去太太那边送东西,路过后院时碰到了石竹,她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奴婢就跟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她挨了董姨娘的打骂,听说这几日老是躲着人呢,丫鬟们都传说她是身上有伤怕人看见。”

    “董姨娘?”如瑾微微诧异。

    虽是知道董姨娘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畏缩懦弱,但要说责打下人,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而且按着董姨娘胆小怕事的处事方式来看,应该也不会做出让人说闲话的严苛之事。

    “是因为什么呢,你问了没有?”到底是什么事激怒了这位故作懦弱的姨娘,以至于她连表面功夫都忽略了呢。

    碧桃摇摇头:“还没弄清,大家只是偷偷猜测,但是都说不出缘故。”

    如瑾想起前世一些事,又想起四妹蓝如琦有些莫名其妙的病,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亦是不得要领,只得吩咐道:“多盯着点董姨娘罢,还有四妹,看看她们平日都接触谁,和谁闹过矛盾之类的,留些神。”

    “嗯!”碧桃点头应下,继而又想起东府,便道,“最近那边倒是挺老实的,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举动。”

    如瑾抚着光滑润泽的青竹扇骨,沉吟道:“惊了祖母那一吓,她们自是不敢妄动,不过也要多多留心,以免她们又做出牛角梳之类的阴毒事。”

    提起这个碧桃就生气,呸了一口说道:“真是不知道积攒阴德,这种下作手段也想得出来。要不是有通晓药理的凌先生帮衬,咱们想破脑袋也体会不出她们的用意。哼!”

    “这却不一定只有大夫知道,兴许见识广的老人也晓得,当初去问凌先生只是不想惊动府里其他人罢了。”团扇拂风,带起薄纱幔帐轻轻飘荡,如瑾笑笑,“贺妈妈还真是个通透人,跟祖母那边透了话,还知道回头找我不露声色的邀功请赏。”

    碧桃扑哧一声也是笑了:“那么姑娘要不要允了她的请求,把她家闺女调到身边来啊?”

    如瑾道:“她这么伶俐,想必生的闺女也能得用。正好等青苹升了一等,我身边就有两个二等丫鬟的缺了,给她闺女一个位置倒也无妨。如今母亲开始管家,人事调配起来方便多了,想调个人到身边不是难事。”

    说着又想起什么,道,“明儿得提醒母亲把幽玉院不妥当的人都清出去,咱们院里也得开始清理了,你着紧些。”

    “姑娘不怕动作太大惹老太太不高兴么?以前您总说先把这些人看紧了,慢慢处置。”

    如瑾用扇柄点点她额头:“糊涂。以前怎比现在?现在是祖母厌弃了那边,也知道那边的阴私手段,连南山居都清理了一批人出去呢,咱们这边动手她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那奴婢明儿就开始处置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碧桃眼珠转了转,又试探着问:“姑娘不准备升翠儿做二等么,倒要贺妈妈的闺女补进来?”

    如瑾扇扇子的手一停,转过头来注视她,笑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碧桃本是侧坐在床边脚踏上的,闻言一惊,立刻跪了下去:“姑娘别生气,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厚纱罩内烛光如豆,映在如瑾清黑眸中似是夜波里的月,“无妨,既然说起这个,我就把话跟你说开。”

    床铺被躺得温热,且有汗水的潮湿,如瑾索性坐起身来,“我以前就说过翠儿我不会大用,如今也是这句话。即便她殷勤小心,即便她曾供出了红橘和柴记典坊大大有功,但这个人不妥当,见风使舵,忘恩负义,她为了讨好我能供出红橘,焉知日后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出卖我?”

    “所以,碧桃,你记着,我肯忘记以前的事而视你为心腹,不是因为你对我多好,做事多灵巧,而是因为你心底赤诚。”如瑾很认真地看着床边跪着的丫鬟,推心置腹,“所以你不必怕我,有话直说,有求直言,我即便不能允你所求,也不会怪你妄言。就像——你现在想求我不要重用翠儿,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试探,直说便是。”

    碧桃脸颊涨红,垂首低声:“是奴婢糊涂,愧对姑娘。那……那奴婢就斗胆求一句,翠儿……撵了她行么?她每日里只跟奴婢作对,弄得奴婢都不好管教院中其他人了。”

    如瑾一笑,立刻应了:“当然可以。你是这院子里一等大丫鬟,我就给你一等的权力。我现在就告诉你,明日清理院子,不仅可以处置背叛了我的人,也可以处置和你作对的人。你要管住她们,让她们服服帖帖听命于你,这样你才能游刃有余为我做事,谁拖了你的后腿,就是拖了我的后腿,你自处理,不必姑息!”

    一席话说得碧桃脸色更红,却不再是惭愧之色,而是满满的激动。“姑娘看重,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无二话!”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

    如瑾挥手让她起来,又叮嘱道:“只是还要提醒你一句,处置底下人,不必将每一个对你不敬的都拽出来敲打,只要杀鸡儆猴,拿一个出头的椽子立威,其他人自会心惊折服。如何恩威并施,这个分寸你自己把握。”

    碧桃用力点头:“奴婢谨记,若有不妥当处,请姑娘随时提点。”

    如瑾又道:“翠儿毕竟曾经有功,遣走她时给些银子,免得她失了差事家中艰难。还有那个配梳头水的婆子,且留下,只让那边以为我还在她们谋划之下,免得又生别事,不好防备。”

    主仆两人又絮说了一会,如瑾困倦上头,遣碧桃过去睡了。因为心情放松,一觉好眠,再醒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夏日天明早,在屋里就能听见外面燕鹊啼枝,如瑾借着晨起凉爽在院中走了一会,亲自动手剪了几枝新开的时令鲜花拿回插瓶,眼见花瓣上晨露如珠,莹润可爱,不觉弯唇微笑。

    伺候梳头的寒芳就道:“姑娘真好看,笑起来比花儿还美。”

    如瑾借着铜镜看了看她,笑道:“你不用嘴上抹蜜讨好,谷妈妈的事情我记着呢,且让她在针线房多留些日子,有了机会再安排别的事。”

    “多谢姑娘大恩!”寒芳立刻跪下去磕了一个头。

    盛放着彩色牛角玉梳的添漆小匣子安安静静立在妆台边,寒芳手中却是一柄普通桃梳。如瑾道:“梳子的事不要声张,库房若遣人来修护保养,自让她拿去。”

    午间放了学,如瑾在幽玉院陪秦氏吃完饭,就说起清理下人的事来。

    “现今先动咱们院子里近身的这些,等府里情况渐渐摸清谙熟了,再将东边往日安插的人一个个拔去。下面的闲人还好说,动那些管事的时候,大约每动一个都会有些风波,到时母亲若盯不住,多让孙妈妈筹谋便是。”

    秦氏点头:“不用担心我,兴许是有了事做的缘故,近来我觉着身子骨反而好了许多,何况还有你帮衬着。”

    母女俩商定之后,孙妈妈立刻动手清人,将幽玉院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叫到一起,挑出那几个平日不妥当有背主嫌疑的人来,一个个说了些明面上的罪名出来,全都处置了。重则打板子赶出府门,轻则发到其他地方做苦差,一时将幽玉院诸人俱都震住。

    如瑾扶着母亲走到门口,扫一眼廊下屏息肃立的诸人,漫声道:“你们不必害怕,平日里谁做了什么母亲都看在眼里,有错的罚了,没错的也不会误伤。日后大家只管勤勉做事,忠心侍奉,母亲和我自会照拂你们。”

    众人齐齐应是,如瑾又道:“有谁年资足够,做事又妥当的,自可再勤力一些,升迁并非没有希望。而资历尚浅的人,只要认真勤勉,也有得赏钱的机会,一切都看你们自己如何打算了。”

    这下众人眼中都活泛起来。升迁就代表涨月钱长体面,赏钱更是实打实的东西,不禁各个雀跃。如瑾看了看孙妈妈,孙妈妈会意,走到前头扬声道:“主子这是给大家体面,咱们做奴才的也要惜福。若是谁为了争权夺利起了歪心思,那么等着她的就不是赏钱,而是板子!”

    众人又是一凛。刚刚处置那几个人的板子声犹在耳边,于是各都恢复了安分侍立的姿态。

    秦氏朝女儿一笑,十分感慨欣慰。

    如瑾的目光却落在人群最后头一个纤细的身影上,待得遣散大家回了房,不由低声询问孙妈妈:“如何不一起处置了她?”

    孙妈妈尚未明白,疑惑道:“谁?”

    如瑾一滞,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让自己一直很介意的名字,“紫樱。”

    秦氏转过脸来,脸上带了些迷惘,拉着女儿坐到榻上。“瑾儿,我一直想问你,这个紫樱到底是牵连了何事?当初你遣她随我去庄子,亲口说过她十分不错,后来却突然对她弃如敝履,甚至不耐烦别人提起她。你那时候说是她不好,我也就信了,可这些日子她在我这里打杂,我在一旁冷眼看着,看来看去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瑾儿,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瞒着我没有说?”

    如瑾心中一沉,眼见引起了母亲的担忧,她却也不能将缘故说得明白。说那个婢子以后会在宫里头背叛她吗?这样的话,又有谁能信。

    “瑾儿,我看你对她的厌弃之情,却与对红橘等人不同,似是……恨到了极点?”

    如瑾一愣,母亲竟然这样敏感么,她极力掩饰着对紫樱的怨恨,难道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被母亲察觉了么?

    其实严格说来,紫樱此时还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年纪不大,身量未成,没有日后楚楚动人的样子,也没有日后背主求荣的事情发生,只是一个服侍周到的下人罢了,甚至因了突然降下的责罚而日益谨小慎微。如瑾心底不愿意承认,可也必须承认,自己现今对她的冷落厌弃是没有道理的,是冤枉了此时的她的。

    可是,如瑾又怎么能够任由她跟着自己,任由一个日后可能背叛的人继续在身边晃悠?如瑾并不知道前一世里,紫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了背叛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也许是她失宠之后?也许是失宠之前?也许更早,早到没进宫的时候?

    这样不确定的事,越发让人心里没底。

    一切苗头都要扼杀,不能心软,不能姑息。

    如瑾再一次坚定了信念,目光也变得清明起来。“母亲,此人不能留。我曾经连续三晚梦到同一件事,就是她挥刀向我袭来。您相信冥冥之中的暗示么?我信,所以这个婢子一定要赶出蓝家,不能再留。以前是我们诸多障碍行事不便,如今有权在手,您还是尽快找个由头打发了她罢。”

    她对母亲说了谎。

    却也不算是谎,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将萌芽中的危险表达出来而已。

    秦氏果然脸色陡变。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在意神鬼之事,虽然秦氏不像蓝老太太那样笃信菩萨,但听见女儿之言,还是惊了一跳。

    “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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