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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果然脸色陡变。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在意神鬼之事,虽然秦氏不像蓝老太太那样笃信菩萨,但听见女儿之言,还是惊了一跳。
“竟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这婢子是断断不能再留了!”秦氏想了一想,却又皱起了眉,“只是她平日并无错处,刻意挑也挑不出来,本来因为她被贬斥的事就已经有人说闲话了,若是再平白无故撵她出府,说不定你祖母……”
孙妈妈道:“太太和姑娘不必烦恼,此事包在奴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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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收到kszhengjian送来的两颗钻石,姑娘你是要做送钻专家么?
再次感谢大家厚爱,今天更新终于早了一个小时,嗯,我心甚慰o(╯□╰)o
076 因果牵连
许是日间提起了紫樱的缘故,夜来睡梦之中,如瑾竟又看见了许久不曾入梦的潋华宫。
秋风萧瑟,枯叶飘零,明黄的圣旨,雪一样柔软细密的白绫……宁妃笑盈盈的脸,云选侍眼底的嘲讽,还有……还有她身后恭谨跪着的宫女噙在嘴角的一丝冷笑。
是紫樱!
如瑾从梦中猛然惊醒,怔怔看着头顶黑暗的虚空,仿佛还能看见那一丝冷笑在眼前晃动。
博山炉里梅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幔帐低垂,遮了窗外一弯眉月。青苹均匀的呼吸声从凉榻那边传来,匀长而轻微,越发显得四周静谧无声。
如瑾听见自己咸涩的心跳,听见极为遥远的地方响起的更鼓,就像前世无数个夜里一样,她躺在太过宽敞的宫殿里,从天黑一直到天明,也是这样对每一丝动静洞察入微。
再也睡不着了,如瑾睁着眼睛,沉默安静地看着窗外乌沉的夜色,然后,看到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来,看到早起的鸟雀掠过窗棂的迅疾的影。
对镜梳妆的时候,如瑾看见镜中映出自己微红的眼圈,是未曾安眠留下的痕迹。她没有回答丫鬟关于她神色疲惫的惊讶,那些隐藏内心最深处的隔世的秘密,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也刻意让自己忘记。
蓝如瑾,你不能害怕,不能纠缠于以前种种,只要这一世好好地活着。她对着铜镜里的影子,无声叮嘱。
用了请安前垫腹的点心,越来越亮的天光让如瑾渐渐平静下来,和丫鬟说话的时候,唇边也有了一些笑意。然而,正要起身去请安的时候,有通传的小丫鬟在门外怯生生的禀报:
“姑娘,紫樱想来请安,在院门外候着呢。”
因为隐约知道主子的忌讳,小丫鬟的声音有些抖,也没敢像以前那样将这个二等丫鬟称为姐姐,只叫了名字。
如瑾唇边的笑意微微滞了一下,未曾想到她会来。昨日孙妈妈才说过要处置她,为何今日一大早她却跑来了。是处置完了,还是未曾动手?
碧桃注意到如瑾脸色细微的变化,扬声呵斥那通传的小丫鬟:“姑娘什么时候让她进院子了,看见她就该赶紧撵走,谁让你进来通传的?”
小丫鬟带了些哭腔:“是她死活不肯走,说要是不给通传她就一头撞死在门前,奴婢……奴婢不敢……”
碧桃就要出去,如瑾扬手拦住了她,目光清冷,“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看看,看她有没有胆子当着我的面撞死。”
紫樱一向是沉默恭谨的,即便前世做出了那样的事,她也从未在主子跟前露出半点不恭,说出半个不字。就像这一世突然被无端冷落,许久以来也是谨小慎微地做事,不叫屈,不哭闹。
今日,却一大早来到梨雪居以死相逼。如瑾心中对处置她而残存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这婢子,因为突然受到这样的对待,终于过早露出本性中潜藏甚深的不驯了么?
月洞门朱扇半开,如瑾带了丫鬟沿着青石板路径直来到院门前。两个丫鬟拦在那里,门外还有拽着紫樱撕扯的婆子,看样子,似是在阻止她撞墙。发觉如瑾到来,几人齐齐喊了一声“姑娘”。
挣扎中的紫樱闻声停住了动作,转头朝如瑾望过来。
四目相对,她眼底满满的怨愤和不甘立刻撞入如瑾眼中。如瑾略略扬了眉,静静与之相对,目光扫过她线条柔和的面庞,端正纤巧的鼻梁,和柳叶般细长而柔和的眼。是一张尚带青涩的少女的脸,乍然看去不惹人注目,可若是细细的品,就能品出眉眼间楚楚的柔美,以及常年为婢而潜入骨子里的恭谦。
假以时日,待这眉眼褪去少女的青涩,想必是容易让男人动心的。如瑾突然想起遥远皇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至尊,那样威严霸道惯了的人,定是更喜欢这样怯弱的不张扬的风致,胜于贵门养出的或雍容或骄纵的华贵之美罢。
所以宁妃才会将宝押在她的身上么?
想起魂灵盘桓在潋华宫的日子,想起亲眼看着此婢步步荣升,如瑾眸中渐渐蒙上一层冰冷的寒雾。紫樱身子一震,移开眼睛,垂下了头。
“你想做什么?”如瑾淡淡地问。
“奴婢想问姑娘一句话,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紫樱并没有迟疑,答得飞快,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和委屈。如瑾微微扬起脸,向着按人婆子,“放开她。”
说罢盯住鬓发散乱的紫樱,“若是想死给我看,我就教你几个法子。除了撞墙,还可以投缳上吊,跳井溺水,不知道你想挑哪个?选好了告诉我,我搬把椅子坐这里看着你死。”
两个婆子一用力,将紫樱按在了地上跪着,这才走到如瑾身前站着,左右一边一个,也是防着紫樱发疯伤人。
“姑娘,奴婢只想问一句。”紫樱抬起脸来,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奴婢到底哪里做错了,姑娘要这样对待奴婢?自从服侍在姑娘跟前,奴婢什么时候不周到殷勤了,姑娘也说奴婢好才派了去庄子伺候太太。奴婢就想知道为何姑娘突然冷了奴婢,更想知道姑娘为什么非要赶奴婢走!”
她越说越是激动,一滴泪终于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如瑾静静看了她一会,待要说话,那边甬路上突然跑来两个婆子,气喘吁吁跑到跟前。
“怎么了?”如瑾心中一紧。她们是幽玉院的,这样慌张的赶过来,难道是母亲有事?
那两个婆子行了一礼,却道:“姑娘恕罪,是奴婢们没看住她,本来要送她收拾东西出府的,一个眼错不见就被她跑了,奴婢们找了半天才发现她在姑娘这里。”
如瑾松了一口气,原是为这个婢子。怪道她一大早跑来寻死,看来是孙妈妈动了手,只是未免太快了。
如瑾便问:“为何要赶她出府?”
婆子道:“她偷了太太的镯子,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自然不能留在府里,太太慈悲,没打她没骂她,赶她出府还给了银子。”
如瑾恍然,原来孙妈妈用的是这种办法。
“我没偷东西!我怎么会偷东西?在府里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拿过别人东西了,何况还是主子的!”紫樱喊起来,急怒之下连“奴婢”都忘了称。
婆子骂她:“小蹄子还顶嘴!若不是你偷的,为什么镯子在你枕头芯子里?藏得还真隐秘,那地方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呢。要不是浆洗的人一时好心帮丫鬟们拆洗铺盖,你可不就得逞了,那镯子可值不少钱。”
“没有……不是我!”紫樱冲那婆子喊了几句,骤然转头看住了如瑾,眼底有些凄厉之色,“姑娘还没回答我,为何容不下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次再不是情急,而是真的放弃了“奴婢”的自称。
如瑾眉头一蹙,这婢子竟能想到这一层,怀疑到她身上来?此婢有这样曲折细致的心思,她前世竟然从来没有察觉……
如瑾审视着她,缓缓道:“如何是我容不下你,你自己犯错受罚,又来我这里胡闹什么?”
紫樱愤愤盯着如瑾,再不回避如瑾清冷的目光。“姑娘既然这样说,我也再不分辨,只是姑娘莫要亏心做噩梦!我这就出府,从此天长日久,若能再有幸见到姑娘,我自然记着姑娘往日对我的好。”
“堵了她的嘴!掌嘴二十赶出去,府里养不起这样的奴才!”碧桃厉喝。
几个婆子立刻上前按住紫樱,一个掏了怀里帕子塞到她嘴里,另一个上前就要掌嘴。
“免了。”如瑾淡淡止住婆子,转身回房,“青苹,给她两吊钱拿走,从此我和她再无主仆情分。”
紫樱被堵着嘴按在地上,死死盯着如瑾远去的背影,泪水糊了一脸,眼底的愤怒和不甘渐渐散去,成了绝望的颓然。
经了这样一闹,如瑾心中百味杂陈,在屋中坐了好一会才去幽玉院见母亲。紫樱的委屈她看在眼里,并非没有一丝恻隐,可前世种种更在她心中深刻,这婢子突然展露的心机和决然更让她心中不安。
不能心软,不能不坚持,必须让她离开。直到进了幽玉院,如瑾还一直默默和自己重复这几句话。
“瑾儿怎么脸色不好,是跟紫樱生气?”秦氏已经知道了紫樱在梨雪居门前的闹腾,见女儿神色不似往日,担心地问。
如瑾看到母亲满脸的关切,心中一暖。是了,母亲还在身边,而且要一直在身边,一直好好的活着,为此她就要将一切可能的危险从最初抹杀掉。对于紫樱,她做得对。
如瑾定了定神,冲母亲露出宽慰的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困,午间补个觉就好了,时辰不早,我们去南山居见祖母吧。”
秦氏知道女儿不喜提起那个婢子,也就不再深问,携了她的手一起朝南山居走去。孙妈妈有些愧疚,跟在后头低声道:“是我行事太急了些,才惹得她这样疯闹。”
“无妨,您做得很好,快刀乱麻,省得还得日日看着她。”如瑾淡淡应一句也就不提,说起了别的事,“昨日我们清理了自家院子,以后还会动别处的,为免祖母多心,一会母亲仔细跟祖母解释一下可好?”
秦氏点头:“我明白。”
到了南山居,院中仆婢不似以往那样多,只因蓝老太太说张氏多年劳累伤了身子,要在家好好将养着,不用每日东西两头跑着请安了,于是张氏便只好奉命养病,连带着蓝如璇和东府其他少爷小姐也都各个找理由少在这边走动,于是晨起来请安的人就只剩了西府秦氏等人。
蓝如琦和蓝如琳以及小少爷蓝琨正在院中候着,蓝如琦依旧病恹恹的样子,蓝如琳比以前安静多了,只有蓝琨在乳母怀里一副懵懂。见了秦氏和如瑾进院,几人上前请安,跟在秦氏后头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这也是秦氏掌权之后几人自发改了以前行状,若秦氏不来,她们就算先到南山居也在院中等着,绝不僭越先进屋。
老太太已经起来有一会了,正坐在那里等着丫鬟们摆饭,见众人进来请安,挥挥手免礼就让大家坐了。说了两句闲话,秦氏就冲老太太笑着说道:“媳妇昨日将自己和瑾丫头院子里人梳理一番,打发了几个不好好做事的出去,今日来跟您禀报一声,并请您的示下,府里许多地方也有不听话的人,惫懒惯了不服管束,您看能不能惩治一些太过分的,整肃一下风气?”
蓝老太太就着丫鬟的手喝了一口香茶,和缓道:“你想的不错,若你不提,我还要跟你说说这事。近年来我精神不济,好多事都不管了,你弟媳妇东西照看两府也顾不过来,难免下人偷懒不好好干活,这倒在其次,尤其是有那爱闹事爱嚼舌头的人,越发让府里乌烟瘴气了,你既有这心,就好好整治一下,有什么顾不到的让钱嬷嬷她们帮你照看着。”
秦氏站起来施礼:“多谢婆婆容许,媳妇定会尽心。”
如瑾倒没想到祖母这样痛快就答应了,且对昨日的事也没有微词,略微一想,推测大约是祖母对张氏的忌讳厌弃之心比她想得更深,更想让身边和整个府里干干净净。
这许多年来,蓝老太太对二儿子蓝泯向来疼爱有加,连带着也对张氏等人更看重一些,前些年分家的时候更是将大部分产业都划在蓝泯名下,说他不能袭爵,后代日子会比西府艰难,所以要多分一点。日常见了两个儿子,也是对蓝泯的笑脸多一些,对袭了襄国侯的大儿子就有些冷淡,让很多以为要不是蓝泽占着长子的名分,朝廷规矩又是嫡长子享有第一的继承权,老太太一定是希望二儿子袭爵的。
如瑾之前布局设计张氏母女,虽能对结果推测出大概,但也摸不准叔父在祖母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若是分量太重,有蓝泯的面子在,张氏也许还会挺立一段时候,她就还要另想它策。然而,祖母雷厉风行地逼着张氏卸了权,如今又如此支持清理府中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