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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万里的平缓斜坡之上,生长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木,怕不是有上万株,这些树木笔直粗壮,枝干深赤色,每棵都有百多丈粗细,高及千丈,其叶如楮,其实大如瓜,赤符而黑理,透出一股浓厚的灼热气息。
这些粗壮树木唤作赤丹木,仅生长在水火交际之处,即便是在这广阔无边的元界,也并不常见。
上万株的赤丹木上怕不是结有数十亿颗赤色黑理的丹实了,这数十亿颗赤丹实凝聚起一股浓厚到极点的火元气息,恍若那九天之上的太炎真火都凝汇于此,远远望去,就是一团近万里的熊熊烈火,真如九天真阳落于此处了。
此刻,还远在十万里之外的天启眯着双眼,正盯着崦嵫山阳的这一片赤丹木林,久久才问道:”那浓浓火焰之处就是崦嵫之山了吧!”
项籍修行尚要强于天启,自然也察觉到了那赤丹木林,哈哈一笑:”道友所言不差,那正是崦嵫之山阳的赤丹木林!”
两人脚下不停,瞬息近乎千里,不过片刻功夫,就是十万里开外,到了西海临绝第一山!
直到了近处,天启才发现了那赤丹木林的庞大,他悬于千里开外的高空,只觉得那一片丹林恍若骄阳一般,一股灼热之气滚滚而来。
项籍看着那近乎万里的丹林,面上神情痴痴,也不言语,身形扭转,就落在那赤丹林之外。
元界六合八荒之内的灵气运转都遵循了特定规律,今日正是这西域群山下的元灵气息大涨之日,所以就在项籍双脚接触到这西域崦嵫山土地的一刹那,连绵西山之下那似乎溢满的苍莽气息就是一颤,接而轻缓得包裹了上来。
白虎乃是经由元界西山的大地五金灵气孕育而生,此时回归西山脚踏西山大地,就恍若回归母体一般。连绵西山之下那股孕育了白虎的五金元灵之气随之涌动,恍若母亲的怀抱,轻轻涌上来,沿着项籍躯体,直接涌入命窍深处,将白虎本尊的命窍裹在其中,以本元之气滋养。
得了西山本源气息相助,白虎本尊那受创数千年的命窍之内灵光一动,猛然就开始了运转,顷刻间爆发出一股股潮水般的命元,将那远古蛮荒的旧时记忆一波波带入到如今项籍的脑海之中。
随着这些讯息命元的涌动回返,白虎本尊的命窍迅速得恢复着。
项籍闭上双眼,天灵之上探出一只数十丈高下的猛虎头颅,仰天咆哮,天际就是一番变幻——
正是那日天启以大衍神算之法推出的卦象:天际风卷云舒!
在白虎本尊的咆哮声之中,项籍身上裹动着一层乌金透亮的气息,正是元界西山之下的五金元灵之气。
过得片刻之后,项籍身上那乌金透亮的光芒从他身上退去,恍若退潮一般。
项籍这才睁开双目,双目之内的重瞳神光一阵阵明灭变幻,越发深邃难测。前后不过片刻光景,白虎本尊那受创的命窍竟然在这一瞬就恢复了十之八九,当真是命数缘法,不早一刻,也不迟一分,正好在他踏足元界西山的一刻发生了这奇异变化。
巨大的白虎头颅微微摇晃,就钻入了项籍的天灵之内,他当下就是抬头一阵大笑,豪气纵横:”俗世沉浮数千年,终将反醒,何人能阻?大道如斯!”
天启早跟了上来,他定睛向着项籍一看,继而笑道:”恭喜道友,此番回归已得天助,道友本元命窍竟然又恢复了三分,只需再静修些时日,应该就能彻底恢复了吧!”
项籍听了天启的恭喜,略作思索回归前后,不禁恍然大悟,笑道:”还要多亏道兄的一番指点,我本尊命窍回归清明,这才记得起来,明日乃是我元界西域七十七山,凡一亿七千五百七十七万里山域的七十七尊山神祭祀之日,西域群山之下的元灵气息正积聚到顶峰,所以我一触及崦嵫之山的土地,才会受到山体元灵气息的牵引帮助,得以恢复了本尊命窍的运转,道友当真神算!”
项籍说完,继而又是一阵大笑。
笑了片刻,项籍四处一扫,最后伸手指着脚下那延伸入西海之内的褚色斜坡,道:”道友可知你我此刻踏足之处是什么地界?”
项籍的白虎本尊命窍回归十之八九,除了一些关于天启来历渊源的地方还想不清楚,其余部分他都已得全了远古记忆,对崦嵫之山更是了解透彻,笑着继续道:”上古传言,你我下方的西海之底有一头太古玄龟,来历早不可考,传言那太古玄龟乃是奉了至圣女娲娘娘之命,在此镇压天之西极!”
天启心头震惊,以神念扫向下方那深海,却也探查不到那巨大玄龟的踪迹,只察觉这西海海底有一股极其宏大而苍茫的气息,恍若自亘古存在至今,气息悠长,丝毫没有变化,与西海融而为一,难怪他先前难以察觉。
一时间,天启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等可怕的存在,只怕就是那西极大荒外大遗之野中的夏主启,也难抵挡万一!”
项籍嗤笑一声:”莫说夏启,即便是那夏启父尊大禹王只怕也奈何不了这头太古玄龟!”
天启也不言语,定定看着脚下那西海深水,双目余光正扫到近海之中悠然游动的几头硕大玄龟,伸手指着问道:”此处玄龟不少,莫非就是因为这一头太古玄龟的原因么?”
“不错,这些玄龟都奉了西海之底的太古玄龟为祖,平日里在近海周遭修行。他们虽然不似太古玄龟那等长寿,不过许多也有万年寿元了,日积月累,修行不浅,西山修士平日里也不得罪,所以这玄龟一族才会如此悠闲,这数千载的岁月似乎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只怕那里游动的几尾玄龟还是当初我离山时的那几尾!”
讲到此处,项籍转身向东方望去,想起了数千载未曾回返的鸟鼠同穴之山,暗道:也不知鸟鼠同穴之山如今又是怎样一般景象!!
他指着那东方天际道:”从此处向东行四百万里就会走出崦嵫之山,再走三百五十万里,就是那鸟鼠同穴之山!依照道友推算,你我此刻前去,可合适否?”
他得了天启的推算指点,才会等到今天才踏足西山,也正因如此,才能借助着西山正好积满的元灵气息一举恢复本尊命窍运转,自然对天启的推算越发信赖。
天启笑着道:”我非圣人,怎能推算得如此清楚?不过今日道友你得了天助,想来也正是时机回归鸟鼠同穴之山!”
项籍笑着点头,随之向着东方而去,颇有几分急不可耐。
天启持了黑木仗,脚下轻移,也跟了上去,还好项籍不曾全力施展,否则以项籍此刻的修行,天启定然是相跟不上了。
他二人速度不慢,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四百万里开外,崦嵫山的尽头。途中有不少巨兽飞禽都在争斗厮杀,血雨如虹,不过两人也都不在乎,毫不停留,这等厮杀之事,在元界本是最为平常的事情。
就在两人到了崦嵫山的尽头时,项籍却猛然停了下来,皱眉望着前方,双目重瞳光华流转。
天启自也停了下来,开了天眼向前看去。
千多里开外,正有一番厮杀,血肉横飞,气浪翻滚,三个修士拦截了一头赤红色的人面巨鸮,正斗得激烈,那人面巨鸮双翅扇开足有三十丈,巨大的人面头颅满是狰狞,一条近乎五十丈长短的犬尾恍若金刚铸造,拍打在旷野山地之上,当下就是一层厚厚的土石飞溅。
那三个围攻的修士都二十多丈高下,漆黑闪亮的鳞甲披身,手中挥舞着锋寒刺骨的白色锯齿,恍若骨质的锯齿锋利之极,轻易就能劈散那人面巨鸮身上的翎羽,巨鸮极为顾忌那锯齿骨刃,只是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闪躲,依靠长犬尾和口吐火光却敌,然而那三个修士的包围圈却渐渐缩小了,锯齿劈扎砍动之间,锋利的一格格锯齿上带出一条条金丝,都是五金之气凝结,锋利无匹,金丝相互缠绕,成了网状,层层叠叠,恍若金茧。
虽然这一场厮杀并不比他二人在崦嵫山中所见的那些厮杀更激烈,然而项籍却是停下了脚步,皱眉端详片刻,开口道:”古怪,那几个围攻人面巨鸮的修士都是鸟鼠同穴之山上的蚤鱼修炼化形,这些蚤鱼在山中向来仰我兽族一脉的鼻息而存,畏畏缩缩,何时却变得如此张狂?竟然敢来崦嵫山外寻事,与崦嵫山阴的人面巨鸮相斗,修行端得不可小看!”
“事有古怪,这几头蚤鱼修士的修行却是不低,我得去看上一看!”项籍看着那三个蚤鱼化形的修士对人面巨鸮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越发感到古怪,当年在鸟鼠同穴之山上,兽类修士的修行远高于那些鱼类和禽鸟修士,一直狠狠压制着鱼类和禽鸟修士,凡有修行稍高的鱼类修士和禽鸟修士出现,兽族修士马上就合力将之扑杀,所以鱼类修士和禽鸟修士一直势弱,难于兽族抗衡,只是兽族修士的口粮罢了。而如今看这三头蚤鱼的修行气势,只怕已经远超普通的兽族修士了,如此状况,山中形势怕是早已有了什么变化——
想到此处,项籍身形一动,化了乌光向那拼斗厮杀之处而去,瞬息之间就到了千里开外,正站在厮杀斗场的外千丈许,遥遥指着那正在死斗的四个修士喝道:”尔等三人可是鸟鼠同穴之山的水族修士?”
那三个手持骨白锯齿的修士先是一惊,暗道这人哪里钻出来的,好快的速度!
然而,他们三兄弟修行不弱,乃是山神尊上的座下弟子,蚤鱼一族的三大金鳞王祭祀,平日在鸟鼠同穴之山上就是横行无忌,周遭几座山脉的修士因为顾忌鸟鼠同穴之山的山神,等闲也不敢招惹他们,所以这三人在附近这近千万里的山林之中横行无忌惯了,哪里会在乎这么一个忽然冒出来的野人?
他三兄弟中有一个双耳佩了巨大银环,乃是三人长兄,那修士一边施展手中的骨刃锯齿切割周遭烈火,逼迫人面巨鸮,一边却是喝道:”哪里来的野人?我三人也是你能问得么?速速退去,否则等收拾完这头老鸟,便将你抓来生吞了去!”
“小辈猖狂,留你不得!”项籍何曾受过如此鸟气,嘿然两声狞笑,身子一摆,周身乌光闪动,冲上前去,那三大蚤鱼金鳞王祭司行动之间所布设的一层金丝层防护丝毫不能阻止项籍的动作,被项籍周身的乌金光气咔咔破开。
他右手涨大,向着那蚤鱼化形的修士当头抓了上去。
只是一瞬光景,项籍那枯瘦修长的大手就带起了数丈高下的黑云,将那披麟带甲的银环修士的头颅笼在乌云之中,咔嚓一声,巨手五指相合,就将那修士头颅给抓烂了去。
而后那巨手向下一抓一捞,横着将头颅碎裂的银环修士抓起,用乌云包裹起来向回收拢,马上就送到了项籍身前,已凝聚成一团黑烟,其中隐约能见到一条无头金麟蚤鱼的残躯。
项籍大口一张,将那团黑烟吸入腹中。
那另外两个修士没想到兄长竟然一招不敌就被那野人抓去生吞了,都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包围圈中那头还手无力的人面鸮,两人同时向手中那骨白锯齿喷出一口乌血,将血光浸润的锯齿向着项籍打出。
那两根骨白色的锯齿乃是他等本体的牙骨所化,还得了山神尊上的法力加持,此时经过两人的血脉催化,顿时变化出两头数十丈长短的蚤鱼,虎头金鳞,形象凶恶,背生双翅,巨口一张,就是一口森然白牙,寒光闪闪,锋利之极。
两头由白骨锯齿法器变幻出来的蚤鱼向着项籍扑去之时,两个修士已然向后退去,他等知道凭借法器幻化难以抵挡那来历不明的野人,只是期望拖延一刻,此地距离鸟鼠同穴之山三百多万里,以他二人修行也得十个时辰才能回返,丝毫耽搁不得。
再说项籍迎着两头幻化而出的蚤鱼探手一抓,周遭的五金乌光受其法门牵引,汇聚成数亩大小的巨手,向两头蚤鱼抓去。
两头蚤鱼同修士本体心血相通,知道厉害,不敢硬拼,双翅抖动,向着旁边让开。
不过项籍何等修行,怎能容那两头蚤鱼躲闪?只见乌光巨手一晃,周边的五金之气都是一阵颤动,两头蚤鱼也是五金之气凝聚而来,自然也受到了那股波动的震荡,身不由己地山下颤动起来,哪里还能躲闪?被巨手一捞就都抓在手中,而后那巨手合拢,咔咔一阵脆响,五金之气散去,显出了内里两条十多丈长短的白骨锯齿本体,也都已经崩坏裂开成了碎片,被那巨手抛落。
这只不过眨眼之间,此时那两个修士方才逃出百里开外。
项籍哈哈一笑:”想跑?”
尔后那乌金巨手一摆,呼啸而出,引带出声声锐利的啸声,携带了风势滚滚而去,瞬息之间就到了百里开外,追上那两个修士兜头罩下。
那两修士都是魂飞魄散,然而他二人到底是山神第子,心头自然有一股子远超同类的凶性,体形一摆,显出真身便向着巨手迎去,想要困兽犹斗一番,争一点生机。
只是项籍已然恢复了本尊八九成的修行,岂是他二人能抵挡的?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