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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还是留下来陪哥哥。”蜒舞安静下来,噘着小嘴。
“对不起,小妹,哥哥真的没有心情。”银狐满是歉意。
“没关系…”蜒舞还是那么乖巧懂事,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
“哥哥…今夜真要去劫花轿?”
“没错,不去劫,哥哥会抱憾终身。”银狐斩钉截铁,蜒舞失落地蹙起眉。
“可这样,会惊动冥界,万一…”蜒舞害怕,哥哥若是这样鲁莽,酿成祸事,对于妖界,对于法王该如何交代。
“不要再说了。就算粉身碎骨,哥哥也必须去!”银狐厌烦地打断蜒舞,这些话听了很多次了。
沉默。
“那洛月姑娘到底有多好啊?哥哥也没跟蜒舞说过?反正午时尚早,哥哥就讲讲你和洛月姑娘是如何认识的吧。”蜒舞适时转移话题。这一问,银狐来了神采:
“她是个好姑娘,天真烂漫,侠义心肠,好打不平。说来我们是在一个茶馆相遇…”提到洛月,银狐便滔滔不绝,忘乎所以。蜒舞专心倾听,手指不自觉捏住裙角,越捏越紧…
二十九。狐王劫轿
浓郁黑夜,蒙起清清薄雾。天边弯月躲藏其间,若隐若现。
子时将近,街上空无一人,只剩沿街的大红灯笼,朦胧雾下,血色弥漫,诡异可怖。
流连客栈。
银狐轻轻拨开条窗户缝,一丝丝阴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吹得头皮阵阵发麻。终于等到午时,银狐蹑手蹑脚挪到房门前,听着外面动静。
门外一点声响也没有。
放心了。银狐回过头,摸着准备从窗户出去。此时屋内漆黑一片,为了营造自己熟睡的假象,银狐一早便将烛火熄灭。
先前,圣姑一干人从街上回来,垮着脸,一看就知毫无收获。也对,要是真找着了,岂不天下大乱了。
吱呀~银狐将窗户敞尽,一个骨碌,翻了出去。
宗府大门前。
迎亲花轿已经候着。
轿身披上血色般的红绸,鲜艳欲滴,金丝银线缠绕其间,贵气十足。轿子前后各列着几对人,身着红衣,面如死灰,嘴唇殷红。
时辰已到,新娘在侍婢们,玄机婆婆的簇拥下跨出门,一众家丁围在一旁,嬉闹推搡着,不敢太大声。新娘头披红盖头,一身红嫁衣,步履轻盈战兢。玄机婆婆小心翼翼,将新娘送进花轿,只留下一名婢女随行,其余侍婢家丁便站在门前恭送。
冥界毕竟是鬼魂聚集之地,阴寒森严,普通凡人能避则避。
“好了,准备出发吧。”玄机婆婆吩咐,边示意同行的婢女也坐进轿子。
婢女坐定,轿夫便抬起花轿,游刃有余,轻松启程了。玄机婆婆跟在轿旁,边招呼门前的侍婢家丁们回去歇息。
“诶诶,那些家伙脚不着地呢!”几个家丁发现稀奇,窃窃私语。
“…真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胆小的侍婢嚷着回府。
“好,走走走。怕啥,咱们少爷可是城主!”
“也对…可心里还是毛毛的…”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推攘攘地回了府。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欢天喜地,迎亲队伍前行得毫无声息,一边走着的玄机婆婆不自在地瞟了瞟前行的人,又瞟了瞟身后的人。
宗府邻近鬼门,很快便到。沉重的吱呀声,大门适时打开,阴风随即扑面而来,玄机婆婆一个寒噤,跟着队伍走进了长廊,边抬头环顾。
这冥界鬼门当真宏伟大气。年久泛青的金漆,高大弧形的拱顶,冷幽灰暗的廊壁。身在其中,不觉自感渺小,心中拘谨起来。
整齐的脚步声。玄机婆婆朝前看,借着廊壁上架着的火把,看清来者是一队接亲的鬼差,全部身着黑红衣袍。
“请!”鬼差走近,恭敬抱拳,示意前来带路。
“有劳。”玄机婆婆礼貌回应,瞅见鬼差们发青的面色。话不多说,一行人继续前行,身后大门缓缓关上。
“慢着!”一声大喝。眼看大门即将紧闭,一个白影飞速蹿入。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冥界!”鬼差头头厉声道,嗖的拔出剑,其余鬼差也跟着亮出兵器,严正以待。
“我是来劫花轿的,挡我者死!”白衣人神色冷峻,眼神犀利,银色发丝随风静静飘洒。
“什么!”在场人无不惊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是头一回遇到。
“好你个银狐,就知你心存不良,竟做出截花轿的荒唐事,想劫走,先过婆婆这关!”玄机婆婆握紧蛇杖,迈开步子,朝银狐杀来。
嗖嗖嗖~几道白光射来,银狐已经射出连环银箭,箭箭凶恶,毫不留情。婆婆举起蛇杖,快速飞旋,银箭被纷纷挡下,反弹射向廊壁,狠狠碰撞化作缕缕青烟。
“看来这次真是孤注一掷了!”婆婆站稳脚步,不敢大意,这次银狐可是来真的了。
“带不走洛月,我银狐绝不罢休!”银狐大吼,眉宇间满是杀气,手中白狐玉弓银光闪耀,孤傲慑人。
“那就看你可有本事!”婆婆也不示弱,抬仗再次逼来,其它鬼差也一拥而上,长廊内顷刻一片混战。
这阵仗,迎亲队伍早已慌得放下轿子,躲至角落,瑟瑟地巴望着,任这花轿孤零零地横在长廊中央。
一翻厮杀下来,不少鬼差挂了彩,倒地哀嚎。银狐和玄机婆婆互不退让,斗得如火如荼。玉弓银箭,蛇仗金光,飞旋撞击在这空旷的长廊内,火花四溅。
“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势必惊动冥界!”轿中有人窃语。
“我知道了。”另一个人声,随即一道紫色厉光从轿中飞出,逼向玄机银狐,两人顾不得拼斗,急忙闪躲。
砰~紫光撞上鬼门,消散不见。
“洛月!我知道你在轿子里,出来,跟我走!”银狐知道那紫光来自洛月,便朝花轿奔去。玄机婆婆紧跟其后,一把拦住,不让银狐离轿太近。
“你走,到了今时今日为何还这样执迷不悟!我不想见你!你走!”隔着轿帘,紫檀冷酷决绝的言语如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心里,银狐感到心在冒血。
“不,不是真的。你根本不爱那个沧励,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跟我走!求你了,洛月!”
紫檀哽咽,拼命遏制住情绪:
“我爱不爱他你又从何知晓。你只要记住,我已不爱你了。一早便告知于你,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既然无缘厮守,你就心中生恨?眼见我嫁给沧励,心有不甘,强行阻扰?我真是看错了你!”
为何要说出这等残忍的话?银狐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你我本有婚约,怎可嫁给他人?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银狐声音颤抖,透着哀求,眼睛死死盯住花轿,心中揪着最后一丝希望。
“银狐,当日与你定下盟约的是洛月,不是我紫檀!洛月已死,如今在你面前的是紫檀!”有泪滑下,紫檀抓紧衣裙,好怕自己支持不住。结束了,一切真的结束了。
“洛月…为什么…”希望彻底破灭,银狐难以置信,却也无话可说。
“你若真心爱洛月,就该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牵绊,让她伤忧。就算是洛月,她也会希望你早日忘却,各自幸福!明白么?”紫檀压低嗓子,生怕银狐发现异样。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洛月已死,永远也回不来了!”银狐重重跪下,眼泪洒了一地。
“我们走!”玄机婆婆不忍再看,招呼着赶紧去拜堂。躲在一边的轿夫们连忙爬出来,胆战心惊地抬起花轿。一众鬼差鼻青脸肿,哼哼唧唧地将城门打开,也不敢吆喝着赶人,唯唯诺诺地请银狐速速离去。
银狐起身,顾不上抹干泪水,失魂地走出鬼门。吱呀~鬼门缓缓关上。银狐回头,望着迎亲礼队越走越远…
“洛月!!!!!!!”银狐仰天长啸,肝肠寸断。砰!大门重重合上。这一声响,你洛月与我银狐就再无瓜葛,从此陌路。银狐瘫在地上,失声痛哭。
轿中,泪水如瀑布般泻下,紫檀紧紧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银狐…永别了!
冥界。
婚房内。
新娘坐在床沿,紧张兮兮地揉搓着衣褶。
新郎推开房门,略带微醺,喜气洋洋。新娘知道是新郎来了,更加慌张地揪紧衣裙。
“终于,我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新郎坐到新娘身旁,新娘微微一颤。
“我以为此生都不能再与你相见。”新娘娇羞的声音。
“老天怜悯。”边说着,新郎慢慢揭开新娘盖头,便见一张稚嫩灵动的俏脸,双颊绯红。
“语鹂,我终于娶到你了!”新郎将新娘拥入怀中,生怕一个眨眼,这娇滴新娘就不见了。
“沧励!”新娘也揽紧新郎,今日一切得来不易啊。
黯沉深渊。
众鬼师在冥界的居所。
今日宗层义子娶妻,冥界习俗,沧励与新娘需在此完婚洞房,明日方可返回人界。
深渊,顾名思义,便是抬头望不到尽头,低头望不到底之地。
黯沉深渊边缘围绕一圈铁锈栅栏,栅栏外便是参差不齐,形状古怪的鬼舍。每间鬼舍前挂着白纸灯笼,燃着微弱烛火,为引导新死阴魂之用。鬼师们在各自的鬼舍里,判定这些新魂何去何从。若是生前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便会被推下深渊,直至十八层地狱,遭受刀山油锅之刑。若是善言善行,仁心仁闻,则会被带至阎王殿,听受投胎之命。若是死不瞑目,怨气冲天,则被抛入往生泥沼,终日浸泡,消磨戾气。
紫檀倚在栏边,褪去紫色,一袭婢女素服,愣愣地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渊。
“在想什么?”玄机婆婆走过来。
“我在想,我这样狠心,死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紫檀双眼微肿,满脸憔悴。
“又在胡言乱语。你可是魔界少主,自然长生不老,何来投胎下地狱之说?”玄机婆婆不悦,这丫头就爱胡思乱想,
“你嘴唇…”玄机注意到紫檀下唇鲜红的齿印。
“忍住不哭确实很难。”紫檀悠悠说道
“好了,不好的就莫再多想。此次,你不仅促成沧励语郦姻缘,得到极地寒石,更让银狐至此心死,免去后顾之忧,可谓一举三得。往后,可要专心魔界之事,从此心无旁骛,知道么?”玄机婆婆心疼紫檀,伤痛之事避免再提。
“婆婆说的对,无求无欲,也就无伤无痛。”紫檀唏嘘,淡淡苦笑。
“今日是大喜日,明日回了宗府也就一切告一段落。我想我们该回魔界了。”玄机婆婆提及。虽然魔界乃六界至尊,与神界齐名,可毕竟出来数日,魔尊闭关,只有漠穹坐镇,有何变故也不知。
“一切皆听婆婆安排。”这些时日,也够自己散漫心情,是该回去了。
三十。解锁还铃
宗府。
客房。
紫檀,语鹂坐在床沿,玄机婆婆倚在一旁的木椅上。
“明日就走?为何不多呆些日子呢?”语鹂不依,一把拖住紫檀双手,撅嘴闹情绪。今早一回宗府,语鹂便迫不及待来找紫檀,不想一进门便听到玄机婆婆正说回魔界的事。
紫檀笑而不语,望着语鹂有些恍惚。
仙霞碧池,犹如昨日。如今语鹂褪去少女青涩,梳起发髻俨然一副为人妻的样子。世事弄人,谁能料到昔日的这对苦命鸳鸯竟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拜自己所赐。
“婆婆,你们就别急着回去,再陪陪语鹂吧。昨日才成的亲,明日就走…”语鹂又可怜巴巴看向玄机婆婆,不依不饶。
“这孩子,都为人妻了,还如此小孩脾气。紫檀与我离开魔界多日,该回去了。来日方长,还怕碰不到面么?”玄机婆婆连哄带骗。紫檀扑哧一笑,赶忙配合:
“对对,以后我常来看你,如何?”
“真的?”语鹂半信半疑。
“是。不过你可要记得,这花蛊万万摘不得,必须贴身携带!”玄机婆婆严肃起来,指了指语鹂腰间一圆球状的小木盒,再三叮嘱。
“婆婆放心!语鹂一定蛊不离身。”语鹂也一本正经,再三保证。
“这就成,那婆婆就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语鹂真心感谢婆婆,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顺利与沧励成婚。”语鹂调皮地揪起小木盒,轻轻摇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你和沧励好生珍惜便成,也就不枉费紫檀布下这局。”玄机婆婆瞅了眼紫檀,看到她眉脚抽动了下,
“好了,你们俩有什么话赶紧说说,我老太婆不打扰了。”玄机婆婆适时离开,留下房子让俩姑娘聊个痛快。
“婆婆最好了!”语鹂声音清亮,不忘最后再嘴甜一下。
确认婆婆离开后,语鹂闭紧房门,一屁股坐回紫檀身边,欲言又止,犹豫良久。
“有话就直说吧。”眼见语鹂脸憋的通红,紫檀索性开门见山。
“我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你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只是,昨夜在轿中,你虽对银狐恶言相逼,却一面失声痛泣。既然不是肺腑真言,又何必自欺欺人,伤人伤己呢?”语鹂字字斟酌,怕说错话。
昨晚一切历历在目,紫檀虽然言语恶毒,